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空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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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空留香-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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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着李希敏毒发吗?
  似断实续、似有似无的曲调飘浮在空中,哀怨缠绵的令人心痛。敏浑身一震,看向雾气中琴台,白雾中人影若隐若现,看不分明。敏心中牵念,跳下回廊急往琴台去。雾气中,一切都虚虚实实、似真似假,敏的心随着雾气似幻似真。
  琴台前,一抹白影独坐,一头黑发低垂,在白雾中格外分明。长袖拂过古琴,手指若有似无的拨弄着琴弦,琴声一下一下似断绝,却又似连绵不断,一曲《离骚》悠扬而起。
  敏不想打断这奇妙的乐曲,心莫名的惊跳着,似看到希望,又似坠入不尽的绝望。只想静静的等待。
  古琴弦断失音,他却将《离骚》完整弹出,尾音缥缈在雾气中久久不绝。他似徜徉在古曲中,久久不动。
  清晨一缕阳光穿透白雾,直直的射在古琴之上,灿烂的光芒反射在他纤尘不染的白衣上,格外的耀眼。他立于明媚的阳光和未散的雾气中,似真实似虚幻,缓缓转身看向敏——
  “是你——”敏一声惊呼。
  雾气渐渐散去,新的一日从现在开始。

  博弈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倍思亲。
  中宗在御花园中设家宴,武氏李氏各家亲贵必须出席。许多旁系子孙、失宠子孙都出现在宴会上。此次,敏不再以女官身份随侍左右,而是以皇亲身份随武玄霜坐于武氏一族席间。
  武玄霜退却不了武三思,只得坐在他身边。而她这一坐,李氏宗亲极为忌惮。她离开朝堂时间已久,为什么突然在光复李唐后不久回来,而她让女儿隐瞒身份伺候女皇又有什么用意,现在她的女儿已经站在韦后武三思一边,这又代表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威胁着李唐的江山,可是中宗却仍然悠哉游哉的举办宴会,而武李两家又都表现的异常的亲近,却不知道背后隐藏了多少杀机。
  酒至酣处,许多人都离开座位,凑到别人席间喝酒聊天,场面一时浮华奢靡,似乎空气中都飘散着腐朽的味道,熏醉了天上的明月,慢慢隐入云间。
  一晚上,敏滴酒未沾,一直看着眼前的酒席出神。脑海里一直盘旋着雾气中那似真似幻的白影,耳边一直回荡着他低沉的嗓音,似远似近。她真的要按照他说的做吗?一旦做了,自己就再无回头之路了。可是,李希敏危在旦夕,她还有选择吗?她知道对面的吴名一直看着她,但她没有勇气抬头,她怕在他的眼神中心软。怎么办,该怎么办?
  太子略有摇晃的走了过来,冷冷的笑着,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像在印证什么,不怀好意的道:“毬场败于慕容女官杖下,本王甚是佩服,女官的功夫自是不凡。刚才一瞥之下还不敢确定,现在一看,女官脸上这掌印是怎么回事?本王可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人伤的了你,不知出于何人之手?”
  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按住左脸。她不是个爱打扮的人,不太爱照镜子,今日赴宴为遮住脸上的掌印,已经让冰凝在脸上上了胭脂,却没想到仍然遮不住。眼睛看向武玄霜,她有些愧疚的看着她,便又转过头去。敏自嘲的低笑了一声,心中某处狠狠的抽紧,紧握的手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下了决心。她猛地抬头正视着太子,朗声道:“太子真是折杀奴婢了,奴婢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上得了台面。前日一个小奴才随便一甩掌,就给奴婢留了个掌印,还没等奴婢看清,早就没了人影,奴婢只能自认吃个哑巴亏了。没想到今日太子隐隐垂询,奴婢真是受宠若惊了。”
  刚才太子一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敏的脸上,敏这一解释,所有人又将目光投在太子身上,一副了然的表情,似乎认可是他指使所为。太子一愣,怔怔的瞪着敏,暗自压抑住火气。
  敏却冷笑着避开他的眼光,举着酒杯站起,恭敬的道:“上次毬场冒犯太子,一直没有机会谢罪。奴婢以酒敬太子,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婢一次。”说着双手举过头顶,低头献酒。
  太子僵在当地,一双手紧握成拳,不知是接还是不接。两人僵持着,武三思突然起身,道:“太子绕过她一回吧,我作为她的长辈,也敬太子一杯酒,您就忘了不愉快的事情吧。”
  武三思这一开口,明地解围,暗地里却是坐实了太子纵人行凶的事情,中宗虽未开口,眼中尽是不悦,冷冷的瞪着他。武三思权倾朝野,哪是他一个人能扳道的,只能讪讪的接过两杯酒,一饮而尽,恨恨的退回了席间。
  敏感激的冲着武三思福了福身,微微一笑,眼波似怨含恨的瞄着武玄霜,坐了下来,却故意往边上挪了挪,远离武玄霜。虽然强壮平静,脸上的怒气却很明显。
  月正当空,敏一人悄悄离开宴会,沿着玉带河缓缓走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待来人走近,她才缓缓转身,一脸的愤怒不平,开口的语气却轻柔的似蚊子。“姑姑,请原谅我的失礼,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哥哥。”她柳眉倒竖,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你眼里心里都只有哥哥,什么时候想过我?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是爹爹的孩子,我就不是吗?从小你就偏疼他,对我不理不睬,现在我长大了,更不用你来管!我喜欢皇宫,我就愿意呆在这里,你带不走我的!”
