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笑容倏然僵在脸上,嘴角抽了抽,突然头疼的厉害。
他转过头,无奈道:“你可以出谷了。”
“我不走。”她可还没找到要找的人呢,怎能轻易离开?
他皱了皱眉,似乎更头疼了,然后再没有说话。骆小远有些忍不住了:“你为什么救我?”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
“我一向是不走寻常路的。”她歪着头想了想,又说,“不过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又是身形一晃,嘴角间歇性抽动。
“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不问了,将来你若要再回过头来要我报恩,我可是不认的。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骆小远潇洒地挥了挥手,刚想折身而返,却见他双手环于胸前,冷冷一笑:“你要寻死,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她脚步滞了滞,有点退缩,又听他继续说道:“不过是被拆皮剥骨,纵然运气不好些,也就是油炸水煮这几种没甚花样的死法,不会太难受的。若死得不太甘愿,大可将来真真正正地来玄冥谷报到,我无上欢迎。”
头皮一麻,迅速转身配合:“好嘞,咱这就走。”
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带着她走了不出几步,脸色变了变,随后转头看她,无奈笑道:“现在即便想走,也未必走得了了。”
那方才还温柔如水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凉刺骨,跟刀子似的嗖嗖飞向不远处。骆小远随他的目光看过去,想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被当靶子使了。
杨柳飞絮下,一红衣女子正端坐于一方青石上,笑得蛊惑妖媚,眉峰旁的红痣鲜艳夺目,恰似一滴新鲜魅惑的血珠子。
青色与红色的搭配,视觉的反差更让人觉得诡异邪魅。
骆小远觉得她眼熟的很,却又死活想不起来了。
“你就想这么把她带出去?玄冥谷是她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地方吗?”红染双手撑起下巴,笑容既天真又娇憨。
原来是来当拦路虎的哦!骆小远如是想。
“我说过,我的事你最好少管。”他微不可见地向前挪了一步,恰好将小小的骆小远挡在身后。
不知为何,骆小远总觉得此情此情似曾相识。分明记忆就在等待着破茧而出,可偏生像被一根绳索捆绑在内,痛苦的磨人。
“堂堂鬼子大人为了一人间女子当众欺压自己人。”红染表情放松,略有得意,丝毫不以为然,“你以为你蒙了面就能逃得了鬼爷爷的眼睛?”
男子冰蓝色的瞳孔猛地一缩,神色肃然:“鬼爷爷知晓了?”
“祭酒尚未结束,你以为我们在阁楼上是无聊得打发时间吗?你那一场英雄救美当真是精彩的很啊!”她天真无邪的笑容突然消失,虽然嘴角尚且翘着,可那眼神中喷出的火都快让骆小远觉得自己要被烤焦了。
骆小远正觉得浑身不自在,却见红衣美人一步一摇曳地款款走到她的面前,脂粉的香味浓而不烈,香而不腻。只见她低头,一汪秋水似的的剪瞳美丽而复杂:“跟我们去见见鬼爷爷吧?”
还没等她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红衣美人已经伸出漂亮的五指,重重掐在她的胳膊上,艳丽的红唇狠狠地蹦出一个字:“走!”
电光火石之间,周遭的景色如浮云变换,快速旋转,感受着西北风从耳旁呼啸而过,那简直比做云霄飞车还厉害。好不容易感觉到周围的景物终于成相对静止状态时,她立刻扶着一旁的石柱大吐特吐起来。
原来这就是飞的感觉,可见做神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她抬了抬眼皮,却见那被红衣美人叫做鬼子大人的男子也安然立于一旁,正笑意盎然地盯着她瞧,好似看她晕机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美人有些不耐:“吐完了吗?吐完了就走。”
骆小远哀怨地呜咽了一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女人何必难为女人啊!
