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樱宴开到傍晚的时候,很多村人都开始带着孩子回家去吃晚饭了。私塾的孩子们本来想过来跟松阳道别,但是看见松阳靠着树干睡得正香,还是静静地跟着家长离开了。三只一直坐在松阳身边打UNO牌,偶尔抬眼看一下松阳醒了没有。
春天的风轻柔地拂过树梢。樱花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下来,洒了他们一头一脸。银时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樱花瓣,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松阳一眼,说:“老师身上也落了花瓣诶。帮他拍一下吧。”
“唔,说的也是。”桂起身用手里的UNO牌往松阳身上拍去。
“……等等等等,”银时费了一点力气才拽住桂的马尾,“你想干嘛?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地拍么!你不是我们之中最人I妻的那个么!”
“银时,你那么想拍为什么不自己去拍?”高杉不耐烦地站起身走到松阳身边,伸手似乎想把沾在他头发上的一片花瓣拿掉,但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你、你看,这里沾上花瓣了,过来拿掉吧。”
“矮杉你脸红个屁啊!”银时拽着桂的马尾对他吼,“干嘛指使别人啊!自己去拿掉啊!”
“呼……呼呼……”桂一边自己配声效一边把纸牌当做扇子对着松阳扇风。
“假发你住手!你把花瓣扇得到处都是了啊!”高杉炸毛了,“银时不是你说的老师身上落了花瓣的吗!你自己过来拍!”
“嘁,矮杉你是中二的少女么。”银时不屑地走过来把落在松阳肩上的花瓣拍掉,看到有一片花瓣被桂扇到了松阳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拿掉了:“……”
“……你够了,你脸红个屁啊!”高杉一脚把他踹倒,“很恶心啊混蛋。”
“不,这个嘛,这是因为呢,”银时在地上翻身坐起来,挠着卷毛死鱼眼样解释道:“走近老师看的时候,总感觉老师的脸有点像女人,皮肤有点光滑过头了什么的……”
“闭嘴!!”高杉火大地抡起自己的三味线砸向他,“不准说老师像女人!!”
周围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松阳皱皱眉慢慢醒了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对着他扇风的桂,于是无奈道:“小太郎……现在不是夏天,你这样扇我会觉得有点冷……”
“啊,老师你醒了。”桂欢快地丢掉了手里的纸牌跑到松阳身边,“我们回去吃晚饭吧。”
松阳摸摸桂的发顶,转过眸子,看到银时和高杉正热闹地打成一团。
“……”松阳叹了一口气,揉着有点疼的额角说:“回去了哟。”
两人的动作一瞬间停住了,然后分别跳开整理自己的衣服。
松阳走路的时候还是有点摇摇晃晃的。他不禁扶着脑袋回想自己到底喝了几杯酒。
“这样不行啊……”他自言自语道,“得找时间好好练酒量才行……”
“……老师,你只要不喝酒就行了。”高杉冷着一张小脸跟上来,“至于练酒量,想都别想。”
“想方设法。”桂说。
“法力无边。”银时接上。
“边、边、边、边……”桂结结巴巴地说着,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推了高杉一把,“轮到你了。”
“……老子没有在弄成语接龙啊你们这些混蛋!”
“边尘不惊。”松阳淡淡地笑着接上。
高杉无奈地望了他一眼,一脸破罐子破摔地嘀咕:“惊弓之鸟。”
“鸟不生蛋。”银时说。
“蛋、蛋……”桂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地踹了银时一脚,“蛋中有我。”
“蛋中有我是什么东西?!”银时咆哮,“你就不能接蛋疼菊紧吗?!”
高杉:“……适可而止啊!!!”
》》》》》》》》》》》》》》》》》》》》》》》》》》》》》》》》》》》》》》
吃过晚饭以后,松阳坐在庭院边的回廊上吹晚风,缓解一下酒醒后的头痛。高杉抱着一把三味线走出来,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晋助想给我弹一曲吗?”
