头偕老就证明他们在灵这个方面合一了么?和谐一致,全心全意为对方考虑,不想让对方受一点伤害,一起完善内心,不离不弃的共同进退,灵魂最终一道得到升华,拥有最极至的快乐,这才是人具有灵魂这件事的意义啊。你知道么,以前我不懂这些,直到碰到你,我才慢慢地懂得了。你数次全力的护着我,虽然看似没什么,但彼时你自己尚且难保,你却只想到我。我想那就是爱!而有一天,我也终于明白了离开以前的世界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答案就是你!我是为了找到你,和你在一起,是我的灵魂想要相携相知的伴侣,所以我才穿过了时间穿过了空间,来到你面前。所以,我不会因为那些对你有丝毫嫌弃。”
沈牧闭着眼睛,面容平静。过了很久,许敏看见他双唇轻颤,两行泪水缓缓地流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许敏过的很开心,沈牧早朝回来便陪她读书说话,更多时候是他教她如何画画,或者听她念些他从没听过的诗词。只是沈牧下朝的时间越来越晚,经常会到了晌午的时间才能回来,他好似也一天比一天疲惫。他经常会在下午天气好的时候,坐在桂花树下闭目养神,许敏看他的时候觉得他的面容十分憔悴。
许敏有时候会问他,是不是朝堂上的事情让他很累,他偶尔沉默不语,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淡淡的笑笑,然后握起她的手,说他会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有时候,许敏会忍不住地去问临安。临安却也不敢多说,只是支支吾吾的说沈牧确实疲惫的很,经常见他出了宫门便一言不发。后来临安还是悄悄地对许敏说,他打听到的,听说沈牧经常要面对一众人的攻击,几乎每天都处于和一朝堂的人辩论的状态,很多时候那些人会说他私德有亏,然后用各种名目打击他,比如他的出身,他离开沈府,他和嫡母关系不睦,甚至不孝无后。
这天午后,已经过了午饭时分很久,外面街面上都变得安静了,家家户户都已在歇中觉,沈牧却还没有回来。许敏觉得憋闷,禁不住会想到那些他被群臣围攻,苦苦支撑的画面,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正想着,就听沈牧回来了,她快步跑过去接他,忽然觉得他今天异常憔悴,本来明亮的眼睛显得暗淡,那些青色的胡子又冒了出来,许敏记得那是他晨起的时候刮干净了的。他看见她,旋即对她微笑,眼睛里也有了笑意。
沈牧感受到许敏担忧的目光,但是他实在没有精力再说什么了。他慢慢走到桂花树下,在椅子上坐了,闭上眼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只是安静的养神。
许敏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但是看起来似乎终于心无旁骛的在休息,便拿了条毯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可一个这么轻的动作,他还是醒了,睁开眼的一瞬间,许敏看见他本来清亮润朗的眼睛里已是布满了血丝。他轻轻的对许敏说,他饿了,还没吃东西呢,语气里那股抱歉的意味让许敏几乎一转身便想要哭出来。
许敏端了枣熬梗米粥出来,拿在手上吹了会,待不烫了才递给他。他却不接,只笑着看许敏,笑意里仍然难掩疲倦,他轻轻的说,“喂我吧,好么?”许敏不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算不算天籁之音,她心里又甜又酸的,胀胀的。她拿起勺子,开始认真的喂着他。
他刚吃几口,临安就来传话,沈府上来人说太太要见许敏,让即刻过去一趟。
许敏镇定的看了他一眼,沈牧又微微蹙了眉,她不想让他烦心,仍旧不紧不慢的喂着他。他近来胃口都不好,将将吃了一小碗就不再吃了。许敏见他吃完,准备起身去见沈太太,却见他也缓缓站起来,他起的并不急,站定的时候竟然晃了晃。
“我陪你去。”他微微笑道,牵了许敏的手。
许敏心里的酸胀感更浓了,“没必要,太太要见我,你好好歇着吧。”她不动声色的从他手里抽出来,“我不是说了么,我会保护自己的,不能总是让你操心。”
她转身欲走,手却又被他牵住了,抓的紧紧的,他用笃定甚至带点任性的语气说道,“我一定要去,有我在,她们才不会为难你。”说罢继续牵着许敏的手往前走去。许敏鼻子真的酸极了,他的话说的那么明白,有他在,她们才不会为难她,因为只要他在,她们就只会为难他。
许敏很多天没去过沈府了。自从淑妃召见那次,皇帝在沈太太母女俩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多么器重沈牧的戏码,沈太太便许了她每隔十日再回来给她请安。