抬起头扫视了下,才发现又回到了祭坛阁楼旁,跑了半天,结果又回到了起点。
她抖擞起精神,强拖着还在打颤的双腿,一路跟着美人一道走进阁楼。刚踏进大门,就猛地感觉到身后一阵阴风刮过,雕花木门刷得自动合上了。
双腿又不由自主打了个颤,软得愈发厉害了,一个支撑不住,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大门口,呈扑倒状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美人儿回过头,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而美男大人则噗嗤一笑。这严重打击到骆小远的自尊心。她丢脸地爬起来,继续跟着两人前进。走了好一大段路,才发现这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从外面看来不过是个普通的两层式住宅别墅,可沿着这一路超豪华的红地毯这么走下去,都快比得上白金汉宫了。
走了许久,眼前突然出现一波碧青色的水池,水池中开满了朵朵盛放的白莲,洁白晶莹的花瓣上微染露珠,剔透玲珑。
走在前面的两人突然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骆小远。
骆小远看了看眼前无路可走的白莲池,又看了看一直看着她的两人,有些一头雾水。恍然间她有些明白了。这好歹也是人家家里的一道美景,不夸一下怎么说的过去?于是,她起了个咏叹调,赞美道:“啊!多美的莲花池啊!那洁白的花瓣好像天使的翅膀,那晶莹的露珠好像闪烁着的玻璃弹……”
眼前的两人顿时起了三条黑线。
美人儿看不下去了,兀自水袖一甩,一道红纱自袖间窜出,径自飞过白莲池,绕上对面的水晶柱子,就纵身飞过去了。
原来是要过池子啊?早说嘛!害得她浪费感情。
“你打算怎么过去?”美男大人凑上前,一双眼笑得熠熠发光。
骆小远扭过头目测了下到对岸的距离,如果就这么游过去,那一定会在半路上就力竭而亡了吧?
美男大人轻笑一声,正打算捋起袖子纵身飞过去,却见骆小远大步跨前,一把搂住自己的腰,对着他笑得恬不知耻:“反正都是要飞的,带我一个不嫌多。”
他也不以为意,果真腰上挂着一个累赘物便向对岸掠去。骆小远紧紧扒着他的腰,低头看他的双脚自莲池上轻轻扫过,滴水不沾,每一步摇曳而过之时,便有一朵皎洁白莲自足下缓缓绽放,甚是美丽!
到了对岸,红染已经在原地抱臂冷冷看着他们,冷哼一声就往里走。这次没走多久,便来到正殿之上。宝殿内金柱林立,富丽堂皇,只是殿上宝座前依然是白纱环绕,飘渺神秘,看不清座上之人。
“鬼爷爷,我把人带到了。”红衣美人一脸娇笑,媚眼含春。
骆小远站在大殿正中央,双脚还是不停地打颤,思索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其实真的不是来捣乱的。可是敌不动我就坚决不先动的对敌方针她还是明白的,于是乎识相地闭紧了嘴,只等着对方先出手。
“你就是那个擅闯鬼谷的人?”等了许久,白纱后才响起那祭酒时阁楼上的稚嫩声音。
骆小远硬着头皮点点头,承认了。
“你胆识倒不小,竟敢孤身一人闯玄冥谷。”
其实不是一个人,还有个主犯的,她充其量就是个从犯。不过她还不至于没义气到这种程度,只好打落牙齿活血吞,咬咬牙一个人顶了。
“你可知擅闯玄冥谷是何等下场?”白纱后的谷主似乎心情很好,微微上扬的调子里透出几分有趣。
“什么下场?很严重吗?”骆小远不得不开始重视问题的严重性。
一阵饱含笑意的笑声从白纱后传出:“倒也不是很严重,不过就是成为玄冥谷的人。”
成为玄冥谷的人?那不就是死人!
“那有没有第二个选择了?”骆小远又开始腿软了。
“唔……”谷主沉吟了下,似乎在思索,有些为难:“没有。”
噗!
既然没有,您老人家还思考那么久做什么?给了希望又叫人绝望,这真是个悲剧的世界!