  武玄霜留意了一下身后,静默的脸上有过一丝怜惜,温柔的看着敏,摇摇头,只轻轻说了一句:“你和他是一样的。”
  敏的眼眶湿润了,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喝道:“从小到大你就会骗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我不想看见你,更不想看见他,为什么我的一生就要在他的阴影下度过,凭什么他得到比我更多的爱和关心,我就什么也得不到。难道就因为他是男儿,我是女儿吗?我偏不信,我就要让你看看我比他强,我比男人更有出息!你等着看好了,我一定做给你们看!”说到动情处,敏的泪止不住的往外涌,冷冷的瞪着她。
  武玄霜的心被触动了,情不自禁的想握住敏的手。敏却一掌挥开她,狠狠的瞪着她,道:“为了他,你打我!这一巴掌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要把它融进我的血里肉里,永远记住你是怎么对我的!有朝一日,我加倍奉还在他身上,我要让你疼、让你悔、让你恨,我要让你永远记得我,把我放在第一位!”敏一边说一边退,泪流满面的转身跑开。
  武玄霜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敏的控诉,心竟会这么痛。对于敏,她的确做得过分了,她根本与他们不相干,却被他们扯了进来,还要背负原不该承受的,成为李希敏的挡箭牌。她知道敏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博取武李的信任,好进一步探明下毒的人,拿到解药救希敏。她究竟该不该继续隐瞒当年的事情呢?她惶惑了。
  敏一直跑着,心中憋闷了许久的苦痛都发泄出来。刚才的话半真半假,却字字含泪,她知道自己心底是有些怨恨武玄霜的,她将很多事情复杂化。为什么不告诉上官婉儿真相,为什么不告诉李希敏真相,为什么要把她推在最前面?她知道自己欠李希敏太多太多的感情,她愿意用任何方式来还,可是她最不希望的是被别人强迫。现在的她越陷越深,恐怕不闹到最后她是不能抽身离开了。
  慌不择路的跑着,一下子撞进一个人怀里,还未来得及抬头,她已被卷入一片死角中,四周的黑暗包围着她,可熟悉的气息令她心安,她紧紧偎着他,想要此刻的温暖。
  吴名紧紧抱着她,低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为什么让自己陷得这么深,你知不知道这样你有多危险?敏敏,不要再这样下去了,跟我离开这里吧。”
  敏的心一阵阵抽痛,自己有多希望离开这里,自己的固执让她信守与上官婉儿的赌约,现在李希敏命悬一线,她怎么能走。闷在他怀里,道:“我不能走,我走了,哥哥该怎么办?他中毒了,我现在怎么可以离开他。吴名,求你谅解我,我真的不能现在走。”
  吴名的身子瞬间僵硬,深邃的眼眸黑不见底,望着远方出神。
  敏感受到他的异样,抬头盯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吴名久久才低头看他,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一双眼睛漆黑一片。深沉的身影听不出一丝情绪。“在你心中,李希敏究竟占了多少分量,跟我说实话,好吗?”
