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如意被那尖锐的声音刺得浑身一颤,扬起眸子望去,却一眼撞进江小楼漆黑的眸子。月光悄悄藏入云层之中,灯笼的灿烂流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双美丽的眸子如漆黑的大海霍然抖开,瞬间出现泼天的大浪,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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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贬为侍妾,结果审核时候不能通过,o(》_
第111章顺妃之死
年轻得宠的姜夫人煞白着脸被抬出去,一时震惊整个王府。好端端的去王妃院中赴宴,出来的时候却是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实在是引人疑窦。
大夫匆匆忙忙地赶进去诊治,其余人等都坐在外间等候,因为情况特殊,庆王妃拘了所有人都不许回去,都在外头熬着。
江小楼捧着一盏茶,看着婢女们来来去去,行色匆匆。她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面上扫过,唇畔浮起淡淡的笑容。在王府里呆的时间不长,她已经全看明白了。在这里生活的主人,每天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出门前呼后拥,言谈受人吹捧,看起来过得极好。可惜任何一个人都是孤孤单单,身边伺候的婢女心怀鬼胎,不知何时就会把你给卖了。王府上下,每个人都像是戴着面具,一睁开眼睛就得登台,夫妻之间疏远,婆媳之间较劲,兄弟姐妹之间也没有真心话。所有想说的想做的都必须憋着,一切都是预先编排好的台词。什么时候不小心犯了错,这一生也就走到头了。现在想想,她到底把雪凝送到一个怎样的地方来了啊……
庆王急匆匆地赶来,目光在每一个人的面上阴沉扫过,最终却是一言不发,冷冷地坐了下来。
帘子一掀,大夫走了出来,所有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他,他面色沉凝地禀报道:“姜夫人这不是病,而是服了毒。”
“服毒?!”庆王妃怔住,猛然站了起来,面上竟无比意外。
庆王连忙追问:“夫人服用了什么东西,为何会无缘无故中毒?”
“这——”大夫看向庆王妃。
庆王妃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立刻道:“王爷,今日我请大家聚一聚,姜夫人也在被邀请之列,考虑到她身怀有孕,我特意命人准备了适合她的菜肴,就连酒都是不醉人的樱桃汁酿制,出事之后我已经命人封存了所有物品,若是王爷心存疑虑,还是一一检查为好。”
庆王的目光笔直地望着庆王妃,见她满脸坦然,心头疑虑稍稍减轻,立刻吩咐人带着大夫去查验。大夫急匆匆地去了,剩下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左萱脸上满是惊讶,道:“若说今天这桌菜有人下毒,咱们可都是服下了,谁也没问题啊。”
蒋晓云瞧她一眼,只是低头垂眸,一言不发。
顺姨娘一身素衣,发间不戴钗环,只有鬓边戴一根小小的秋菊簪子,悄悄依着墙根站着,与往日里的春风得意判若两人,看着十分楚楚可怜。庆王一眼看见她,立刻想起当年她第一次进府的时候也是这样怯生生的,很是惹人怜爱,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除了眼底下有了三两根细碎的纹路,那眉毛那眼睛还与从前没什么分别。
“别在那里站着了,你也坐吧。”庆王突然开了口。
顺姨娘眼汪汪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在最末尾的红木椅子上坐下,偏着身子一副受欺压的模样,庆王看着心头变得更软,心中想到或许自己太过疏忽了,等过段日子就恢复了她的位份,也好让她日子好过些。毕竟给他生下出色的两子一女,这功劳铁板钉钉,谁也比不上的。
顺姨娘把一切看在眼中,心头暗暗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大夫很快进来,向众人道:“夫人不是中毒,而是有人在酒里头下了附子粉,这东西寻常人吃了不碍事,但因为含有乌头碱,乃是孕妇大忌,若非我来得及时,只怕夫人这回非得流产不可——”
庆王满面不敢置信,他看着庆王妃,目光陡然变得阴寒:“这是怎么回事,你在酒里下了附子?”
庆王妃倒抽一口冷气:“王爷,我无缘无故下附子做什么,翩翩姑娘的位份还是我抬上来的,我若真要害她,何必把人弄到自己院子里来再下手,法子不是多得是么?”
“王爷!”突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众人向幔帐方向望去,只见翩翩一身单薄的衫子,脸色惨白地依在婢女身上勉强支撑着走过来,“您怎能责怪无辜的王妃,她若想要害我,怎会用这么愚蠢的法子,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挑拨离间啊!”
