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苹果放在手里转来转去:“这块灰斑是什么?宋玉你洗干净了没?”
宋玉眼睛一瞪:“我怎么会洗不干净?你放……”
我“刷”地站起来:“好你个宋玉!往常老与我斗嘴就罢了,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你还要说脏话!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说罢抡起苹果便要往他身上砸去。
宋玉急忙后退:“你干什么?又发什么疯?”
“你还说!”我奋力往宋玉的方向追杀而去。
宋玉慌慌张张地往前跑:“你你你怎么还这样粗鲁?!”
我追得气踹吁吁,心里却突然畅快起来,仿佛找到了从前与祈辰、宋玉同行的感觉。
我哈哈大笑:“宋玉,你跑不掉了!”就在我的手要扯上宋玉衣襟时,一个湖绿身影闪入我们俩中间,轻扣住我的手腕:“红叶,怎的了?”
我站住脚步,往旁边看去,不由傻了眼。暮云忱、朗少主、妍儿、绮雪都站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暮云忱闭了闭眼,走上前将我拉着往后一步:“红叶,你在干什么?怎对宋玉这样无礼?道歉。”
我头一扬:“我为什么要道歉,分明是他错在先。”
祈辰转头问宋玉:“怎么回事?”
宋玉委屈道:“我好心给她洗了个苹果,她说我没洗干净便罢,还要用苹果砸我。”
我怒了:“我不过就问了一句洗干净没有,你就冲我说‘你放屁’!”
宋玉愣了,张口结舌地看我。
祈辰低斥道:“怎能对红叶这样无礼?”
宋玉皱眉:“公子,我冤枉!我分明是要同她说‘你放心’,她自己没听完就炸刺,怎怨得了我?”
啊?头顶大群乌鸦飞过。
众人一呆,蓦地大笑起来。
我满脸通红,狠狠瞪着宋玉:“谁让你不说完的?”
朗少主突然止住笑,怔怔立在原地。绮雪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道:“公子。”
朗少主身躯微震,笑道:“原来是场误会。陈公子,云公子,时候差不多了,请入席。”
酒桌上觥筹交错,朗少主、祈辰和暮云忱频频举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绮雪时不时插句话,将气氛调节得恰到好处。
我坐在暮云忱身边,一言不发地低头吃菜。与我同样一言不发的还有一个,那就是祈辰身边的妍儿。不过她不吃菜,光喝酒。
在她再次端起酒杯时,祈辰握住了她的手:“妍儿,别喝了。”
妍儿满脸醉红:“我没醉,谁说我醉了?”说着又要去拿酒杯。
祈辰看着妍儿,眸色黯然。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朗少主,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暮云忱一愣,转头看我。我没理她,径自走到妍儿身边,扶她站起:“陈公子,我送妍儿姑娘回去。”
绮雪站起身来:“我也……”
我冲着她笑:“绮雪姑娘,我送她就行了,这里怎少得了你?”说罢便扶着妍儿往外走去。
正走至花园中间,妍儿“哇”地吐了出来。
我急忙让她坐到一边的长椅上,掏出绢帕递给她:“妍儿姑娘,你怎样了?”
妍儿擦了擦嘴:“红叶。”
我点头:“嗯。”
妍儿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笑起来:“红叶,你与祈辰什么关系?”
我一愣:“朋友啊。”
妍儿摇头:“不,不会。我了解祈辰,他与别的女子从未……那样亲密过,他抱你……还碰你的手……”
我急忙解释:“妍儿,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我告诉你,祈辰他从去年就开始找你,一直找到现在!我就是那时偶遇了他,才与他相熟起来的。”
妍儿眼圈一红:“他找我又有什么用?我不会跟他回去!嘿嘿,我告诉你,他以为我是因我父亲的事而负气出走的,其实……”
“妍儿。”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站起身:“王爷,你怎出来了?”
祈辰冲我点了点头,蹲下身:“妍儿,我送你回房休息。”
妍儿怔怔看着祈辰:“王爷,我只问你一句,你必要如实答我。”
祈辰轻声道:“什么?”
“如若不是贵妃娘娘的意思,你……还会要娶我么?”
