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前程。”
两家并未分家,西府三个庶女明争暗斗之事,她哪里会不知情?
如今舒沣已下了订;舒潼救睿王府的小世子有功,有舒元琛,舒淙父子明里暗里帮衬着,想嫁个好人家自也不难。
唯独舒潼,一时无人问津,她向来心高气傲,这回病急乱投医,竟求到东府来。
只是,自古女儿家的婚事都由嫡母做主。
高堂俱在,又有兄长在旁,她这个堂嫂,怎么可能替她出头?
舒潼,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舒潼涨红了脸,垂下头去。
良久,轻轻地道:“妹妹……”
刚说了二个字,外面一溜烟跑进来一个妇人:“大少奶奶,夫人叫你赶紧过去。”
孟氏见她跑得气喘咻咻,不由皱了眉:“什么事?”
“昆山伯府的来报丧,昆山伯夫人殁了!”
孟氏一怔,随即喝叱:“胡说!前些日子老太太寿辰她还来拜寿,年纪轻轻没病没痛的,怎么一眨眼就殁了?一准是你听差了!”
那妇人十分委屈:“这哪能错得了?奴婢听得真真的,就是昆山伯夫人。”
“我知道了~”孟氏挥了挥手,令那仆妇先下去。
舒潼暗叹晦气,站起来强笑:“大嫂有事,我就不打搅了。”
孟氏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四妹妹,你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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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算计(三) 'VIP'
昆山伯府与永安候府素日并无太多往来,来报丧不过也是尽礼数罢了。
按大夏的规矩,分为公,候,伯,子,男五等爵位。伯爵本就在候爵之下,加上昆山伯不过是个虚衔,实领的却是个六品的御前带刀侍卫的差。
柳氏自恃身份,自然不屑亲自前往昆山伯府吊唁。
孟氏到的时候,昆山伯府报丧的人已回去了,舒婳正陪着柳氏在炕上说话。
“大嫂来了~”见孟氏进门,母女二人停了交谈,舒婳站起来行了个礼累。
“妹妹也在呢。”孟氏笑着应了一句。
玉枝搬来椅子给她:“大少奶奶请坐。”
等孟氏坐了,柳氏便道:“叫你来,是有些事要交待。昆山伯夫人殁了,你替我跑一趟吧,正好从这事上慢慢练手,学着怎么管家理事。檬”
孟氏站起来,恭敬地应了,又问:“奠仪该送什么为好?”
“公中都有定例,你拿了对牌领出来便是。”柳氏交待。
孟氏朝一旁的张妈递了个眼色,一时满房的人退得干干净净。
舒婳忍不住笑:“大嫂可也是疑惑,好好的,昆山伯夫人怎么就殁了?”
“可不是?”孟氏叹了口气:“她才二十几岁,前几日才见过,面色极是红润,也没听说哪里不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有何难?”舒婳撇一下嘴:“明儿大嫂去了,不就什么都弄明白了?”
“各人有各命,只怪她命里只有这么多的富贵。”柳氏淡淡地道。
孟氏笑了笑,站起来冲柳氏行了一礼:“先不说这些,这里给夫人道声喜呢。”
柳氏看着她,蹙眉:“我有什么喜?”
孟氏紧紧地盯着她,低低地道:“昆山伯夫人殁了,昆山伯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总是要续弦的。”
柳氏始终淡淡地:“又与我何干?”
孟氏见她不说实话,心中已有些不快,掩了情绪,笑:“怎么没关系?咱们的八妹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谁见了不喜欢?”
