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 梦转纱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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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 梦转纱窗晓-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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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缃色对襟锦缎褙子,同色洒花束腰裙,罩着银红软烟罗镂花纱,疏疏落落绣着几枝浅紫色山茶花。清丽飘逸,纤侬合度。
        我不禁赞叹:〃你家小姐手可真巧。〃柳绿替我篦着长发,〃小姐从前未出阁时,府中礼服皆出自她手,但凡见了没有不赞的。〃
        我点点头,〃回头替我再道一声谢。〃望着镜中的自己,兀自出神。时光似乎忽略了我,依然容色如初,只眉目间几缕淡泊颜色凝结了岁月从容。或许,缘于与世隔绝的宁静,或许,只缘于多粲命运对我惟一的眷顾。然而,偶尔,我会盼望顷刻白头,看到自己生命尽头的颜色,究竟是晦涩不明的灰,亦或纤尘不染的白。
        柳绿一语惊醒我,〃主子,要上些妆么?〃我笑叹道:〃都是祖母了,化那劳什子做什么?〃她掩嘴笑道:〃您这话说的,谁家不是这样?咱们府上算迟的了,人十四福晋二十八岁就抱上孙子了。〃我不禁好笑起来,从未想过自己三十岁就能当上祖母。搁在现代,可谓天方夜谭。〃罢了,不须化了,横竖都是家里人。你忙去罢,我上屋顶吹吹头发,一会儿再挽起来。〃
        空闲时间实在过多,常常登高远望,我戏称自己为这一带的〃空管〃,空中管制员。这一片是皇子府集中区,南面隔着一条街是九贝勒府,九阿哥滕妾众多,尽皆是江南美女。坊间盛传,她们每日晨起时开始搓麻将,据说要开满四桌,直至晌午时分出胜负,胜者并为两桌,再战。战至黄昏时分,独留一桌,最终的胜者可以伺寝。
        我乍闻此言,目瞪口呆之余,不禁暗叹九阿哥御妻有方。下回再观景时,只觉九贝勒府一片桃花灼灼生艳。真可谓: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暗想,若有机会重遇,定教他唱一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授他玩不限人数的〃杀人游戏〃,轻易解决难题。她们不必从抹开眼睛直厮杀到天昏地暗。
        十阿哥府较远,距三条街。他在女人间风评甚佳,典型的〃宅男〃。据说年轻时也曾荒唐过,如今一下朝堂就直奔家门,含饴弄孙,他乐在其中。
        十四将军府距离最近,同一条街正前方。将军府上女人尤其与众不同,据说有一位侧福晋不爱红妆爱武装,每日苦练流星锤,甚得将军欢心。我拿定主意,下回遇见十四,教他唱《双截棍》,唯一一位尊称我为嫂子的旧识,不忍心教他被悍妇欺负了去。
        间隔一条细长胡同,八贝勒府巍然屹立。自他以上的皇子们皆随康熙爷,在畅春园另修了宅园。众人俱迁了去,惟有他历经〃毙鹰〃事件(送两头垂危海冬青嘲笑皇帝年老将死),为康熙爷唾弃,不顾他病重令移回旧居。事情原委我并不清楚,然而,我相信以他的智谋,断不至行此幼稚愚蠢之事。
        曾经在一个冬雪初霁的早晨,见他与八福晋并偕出行。薄冰湿滑,八福晋不慎滑倒,却不许下人搀扶,只娇滴滴喊一声:〃八爷!〃兀自前行的他,回头见此景一愣,忙着上前欲扶。八福晋却是皓腕微沉,将他一并扯倒,恰来了个深情拥吻。我正觉好笑,八贝勒他老人家的神情直令我几乎现了形。他霍然起身,嗔道:〃青天白日,你这是做什么?〃
        冬日清灵的阳光拂照他秀逸侧脸,他微微涨红的羞涩舞出明暖节奏。害羞的男子其实很可爱。八福晋定是与我同作此想,她不紧不慢道:〃若非青天白日,爷预备如何?〃我抚掌叫绝,此言正是我想问的。再观八阿哥,微红涨成猪肝色,瞅见众下人皆是想笑不敢的神情,猪肝色升级至紫茄子。肇事者却嫣然一笑,附于他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紫茄子顿时蔫了,被八福晋挟持着,两人别别扭扭却亲密无比登车而去。独留我一人在屋顶上笑得直打跌,几欲滚落于地。笑过亦觉欣慰,有一位待他始终深情似海的妻子不离不弃,或能稍解他失意于政权。
