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这下子听明白了,感情这小子不是要亲自动手,而是要手下的高手来收拾他一顿,好出口恶气。这可不太容易。他向窦返身后看了一眼,笑了:“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如此甚好。”窦返满意的一笑,歪了歪嘴,转身将酒杯塞到紧随其后的窦虎手里,拍了拍双手,大声说道:“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他和刘修面对面的时候,屋里的其他人便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停下了交谈,注意他们的动静,现在听窦返这么一说,自然知道有戏看了,当下有人笑道:
“这位先生有什么话尽请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呵呵,想必诸位都听出前两天城外市中打架的事了。我呢,便是据说被人打得鼻青眼肿的贵人公子,当然了,大家现在也可以看看,我既不是什么贵人公子,也没有鼻青眼肿。”他伸手一指刘修:“这位呢,却正是那位仗义出手、武技过人的少年游侠,涿县的刘修刘德然君,据说,刘君你还是中山靖王之后?”
刘修抹了抹鼻子:“据说……是吧。”
“哈哈哈……”窦返故作豪爽的大笑起来:“不管他是不是吧,反正就是这位刘德然君。今天呢,正好在此相聚,大家都是有血性的汉子,只是喝酒观舞,未免有些太靡靡之音,不如来点男人应该看的,由我手下的亲卫将和这位武技过人的刘德然君试试手,为大家助助酒兴,如何?”
“好!”众人不管真假,都应景的大声叫好。
窦返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刘修:“刘君你看,大家都有这个兴致呢,那就请刘君一展高明武技,让我等开开眼界吧?”
“敢不从命。”刘修装作看不出他眼里大仇得报的快意,躬身说道。
“窦虎,小心点,不要被刘君伤了。”窦返的眼角抽了两下,恶狠狠的看着窦虎,眼神凌厉。窦虎看了,心中苦笑。他作为窦返的亲卫将,那天没能及时求援,让窦返吃了苦头,丢了脸面,已经是失职了,今天如果知道今天不把刘修砍成重伤,窦返是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好在他也知道,这件事是得到窦威默许的,就算这个刘德然真有什么来头,被砍伤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与他窦虎无关。
“喏。”窦武躬身应喏,侍奉着窦返走回他的座位坐好,这才转过身,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直视着对面垂手而立的刘修,正要开口说话,一个亲卫快步走了进来,直接走到他的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窦虎脸色一变,沉声喝道:“当真?”
那亲卫连连点头,眼神中掩藏不住的惊讶,看样子被窦虎的反应吓得不轻。
窦虎沉默了片刻,转过身对一脸不快的窦返说了几句。窦返原本正摩拳擦掌的等着看刘修被窦虎猛扁,却见窦虎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不禁勃然大怒,正在喝骂,却被窦虎的话说得愣住了,就和窦虎刚才听那亲卫说过一样,下意识的问道:“当真?”
窦虎点点头。
窦返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喏。”窦虎还刀入鞘,匆匆的走了出去。众人都愣住了,不知道窦家人搞什么把戏。正把腰间的战刀借给刘修的槐纵也是一头雾水,双目炯炯有神的看向窦返。窦返干笑一声:“诸位,稍等片刻,他有些急事处理一下,马上就来。”
刘修耸了耸肩,将槐纵递过来的刀轻轻的放在案上。他虽然估计窦虎的武技应该不错,但是那天和波斯猫一战之后,他对自己的武技信心大增,就算是赢不了,估计也不会输得太难看,窦家小子想看到的场面肯定是不可能出现的。他对窦家此时的奇怪举动也没什么兴趣打听,自顾自的坐下喝酒,纯粹是无意的向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他有些疑惑起来。
门外廊下的阴影中,窦虎正和一个人说话,那人虽然隐在黑暗之中,又是背对着门,可是却让他想起一个熟人来。
他怎么在这里?刘修大惑不解,莫非他和窦家有关联?
第094章 弄巧成拙
窦虎看着面前的汉子,又惊又喜:“敦教头?”
敦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闲话少说,你是要和刘修比试吗?”
