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人慢慢的回身，站直后抬起头。杏眼菱唇，姿色颇丰。正是落霞。
“奴婢是来，帮四小姐的。”
“帮我？”苏明薇闻言有些纳闷的看了她一眼，仔细辨认后，微微眯起眼睛：“你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吧。”
“现在是。”
听到这样的回答，苏明薇有些意外，在这个宅院里什么都是藏着掖着，鲜少有如此直白之人。
只是她眼下还有棘手之事需要处理，实在是容不得耽搁。
“好了，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吧，我现在实在是不得闲。”
不想落霞却抢先一步挡住了苏明薇：“四小姐可是为了小姐的事情？若真是这样，更应该听奴婢先说了，免得遭人蒙蔽。”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骗四小姐？”枫笛忍不住了，这位落霞姑娘是小姐身边的人，谁知道是不是设圈套来害四小姐的呢。”
“我自然不是说姑娘了，只怕姑娘也是被人蒙蔽了，还有那位举人老爷。毕竟，这事情若是出在两天前，后宅还是曹夫人管辖下发生的，眼下也就不用小姐着急了不是？”
“这谁不知道，前天还是曹夫人来管事，我们小姐也只是昨天才与她交接事宜，谁承想今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都一口咬定绿意姐姐是昨日被卖出去的，说我们四小姐管家不严居然分不清楚活契死契。”
“枫笛。”苏明薇做了个让她禁言的手势，然后悠悠的看着落霞：“看样，落霞姑娘似乎知道一些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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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落霞的示好
苏明薇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眼帘，见落霞虽是一身丫鬟的打扮，青绿色的衫也十分简单，却衬得她那一张脸俏生生的，尤其是一双杏眼含着一汪秋水，似乎能说出话一般。
大概是年纪较一般丫头大了些，身体也发育的为丰腴，凹凸有致，纵使这衣料粗鄙，却也掩不住那青春逼人的气息。
她在打量着落霞时，落霞也正在心里琢磨着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四小姐。
因为尚未及笄，苏明薇的一头乌发只是在头顶处盘了两个当下时兴的双螺髻，斜斜的插着一支银步摇，浓眉下一双凤眼透着媚态，细看眼神才发现，那眼中满是冰冷与防备，还有一些淡淡的疏离。
这位昔日的落难小姐今日却穿着一袭绢花金丝绣花长裙，身着云雁细锦衣，这一身派头倒真有了几分相府小姐的影。
旁人都说这位小姐是有菩萨心肠，这才得上天眷顾，使得老夫人终于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嫡亲得孙女养在后宅之中，这才接到了自己身边。
可落霞却丝毫不信那一套。
她只知道，在这个大宅院里，人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若果真天真烂漫，那这位四小姐恐怕早就化做地上的污泥了，哪还能穿金戴银的站在这里享尽威风，并且让老夫人将手中大权放给她？
要知道，这可是曹姨娘讨了许多年也都没讨到手的，如何被她一个小丫头给捡到了？
落霞从来不相信运气这回事，她所信仰的，只有权势，心智，成王败寇。
“四小姐万福。”落霞先是道了一个万福，这才直起身，娓娓道来：“前日我本去二小姐处讨一个花样，回来时却发现院里面乱成一团糟，这才看到原来是房里的绿意不知何故惹恼了小姐，先是在院里被鞭打的不成人形，可小姐还不解恨，便唤了人牙，将绿意打发卖了。”
“这么说来，是前日的事情？”风笛见落霞点了点头，生中顿时升起一团火：“好啊，合着是自己做了下贱的事情又将屎盆扣到我们家小姐头上了。”
“那你可知如今绿意被卖去了何地？”苏明薇止住了枫笛的话，询问绿意。
绿意顿了顿，显然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若沉默下去，又怕这位自己要投诚的主误会她没有诚意。
摇了摇下唇，偏过脸，轻声道：“听说这位婆一向都是将人卖去窑里的。”