庆王妃亲自设宴招待众人,出了问题第一个受到怀疑的当然是王妃本人,她应当没有这样愚蠢,此其一。王妃地位尊崇,乃是王府主母,翩翩入府不过二月,身份到底卑贱,王妃若要处置了她压根不必下毒,直接拖出去发卖王爷也说不出什么,此其二。
“自从翩翩进府之后,王妃一直对我多加照拂,小心爱护,若非是她的抬举,翩翩哪里能成为王爷的身边人。我相信王妃定做不出这样恶毒的事,请王爷切勿怪责无辜之人,冷了王妃的心肠。”翩翩条理清晰,轻言细语,口口声声都是在替庆王妃申辩。
庆王未料到出现这种局面,一时完全愣住:“若非王妃,又会是什么人这样恨你,竟然要害你流产——”
翩翩眼角瞥了一眼顺姨娘的方向,只是垂下眼去,长长睫毛抖动得厉害,却只是声音低微地道:“这……这我也不能知晓,可能是我终日陪伴在王爷身侧,又得到王妃爱护,引来小人的妒忌吧。”
翩翩身边婢女彩霞此刻终于怯生生地道:“王爷,奴婢瞧见是——”
“不许胡言乱语!”翩翩急忙呵斥,一副不愿意多言的模样,分明打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说,你在大家面前说个清清楚楚!”庆王却沉了脸,大声吩咐。
翩翩眼圈立刻就红了,彩霞赶忙道:“奴婢瞧见在斟酒的时候顺姨娘仿若不经意地把右手小尾指伸入酒杯里头——”
“你说什么?!”顺姨娘正在心头暗自得意,巴不得翩翩这一胎流产才好,此刻听了这话一时如坠冰窟,猛然站了起来,声音都变了。
蒋晓云心头咯噔一下,立刻转头看向赫连笑,两人的脸色都隐隐发白,她们分明瞧出,眼前这出戏码就是针对顺如意而来的。赫连笑手指无声地攥紧了,绣着牡丹花的帕子一下子团成小小一团,开口的时候就连声音都是发抖的:“彩霞,你别血口喷人,这些话也是随便可以浑说的!”
彩霞被呵斥了这一声,顿时扑通一声跪下,头上朴素的蝴蝶簪子一抖一抖,倒叫每个人心头都跟着一颤:“奴婢若有半句虚言,但凭主子们发落!奴婢人微言轻,不敢诬蔑顺姨娘,但姜夫人待奴婢不薄,奴婢绝不会眼看着外人下毒而不做声,哪怕事后王爷要打要杀,奴婢都认下,只求王爷看在我家夫人对您一片痴心的份上,好好护着她,切莫让她着了那些奸诈小人的阴谋诡计!”
江小楼轻轻放下茶盏,抬起眼皮瞅了顺如意满脸震惊的神情一眼,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当初你怎么对别人,今日便有人怎么对待你,可见不是没有报应,而是要耐心等待罢了。
庆王妃目光慢慢变得冷漠,声音亦如寒冰:“顺姨娘,我只是一时好心摆下宴席让你们重归于好,你嫉恨姜夫人得宠就罢了,万不该用这样毒辣的手段,冤枉我也就罢了,姜夫人还怀着身孕,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怎么下得去手!”
听她口口声声严厉指责,顺如意的脸色变得雪白。她目光猛然射向翩翩,那如同淬了毒箭的眼神,几乎恨到了极致。
江小楼慢条斯理地开了口:“顺姨娘,不管如何气恼、如何嫉妒,也不该做出这样恶毒之事。一石二鸟本是好计策,可一旦被人拆穿,只会落到被人嫌弃的地步,你是个聪明人,何苦因为一时妒忌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呢?”