窦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让人传话,非要他立刻出来见面,而见了面之后第一句又是这个话。
“是,少主吩咐的,有什么问题?”
“那个刘修,我曾经指导过他几式。”
窦虎眼珠一转,随即明白了,直起腰笑道:“原来是教头的弟子,这么说我们还是师兄弟啦。教头放心,我手下有分寸,不伤他性命便是。不过,教头想必也知道,你这个弟子得罪了少主,这血……肯定是要流一点的。”
敦武笑了,摇摇头。窦虎以为他不同意自己的办法,不免有些为难,挠了挠头,又说道:“教头,你知道少主的脾气,而且这事是大人同意的,我也很难办。”
敦武笑得更欢了,他笑了好一阵,才对一脸为难的窦虎说道:“阿虎,我不是要你手下留情,我是提醒你,你出手的时候不要太过份,否则的话,你可能会死得很难看。”
窦虎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眯起了眼睛,不快的说道:“多谢教头提醒。既然你这个弟子武技这么好,那我倒好放手施为了,就算被他砍死,也是我命该如此。”
敦武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收了笑容,正色说道:“阿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虽然指点过他,可他其实并不是我的弟子。”
窦虎有些搞不清状况了,他狐疑的看着敦武,犹豫了片刻:“这个刘修真的很厉害?”
敦武严肃的点点头,又说道:“阿虎,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现在被他打死了,那少主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窦虎沉默不语,过了会儿才哑声道:“我死了,还有别人。”
“哼!”敦武冷笑一声:“大人身边百十个亲卫,有比你更厉害的吗?”
窦虎无言以对,他的确是窦威身边现在武技最高的,要不然也不会被窦威派来保护窦返,而窦返又非常有信心的要他痛揍刘修一顿。这么说来,敦武倒的确是为窦家和他着想。可是,这个刘修看起来很年轻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武技?
“有些人……一学就会,天生就是高手。”敦武拍拍他的肩膀,叮嘱了一句:“适可而止,他的脾气我清楚,你不把他逼急了,他不会下死手的。”他侧过脸瞟了一眼堂上,又加了一句:“真要到了紧要关头,喊我的名字。记住,你不能败,更不能死。”
说完,他快步隐入黑暗之中,窦虎伸手欲喊,却没喊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敦武消失。他愣了片刻,这才长叹一声,回到堂上。窦返看了一眼他的身后,见空荡荡的没有人,不免有些恼怒的看着窦虎。
窦虎犹豫了一下,打消了向窦返解释的念头,径直走到刘修对面,拔出刀,摆出架势,沉声喝道:“刘君,请!”
刘修也把一脑袋的疑问甩在旁边,起身拿过槐纵的战刀,和窦虎面对面的站好,双手握刀:
“请!”
窦虎一句话也不多说,脚一垫,大喝一声,双手握刀冲了过来,抡刀就劈,刘修举刀相迎,两人你来我往的拼杀起来,刀和刀相撞,击出一簇簇的火星,即使周围灯光明亮,也不能全部遮住。热闹的大厅里很快就只剩下清脆的撞击声和战刀撕破空气的啸声。
不过,众人很快就看出了诡异,这两人看起来杀得难分难解,但实际上谁也没有出全力。窦虎固然是留了力气,刘修也轻松写意,两人好象有些惺惺相惜,只是在给大家表演一番。
这……好象不应该是窦返的本意吧?大家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看向了窦返。窦返虽然武技不高,但是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自己的亲卫将居然不听话,对刘修手下留情,他觉得非常非常丢人。他气得小脸通红,强忍了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他拍案而起,大声喝道:“住手!”
窦虎应声退出战圈,低着头站在窦返面前,刚准备凑过去解释,窦返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
窦虎早有准备,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窦返大怒,抬手又要打,却觉得腕子一顿生疼,再一看,手掌不知怎么的反扭了过来,一动就钻心的疼痛。他气得眦睚尽裂,火冒三丈,抬腿就是一脚,踹得窦虎站不住身子,“噔噔”向后退了两步,又立刻走了回来,低声道:“是属下无能,请少主歇怒!”