        他们将来要面对的失落甚至凄惨,我无能为力,然而,他们曾经幸福过的瞬间留存于心。
        与八阿哥比邻而居是雍王府,人去楼空,圆明园是新宠。我调转视线瞧向那一片常常黑夜中只得一灯如豆的荒凉,顿时呆住。
        华盖缨络马车,光明耀眼。一个天青色的清隽身影,悄然而立。
        笑意来不及从我唇边隐去,索性维持。空间遥远,夕阳正艳。他背对着,我正向着,眯着眸也只看个大概模糊。他的神情似乎安宁柔缓,携着光的阴影,模糊迷离,暖风中他的衣袂翻飞如羽,而他岿然不动的目光直直投向我,是读不出情绪的深长悠远。
        风拂卷着我的长发,沾染着夕阳颜色,在眼前摇曳出层层金色波浪,我的视线穿过折射的光影与他遥遥相望。他半仰着脸,我俯瞰。默然静止的凝视,却若有流火花影迸射圈圈涟漪。
        我若有一丝恍惚,隔世沉积在心中的陈旧缓缓洇散,张扬。坚如磐石的沉默的背后,那些一望无涯的忧伤,那些磨砺心灵的渣滓,终凝为清泪悄然滑落。
        他蓦地身形微动,似欲向我走来。我将发丝撩于耳后,借机揩去眼泪,展颜明媚一笑。转身,徐徐拾梯而下。
        裙角仍然飞扬,心却已回复止水。我从来就不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赖蛤蟆,更何况此天鹅已拥有愿为比翼之鸟。
        寿宴极其丰盛,每桌三十六菜六汤,引乌苏氏之言:〃今儿这一顿花销尽够全府整一月。〃招来幸汇的白眼与十三的冷哼,我无奈苦笑,此人着实嘴没上锁,开罪人而不自知。石佳氏则颇有些闷闷不乐,知其情由,无非我没选她那袭镶缀珍珠的旗袍。她们重礼相赠,实为讨十三欢心。我却不能〃同流合污〃,一则不喜拉帮结派孤立福晋,二则我没有善良到替别人讨自己丈夫的欢心。
        颇喝了几杯酒,很有几分醺然,早早回房歇下。夜半梦醒,却见书房烛亮,十三阖目独坐,眉心攒出深深印痕,几上摊着那封书信。想了想,终是未上前惊忧他。
        夜风一吹却是睡意全消,习惯性攀上屋顶,顿感惊悚莫名。雍王府居然灯火通明,集中于前院,影影绰绰若有图纹,凝神细看,竟是。。。。。。二字
        我心头猛跳一下,忙不迭转身冲下木梯。坐回榻上,犹自气喘不定,自言自语:不过是做梦。
        霸业宏图慰平生
        康熙朝最后一个新年,没有开年大吉。正月初五,弘'日兄'死了,差两日才满六岁。
        幸汇伏在单薄冰凉的小身体上哀哀恸哭,任人如何劝慰都不肯撒手由人敛尸入棺。弘'日兄'是幸汇从羊夹房道回府的原因,极是憨娇可爱一小男孩,整日跟着依阳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姐姐,任依阳百般欺负也不恼。只发了几日高热,便惊风而亡。
        我上前轻拍她的背,〃姐姐,天都黑透了,先用些膳点罢。〃
        幸汇拭着不止坠落的眼泪,哽咽难言,〃妹妹,你不知道,这些年若不是'日兄'儿伴在我身边,教我心里稍得安慰,这个家我无论如何也撑不下去。现如今好容易合家团聚,他竟去了,你。。。。。。你说我如何受得住?〃
        我眼睛微涩,勉强劝慰道:〃我也是做额娘的,知道你的苦。眼下你有了身子,即便不顾着自己个儿,也该顾着肚里那个。再有三个月便要生产了,大意不得。〃
        她哀泣道:〃只想着这孩子自打出生就未见过阿玛,好容易稍得亲近几日,竟又。。。。。。〃
        她话音一顿,望向门外的眼神哀凄无比。十三面色冷峻,吩咐人将孩子抱了下去,淡淡对幸汇道:〃是想让他去得不安生么?〃
        幸汇止了哭泣,垂首不语。十三叹一口气,〃用些膳点罢,身子要紧。〃一面就从桃红手里接过羹碗。
        此地显然不宜我久留,〃您歇着,我先回了。〃
        我前脚才进卧房,就见书房燃起烛光。窗棂间隙泄出几束微光洒落雪地里,生出孤清的寒凉。或许一如书斋主人此刻的心境,然而,我亦如此,冷得我无力宽慰他的丧子之痛。只能用棉被将自己蜷紧再蜷紧。
        府里很是萧寂了一阵子,就连依阳也不复往日欢闹。却有一日她忽然问我:〃妈妈,他们说弟弟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是像人鱼公主那般化作大海里的浪花,再也见不着了么?〃她满脸哀伤,紧抿的唇瓣微微抽搐,她是个情感细腻的孩子,时常为故事中的人物或喜或愁。
