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空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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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空留香-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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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幕峰回路转,谁也料想不到,却又应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敏愣愣的看着秦老大,只叹他还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自己又背负了一条人命。李希敏的痛苦的呻吟勾回了她的心神,她艰难的爬到他的身旁,将他揽进怀里,他本已消瘦的脸庞早已布满豆大的汗珠,她轻轻拭去汗水,看着他依旧澄澈的眼神,便什么都明白了。她轻笑着伏在他的耳边,柔声道:“我们都是傻瓜,是天生一对的傻瓜。”笑着笑着眼泪却已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缀在他的脸上——
  “姐姐,姐姐——”小郭的呼唤声,画眉的呼唤声,都离他们好远好远,她的眼中心里只能容下一个他——

  连理

  景龙元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十一月里连下了几场大雪,长安城几乎为白雪所覆盖,白茫茫的一片,尤显得整个大明宫的宁静。
  朝会按部就班,夜宴周而复始,在冰雪的世界里一派升平繁荣的景象,似乎所有的阴谋都随着冬天的来临而蛰伏,期待着春天的到来,再度卷土重来。
  新年降至,东西二市置办年货的人越来越多,而紫竹坊新推出的新年贺岁戏隆重推出,引来无数观众翘首以盼。
  纷纷扬扬的雪飘舞,紫竹坊后院的小屋中却异常温暖。四个女子围炉煮酒聊天,斜斜躺着,好不自在!
  淼颈间围着厚厚的围巾,显得格外臃肿,她却丝毫不顾及形象,抱着一碟小吃不断的塞进嘴里,含含混混的道:“那天我还以为你恢复记忆了呢!我记得对失忆症最好的疗法就是还原当初的刺激,那天你那么激动,我真以为你想起来了呢!”
  紫叶轻纱罗衣,只是薄纱下白色的绷带是那样的明显。她优雅的侧坐着,若有所思的摇着手中的酒壶,轻声道:“当时脑海中一片混乱,我理不清,只记得那个穷凶极恶、猪狗不如的家伙在欺负我,就失去了理智,后来晕了过去,以前的事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凡事不要强求,该想起的总有一天会想起来;伤痛的记忆永远忘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有些人穷其一生想忘却记得愈加清晰,你说讽刺不讽刺!”敏坐在窗边的屏榻上望着飘舞的白雪,伸手一片片的接住。雪花入手及化,一会儿工夫敏的手掌便满是雪水。
  淼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是啊,那天实在是太可怕了,真的要忘记,忘得干干净净。我真没想到那个野人居然还活着,他不早该被天志处置了吗?怎么——”
  “不是说要忘吗,怎么还一直说个不停呢?咱们说些高兴的事吧,我要和希敏成亲了,你们要给我凑份子啊,银子金子票子大大的有!”敏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来,乐呵呵的望着她们。
  淼“嗷呜”一声就扑在敏的身上,紧紧搂住她的脖子,笑叫:“没想到你是咱们中间第一个结婚的?哼哼,恭喜恭喜,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生他个十个八个健康漂亮的孩子。我好话说了一箩筐,你可不可以免了我的份子啊!”
  敏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哼道:“想的倒美,吃我的喝我的,我结婚你还想逃?没门!这次非好好刮你这是铁公鸡一次不可!”
  一直沉默的爽怡震惊中渗透着浓浓的喜悦和祝福,她欣喜若狂的望着敏,笑道:“恭喜你。”
  紫叶坐直身子,甜甜一笑,道:“他可是个世间少有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不一定能找到第二个,你可要抓紧哦!”
  幸福满足洋溢在敏的脸上、眼底,可那笑意的背后却带着丝丝缕缕浓郁的哀愁,挥不去、抹不掉。其他三人笑着笑着,都带着说不出的哀戚、怜悯。
  雪稍停,敏、淼和爽怡披着斗篷告辞出来,紫叶伤重初愈不能劳累,又因为各自都揣着心事,谁也没有心思玩乐。推门而出,却正遇上冒雪而来的张九龄,摘下斗笠的张九龄几分喜悦,几分自责的望着敏,几次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敏看着他燥急的样子,忽觉豁然开朗,浅笑着道:“紫叶在里面歇着呢,你去陪陪她吧。我就将她交给你了,如果你有一点对不起她,我绝对饶不了你!”