舒婳一时嘴快:“大嫂还不知道呢,八妹已经许人……”
柳氏瞪她一眼。
舒婳自知失言,偏话已出口,收不回来,索性笑道:“大嫂也不是外人,知道有什么打紧?前些日子,娘已把八妹许给了詹事府的陈大人,日子都订好了。”
“这样啊,我却不知,倒是冒昧了。”孟氏其实早已心知肚明,这时只佯装惊讶。
柳氏只好低头呷了一喝茶,掩饰尴尬,再抬起头时又是一派慈和:“倒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有六丫头那个糊涂的在先,八丫头年纪又轻,下人再乱嚼些舌根,万一再出了差错,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还是夫人思虑周全。”孟氏看她一眼,不由犯了嘀咕。
昆山伯和詹事府府丞,虽都是六品,但一个在御前行走,一个却是替太子办事;一个风华正茂,一个却是人到中年;前者还袭了个爵位,二者之间孰优孰劣自然一眼分明。
左弯右绕地勉强跟太子府扯上裙带关系,自然远不及将庶女直接嫁给昆山伯,更有利于二个儿子的前程。
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极爱钻营,一心结网的柳氏脸上竟未见任何懊恼之色,其中必然有古怪。
她略一沉吟,突然想起,舒元玮与太医院的院正郑即默郑大人私交甚笃,皇上的龙脉正是由郑大人专门负责。
之前未有表示,今年却突然开始积极向太子靠拢,甚至不惜自毁声誉,搭上二个庶女也要跟詹事府扯上关系。
莫非……皇上的龙体有恙?
一念及此,她陡然一惊,胡乱摇了摇头,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
“大嫂是觉得八妹的这门亲事订得不好吗?”舒婳见她忽然变了颜色,心中颇为不悦,语气不觉尖厉了起来。
“不是,”孟氏忙收慑心神,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讲。”
“大嫂就是这点不好,”舒婳冷声嘲讽:“想到就说呗,错了又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当不当的?”
孟氏就是这点不好,念多了书,肚子里多了许多弯弯绕,说话做事便喜欢拐弯抹角,让人猜来猜去,殊无趣味。
“昆山伯府倒真是一门好亲戚,白扔了可惜。”果然,孟氏并不肯直言。
舒婳很是不耐:“再好又怎样?九妹才七岁,就算咱们家肯舍了这张脸,不怕人笑话,人家昆山伯又凭什么要她?”
永安候在勋贵中也不算得势的,不过结了门好姻亲,柳氏是太傅之女,畏惧柳家权势,那些人才来逢迎巴结。
但也不至让昆山伯乖乖娶了她家九妹!
孟氏呵呵笑了起来:“自然不能让九妹去。但府里也并不是就挑不出适龄的姑娘了。”
“你是说四丫头和七丫头?”柳氏的声音未变,表情却明显透着不高兴了。
“哟~”舒婳的声音更是拨高了几度:“看不出来,大嫂倒是宅心仁厚!自家弟妹都照顾不过来,还操心着西府几个庶妹的婚事!等大哥承了爵位,嫂子是不是想把东西二府合为一府呀?”
孟氏不理会她,只看着柳氏,目光锐利,语带双关:“有备才能无患,广结善缘,总比孤注一掷要好,夫人你说是不是?”
柳氏听她含沙射影的,心中猛地一跳,定了睛看她。
孟氏却微微一笑,敛了眼中锋芒,温声细语:“四妹也不是个木头人,若此次夫人能助她嫁入昆山伯府,自然会感恩戴德,以后还怕她不孝敬候爷和夫人吗?”
柳氏见她话中有话,不由坐正了些:“你且说说,四丫头凭什么放着自己的父母不去孝敬,倒来帮着候爷和我?”
“我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孟氏听她的语气,已知她动了心。
于是,她把舒潼晌午来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笑道:“二婶事多,又是五丫头,又是七丫头,一时顾不上四妹也是有的。这时候,咱们帮四妹一把,也是该的。”
柳氏微微叹了口气,装模做样地道:“昆山伯虽然好,我却有些不忍心。四丫头那样的品貌,那样的才情,做人继室已是委屈,况且还有三个孩子……”做继室难,当后母更难。
前头夫人的孩子养得不好,旁人说她有私心,刻薄阴损;辛苦护着了别人的孩子,最后自己的孩子承不了爵位,还要分出府去。
摆明了是替他人做嫁人,出力不讨好的事。
舒婳嘴角一撇,轻鄙地道:“她一个从五品家的庶女,嫁进伯爵府里当个正室,已是前世烧了高香!再说,就算为了八妹也要快快将她嫁了了事。”
“对了,”柳氏被她提醒,也是一怔:“差点忘了这个碴!若按制来,最快也要明年才能再迎新人。八丫头的婚期却是十月,总不能为她延期吧?”