沈牧始终牵着她的手,经过花园的时候她不知道沈牧会想到什么,她想到了那两次在花园里偷听和偷看到的事,那时候他是个百般忍耐的少年。而现在呢,她想他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更像她画里那个孤傲坚定的少年,或者说孤傲坚定的男人。
明禧堂上首端坐着沈太太,周围丫头仆妇环伺着,依旧是好排场。沈牧还是恭敬的行礼问安。沈太太见他来了,神色间倒是微微有些吃惊,不过也就一闪而过罢了。
沈太太也并没有闲话家常的意思,开门见山地对着许敏道,“叫你来,是我在府里挑了两个丫头,今天让你带回去,给他做个屋里人伺候你们吧。你们住的远了,父母的心神耳意也隔得远了,自然还是挂念你们的,多些个人照顾他,父母也更放心些儿。”说着招了招手,一众丫头间越众而出两个,许敏定睛看时,这两个人都是极干净俏丽的,一个略微清丽些,另一个稍微艳丽些,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沈太太又道,“本来这种事情跟她说就罢了,不想你来了,更便宜了,你正好看看合意不合意。”这话则是对这沈牧说的。
许敏觉得心里一阵恶寒,却还没等说什么,沈牧已站起来道,“多谢太太关怀,请恕儿子无礼,太太赏的人,儿子不能收。”
沈太太呵呵笑着,只是脸上却半点笑意都没有,“不至于出去住了便关起门来只过自己的小日子吧,连父母的好意都拒绝,你当真是不怕外头有心的寻了这些个由头弹劾你么”
沈牧依旧站着,淡然的回道,“若是为这个,就是弹劾,儿子也不惧。儿子实在没办法收下太太的好意,因为我此生都不打算纳妾。儿子不想害了这些女孩子,如果太太执意要让我收下,那请太太把她们的卖身契一并给了我,我即刻与太太赎了她们,放她们自由。如果太太不肯给,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请太太恕罪,我真的不能收。”
沈太太已有怒意,冷笑道,“想不到你竟会惧内至此啊。”说着只拿眼睛瞟着许敏。
沈牧平静地道,“太太说我惧内,却也不是,我只是尊重并不是惧怕。且说实话,我并没有能够驾驭妻妾成群生活的能耐,所以也不敢奢望。”
沈太太咬牙道,“这话新鲜,我头一回听见,满京城哪个大家公子哥儿不是有妻有妾的,偏你说你不行?你又不是那起子小门小户出来的,没钱没身份,连个妾都讨不来。”
沈牧直直地站了,道“我虽是沈家人,但自知身份并不够,尚有自知之明。请太太决定是否赐予卖身契,太太若决意不给,且没有其他事的话,请恕我们就此告辞。太太的恩赐,虽不能受,儿子心里感激就是了。”
说罢还是恭敬颌首行礼。许敏又全程没有说上一句话,不知到是该谢他还是生他气,虽然今天的阵仗她来时半点都没想到过—只怕他早就想到了,而且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场面,当场拒绝她凭什么呢,是给沈牧的又不是给她的,可是要让她带回去,她也觉得心里不舒服更何况在最后还是交给沈牧来处理。所以,她还是感激他多些,他又帮她解了一次围。
沈牧拉着她起身,转身欲离去。忽听沈太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真的不怕毁了你自己的名声,难道也不怕毁了她的?你别忘了,你始终是个有顾忌的人。”
这说的是她吧,她就是沈太太嘴里沈牧的顾忌,她曾经偷听她这么说过的。
沈牧没有回答。一路上他沉默不语,面色清冷,直到出了沈府,才神色才稍微好些。他刚才又撑了半天的精神,现在更觉得累了,但又不能太让许敏看出来,只好勉力对她笑笑。
“她说的顾忌,就是我吧,对么?”许敏轻轻的问道。
他略一迟疑,随即点头。
“这样好么?一个人有了顾忌,就会缚手缚脚,施展不开,或是给人摆布他的机会。“许敏其实也不知道希望听到他回答些什么。
沈牧看着前方,声音疲倦,却很坚定,“由爱故生疑,由爱故生怖,爱本身就是担心,不舍,是顾忌!可我已经不能不爱了。所以有顾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说着又轻轻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孤臣孽子
沈牧到底是个年轻人,身体精力都恢复的很快。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逐渐的习惯了旁人对他的攻击,因为说到底,那些人始终会激烈反对他所要推行的政策,他只能让自己慢慢适应下来。
数月后,皇帝下旨擢升沈牧为三品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并令其领巡视登莱,备兵防海暂理兵饷一职。
沈牧下朝回来的时候,许敏已经知道了旨意,觉得他今天格格外高兴,很久没见他这样神采飞扬的,便故意问他有什么喜事。
沈牧牵了她的手,一路把她拉进了房里,这才对她说道,“圣上已下旨在北海建五千搜战船充实军备,命我陪同兵部尚书一道前去监军,三日后便启程,你听了高不高兴?”
