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一双清明的眼睛迎着格兰的目光,打量对方,最后露出败兴地样子。
“啊,没意思,不管骗到没骗到都那么无趣。”
“骗到了要怎么样,骗不到又怎么样?”格兰放下杯子问。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吃惊,或者是伤心的样子,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板着一张脸“阿尔瓦看似遗憾地撇撇嘴,“从小你就没对我笑过,当然也没当着我的面哭过,不会哭不会笑的就好像一尊无喜无悲的佛像,谁会喜欢一个像一尊佛像的哥哥?”
格兰显然是首次听到这种论断,犹豫了一下,才说
“你小时候也从没对我笑过,也没当着我面哭过,每次见到我,你都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阿尔瓦顿时语塞,无法反驳,觉得窘迫的同时又有点恼怒。
“肚子饿了!”阿尔瓦瞪着格兰,生硬地转移话题。
格兰对这变换的飞快的话题显然没有任何意见,起身将书放到床头柜子上,然后伸手做了一个这几天已经成为习惯的动作,抚了抚阿尔瓦的发顶。
条件发射地厌恶任何身体接触,阿尔瓦抬手就准备打掉。手背触到手臂却又后悔了,他并不是为了延续这份厌恶而来的。
忽地改变动作,本是打掉手的动作变成紧紧握/着格兰的手腕。
格兰看见少年因用力微微颤动的关节,本可以挣脱但什么也没做任由少年抓着,另一只手揽住少年的头让他靠着自己,轻轻拍了拍,问
“怎么了?”
“只是肚子饿。”
“……那放开手,我去那餐点过来,好不好。”
这哄小孩的口气怎么听怎么别扭,爷也是个二十好几的大好青年怎么融合了一个大概百岁的正太妖怪后就这么别扭了。阿尔瓦憋屈地将那扭曲地脸埋在格兰怀里,铁打不动。
“肚子不饿?”
“饿!”
“那我去拿餐点。”格兰又问了一次。
阿尔瓦又不说话了。嗷嗷,这种既讨厌又想靠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精神分裂了吗?是精神分裂了吧。
丢死人了!坚决不要看对方的表情!鸵鸟病又发作的阿尔瓦把自己埋在格兰怀里。
陷入死循环的对话,连格兰也无语了,不知道这是闹那样。
最后还是格兰强行拎着阿尔瓦的脖子,把他从憋死自己的边缘拯救回来,然后出去拿不知是早饭午饭,还是晚饭的存在。
阿尔瓦坐在床上面对着墙壁静心思过。
作为曾经的科派领袖人物,他的头不是随便就能摸得,不对,这不是重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根本不可能为这点事生气!
如果……硬要说是一种什么感情让他抗拒着格兰的接近的话,应该说是……嫉妒吧。
凭什么你就能得到大家的喜欢,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在我这受挫的,偏要折腾你的……心情。话说这是什么破脾气?!
前前后后加起来他至少活了也有一百岁把,还这么中二不行的啊,会像佐二少一样后悔的啊!少年。
打定主意从今天起要做个好弟弟的阿尔瓦决定,格兰下一次进来时,要好好微笑着表达自己的亲近之意,不能这么阴暗这么中二。
结果,格兰单手托着餐盘出现在门口时,见到的便是笑得身后圣母光芒四射的少年。
站在门口半晌,格兰眼角动了动,似乎是抽筋了,
“你又想干什么?”格兰站在原地问。
为什么一定是有所图谋才能笑?!你歧视小爷!