祈辰沉默不语。
妍儿笑道:“果然!果然!”说罢一把推开祈辰,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我急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急道:“王爷。”
这边妍儿又是作势要吐的样子,我转头又看祈辰,祈辰缓缓站起,却仍是一言不发。
我心下叹气:“王爷,妍儿住哪间屋?”
祈辰道:“兰苑东面第三间。”
我点点头,扶着妍儿往兰院走去。
两个丫环见我们进来,急急上来帮忙,我止了她们,只让她们端盆热水来。
我帮妍儿大致净了手脸,扶着她走至床边坐下。
妍儿迷登登地看着我:“祈辰的话你都听见了?这回你明白我……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了么?”
我叹气:“妍儿,你醉了,先睡一觉再说。”
妍儿又笑起来:“我没醉,我清醒得很。红叶,我告诉你,祈辰她根本不喜欢我!当年我双亲死后,贵妃娘娘便将我接入祈辰府中,还将我指给了祈辰。当时祈辰却未答话,用年纪还小这样的话搪塞了过去。谁知第二日,贵妃再提此事时,祈辰却痛快答应了。你可知为何?哈,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我父亲正是替贵妃娘娘顶了场祸事才被赐死。”
我心里一惊:“你……就是因为这个而离府出走的?”
妍儿笑着摇头:“不不,不是。我父亲做这些全属心甘情愿,我又怎能将父母的死怪罪到祈辰头上?况与祈辰在一起那样多年,我……我早已……”
妍儿闭目半晌:“或也是因此事罢。全因了此事,我才终于醒悟到,祈辰他是为了报恩而答应娶我!”
我想了想:“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妍儿苦笑:“我与他相处了那样多年,我心里有数。”
毕竟是他们的私事,我也不好说什么了,默默帮她拆了钗环,扶她躺下。
我走到门外,狠狠呼了口气,低着头慢慢往回走,脚下突然绊着什么,我往前一倒。
一只手稳稳扶住我。
我站稳身形:“多谢朗少主。”
朗少主微微颔首:“不谢。云公子方才急急回了梅园,想是去找你。”
我笑道:“谢谢,我这就回去。”
朗少主点头,突然猛一转身,大步离开。
我有些奇怪,他怎像见了鬼似的?走这么快做什么?
我摇摇头继续往回走,刚迈开步子,感觉脚下踩着个什么东西。我挪开脚步,一只泛黄的草编蚂蚱静静躺在地上。
我抿嘴笑了,难道是那朗少主方才掉下的?这样大的人竟也爱玩这个。我弯腰捡起小蚂蚱,借着树上挂着的灯笼的微光细细打量。目光移到蚂蚱尾叶时,我彻底呆住,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
这世上除了我,还会有人这样投机取巧、将本应从蚂蚱颈下穿出的翅膀只简单打个小结绑住么?
作者有话要说:水仙,表再装了!我要扒了你的面纱!
每章多码点字,尽量推快情节,免得大家说我拖戏吊胃口。
弱弱地问一句,亲爱的们,明天可以请一天假么?
我不会撤手
我挪到路旁的长椅上坐下,看着手里的草蚂蚱发呆。
一个黑影移至我面前:“红叶。”
我握拢手掌,抬起头:“殿下。”
暮云忱背光而立,曾经蜜色的肌肤越发白皙起来:“红叶,跟我回去,好么?”
疲惫的语气让我心里一酸。暮云忱身中奇毒,还一味迁就于我,而我却这样任性。让他说两句又怎样?一个男人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与别人拥抱,不是很正常么?
我站起身来,扯出一丝笑容:“嗯。”
暮云忱脸色微松,牵起我的手往梅园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一个白衣的身影急急走近。
我们顿住脚步,暮云忱道:“朗少主还未休息?”
朗少主笑道:“不刻便休息了,云公子也早些安歇。”说话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暮云忱笑着点头,牵着我继续迈步。
我轻轻从暮云忱手中抽出手,回转身:“朗少主,你是在找东西么?”
朗少主止步回头:“嗯,丢了个小物件。”
我走近两步,摊开手掌:“是不是……这个?”
