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古书——我要定了。
宋誉用一副古怪的神情看着我激动的面皮狂抖,伸手抚上我额角,又查探着我的脉搏。
“干什么?!!”我嘴角抽搐,道:“我没病啦!只是有点点小小的激动而已。”拍掉这只有点唐突的手,我恼道。
“恩——,总之——。”宋誉站起身,掀开纱帐,转过头来。年轻的脸上闪耀着喧目的光彩。
“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望着他阳光下昂然的身躯,我呼吸一窒。随即闷笑起来。
攥紧了拳头,泪水夺眶而出。我——何德何能?
“保护公主——。”
一声厉叱传来,将我从感伤中惊醒,接着,便是一阵阵的金戈交鸣。鸾架上穿来金属钉入那沉闷的“嘟嘟——”声。
遇袭了。
我的反应也不慢,为了不给他们造成麻烦,我很利落的钻进鸾驾上的暗格。暗格精钢锻造,大小正好容我的躺入。合上暗格的焊盖,暗格便自动缩入鸾驾,从外面再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如此精妙的机关当然不可能是李晔好心帮我制造的。
墨家,一个以机关著称的学术宗家。
当我第一眼看见这个机关的时候,墨家元老会的那帮老头子得意的跟个什么似的,对着我拼命的挤眼睛。
我横躺在暗格中,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一无所知,所以干脆粗神经的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掐着指头倒数时间的流逝,四周围静悄悄的,只听见自己那有点烦躁的呼吸声。
说不担心是假的,从刚才起,我的心就开始猛烈的条个不停,仿佛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可是,我又不能出去,我不会武功,出去,只能为他们徒增麻烦而已。暗恨着自己的无能,又憎恨着李晔不着痕迹的过河拆桥、借刀杀人,我只能慢慢地在黑暗中等待。
一分钟,就像是过了几十年。
撇开我内心那几乎实质的怨念不谈,可那对于外界未知的恐惧让我越来越烦躁。终于,在我数到第一千零一只绵羊的时候,我再也受不了了。
单手狠很地敲向手边的按门,我推开那沉重的焊盖。
“出来了,出来了。一个时辰!我赢了!”
我还没有爬出暗阁,耳边就传来一阵喧哗。方慕谨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划破了我的耳膜。
该死。
连前想后,就算是猪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完全的面黑下来。
“当——,”随着我手中的“凶器”狠很地砸向众人,这场闹剧才终于结束。
事后我才知道,遇袭的事情却有其事,只是在风卷残云间很快便被他们摆平。原本众人还准备留下几个活口,可是事实证明,这帮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一旦任务失败,剩下的只有统统服毒而亡。文颂闲搜便了他们的全身,也没有找到一丝线索。
看来,重要的角色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放下绸纱帐撩,我倒在舒适的鸾驾里,焦躁的心情也逐渐平稳下来。轻抚着眉头,我盘算着。
“能一起么?”
帐撩被掀开,佟羽,不,应该是房莫也不管我有没有同意,便挤身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旁。
“怎么?到现在还不死心?”我皱皱眉头,挪过身子。
“我不逼你。只不过现在说的不是这个。”双手撑在脑后,房莫舒适的仰头躺下,闭上眼睛,淡淡道:“你知道这次是谁想要杀你么?”
“大概知道一点。”我不否认。
“那你还要回去为他卖命?”房莫一愣。
“我回去可不是为了他。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能和我讲讲你的事么?总觉得你身上有很多秘密。”镏金的指套敲击着木辕,我单手撑着脑袋好奇的问着。
上次他过来要我跟他走,被我无情的拒绝了。看着他铁青的面色,还以为他是为了路梏才这么做。可是,当他告诉我路梏尚在他安排的地方休息的时候,我却疑惑了。
这样一个男人,浑身都像是陷在了迷雾中。想要走进,却发现只是海市蜃楼。
“如果说我能够帮你推翻这个朝廷,另外再给你一大笔宝藏。你会接受我的提议么?“房莫的神情淡然,淡到我以为他实在随口说说。
我浑身一僵,想起萧白曾经跟我说的一段话。
“你是说——,隋朝的宝藏真的在你手上?”我俯身凑到他耳边,特意压低了声音。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此时的动作有多暧昧。
房莫突然张开眼,淡漠的眸子略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双手抓上我的双臂,将我反转过身,狠狠的将我压在了身下。
“想要么?”他突然挑眉,俊美立体的五官顿时鲜明起来,像是浮上了一层金色,耀眼而绚目。
我几乎能感觉到他鼻息中喷出的热气,听到宝藏,我浑身是尽,也不管此时的姿态有多么让人误会,狠狠地点起头来。
“帮我一个忙。”
话还没有说完,房莫突然俯身上来,再我的嘴角轻轻一咬。一股血腥味顺着嘴角划进我嘴里,带着一丝腥甜,我眼前一黑。
第一百六十五章 离魂
沉沉醒来,头痛的仿佛要炸开一般。
“怎么了?不舒服?看你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啊!马上就要进宫了,该不会在这时候害怕了吧?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哦!”方慕谨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宠溺的调笑。
“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疑问。
“嗯——,不太舒服。不过还好,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一个陌生却又熟悉无比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带着一点慵懒,又带着点不屑的高傲。
我感觉到毛骨悚然,明明是我的声音,也是从我的嘴里发出。为什么,为什么却不按照我的意志行事?好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熟悉的交谈却变得好陌生。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大声的惊叫,声嘶力竭。
“宣禁军统领、骁果位将军、御赐殿前摄政、吏部、兵部御史、忠烈公主进殿——。”
一连长串吓死人的名头报出来,周围的一切都静的好像停止了呼吸一般。可即使是这样,却没有人能够听得见我的呼喊。
我被隔离了?还是——,脑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让我惊惧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灵魂终于从梅葚的躯体中脱离出来了。
而此刻说话的女人,便是梅葚本人?