苏明薇还未开口，倒是枫笛在旁边啊了一声，随即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巴，但满脸的惊慌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被主打杀，卖掉，恐怕是每个丫鬟心底的噩梦吧。
那位举人老爷还在门口堵着，可眼下这事情已经不是苏明薇可以解决的了。
无论如何，人总是从苏明颜那卖出去的，左右这一顿她是躲不过去了。可平白无故要将自己搭上，却总是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的意思。
她看了看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的落霞，若有所思起来。
既然能来，便证明她有了万全的法，可眼下并不开口，是等着自己着急，主动开口询问，从未她才能得取更大的好处。
对于这个道理，苏明薇自然省的。
这种时候，比的是谁更沉得住气。
她抬了抬手腕，枫笛立即走了过来，询问道：“小姐可是觉得那里不舒服。”
“嗯，有些乏了。”
枫笛立刻搀住苏明薇：“那我扶小姐先回去歇息着吧。”
“嗯。”
见一主一仆要离开，落霞便有些着急起来：“四小姐。”
她的声音并不大，比起刚才，却有了一丝丝的急躁与慌乱。
苏明薇慢慢的移过莲步，面露惊讶神色：“落霞姑娘要说的我已经都知晓了，怎么？莫非还有什么隐情是不好开口的？”
她说话时的压抑直射溢于言表，好像是真的吃了一惊一般。
“我还有一些话，但是想同四小姐私下里讲。”
落霞紧紧咬着下唇，眼帘也低垂下来，十分恭敬的样。
戏演到这里也就可以了。毕竟，她也想探探落霞的底，须知道，在这深宅大院里，一个姑娘家，确实有许多事自己不方便的。
一个有几分姿色又不安分的女主动找来，便如同她瞌睡时自己跑来了一只枕头，苏明薇倒是了的成见。
先要做的，却是要知晓落霞要的到底是什么，天上不会掉馅饼，光干活不休息的人或许还能寻出一两个，可是光跑腿却不领赏的，可以难寻一个啊。
顺便，也可以看一下，她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借这事当跳板。
倘若，能真为她所用，自己便是当当跳板，又如何呢？不过是互利互惠的事罢了。
枫笛早早的退下，直到看不见身影，苏明薇才淡淡道：“眼下已经没有人了，有何事尽管说吧。”
落霞抬起眼帘，飞快的看了周边一圈，确认确实四下里无人，这才缓缓开口：“四小姐恐怕有所不知，这一次的事情，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哦？”苏明薇一顿，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摆动：“愿闻其详。”
“这绿意与那书生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因一场火灾，除了二人其余亲眷统统葬于火海。自此相依为命。”
说到这里，落霞眼底一片晦暗，苏明薇当然没有放过她面上流露出的一些心疼，和讥讽。这两种矛盾的表情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时，显得十分诡异。
“绿意为了给书生凑束脩银，才卖了活契到咱们府上，本今年便到了时候要回去的，谁知道这个当口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绿意的表情很是复杂，说不清楚是惋惜多一些，还是畅快多一些。
“总是这两人情谊深厚，只怕府上若是拿银是打发不走的。所以还请四小姐早日拿个主意才是。”
她说完这话时十分的轻松，安之若素，好像就等着苏明薇来接着询问余下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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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落霞的来意
良久，苏明薇才缓缓开口：“我瞧着落霞姑娘倒是胸有成竹，不妨先听听你是什么意思。”
“那书生到现在还不知晓这事的罪魁祸是谁，我是觉得，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有人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他，该找谁找谁，这事，也就和四小姐彻底的摘开了。”
她抬起脸，目中略露讥讽：“谁做的孽，就该是谁来承担，小姐也应该深切的明白这个道理一回了。”