遥远记忆中的小事,而我竟想起来了。
我给西儿叠的草蚂蚱翅膀断了,于是那天晚上,我折了只新的要给他送去,途经花园时与水仙打了一赌,蚂蚱就丢了,我也因戏弄水仙而被暮云忱罚跪一晚。
如今这只蚂蚱又躺在了我的手上。
我仰头静静看着对面的男子。
朗少主一愣,声音里带了笑意:“原是红叶姑娘捡到了,多谢。”说罢从我手上拈了草蚂蚱去,莹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掌心。
我低下头,紧紧闭眼,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暮云忱走至我身边,再度牵起我的手:“红叶,怎不答朗少主的话?”
我抬起头:“朗少主,麻烦你派人在梅园中……再收拾出一间房,可以吗?”
暮云忱握住我的手一僵。
朗少主沉默片刻:“自然可以。”
“多谢。”
朗少主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与暮云忱向着梅园的方向走去,一路无话。
暮云忱在园内停住脚步,月色下的墨瞳幽暗深沉。
我四处打量一番,笑道:“殿下,好奇怪,这里面一棵梅树也没有,却偏偏叫做梅园。”
暮云忱一伸手将我扣入怀中:“原谅我。”
我双手揽上暮云忱挺直的背,埋在暮云忱怀中直摇头:“不,殿下,是我任性了。你说的没错,真的,你要是看着我与别的男人拥抱却无动于衷,那我才应该生气。”
“你……果真这样想?”
淡淡的薄荷香那样熟悉,我深吸了口气:“真的,殿下,我最近情绪实在不稳,才会说出那样尖刻的话来,你要包容一点。”
暮云忱搂着我的手收得更紧,脸在我颊边厮磨:“你既这样想,却为何……不肯与我住在一处?”
我轻轻推开他,仰头笑道:“殿下,我们毕竟还未成亲,让别人知晓我们住在一处,终归不好。我不也是为了给那朗少主留个好印象,好顺利一些拿到解药么?”
暮云忱看我半晌,沉沉叹气:“红叶,我从未这样没有把握过。原谅我,这样急躁。”
月光洒下一片冷光,墨瞳中映照出的我笑厣如花。
暮云忱脸上却未见丝毫笑容,我在那样沉重的目光下终于再也笑不出来。俊朗而悲伤的脸庞缓缓俯下。我握拳闭眼,温热的唇终于覆住我的唇,唇舌疯狂纠缠。
暮云忱猛地放开我,抱着我大口喘气:“红叶,你发誓,你不会离开我。”
恋爱中的人果然都是傻瓜。暮云忱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也会索求这样虚无的承诺。
我笑了:“好……”
“云公子,红叶姑娘。”清脆的声音截断了我的话。
我转头望去,一个灵巧的小丫头扑楞着大眼睛看着我们:“红叶姑娘,奉少主的命,为您整理好了房间。”
我点头:“谢谢你。”
暮云忱送我到我的房门口,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我呆坐在床上,思绪万千。命运为何竟会这样捉弄我们?令暮云忱性命堪忧的毒药,解药竟在水仙手里。
不知呆坐了多久,有人低声敲门:“红叶姑娘,睡了吗?”
我起身开门,为我收拾房间的小丫环站在门外:“姑娘,有人找您。”
我走到门外,宋玉一脸焦急:“红叶。”
我抬头看了看,月已中天:“宋玉,怎么了?这样晚还来找我?”
宋玉一脸诧异:“怎一敲门你就出来了?还没睡么?”
我摇头:“还没。有事吗?”
宋玉急道:“妍儿姑娘她一个人又偷偷喝酒,喝得烂醉!”
“啊?”
宋玉拽着我便往外走:“唉,她吐了一身,还不让丫环们近身给她换衣服,我们实在没辙了,王爷让我来唤你帮忙。”
“那我们快走。”
走进兰苑,祈辰负手静立在妍儿的房间门口:“红叶,麻烦你了。”清俊的脸上一片黯然。
我叹了口气:“怎会?那我进去了。”
一进门便看到妍儿抱着个酒壶,正要往嘴里倒。我急忙跑过去夺下酒壶:“妍儿,别喝了!”
妍儿晃晃头,看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