许敏当然高兴,只是想到他要出远门了,也不知道会去多久,一路上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当然论起麻烦京城里的只怕更多。她一想到这些,便不由自主地嘟起嘴来。
沈牧看她的样子即刻明白,不由发笑道,“不会去太久的,大约也就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还不久啊,”她略微迟疑了一下,”那,能不能带上我啊?”
沈牧一愣,轻轻的皱了眉。
许敏见状,泄气道,“算了,当我没说过,我会在家好好等你的。”
沈牧沉吟了片刻,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不能,带就带吧,只是你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跟了我去,恐怕得委屈你一下,扮个小厮陪着我,你愿意么?”
许敏登时眉花眼笑开来,“当然愿意,只要陪着你扮做什么我都愿意。不过,你好像刚刚被升了官啊,怎么不见你提这件事,倒是巡视海防这件事更让你高兴似的。”
沈牧点头轻笑,“终于走出了第一步,我当然高兴。至于圣上升我的官职,不过是为了探测一下其他人的反应,顺带为我在朝堂上说话更方便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总是这样一个人承受各种攻击,会不会太孤立无援了?”许敏担忧道,“我怕他们将来会想出很多恶毒的法子来构陷你。”
沈牧看着她的眼睛,很想把她眸中深深的忧虑抹去,他伸出手去把许敏揽在怀里,但她的担忧不是多余的,自己亦不知道要如何开导她才好。
启程当天,许敏依言扮成小厮的样子跟在沈牧身后。兵部尚书高大人和沈牧寒暄良久,看样子对他倒是十分客气。
许敏坐在车里,给沈牧递了茶,问道,“那高大人,是敌是友?”
“眼下敌友还未可知,多半取决于最终水师的控制权在不在他手里。所以我目前还可说是他想要拉拢的人。”
”那你想不想被他拉拢呢?“
沈牧轻轻笑道,“不想,水师或者说以后的海军,应该有单独的长官及督府管理,兵部有出兵之令,而无统兵之实权,督府有统兵之权而无出兵之令,以此方能防范军权旁落,对将帅起到一定的掣时。”
他说的这些许敏只是听得懂而已,却并不了解其中的意义。但她直觉上也感觉到,他的想法大约会得罪很多既得利益官员,让很多现有利益重新分配,这样的事情必然会招致强烈的反对,她还隐约的觉得水师的管理权问题不过只是管中窥豹而已,受到阻碍的事情应该远不止这个。
“这是第一次我们一起出门呢。“许敏不想他思虑过多,便转换话题轻声说着。
沈牧听了果然面色和煦道,“你喜欢么?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再一起结伴出行。”
许敏觉得这大概只是个美好的预期,他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呢,却依然郑重的点了头。
所谓登莱即是今天的山东胶州一带。当地的官员见皇帝亲自委派了兵部尚书前来,自然很重视,何况听说还有近来颇受皇帝青睐的沈牧同为监军。所以他们到时,早已有登莱提督携部下一众官员前来迎接。
随即便有简单的接风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