本以为这话说出口，苏明薇会应承下来，没想到，她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不如你先说说你想要的是什么？”
这么直接的问法，倒是让落霞一下怔住了。
本是想待苏明薇有求于她，才要将来意顺理成章的说出来，不成想，这位四小姐却不按常理出牌，打的她措手不及。
“落霞姑娘不会仅仅是好心来提醒我吧。”明明是讥诮的话，可是眼前人却是衣着华贵，仪态万千，素手轻扶姚黄。明明是十四的少女，目光却无比锐利，似乎能洞穿一切，包括，她那隐藏的小心思。
落霞一个哆嗦，连忙垂下了眼帘：“我也不瞒姑娘，我与那书生原有故交，此事还需我去办才是。只是事成之时，请姑娘想法，将我调离小姐身边才是。”
“哦？”苏明薇放开手中姚黄，直起身，漫不尽心道：“不知落霞姑娘心在何处？”
落霞咬了咬下唇：“我想去书房当差。”
“书房？”
竟是将主意打在了苏潜身上？还真是个有野心的丫鬟呢。
这也难怪，苏潜做为皇帝的左右手，位高权重，可后宅之中，除了形同虚设的夫人之外，便只有曹姨娘一个人常伴左右。唯一的男丁苏夜如今不过四岁，还是一个稚童，等其长大她们也芳华不再。为今之计，若想一步登天，自然要在苏潜身上下手。
而落霞，苏明薇再次看了这名胆大心细的丫鬟一眼，聘婷玉立，婀娜多姿，虽说不是像曹氏一般第一眼便惊艳动人，冠绝四方。却胜在年轻，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枝头那一朵欲含苞待放的花朵，娇羞不胜等人采摘。凹凸有致的身体幽香四溢，波光滟潋的双眸放佛在暗示人来采颉。
也难怪她有这样的心思，因为她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落霞被苏明薇这么打量着，本来有恃无恐安之若素的心思，这会儿却慢慢开始慌乱起来。
毕竟曹氏一手把持府中多年，虽如今被老夫人设计一时放权，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夫人已年迈，如今掌权的二姑娘，四姑娘，一个是曹氏的嫡亲女儿，一个却是刚刚才接来身边的。再者说，毕竟是姐儿，早晚都要出嫁的，介时，府中大权自然不会旁落，所以曹姨娘才会不动声色，任其发展。
若是这位四小姐是个眼皮浅的，拿了自己去跟曹氏邀功，那她的下场，会比绿意更惨。
原想着十拿九稳，如今却感觉是在赌博一般，落霞强迫自己定下心来，荣华富贵向来都不是信手可拈来，没有长久的安稳，只有不懈的斗争。
“这事，恐怕我帮不了你。”
苏明薇浅浅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道雷般劈在了落霞的头上。
“为何？”失魂落魄之下，连应有的恭敬都忘了：“难道四姑娘就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吗？老夫人的身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况且大家都有目共睹她心中只有大小姐一人，就怕四姑娘做的再好，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破釜沉舟，若是能拉下小姐，我再替四小姐鞠躬尽瘁，定能将曹姨娘拉下马。”
对于权势的渴望在她眼中燃起了熊熊大火，烧的她那张美丽的面庞有稍稍的扭曲。
苏明薇不禁想笑，明明是自己贪恋权势，想一步登天，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什么是为了四小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敢保证，若是这丫鬟将来成功上位，恐怕第一个抽出手摇对付的，就是自己。
且不说称不能成功，只说养只老虎只为咬死家猫，然后整日冒着不知何时被老虎吃掉的心思忐忑过日，倒不如一开始就将老虎扼杀在摇篮之中。
在她眼中，蠢笨不知死活的苏明颜，张扬不可一世的曹姨娘，万般心思隐藏的苏明真，还是外表端庄实则心狠手辣的苏明华，斗不过是家猫罢了，因为投鼠忌器，都还要脸面，所以才好对付。
而落霞这样不知死活，光脚不怕穿鞋的，就是老虎，因为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她敢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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