  张九龄呆愣的望着她,一时不能明白她的话,许久才拼命点头,郑重的开口:“我对她是真心的,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敏笑看着爽怡和淼,欣然的点点头:“既然你承诺了,我们就接受你为我们的妹夫了,好好表现啊!”三人结伴而走,敏走过他的身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一定不要辜负紫叶对你的深情,千万千万!”
  敏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让他不能自已,竟连站在门边的紫叶也没有看到。他恍然的转身,看向齐整的地上一排排脚印,一直延伸到门口,却再不见那人的从容的身影,不禁黯然长叹——
  紫叶望着他萧索的背影,那一声叹息如利刃一般切开她的肌肤,刺进了她的胸膛,是那样的痛,他却始终不知——
  三人踏雪而行,敏看着外表大而化之,内心却很细腻的淼,说不出的心疼,拉着她的手,道:“今日宗楚客密见皇后提了件事,已有庶人李重俊谋逆的前车之鉴,各藩王不能再聚集京师,而是放他们出去各行知事,以护卫京师皇权巩固。谯王重福早已贬黜外地,此次更是派去荒寂之地。除了温王重茂年幼仍居宫中之外,相王五子及其他郡王都要离开京师,没有皇帝宣召不得擅入京师,违令者斩。”
  淼的脸色变了几变,强笑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明知道我对政事不感兴趣,历史的发展走向我也不关心的。”
  敏怎会看不出她的口是心非,不想戳穿她的伪装,只道:“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这平静的长安又要掀起腥风血雨,而他这一走就是两年,依他的性格,派遣外地正是他公开积蓄力量的好时机,他一定不会错过,此时,他正需要有人从旁协助。”
  淼突然顿住了脚步,扭头望向隆庆坊的方向发呆,傻笑道:“我突然想吃桂花糕了,我去买。你先回去吧!”说完提着裙摆匆匆的消失在白色的街道上。
  爽怡留下一句“我陪她。”便跟着消失了。敏静静的站在洁白素净的街道上,浅浅的笑了起来。“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珍惜眼前人,不要以后后悔莫及啊!”
  爽怡快步追上淼,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神色冷凝的道:“我要问你件事。”
  淼心中藏不住事,一旦想到什么就一定要马上做,被她一拦,心中烦躁起来,心不在焉的道:“你问你问。”
  爽怡突然有些犹豫,缓缓松开了手,淼一个箭步又冲了出去,她不由自主的喊道:“天志真的见过那个野人吗?他究竟如何处置野人的?”
  淼飞奔的脚步骤然顿住,缓缓转身,对上爽怡有些复杂的眼神,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僵立了半刻,淼简单的将天志在一线天救她的事讲给她听,爽怡的脸色由白转青,渐渐憋得青紫。
  爽怡有些不敢看她,声音几不可闻。“你说他是说人之托?你听到的那个女人声音,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确定他杀了那个野人吗?”
  淼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心疼不已,不想骗她,便道:“他是说受人之托,说我日后就会知道。后来我见你俩在一起,就以为是你求他救我的,便没再提这件事。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那个女人的声音妖娆魅惑,勾人心魄似的,但我以前从没听过这个声音,所以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不确定他是否杀了那个人,我依稀听到野人的痛苦的吼叫声,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他只说那些人自有命数,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爽怡苍白着脸,眼中没有丝毫神采,仿若行尸走肉一般,茫然的点着头,摇晃着转身,一步步的离开。
  淼目送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刚才敏打断她的话,就是不想深究天志的事,可是他对天志是不信任的,他的身份成迷,手段狠辣,又拥有非同一般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可能会毁了爽怡。敏一心想要成全她们所有的人,可他对爽怡究竟有几分真心?
  天突然阴沉下来,鹅毛般的雪片纷纷而落,爽怡全然不顾风雪,笼着披风、提着裙子在雪中奔跑,荐福寺就在眼前,她知道他此刻会在那里,因为小爱身体虚弱,一到冬天下雪时,他必会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就只有这个妹妹,他可以对任何人狠心,却唯独不会伤害小爱,这就是血浓于水吧!