高杉边调弦边点头。
三味线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银时和桂也被吸引过来了,挤在松阳身边听。
高杉弹的曲子松阳并未听过,可能是他自己谱的曲。于是他饶有兴趣地听高杉边弹边唱。
“あなたが生まれたときはまだ私生まれていなかった。”
“私が生まれたときはもうあなた白髪のお爷さん”。
“遅れて生まれて恨まれて早い生まれを恨みます。”
“あなたが生まれたときはまだ私生まれていなかった。”
“私が生まれたときはもうあなた白髪のお爷さん。”
“时を同じく生まれたら日々仲睦まじく暮らせたに。”
少年的嗓音清越干净,配着三味线的铮铮声响别有一番味道。松阳静静地听了半晌,觉得歌词似乎有些不太押韵,感觉像是从别的语言翻译过来再重新填词的一样。
高杉似乎侧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旁若无人地弹唱着。而松阳撑着下巴听了一会儿,听到他唱到第二遍“私が生まれたときはもうあなた白髪のお爷さん(当我出生的时候你已白发苍苍)”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他桌上的《全唐书补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他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天朝文字他一看就能懂。但是他没想到高杉能够自学到这个地步,不但准确地翻成日文,还能根据这首词的意思做出旋律凄婉的曲子。想到这里,松阳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然而高杉的曲调戛然而止。紫发的少年抬眼看着他笑,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紧张:“老师,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晋助很聪明罢了,那么快就学会了一首词。”松阳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
被夸奖的高杉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只是低声说:“只是这样?”
“嗯?”松阳疑惑地歪过头看他。
“不,没什么。”高杉重新抱起三味线,继续弹唱起来。他学会的词不多,只通了这几句而已,所以他也只是一遍一遍地弹唱这几句。少年望着夜空轻声弹唱着,眼神淡淡。
趴在松阳身边吃丸子的银时听了两三遍以后突然皱眉:“老师,这歌词是不是情诗啊?”
桂:“噢噢噢噢?”
高杉没有理会他继续弹唱着,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
“是啊。”松阳笑着回答道,“是一首很凄美的情诗改编过来的。晋助唱的只是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则是对方的回应了。”
高杉碧绿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将手中的三味线递给他:“老师,学生也看过这首诗的下半段,但是时间不足,不能完全翻成歌词。不如老师继续唱完它?”
松阳正要接过,银时却已经劈手夺走了三味线:“是是~晋助君已经唱了一曲了,接下来请大家欣赏银酱的表演~”
松阳无奈地按住了另一边似乎马上就要扑过去把银时揍一顿的高杉,安慰道:“没事,下次还有机会。如果你真的那么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这首词翻给你看。”
一向听话的学生一反常态地强硬:“我不要看你翻这首词,我要听你唱!”
“老师今天已经弹了很久,再弹的话明天他肯定拿不了书了。”银时抱着三味线站在另一侧,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杉,“所以你就死心吧,晋助君~”
高杉眯起眸子,一言不发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勾唇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银时回以猥琐的鬼脸一个,抱着三味线来到庭院中央,把三味线像电吉他一样抱着,一甩卷毛,粗着嗓子对天吼了一句:“Yooooooooooo——What a fu口ck!!!”
松阳嘴角一抽。
桂一听他唱摇滚顿时来劲了,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一顶鸭舌帽出来往脑袋上反着一扣,一边扭动着一边就跳出去了。
松阳看着两人边跳边唱他完全听不懂的内容(“那是Rap哦老师!”“你们以为我没听过吗?不,那绝对不是Rap。”),其中银时还不断以有节奏地往桂的脑袋上敲三味线,制造出4/4的节奏感。
但是看着两个小包子——不,已经可以说是两个小少年了,在院子里各种欢乐地扭腰摆臀摇摇摆摆,还是很喜感的。松阳刚刚开始忍俊不禁的时候,就听到“噗通”一声,银时掉进庭院的池塘里去了。
“……银、银时!”松阳完全不知道此刻应该着急还是喷笑,表情微微扭曲地跑到池塘边,刚好抓住了银时伸出湖面的手,“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被从湖水里捞上来的银时一身狼狈,还满不在乎地往湖里吐了一口水:“吃了点奇怪的水产品……”
松阳看着高杉面无表情地从他衣领里抓出一条鱼丢回湖里,终于忍不住喷笑出来。
“你们两个真是的……”松阳边笑边拧干银时湿淋淋的衣袖,“你们是来耍宝的吗?”
