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救了。”银时木着脸下结论,“老师真的没救了。”
“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你是小太郎了。”松阳试图从玄念背上下来,“我还没有醉得那么……”
“……我不是假发,老师。前辈你还是好好背着他吧。”银时依旧木着脸。
“唉唉,我们这一辈学生都知道老师这个弱点啦~”玄念笑着把松阳往背上提了提,“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背负起老师呐~”
刚刚被揍了脑袋的桂给了银时一拳:“不是假发,是桂!!”
银时晃了晃,倒地了。
高杉踩着银时的尸体走过去,跟在玄念身边抬头问:“老师有喜欢的女人吗?”
“诶?”玄念有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天想了想,“这个嘛,我还真的不知道呢。不过,我也很好奇啊,不知道未来的师母会是什么样子的咧。”
“……木桶。”趴在玄念背上的松阳喃喃道。
“诶?木桶?老师喜欢木桶么?诶?木桶是个人么?”
“别理他,肯定是在说梦话了。”美代子笑着过来顺了顺松阳背后的长发,“有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喃喃着说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出来。”
高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再次抬头问:“那么……老师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呢?”
“诶——可能是温柔型的吧?温柔又有一点傲娇?像美代子这样的……”玄念望天道,“一般不是都这样说嘛,哥哥都是妹控什么的。”
“……暖炉。”松阳喃喃道。
“诶?暖炉?什么意思?是出门没关暖炉的意思吗?诶?老师你出门没关暖炉么?”
银时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跟在玄念身后不说话。
“呵呵。”美代子勾起嘴角,“我知道哦。虽然哥哥不说,但是多年的相处,我很了解他喜欢什么人哦。”
三只同时抬起头。
“猜猜看。”
“那么,果然是有人选了吗?”银时一头翘翘的卷毛都软趴趴下来,“果然已经在准备结婚了吗?”
“呃?结婚?”美代子都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大笑起来:“银时你的脑补能力不错啊~完全不逊于小太郎呢呵呵呵呵~”
桂听到自己的名字,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知道你们老师喜欢谁吗?”
“我不想知道。”高杉冷冷地回答道。
“啊~不要说不要说!”银时捂着耳朵烦躁地喊。
桂:“诶~~~~~说来听听看啊别打我好痛……”
美代子看着三只的各种反应,抄着手微笑道:“他喜欢的是你们哦。”
“……诶。”
“虽然哥哥并没有说,但是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她温和地笑着,“陪着他度过了悲伤、寂寞和需要依靠的时刻的你们,在他喝醉的时候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你们……他有多喜欢你们,你们是不知道的吧。”
三个少年都安静地睁大眼睛看着她。
“谢谢。”她轻声说,“这是作为一个妹妹对你们的道谢……真的,谢谢你们。”
“喂喂美代子,突然那么文艺作甚,我起鸡皮疙瘩了啊。”玄念耸肩道,“而且不要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反正老师一直都会在我们身边的啦。”
“……说的也是。”美代子眉眼弯弯地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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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玄念背上打盹的松阳做了一个梦。
漫长的,漫长的花季,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着,像是绵绵的秋雨一样。耳边有笑声,三味线的乐声,还有人的说话声。
“像烟花绽放一样, ‘啪——’地一下全部打开,整棵树会变得熙熙攘攘的全都是浅粉色的花朵。上课的时候,还会有很多花瓣飘进屋里来……”
“我喜欢老师,希望老师能够一直在、在我们身边……”
“老师在这里,没事的。”
“我会长大的。长大到不再需要依赖老师、可以保护老师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老师不在身边了,离开我了,去了很远的地方……那个时候谁来找我啊……”
“一直都会在一起吧……”
“一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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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
我叫福川幸之助,是今年刚刚进入野目监狱的狱吏。因为是新人,经常被一些年长辈的狱吏欺负。
“真是受不了,”换班的时候,再一次累的半死的我像只狗一样跟同样是新人的同伴抱怨,“他们居然要我去查后面那四排牢房,一般来说不都是一人负责一条走廊的吗?该死的,总有一天我要杀掉他们!”