阿尔瓦在发现浪费表情还起到反效果后立刻就不笑了,重新变回半冷不热的脸,不阴不阳地说,“我在想,不是你说我没对你笑过吗?现在我笑过了,该到你了。”
格兰这回嘴角真的抽了,按着阿尔瓦的脑袋,将面包塞到他嘴边,说“不要胡闹。”
胡闹你妹!爷都给你笑了,妞你怎能不给爷笑个。虽然他确实是随便胡说来着。
内心豪气外表弱暴了的鸵鸟阿尔瓦嚼着别人喂的面包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想到。
“我以前是不是很讨厌,现在……是不是也还很讨厌。”阿尔瓦嚼着干巴巴的面包,虽然艰难但最后还是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格兰托着餐盘在床边上,将矿物饮料递给阿尔瓦,表情平和地说,
“不知道。”
阿尔瓦觉得他有点想摔餐盘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不知道这个坑爹选项。
“小时候看着你,我也常常想,我是不是很讨厌”格兰一边用勺子舀着碗里的汤,一边说,“为什么别人的弟弟喜欢和哥哥抢玩具打架,为什么别人的弟弟闯祸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哥哥背黑锅,被欺负了也会找哥哥欺负回去,我的弟弟却从来连正眼都不给我一个。”
阿尔瓦嘴里呆呆地叼着面包,完全忘记了咀嚼。他知道他的表情肯定傻透了,但他还是无法调动面部肌肉做出任何反应。
哥哥大人……你是M吗?为什么你期待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后来,再长大一点,我认为你之所以不肯依靠我是觉得我不可靠。你很优秀,和你比起来,我不足以成为你依靠的对象,因为有时你看向父母的目光都隐隐含着不屑。我就想,如果我努力了,变得能够依靠了,你是不是就会认同我,而且我也想像你一样被父母赞赏和认同。于是就默认了,在我没有成功之前,你不依靠我是理所当然的。”
阿尔瓦扶额。正主,你的中二史无前例无与伦比的彪悍。哥哥大人,你出乎意料的忠犬加呆。
“一点也不讨厌我?”阿尔瓦不信。
“不讨厌,很多朋友都说自己的弟弟妹妹讨厌,可那时他们脸上全部是幸福的”格兰好笑地回忆,摇摇头,将勺子递到阿尔瓦的嘴边。“没有人会真的讨厌自己的弟弟妹妹,再说你根本就没给过我讨厌你的机会,你几乎不和我说话。”
“我自己来!”大为窘迫地用能动的那边手接过勺子,阿尔瓦感到自己的耳朵快要冒烟了。
“父亲,也在舰上,身体好了就去见他一次。”
“我才不要!”又本能反应了。格兰似乎不在意,说习以为常也好,说无可奈何也罢,总之没有强求。
阿尔瓦心底也清楚他能接纳格兰,也许是因为格兰是唯一一个不涉及自己过去的存在。
慢慢一步一步来吧,这是感情,不是速食,能那么快就好起来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自己了。
“那应该也不想回家了对吗?”格兰问,阿尔瓦不说话默认了。
“既然不想回家的话,要不要去水星基地看看我训练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二十八章
“布伦特先生在第三舰队上曾经给你发过信息,我帮你回了。”格兰提起了前天音乐节委员会发来的短信“由于学者号的崩溃,这届音乐节不得不暂停。”
“没关系,音乐节每年都有。”阿尔瓦不介意地说,“明年再参加吧。明年;我一定会赢的。”
格兰看着志在必得的阿尔瓦面露迟疑,但还是不得不告诉少年,“音乐节是不允许重复报名的。”
神情悠闲的少年闻言僵硬地将脖子转动,面部表情都狰狞了,“你、说、什么?”
“你参加了这届的音乐节,按照惯例参赛选手不能重复参赛,也就是说你不能参加下一届音乐节。”
就像格兰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婉转,阿尔瓦也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面对。
“我要睡觉,晚安。”关灯拉被。
“现在是早上9点。”格兰看着桌上的时间说
“我困了!”
“你才醒过来。”格兰一语点破。
“好了!我说实话,我很郁闷,你能不能看着恰当的时候消失!”刚还好好的气氛又变的沉重,阿尔瓦将被子拉过头顶,任凭格兰说什么也不闻不问。
“你没有输,所以不必要沮丧。”格兰最后总算说了句算是安慰的话。
“但我也没有赢。”阿尔瓦的声音闷在被窝里,带着厚重的感觉。
“输赢真的那么重要吗?”格兰问。
阿尔瓦能感到格兰的手隔着被子放到了肩上,听到格兰的问题,虽然不情愿承认自己的功利心,但还是答到,“因为期待过,忽然一下什么都没了,怎么心里都有点难受。当然也全不是因为这个,不是输了而是因为没能达到自己预想的程度,不管怎么都会不甘心的。”没有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我认为你已经赢了。”格兰轻轻一下下拍着阿尔瓦的肩膀地说,“你的歌很好听,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你听你唱了一路的歌,这就足够了,你永远是巴鲁多家的小王子。”
“最后一句可以不要,谢谢。”阿尔瓦拉开被子坐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还想当面向布伦特先生说声谢谢,校长先生也是。”
格兰听到校长的名字停顿了一下。阿尔瓦见到格兰露出这个表情就觉得不对劲,问
“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犹豫着不告诉我?”