我感觉到浑身发冷,甚至有点可笑。想不到,想不到我努力了这么多年,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那我算什么?
装饰着浮华的精雕、平铺着明亮且光可鉴人汉白玉大理石,宽阔的大殿可以说是宏伟之极。李晔身穿明黄色的秀纹龙袍,端坐在大殿之上,一如既往的保养得宜,只是现如今看来,重新掌得皇权的他,面上又多出了几分威严。
“我”一出现在大殿的高阶上,殿中三百文武百官的目光齐齐向这边看来,凌厉的像是一把把剑刃,可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坚持多久——,“我”的手一挥,负在身后,昂首踏入。头顶翠珠叮当,香玉足金交相辉映,低蹙娥眉,引来殿中一阵急促的呼吸。
“皇妹,你可是让朕好等!五个月了吧?哈哈——,都说女子善变,可却没有皇妹的变化大的,都认不得了!朕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皇妹竟是一个如此美人!怕是九天玄女再世,也不及皇妹的万分之一啊!”李晔也不例外,从“我”自大殿之外踏入,他的目光便是紧锁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此时的“我”是做何打扮,但是想起我不久前曾有过的惊艳,随即恍然。只是——,此刻的我,却只是一个寄居在这具身体之内之内,一个异世的孤魂。所有的赞美、惊艳却都不是属于我。
“谢陛下哥哥谬赞,臣妹愧不敢当——。”端端正正的欠身,“我”的声音听起来温婉动人,清脆的像是挠在了人的心上。
“听说皇妹前阵子退居幕后的原因——,是因为皇妹天纵佳煤,同时俘获了七位俊杰的爱慕——?哈哈——,皇妹果然是非常人——。”听不出是真心还是讽刺,李晔的脸上挂着一套十分“规矩”的笑容。
“是臣妹承蒙他们的错爱了。”
大殿之上,群臣的奉承、皇帝虚伪的客套,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我”都应付自如。偶尔客套两句,“我”像是一个奸猾的政客,不经意间就给几个人下了“套”。
这不是我,我的心中越发冰冷。我喜欢直来直去、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曾几何时,我也曾担心过,一旦国家和平下来,我势必会进入政权,那时候的我,能否适应那样的生活。
现在,这些问题都远离我而去。看来,这里不再需要我——。
我无法支配身体,又无法发表自己的看法,窝在这身躯不知道什么样的一角,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也许这样也好。
恍惚着,直等到退朝,“我”随着李晔来到了御书房。看着不远处那有点疲惫的明黄色身影,我有点想笑,有时候,总觉得他和我好像。操心劳累,总是在算计着别人,虽然出发点很远大,可是,自己好渺小。
“累了?好好在这身体内待着,我保证你会有意外的收获——。”
正在我晃晃悠悠不知道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回声一样在我脑中炸开。好熟悉。
“谁——,你他妈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终于有人能给我解释这一切,一刹那的刺激让我心跳诹停。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要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便将你的身体还给你了。”那个声音“哧哧——”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煞那间,那声音听起来无比的苍凉。
“帮个小忙?”我不断的叨念着这句话,好熟悉的感觉。
房莫!!!
终于,我的脑海中终于回忆起我昏迷前的情景。是他!
“房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这一切都他妈是怎么一回事?我是不是死了?你呢?你在哪里?”我旋转着,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出。
“不,你并没有死。只不过中了我的蛊,你的身体暂时受我的支配而已。我——,你想做女皇么?”房莫淡淡地说道,当他快要说出事情的关键的时候,声音却曳然而止,半晌,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想。”我很干脆的回答。
不想做什么女皇,不想做什么皇帝,只想等着有朝一日,国家欣欣向荣后,能够功成身退,寻一处偏僻的小岛,孤独终老。
“果然——。”不知道房莫想到了什么,声音中自嘲的笑笑。
“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晃晃头,甩开那种可笑的想法,我继续问道。
“算了!没有什么。总之,先借你的身体一用吧!也许,等你有一天重新掌握了这具身体,你会想要恨到想杀了我,只是——,或许总有那么一天,你将会感谢我也说不定。”房莫的声音逐渐减小,像是一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铁门,又重新将我封印起来。
总有一天——。
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雌雄同体
李晔在“我”的面前时,是卑微和友善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听着他抛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和“我”交流,我甚至开始怀疑,前阵子想要陷我于不义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有人假冒了他?
雪还在下,直到“我”出来,天地间一是白茫茫的一片,苍茫的天地间,竟然没有我的藏身之地。
文颂娴和宋誉正在宫外等着,斜靠在锦缎暖裘德马车边上,两个出色的男子完美的就像是一幅画。两人好像说的很高兴,指手画脚的不时朗笑出声。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宋誉,低眉浅笑,竟有着说不出的风情。
“我”小心的踏雪而行,高底的木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出来了?和皇帝说了些什么?”文颂娴挑眉,疑问也无非是关心而已。
“没什么。随便聊聊,我有点累了!回去吧!”浪费了他们的热情,提起裙角,“我”客套的回答,言辞间,带着不着痕迹的疏离。
透过车辕木的转角,我看到了文颂娴和宋誉都是流露出落寞的神情,看着“我”的背影——苦笑。
若说我不懂得享受的话,那现在这具躯体的主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分子。一直以为,温泉这种事情只有在日本那种岛国才会拥有。却没有想到,在洛阳城中,竟也有一处如此美妙的仙境。
白茫茫的雪地之间,蒸汽缭绕,将整具身体潜入水中,仿佛是母亲的拥抱。
“喜欢么?”
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