“算了吧福川,”同伴半同情半嘲笑地说,“你想自己蹲进号子里吗?”
监狱的看守虽然很严苛,但意外的不是一个消息闭塞的地方。相反,这里的信息比一些妓I院、酒馆什么的流通得还要快。上头给我们下达的命令,那些常年蹲号子的老油条只要听我们闲聊几句就能推算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十有八I九是正确的。就像这次一样,野目监狱突然开始大量释放犯盗窃、偷I窥等轻罪的犯人,一排一排的牢房被空置出来,而且相应的监狱招了更多的新狱吏。资历最久的老犯人一边听我们说一边摇头叹气:“完了完了,这次可能要死很多人啊,真是造孽。为什么那些大官什么的杀人不用蹲号子呢,混账东西。”
之后,那些牢房陆陆续续地被填满。这些人有些是武士,有些是商人,有些是游女,也有奴隶。我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相似之处会被用同样的罪名关进来,以我的级别当然也不能去打听,但是这些被抓进来的人里,有一个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记得他是在一个下着雪的夜晚被关进来的。他是一个有着浅色长发、漂亮五官和温和笑容的男人,被狱吏们押着走进监狱大门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微笑着说的。
“真是得救了,”他对身边那个平日里对犯人最凶残的年长狱吏说,“这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我静静地等待着那个狱吏手里的棍子狠狠地打向他。
“哎,别说了。”那个狱吏挠头笑道,“如果不是天道众那些家伙看着,我们押你过来的路上就该给你一件大衣的。”
然后他转向我,脸上又恢复了平时里的狰狞表情:“看屁啊!带吉田先生去他的房间!给老子有礼貌一点,这一位可是熟人。”
我被吓得一声都不敢出,唯唯诺诺地走在那个男人前面给他引路。我们默默地穿过鬼哭狼嚎的牢房走廊,转过拐角的时候,我身后那个男人再度开口了:“不用紧张,我不是你们前辈的什么熟人,只是野目监狱的常客罢了。”
“不……”我下意识想否认,但是一想我一个狱吏还怕他一个犯人就太可笑了,于是绷起了脸:“胡说什么!就算你是熟人又怎样,还不是要乖乖蹲号子!不听话的话小心老子抽你!”
男人走快几步跟我并排,微笑着听我说。
“所以你……你……”我发现我居然没词了。主要是他本身给人的感觉太过闲适,在监狱里行走像在逛公园一样,让人没有办法把他当做犯人看待。
“你是看守我的狱吏吗?”他依旧温和地笑着,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我那一瞬间的尴尬,“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福川幸之助,要好好给我喊福川大人啊!”
“……野原新之助?”
“混蛋你怎么听的啊!幸之助啊可恶!而且还轻描淡写地把别人的名字都改成了一个粗眉毛无节操的大头男孩啊!”