骆小远此刻十分后悔没有听段朗月的话,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孤独的背影斜照在青玉砖上,拉出一条长长的伤感。
“谷主,她不能死。”突然又有一道阳光撒进她绝望的谷底。
骆小远腾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美男大人,只听他那悦耳动听的声音继续从喉口中溢出:“她便是白沉新收的徒弟,也是命中注定之人,只有她才能解开封印,助冥界一统三界。”
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或许是听懂了,但这也太荒谬、太无稽了吧?虽然她对于他想救她的心表示感动,可是谎话扯太大反而会被人一眼戳穿的呀!
她对他使劲使了使眼色,却见他回眸一笑,眼波流转,霎时春暖花开,百花齐放。直看得她溺毙在那波秋水中,哪里还想得起其它的。
“哦?”谷主有些惊讶,“她便是那颗横空出世的异星?”
“正是。”
“那倒果真是杀不得了。”
骆小远眼睛一亮。
却听他继续说道:“那你加入玄冥谷如何?”
这一句虽然是疑问句,可她分明从那饱含寒气的话语中听到了丝丝威胁,仿若只要她敢说个‘不’字,立马会彻彻底底地成为玄冥谷的鬼,再没有任何翻身机会。
要她加入玄冥谷,岂不就是和师父对着干?她再如何珍惜自己那条不算值钱的小命,都不会背叛师父的。
可她又分明害怕的要死,大义凛然地拒绝之词却在唇齿之间反复咀嚼了数次也难以脱口而出。
正在她犹豫之际,红衣美人又插手道:“鬼子大人,你可莫要因为私心而公然袒护这个女子,谁不知道你为了除掉那道封印许久的符咒而等了她十年?她的身份固然珍贵,可到底是白沉的弟子,她若不肯诚心归附我们玄冥谷,到最后吃亏的可就是我们了。”
“红染说的也有道理。”那谷主就跟个墙头草似的,两边倒。
“依我之见,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红染笑得很是刻薄,让骆小远陡然一惊,“不如便施以电闪雷鸣之刑,也好堵了那悠悠之口。”
骆小远刚想举爪发问什么叫“电闪雷鸣之刑”,却被美男厉声打断:“她只是一介凡人,如何受得了那刑罚之苦?你不要欺人太甚。”
“鬼子大人所言实在是有趣的很,我与她无冤无仇,我欺她作何?更何况,她若真是那命定之人,又何惧这小小的刑罚?”她春风一笑,对着白纱后的谷主缓缓一拜,“如何定夺且看谷主的意思了。”
那谷主沉默半晌,轻轻扯出一记重弹:“那就这么决定了,先将她关押起来,明日我便要瞧瞧她如何能在电闪雷鸣之下逃出生天。”
越狱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骆小远一手拿着块石头在砖墙之上比划着,一边抬起头看了看铮铮铁窗之外的那轮明月,低头想了想,暗觉意境不对,又在那句诗上画了一个大叉!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写完后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没谭嗣同他老人家这么豁达,又很苦恼地画了一个大叉。最后不得已写下一句古今通用的句子,终于圆满地画上了一句句号。此话便是:骆小远到此一游,以供后辈瞻仰学习。
咱好歹是牢房一日游,不写出点一表气节的诗都对不起革命前辈们。她怎么说也是因为拒绝加入邪教组织而入狱的,将来若是真死了,当师父看到墙上那一排“骆小远到此一游”的字样,怎么也得为她掉几滴辛酸泪吧?!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的很。”一声嗤笑从牢狱的角落里传来。
骆小远一惊,急转过头却看见美男大人不知何时已经在角落里站着了。只是阴暗的光线使人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分明能猜出他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快追上耳朵根了。
她转过头看了看牢房的锁还坚固如初,不由脸色挫败:“你进来也不开个锁,连个让我打晕你然后逃走的机会也不给我。”
“我倒以为你在这里住的很舒服。”他挑眉看向那黄墙上歪歪扭扭的一排字。
骆小远掂了掂手中的石头,低头不说话。有头发谁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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