“克里斯托弗·布鲁诺先生……在学者号的死亡名单中。”
两人相视沉默下来,阿尔瓦将餐盘往格兰的怀里一推,果断拉被,“我还是需要睡一觉。”
“布伦特先生让我替他问你,有没有兴趣去他在水星上的学校。”格兰无奈地看着又盖过脸只露出一个毛绒绒脑袋的头顶,“虽然和我住的地方不在一个小镇,但有专车接送,还是很方便。”
于是,一个月后,阿尔瓦站在了水星音乐与军事学院的秋季入学典礼上。
但能不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的座位是教师席位?!身边坐着的是那个叫做安德尔的刺猬头?!
“下面让我们欢迎我们的新老师,来自学者号,圣布鲁诺的优秀音乐家,安德尔·里克和他的朋友阿尔瓦·马科!”布伦特先生坐在最高的位置笑得慈祥又和蔼,就像任何一只老狐狸一样。
阿尔瓦坐在位置出奇地悲催泪流,他发现他被骗了!他要求涨工资!才一个月就从学生变成了老师,这比让他接受从二十七岁变成十七岁,啊不对,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妖怪还难。
诲人不倦辛勤耕耘的老师他做不来的,他最希望的事情是一辈子当学生当到死。
他强烈要求追加精神抚恤金。
“下面由我们的新老师为我们说几句话。”
“哼,不管是新生还是已经就读了一定时间的学生,拜倒在我的音乐之下吧。”
这么热血,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刺猬头。
啊,话筒传过来了,说些什么好。阿尔瓦看着话筒发呆了。
“音乐道路很长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愿与君共勉。”阿尔瓦想了想也就只能挤出这干巴巴的一句。他说的是事实,而且他认为谦虚的态度应该不会招人恨,不像刺猬头。阿尔瓦满意地在心里点点头。
阿尔瓦永远不知道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即使不说什么话也会得罪人,更别说一句与君共勉听在一群真中二生的耳里有多虚伪。要知道中二生崇拜的永远是那些个性独立甚至嚣张的老师,而不是处事圆滑和高高在上的老师。伪冰山阿尔瓦一句冰冷冷的与君共勉就这么简单地激起了中二生的不满。
“切,装什么,又不是真的拿了个冠军,不过是媒体给了个无冕之王的称号。”不知道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声。阿尔瓦面对中二那是永远的淡定。身边的中二太多了,这具身体的正主就是一个。台下细碎的声讨还在继续,阿尔瓦的思绪已经飘到了继王子,美人,黎明之星后,他又多了一个无冕之王的称号。
无冕之王是什么,能吃吗?
嗤,一群臭小孩,别以为他没看到那些嫉妒的嘴脸。
因为好奇,崇拜,但又无法靠近于是用不在乎的态度赢取关注度什么的,不要太多哦。
大概是那一贯淡然的脸太讨打,又或者本就冗长的开学典礼令人心情烦躁,大家都急需些乐子或问题来排解。下面竟然开始闹腾起来。当然闹腾得再厉害的,其实也就几个男生在带头起哄,女生大多正对着他的脸发花痴,没空。
“切,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圣布鲁诺的保送名额多,要是我们学校也有那么多的名额,根本轮不到你们,说不定,你们的校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撤职的,利用职权之便获得额外的名额之类的,他是评委之一诶,你们说是不是?”一个戴着眼睛的高个男生朝身后的洋洋自得地分析到。
如果只是对阿尔瓦个人的人身攻击,阿尔瓦真觉得没什么。年轻人谁没说过几句蠢话,但是自以为是地牵扯到代表着荣誉与家的学校,牵扯到已逝世的前辈,就不能够容忍。布伦特先生见情况不妥,正准备开口喝止,但有人比他更快。
安德尔直接抡起放在手边的教师用微型混音器朝那个学生头上砸去!只听咚的一声,所有人吓得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