“明月郡主,不过凭着一个丫头三言两语,你就断定姨娘有过错,未免太过武断了。难道这丫头不会被人收买,难道姜夫人不会一早和丫头串通好了来陷害?你说顺姨娘因妒生恨,我看却是未必,说不定是姜夫人瞧见王爷旧眷仍在,心头不忿,才会故意给自己下毒,借机会除掉姨娘——”赫连笑忍住气,一字字清晰地分析道。
顺姨娘立刻被提醒了,旋即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扑倒在庆王脚下,声声泣血道:“王爷,我与你这么多年情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好好想一想,过去我是如何待王爷,如何待王妃的!如今不过翩翩进了门,难道就能抹煞我的一片痴心?王爷,从来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我早已断了争宠的心思,只想着远远望着王爷就够了!纵然我千不好万不好,自己也有三个子女,哪怕为了子女计,也断做不出这种毒辣的事儿啊!”她一边说,那珠泪越发哀婉动人地流了下来。
庆王微微蹙眉,他看着顺姨娘死死扣住自己衣摆的纤细手指,脑海中莫名浮现很多年前的一幕。那时候顺姨娘还年轻着,她总是喜欢把各种彩线放在笸箩里,静静坐在他的身侧,每逢他从烦扰的俗务中抬起头,便瞧见她姣好的面容,那洁白的贝齿轻轻把线咬紧,十个手指上下翻飞,打出的络子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那时候的顺姨娘美好、青春,到如今她的鬓发已经染了风霜,眉眼生出了丝丝细密的纹路,唯一不变的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忘记正是这个女人陪伴着他度过了整整二十年的春秋岁月。庆王刚硬的心不由自主软了下来,正想开口,却听见翩翩悲伤至极的声音:“王爷,我知道我陪伴你的日子短,情分比不上顺姨娘。翩翩明白事理,更不愿意王爷为了我舍弃旧爱。只求您拨给我一座小宅子,不,哪怕送我去庵堂,让我在那里老死残生也好,省得别人瞧我不顺眼,千方百计的要害我。我怕,我真的是怕极了!”
庆王一时急了,一把甩开顺如意,冷声道:“不许去,哪里也不许去!你是我的夫人,要去哪里得经过我的同意!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你。”他停顿片刻,终究下定了狠心,“来人,把顺姨娘捆起来,执行家法!”
听到执行家法四个字,顺如意整个人如坠冰窟,她看向庆王,满脸不敢置信。从前她最拿手的哭闹,最拿手的哭诉,如今都被另外一个女人学了去,不,翩翩根本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配上那楚楚可怜的容貌,凄楚动人的哀求,庆王如何能不动心?只是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讽刺,讽刺得她心头几乎在滴血。
立刻便有人遵命上来拉扯顺姨娘,她突然咧开嘴巴,仓惶大笑了起来:“翩翩,你好本事,果然好本事!我不如你,但你也别太得意了,别人不过利用你来打击我,等我倒了台,人家未必放得过你!”
翩翩见对方形容憔悴,状若疯癫,立刻受到惊吓,一下子投入庆王怀中,不安地颤抖着。
“别怕,不过就是一个疯妇而已。”庆王搂着娇娃,语气不由自主温柔下来。
庆王妃坐在旁边看完了全程,顺如意陪伴庆王这么多年,一直被他当作心肝宝贝宠着,旁人碰一下都是羞辱。可今天在他的口中,顺如意竟然变成了一个疯妇。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顺如意容颜渐渐衰老,从前的百般手段再也施展无力,便是攻陷庆王的最好时机。可新人不过三言两语,二十多年的情分就变得无足轻重,男人的心肠实在太狠、太冷,让她瞧了都觉得心灰意冷。
赫连笑额头上冒出冷汗,肩膀抑制不住瑟瑟发抖,张了张嘴似乎要求情,蒋晓云却扯住她的袖子,向她轻轻摇了摇头。从伦理上来说,顺如意的确是赫连笑的亲生母亲,但她如今只是一个侍婢,不管她是否在姜夫人的酒杯里下毒,王爷只听从一个婢女的话便判了罪,这是从未有过的,说明顺如意的宠爱已经彻底消亡。在这种情况下,为一个侍婢求情,无疑是主子们贬低身份的行为。
江小楼默然望着对面每一个人的反应,心头冷笑:有奶便是娘,这一家子的品行也真够可以!
“啊——”门外传来顺如意的凄厉惨叫,赫连笑心惊肉跳,手指不由自主地藏进了袖子里,只有死死扣住掌心,才能控制住心头惊恐的感觉。她一眼瞧见对面的江小楼,对方身上穿着粉紫色八幅褶皱裙,银白色镶边,却有一颗黄色琥珀别针嵌在领口,别致而有趣。然而那琥珀之心却藏了一只极为细小的昆虫,显然是猎食之时困死其中——赫连笑心头一颤,赶紧低下头去。
很快,尖叫声变成了打板子的闷响。挨板子,痛得发狂不算大事,丢人现眼才是第一等的。让下人们把衣服一扒,外袍褪下来,不管你是下人也好,姨娘也罢,半点情面都不会留下。作为主子,她当然可以拥有豁免权,最多不过是被幽禁罢了,谁也不会有胆子把板子落在她的身上,可一旦变成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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