窦返气得三尸神暴跳,他不知道窦虎今天是发什么疯,平时他说什么,窦虎都会照办,哪怕那件事很离谱,窦虎也从来没有皱个眉头的时候,今天让他收拾刘修一下,他怎么敢阴奉阳违,居然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不听命令?
他疯了?还是刚才去见的不是敦武,而是敦武的鬼魂?说来也是,敦武快有十年没露面了,说不定是死在哪里,今天突然冒出来了。可是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
窦返又疼又气,接二连三的踹了窦虎几脚,窦虎倒是咬着牙没敢让,可是他自己却方寸大乱,一不小心,一脚踹了个空,身体直往前栽去。窦虎低着头硬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情况,伸手去拉,却正好拽住窦返受伤的手腕,疼得窦返“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其尖利程度堪比走夜路的弱女子看到突然跳将出来劫色的匪徒,吓得窦虎立刻松了手,眼睁睁的看着窦返摔出去三步远,一直滚到刘修的脚下,然后抱着手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鬼嚎起来,额头上、鼻子和嘴里全是血,看起来惊心动魄。
刘修和其他人一样,都傻了。窦家这是唱的哪一出?
窦虎顿时慌了,连忙抱起窦返冲了出去,窦家的亲卫也一拥出门,片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刘修尴尬的笑笑,把刀还给槐纵。槐纵一边还刀入鞘,一边摇着头笑骂了一句什么,他说的是胡语,刘修听不懂,只能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其他人见好戏没看成,窦返反倒又丢了个大脸,不禁笑出声来,那些人大多只知道窦返是个贵人子弟,却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更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百年世家,当下也没什么顾忌,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什么话损就说什么,把窦返说得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只有知道窦返底细的刘修等人有些无奈,特别是刘修本人,他知道这事越搞越大了,本来今天想趁着机会和窦返把仇给解了,至少给他个台阶下,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不禁有些疑惑,敦武究竟和窦虎说了些什么,以至于让窦虎当众放水,难道是他怕自己不是窦虎对手,所以替他向窦虎求情?
第095章 你错了
窦威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窦虎,送他回草原,让窦归立刻赶来。另外,从现在起,你是窦归的亲卫司马。”
窦虎脸色一变,想要说话,却没敢吭声,应了一声,行了礼,转身出去了。席安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一黯,他知道,窦返完了。
“元平,让窦靖来一趟。”
“喏。”席安眉梢一挑,又迟疑了一下:“大人?”
“不用担心,去吧。”窦威平静的说道:“他如果要杀我,我的人头早就挂在宁城城头了。”
席安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找窦威的亲卫将窦靖。窦威一动不动的坐在案边,转着手里的玉杯,慢慢的停了下来,手越握越紧,青筋暴露,“啪”的一声,玉杯裂成几片,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溢了出来,一滴滴的滴在案几上。
“大人。”走进帐门的席安吃了一惊,连忙赶了过来。窦威摇摇头,张开手掌,看着掌中的鲜血,一时有些出神。席安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人来替他包扎。
窦威起身出了帐,亲卫将窦靖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亲卫候在帐外,看上去有些紧张,窦威也不吭声,举步向不远处的小山坡走去。席安、窦靖等人紧紧相随,亦步亦趋。
“你们很紧张吗?”窦威突然停住了脚步,微微的皱起眉头,略有不快的说道。
“我们……”窦靖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窦威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山坡之上,背着手静静的站在那里。窦靖和席安互相看了一眼,急忙又跟了上去。窦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刀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和那两个亲卫很自然的散开,形成一个以窦威为中心的半圆。
窦威静静的站着,一声不吭。周围黑漆漆的,除了草丛中的虫鸣,什么也听不到,远处胡市上帐篷前的一堆堆篝火如同天空的星星,在夜色中无声的闪动着。
窦靖等人屏住了呼吸,倾耳凝听周围的一举一动。
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只有窦威面无表情,平静如水的脸庞在席安手中的火把照映下忽明忽暗。
不知过了多少,窦威突然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草地朗声说道:“敦武,别来无恙?”
三步外的草丛一动,慢慢的站起一个身影,默默的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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