男人在监狱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愉悦地勾起嘴角。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地观察他,发现他的肤色非常白皙,被浅色的头发一衬更加显得白得几近透明。眼瞳是浅绿色的,注视他的眼睛的时候,无端就会想到开满平原的青草或者刚刚冒芽的花枝之类美好而且让人心生温暖的东西。
“我是吉田松阳。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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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监狱新招了很多狱吏,我的工作一下子就清闲了,只要每天溜半条走廊就行。松阳的牢房在这半条走廊的最里面,整条走廊唯一的窗口就在他的牢房顶部,可以说是一个监狱中很舒适的位置了。想想都知道是他的“熟人”安排的。
不知道为什么,鬼哭狼嚎的监狱里就他那一片地方是最安静的。要知道他的对面还是邻藩暂时关押在这里的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什么的,在他没有到来之前天天都在对铁栏杆做击打练习,狱吏们如果不结伴就不敢巡他的牢房。而且松阳住的牢房原本是这个杀人犯的,他理应对抢占了他位置的松阳更加仇恨才对。
但是每次我巡到那一片的时候,总是看到松阳坐在那个小窗下借着稀薄的阳光看书,而对面的杀人犯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着松阳发呆,要么就是用席子隔着一条走廊给松阳扇风:“热不热啊松阳先生?要不要再大一点……”
“贺岛先生,现在是冬天哦。”
“诶?!是、是噢,我忘记了……”
然后我就看着那个传说中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扭捏地把席子卷成一团塞到床下去了,还因为太过难为情而不断用脑袋撞墙。
“饶了我吧!!”我抱着马桶边吐边激动地对同伴吼道,“你都不知道那个情景有多恶心,你想像一下杀人魔贺岛脸红的样子呃呕——”
恶心归恶心,贺岛不做击打练习,我巡视的时候难度确实减少了很多。有的时候松阳把手头上的一本书看完了,就叫我过去再换一本新的。我常常是出去买完了他要的书以后才反应过来狱吏是不允许给犯人带东西的。
我常常在把书递给他以后想,老子是为什么要为这个文文弱弱、一点都不懂得胁迫别人的家伙买这买那还买得这么自然呢,对面那个杀人犯到底是为什么那么乖地讨好他甚至冬天还给他扇扇子呢,到底是为什么他可以把这一片的犯人治得服服帖帖呢?
“谢谢。”松阳从我手中接过书,眉眼间都是温和的笑意,“真是帮大忙了。”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这种瞬间,我想我是明白了。问题大概就出在他说的“谢谢”上。自从做狱吏以来听到的最多的就是犯人对我吼的“你去死吧”或者前辈说的“这么点事都不会做,去死算了”,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对我说“谢谢”,用这样温柔的眼神注视我,温柔到似乎能够化开所有的坚冰。
说到底,我只是想听他说一声“谢谢”罢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像对待一个犯人一样去对待他了。我时常给他带一点外面的东西,除了书以外,还有一些衣物和笔墨,我想他既然是一位老师(听他的“熟人”说的),肯定会喜欢舞文弄墨之类的东西。我甚至会为他感到烦躁,一看到他不得不栖身在这么一个又冷又阴暗的地方就觉得难过,因为他的世界一定是广阔的,而且一定洒满了阳光。
有的时候我会在他看书的时候跟他聊天,说一点外面的事情,说一点我的事情,但是他从未讲过他的经历,以及为什么他会身在死刑犯的监牢中。无论我说什么他总是淡淡地笑着,撑着下巴安静地听。于是我想,他的那些学生在跟他讲话的时候,他一定也是这样一副姿势,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安心和可靠。
“喂,你讲得太久了混蛋,松阳先生一定想看书了。”对面的贺岛不耐烦道。
“贺岛先生,你天天看着我看书,就不想看看这些是什么书吗。”松阳在我发作前轻快地接过话来,“你知道什么是俳句吗?”
“……”杀人魔贺岛又开始难为情了,我的胃又开始抽搐了。
“‘京都看花天,群集九万九千。’”松阳轻声地念着那些听上去美得不像话的句子, “‘花云飘渺,钟声来自上野,还是浅草?’”
那一瞬间,我觉得整个监狱都像是没有人了一样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他念着俳句时的笑容像这些句子一样美,美得让人想要哭泣。
“这些俳句是赞美樱花的。”他微笑着把手中的书合上,然后抬头看着那扇仅仅透进一点点光亮的小窗,“现在好像已经是三月了,一些早开的樱花应该已经开得熙熙攘攘了。一定很美吧。真想看啊。”
我转过头去,看到对面的贺岛把头靠在栏杆上,默默地流泪了。
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哭,而且是放声大哭。酒友们以为我是喝醉了,想把在监狱里受的委屈发泄出来,纷纷来安慰我。只有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的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怎么样对他们形容自己的感觉,只是觉得心里很痛苦。非常非常地痛苦。
樱花开了,一定很美吧。真想看啊。
回到监狱之前,我在附近的树林折了一根樱花枝。果然像他说的那样,早开的樱花已经熙熙攘攘地挤满了整段花枝,热热闹闹地开放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办法停止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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