  敏被卷入那深邃的黑洞中,有些不信的问道:“现在这种情况,你居然还在乎这个?难道你忘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们,现在他有难了,你难道让我置之不理吗?你心里就只有儿女情长,没有兄弟义气吗?如果你是这样想的,我更不会跟你走。”
  吴名的眼中闪过什么,僵硬的手缓缓放开,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低低的问:“是不是此刻没有人比他更重要的了?”
  敏不假思索的点头,极为坚定的道:“是,在他平安之前,我不会离开他。”
  吴名漆黑的眼睛暗淡,退到了墙角,在黑暗中连连点头,声音似笑似哭。“好,我一定成全你。绝对不会让李希敏有事。”话音刚落,吴名便已离去,黑暗的角落里尚有他的气息,可是刚才的情景却像做梦一样。
  敏心一痛,脚一软,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嘴里只是喃喃:“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我选择,我不论选谁都是错,你们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
  月朦胧,凋敝的合欢树下,薛崇简怔怔看着那个漆黑的角落,温文的脸上没有温度,一双柔和的眼睛看不见任何光亮——
  转眼间,秋天加快了脚步,西风起,捎来些许凉意。
  迎仙宫中却是热闹非凡。中宗韦后武三思都趴在榻上玩着双陆。双陆又称樗蒲,以五木做成六面正方体,每面涂以黑白两色,黑者为卢,白者为雉,因此俗称呼卢喝雉。玩者以筹码压黑白,然后掷出,压对者即赢。
  此刻,韦后和武三思玩意甚浓,而中宗则在一旁作裁判,数着两方的筹码多少以判输赢。宫女太监将长榻围得里三圈外三圈,拼命的摇旗呐喊,榻前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敏置身事外的站在最后,对这种游戏并不感兴趣。这几日,武三思天天往宫里跑,害她没机会单独跟韦后在一起,一直没有适当时机让她与韦后密谈,而有些话已经到了不说不可的地步。
  外面的太监高声嚷着:“安乐公主到。”声音却传不进围得水泄不通的长榻。敏看了一眼玩意正酣的人们,独自迎了出去,躬身行礼。“奴婢参见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瞥了她一眼,径直走了进去,看着父母和公公玩的不亦乐乎。发觉的宫女太监急忙让路,安乐匆匆走到中宗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软着声音撒娇道:“猜猜我是谁?”
  中宗本就高兴,握着安乐的手,故作不知,左摸摸右摸摸,才道:“这不是朕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安乐公主吗?”
  安乐娇笑着放手,抱着中宗的手期期艾艾的坐下,瘪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中宗。
  中宗最疼安乐,哪舍得她受半点委屈,忙扔开手中的筹码,拉着女儿的手,问道:“是谁惹了朕的心肝宝贝啦?朕要重重治他的罪,以泄朕的裹儿的心头之恨。”
  安乐瞥了一眼身旁的韦后,娇滴滴的道:“还不是太子。他总摆着未来储君的气势处处与我作对,欺辱我、羞辱崇训、斥责我的侍从,总是看我不顺眼。父皇,你要替裹儿做主啊,再这样下去,他怕是有一天要弑君篡位了!”
  中宗轻轻拍了她手一下,笑道:“重俊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改日,朕当面训责他便是了。”
  韦后虽掷着双陆,一双眼睛却瞟着中宗。安乐却不依不饶的晃着中宗的胳膊,嚷道:“不行,父皇刚还说要重重治罪,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改了口?不行不行,你要是不废了他的太子位,他总有一天会折磨死裹儿的,你一定要废了他!”
  中宗啼笑皆非的看着她,对她的话并未当真,笑道:“国之储君怎么能说立就立、说废就废?何况,重俊安分守己、并无大错,没有因由,怎么废黜?再者,废了他,还能立谁,重福太——”
  “废了他,自然要立裹儿了。皇祖母在世时,就说要立裹儿为皇太女的,现在正好啊!父皇,你就废了太子,立我为皇太女吧!”安乐不等中宗说完,立刻理直气壮的嚷着。
  中宗仍然不以为意,笑拍着她的脸颊,看了一眼韦后,玩笑道:“胡闹,从古到今还没有皇太女一说。即使要做皇帝,得等你母后登了基,然后再传位给你呀!你母后不急,你倒是急了!来来来,陪父皇数数这些筹码,你母后赢得,朕都数不过来了!”
  韦后惊喜的看着中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一松,握在手心里的双陆掉在榻上翻滚着,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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