哪有为开一道角门,倒把正门堵死的理?
“夫人且放宽心,”孟氏胸有成竹:“本朝已有先例,只要婚事敲定,赶在热孝里先把人接过府去,一年后再补行婚礼也是可以的。”
换言之,先以妾室身份过去帮着操持家务,抚养孩子,至于一年后,能不能扶为正室,那就要看舒潼的造化了。
孟氏的这个法子,明里暗里都透着阴损。
饶是柳氏也是个心狠的,这时也不禁发了一阵凉。
“罢了,”她闭上眼,轻轻地道:“我不理这些闲事,你掂量着办吧。”
她这其实已是默许了,只是不肯落人口实。
孟氏心中冷笑,面上只柔顺地道:“夫人累了,只管休息,我先下去安排。”
她前脚一出门,舒婳已是一脸兴奋:“娘,有好戏看了。”
柳氏一指戳到她额上,嗔道:“你呀,总也学不乖!什么事都露在面上!若有涛儿媳妇一半的心计和沉稳,娘也不必替你操心了!”
舒婳撇了嘴,又委屈又不服:“我若是象她那样生个儿子,说话自然也有底气,做事也会勤于算计!左右生的是女儿,盘算得再精,最后都落到别人手中,有什么意思?”
“算了,”柳氏看着她,扶了头长叹一声:“我跟你有什么好讲的?只会气得头疼!你且下去,我乏了,歪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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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舒潼兴奋不已,把箱子里所有的衣裳都摆出来摊了满满一屋子。
只恨昆山伯家正在办丧事,不然,定要惊艳全场,耀花所有人的眼!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去了正房。
李氏正在梳头,文秀把她请到碧纱橱外坐着。
没多久,舒沫和舒沣也都到了,见了舒潼都觉眼前一亮累。
只见她一件鹅黄绣百花绕蝶褙子,配葱黄银面褶裙,鬓边压了一溜细细的花钿,再斜插上一朵嫩黄的娟花,说不出的清丽雅致。
舒潼见二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心中暗暗得意。
再一看,舒沫今日穿得也是极素的。一身青色绣兰花的褙子,一条白色纱裙,头上插着朵雪青色的绢花檬。
她不由闪过一丝疑惑:“七妹穿得这样素净做什么,又不是在孝中~”
文秀出来传话:“夫人起来了,几位姑娘请进吧。”
几个人慌张起身,进到里面给李氏请安。
李氏漫不经心地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舒潼脸上,似笑非笑地赞道:“怪道人常说,女要俏,三分孝,四丫头这样一打扮,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舒潼心中咯噔一响,正要解释几句。
李氏打断她,淡淡地道:“好了,既是要去昆山伯府,赶紧过去,省得让涛儿媳妇久等。”
说着话,便领先出了门。
“是~”舒潼心头鹿撞,涨红了脸刚应了声是。
抬起头来,却见舒沫也弯了腰在行礼,顿时一愣:她也要去?
她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争取来的一个机会,舒沫凭什么不花半点力气,轻轻松松就得到?
“四姐~”舒沫走到门口,见舒潼勿自杵在原地:“怎么还不走?”
“哦,就来。”看着象头饿狼般紧紧盯着自己的李氏,舒潼深吸了口气,强行平复了胸中的怒气,跟了出来。
会齐了孟氏,舒潼才知道,原来昆山伯府的人也给李氏送了信。
李氏看着舒潼:“既是你大嫂找你做伴,便与她同车吧,我带着七丫头坐一辆车便可。”
“好啊~”孟氏落落大方地应了,丝毫没有扭捏之态。
李氏冷声一笑,扶了文秀的手上了马车。
舒潼憋得一脸通红,坐在马车里,只觉胸口压了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孟氏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怕了?”
“既已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怕也没有用了,只求大嫂怜惜。”舒潼脸上阵红阵白,一咬牙,把心一横。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到如今,李氏已经记了恨,退回去只会死得更快,唯有牢牢地攀住孟氏这棵大树了!
“你倒是个明白人~”孟氏早已料到答案,这时微微笑了:“放心,大嫂既然伸手管了这桩闲事,自然会帮到底。只是,最后能不能成,却要看你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