        我不忍告诉她真相,顺口胡诌:〃不是。是因为你平日里总欺负他,他一时气恼,躲回你额娘的肚子里,再过些时日就能再见到。你可不能再欺负他了,知道不?〃
        她郑重其事点头,喜形于色:〃放心。我定好好待他,不再揪他小辫子。〃
        〃承我吉言〃,四月间,幸汇果然诞下一男孩,长得极似弘'日兄'。满月之日,康熙爷特赐名弘晓。弘晓生来就注定讨喜,他是六年来胤祥唯一子嗣。亦是解我尴尬立场的贵人。
        德妃源源不断遣了太医替我问脉,结果与在羊房夹道时如出一辙,并无大碍,稍许肾虚所致宫寒,不至于不育。然而,康熙爷给了我五年时间却仍无所出,终是失去耐心,派了他最是看重的太医院右院判刘胜芳亲自出马。熟谙皇家规矩的十三与我都明白,并非关心,只是一个信号。专宠已是破例,专宠而无后则难见容于皇家。我只能哀己不争,命运的离奇,于我,竟成了家常便饭,处处可见。
        一场吉庆盛宴冲淡了连日积郁十三阿哥府上空的愁云惨雾。各怀心事,各有欢喜。乌苏氏们看我的眼神添了几分鄙夷,瞧着十三的眼神添了几许期待的欢喜。我只微微笑着,饮酒吃菜。幸汇笑对我道:〃多亏得妹妹教阳儿那些吉利话,她见天儿摸着我肚子叨咕,这才将个小格格变成小阿哥呢!〃她实是一善良大度的女人。此言一出,众人皆陪笑接着话茬儿赞依阳聪明懂事。
        宴罢,晃荡着回到逅牡。沐浴更衣,〃咣〃门响,十三神色不悦闯了进来,下意识扯过丝被遮住自己,十三呵斥发怔的柳绿:〃没个眼力劲儿么?还不下去?〃
        他走近我,猛力扯下丝被,眼中丝丝挑衅:〃遮什么?躲着我?〃
        我别开目光:〃我冷。〃
        他戏谑地挑起我的下巴,〃冷?端午节都过了,嗯?〃
        我拍开他的手,〃我打摆子,发疟疾,行不行?〃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阴冷,〃疟疾?似乎患此症的人是我!〃
        他恨恨咬在我肩头,我竭力忍住痛呼出声的欲望。他停下,嘴角扯下一条冷淡的弧度,〃我讨厌你这样!讨厌见你若无其事的笑!不动声色的平静!果真毫无感觉么?〃
        我渐生恼意,拼力推开他,却被强压倒于榻上。他一动不动俯视着我,眸中激荡着愤懑,撑在我身体两侧的胳膊,袭来的阵阵热力逼仄得我透不过气来。奋力去掰他,〃你希望我如何?〃纹丝不动,他的目光亦如是。
        我使出布库招数伸腿勾倒他,他气极,〃你会布库?〃我力输一筹,复被压制住,忿声喊道:〃老莫教的,只许你会?〃
        他狠拧我胳膊一把,〃与男人练布库?嗯?〃
        我痛得泪花迸射,〃你讲不讲道理?到底想说什么?要我怎样才满意?〃
        他一字一顿:〃只、要、真、实!〃
        我侧脸咬他胳膊,他吃痛松劲儿,我欺身而上,胳膊抵在他喉间,反控制成功,将他压在身下。〃好,你要听真话,就说给你听!我讨厌你,讨厌你逗弄着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你,是否满意?为何不去问您那两位庶福晋是否心有不甘?粉饰太平难道不好么?是不是非得逼我阴暗?〃
        他眸中蕴着复杂神色,我松开桎梏他的胳膊,快速穿戴整齐,〃真话并不好听,是不是?我并未真心恼怒,然而,你是否不允许我有私心?非得让我在你面前颜面无存呢?如此逼迫我,你很高兴么?〃
        我疾步冲向屋外,他自身后追上紧紧抱住我,久违的温暖气息竟未令我在炎炎夏夜感到丝毫闷热,却滋生出委屈的寒凉,我抽泣道:〃胤祥,你要我怎么做?不笑难道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下巴抵着我的肩头,低低无奈道:〃以为你丝毫未放我在心上。而我,似乎忘了所有规矩礼教。你可知道?原先以为天经地意的事竟会令我矛盾重重,时而竟会想着自个儿若非皇族贵胄该多好。数典忘祖与面对你的愧疚令人辗转难安,而你却若无其事?〃
        我犹自气不平:〃所以就可以逼我?〃
        他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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