  筋疲力尽,脚底一滑,她摔倒在地,手肘重重的撞上雪下的石头,火辣辣的疼,她疼的抽气,想要起身,脚底又是一滑。
  “怡姐姐?”一声轻微羞怯的声音响起,爽怡应声抬头,正对上了兼爱隐在风帽下的清澈眼眸。
  爽怡一愣,越过她却没有看到理当出现的人,她轻叹口气,笑着叫道:“小爱怎么一个人站在雪中,会冻坏的。快进去啊。”
  兼爱一步步走向爽怡,轻轻扶起她,轻声道:“我最喜欢下雪了,雪花白的那样纯洁、纤尘不染,就像池中的芙蓉一般。可是哥哥总说我身体不好,不让我看,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不想让我想起不开心的事,可是,我不舒服——”
  爽怡不解的看着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心中有事,急着见他。望向门内,问道:“你不舒服?告诉哥哥了吗?他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在外面呢?”
  兼爱恍然的摇摇头,望着纷纷飘落的雪,道:“他总是把我保护的很好,可是总有疏漏的时候,就像现在!他们来了,像是兴师问罪,又像是求救,我真的看不明白了,一会儿要杀,一会儿要救,一个要杀,一个要保,都把我弄糊涂了!哥哥被他们烦着,没空理我了!”
  爽怡一怔,总算看出些端倪,兼爱真的不同了。平时的她天真的如同孩子,不问世事,今天却在意起天志的事了。她轻轻撩起兼爱的风帽,一张素净的脸上没有半丝血色,双颊隐隐透着灰败的青色,原本丰润的樱唇此刻竟是深深的紫色,身上就散发着死气!她大惊,未久不见,兼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握着兼爱的手,冰凉的刺骨,她愕然抬头对上兼爱清明的带丝哀怨的眼睛,茫然的问道:“小爱,你这是怎么了?”
  兼爱微微一笑,皮包骨的手紧紧的攥住她,一步步往里走。“爽怡姐姐,我的时日无多了。若不是哥哥硬要留住我这个半死之人,我早就烂在地底了。这么些年,你无微不至的照顾,蓉儿感念在心,永世不忘。哥哥对我有恩,所以我尽其所能帮他,可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你不要怪我啊!哥哥对你有心,可是他的心结解不开,他逃不出他的业障,你要帮他,那也是在帮你,我真希望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可就怕我帮不了了!”
  爽怡疑惑的看着她,心中不安,急问:“小爱,你究竟要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兼爱望着一望无际的白雪,眼神逐渐迷离,笑着道:“雪,好美!蓉儿就要随着这雪去找爷爷了,爷爷是最疼蓉儿的,最疼蓉儿的!”兼爱的眼神逐渐没有了光彩,缓缓倒了下来。
  爽怡急忙拖住兼爱倒下的身子,看着她苍白欲死的脸色,心中的担忧一层层加深。雪越下越大——
  爽怡轻轻的为兼爱盖上被子,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触手竟是微微的冰凉,她心中怜惜,将床帐放下,挡住了外面的寒气!
  爽怡心中揣着疑惑,一步步走向天志的房间,每走一步脚下就愈是沉重。前面就是他的住处,她想了一下,转身从后面的厢房进去,她刻意的放轻脚步,隐隐看到窗边站着一男一女,白衣胜雪的天志,一身火红的兰若。心跳莫名的加快,便听到禅房里低低的交谈声。
  “我说过一切到此为止,你竟还敢动她!你是忘了你我的约定了?”爽怡一怔,立在当地动弹不得,静静的听着。
  天志立于窗前不语,望着窗外的纷纷飘雪,单薄的深衣随风飞舞,隐在袖中的左手微微一颤,微蓝的瞳孔骤然变深,他却一动不动。
  “我不管你们的筹谋,她是我的,你们休想动她!”爽怡终于听出了他的声音,只是与他平时温润斯文的声音不同,透着阴绝狠辣,让室内的气息更加寒冷!
  “哼,一开始不知是谁想要利用她做我们的替死鬼,发现她与吐谷浑关系紧密,识得武玄霜和李希敏,便想借她打击武氏。为了让她为你所用,你不惜毁了她,这一切可都是你做的,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你真的对她动了情?你这绝情绝义的人,心中还容的下别人吗?”兰若冷哼一声,斜睨着他冷笑。
  爽怡越听越惊,用手紧紧按住嘴唇,才不至于惊叫出声。她摒去所有气息,潜进禅房,透过重重帷幕看到那如明月般清爽温润的薛崇简,此时浑身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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