“嘁,都怪假发那个家伙,”银时挠着湿漉漉的头发不屑道,“如果没有他的和音银酱的摇滚还不至于这么烂……”
“和音?摇滚?你们纯粹是在扭秧歌吧。”高杉在一边嗤之以鼻。
“……不是假发,是桂!银时,你除了往我头上敲三味线以外你还做什么了?一直都是我在跳舞和念Rap啊!”桂出离愤怒地吼道,“话说没有你的‘鼓点’我的节奏感更好点吧?而且现在我的头也不会那么痛啊!”
说着他就挨到了松阳身边哭丧着脸说:“老师给我揉揉……”
松阳扶着桂的肩膀轻轻地给他揉脑袋,望着面前两个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黑了脸的家伙微笑道:“银时去洗澡换衣服,晋助去检查一下门窗,今晚早点睡吧。”
“是~~”银时无所谓地抱着脑袋往澡房走,路过桂的时候轻飘飘丢下一句:“如果银酱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你在老师身边的话,就把你丢进池塘抓鱼吃哟~”
高杉默默点头对松阳应了声“是”,然后经过桂身边的时候轻飘飘丢下一句:“居然敢麻烦老师,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等着瞧。”
被松阳揉着脑袋的桂:“…………啊咧。”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jjwxc观看更多好作品
第18章 十八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私塾课室里的日历一页一页地被掀掉,生活像私塾外安静流淌的溪水一样闲适自然。到了夏天,私塾里最小的孩子明一又要换牙了。
“他老是哭也不是办法,想想怎么样一下子把他的牙拔掉吧。”
一群少年围着哇哇大哭的孩子站成一圈,一脸的严肃。
“假发,要不然这样,”银时摸着下巴,“你拔一根头发下来,绑住他的牙齿猛地一拉……”
“不是假发,是桂。”桂面无表情,“而且我的头发虽然很长,还没坚韧到那种地步。”
“麻烦死了,”高杉一脸不耐烦,“找块砖头砸下来算了。”
明一:“……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闭嘴!不准吵到老师看书!”高杉喝道。
明一:“……呜……QAQ”
“换牙的时候就是这么痛苦的了,”另一个少年说,“哎,想当年我换牙的时候,喝了一个星期的米粥……”
明一晃着脑袋左看右看,发现松阳正微笑着向这边走过来,于是哒哒哒跑过去一个飞扑:“老师呜呜呜……”
“乖,别哭。”松阳温柔地擦掉他脸上的泪水,“要换牙了吗?”
“牙很痛……”明一捂着脸泪目道,“而且高杉前辈凶我……”
高杉爆青筋:“……不、不准乱说,我什么时候凶过你了……”
于是一群少年就站在松阳身边围观明一张大的嘴巴。松阳用干净的手帕裹着手,轻轻一用力就把松松的牙给拔下来了。
“疼吗?不要用舌头去舔。”松阳把手帕卷起来交给他,“洗干净以后放进罐子里存着。”
明一眉开眼笑地攥着手帕跑掉了。
“各位,午休时间已经到了。”松阳直起身对面前的一众少年说,“下午的剑道课任务又要加重,请大家注意休息。”
》》》》》》》》》》》》》》》》》》》》》》》》》》》》》》》》》》》》》》》
午休的时候,松阳沿着田埂向集市走去,打算买些毛笔和纸。中午的阳光炙热而猛烈,没走多久他就开始出汗了。
“好久不见,松阳。”
松阳闻声回头,看到一个银色头发、皮肤很黑的武士抱着手臂倚在树边。
“……次郎长,”他从记忆里得知,曾经的攘夷战争中,他跟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确实好久不见。”
脸上带着十字疤的男人微微一勾唇,从树干上提起身子向他走来:“先说一句,对不起了。”
松阳疑惑地歪头。
仿佛只是一眨眼,这片僻静的林子里就“呼啦”一声出现了一群黑衣忍者的身影。
“将军门下的忍者。”次郎长面带轻蔑地扫了扫蓄势待发的忍者,“自从幕府跟天人妥协后就一直在剿杀爱国志士。”
“诶,我还以为是御庭番的呢。”松阳笑道。
“御庭番那种技术集团,当然是主战派的,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