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拉着我跑的飞快,我一步一颏的跟在后面,刚喝酸梅汤太多,热风呼呼吹过,让我喉咙之中一阵干裂,挣脱了他的手,开始干呕起来。
“怎么了?”李存勖俯下身来,查探我的情况。
“没什么!”挥开他的手,我仰起身,重重呼出一口气。“到底要去哪里?干什么这么急?”
“是我父亲,现在正准备教训朱友硅呢!和他勾搭上的那个女人,偷了你放在家父身边的作战图。现在那女人跑了,家父便只好拿朱友硅开刀喽!”李存勖说的理所当然,想来他方才那么急拉我去,只是为了看好戏的。
“什么?——这个死独眼龙——,他要将朱友硅怎么的喽,看我不戳瞎他另一只眼——!”我一咬牙,狠狠的跺脚,看着李存勖错愕的神情,拉起他就跑。
李克用的大军因为人太多,就一直屯扎在隰州城外。昔日的敌人,而今的合伙人,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相对于隰州城民来说,我少了一份憎恶,毕竟,在这个乱世,经过并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一进入沙陀军的阵营,两边就为我让开了一条道。不是因为尊敬,而是恐惧!遥想当年,隰州城一战,我仅用了几千人马,便灭了他三万人。还气死了一员大将!这些丰功伟绩,现在变成我我横行沙陀军的凭据。
还没有走进李克用的僚帐,那压抑的气氛便已经透露出来。三步并作两步,不待士兵为我通报,我连忙上去掀开帐撩。
里面的场景却让我一愣。
李廷鸾手执钢刀,上下翻飞,与他做对手的,却是一袭月牙白长衫的朱友硅。一道刺耳呼啸传来,李廷鸾手中的钢刀横贴着朱友硅的面颊划过。朱友硅身形爆起,乳白色的身影如流弹一般,迎着冲来的李廷鸾就是一拳击出。
剑光拳影,虚空相对,顿时产生强大的破坏力。那强劲外散的气流,夹着呼啸气鸣,硬生生的将李廷鸾前冲的身体弹回。而对面,那李克用却身影不动,满眼凶煞的看着朱友硅。
朱友硅一拳击去,李克用眼神一变,冷哼一声:“想不到这无赖朱温,还有这么一个武艺出众的儿子——,看来,今天是要我来替他好好管教一下什么叫做尊老敬贤了!”
李克用缓缓地站起身,抽出随行侍卫手上的钢刀。
“慢着——,独眼龙!这是怎么一回事?”见事情快要一发不可收拾,我连忙跑了上去,站在两人中间。
“梅葚——,你来的正好!这老家伙倚老卖老,仗着人多势众,想要给我个下马威!想我今天已经一忍再忍,完全可都是因为你的面子!可这老家伙,话不听劝,一直在找我的茬!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朱友硅垂下手来,胸口上下起伏,脖颈处密布着细汗。看起来都是性感无比。
“呃——”我浑身一僵,狠狠地敲着自己的脑袋,关键时刻,尽想些禁忌的玩意。
“李克用,有什么话不可以让我知道的么?要知道,再怎么说,这也是在我的地盘上,未经过我的同意,就得罪我的客人,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梅葚——,你一上来就袒护着这小子!难不成你还看上他了?虽说这小子是长得有几分出色,可你——”李克用裂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暧昧的眼神不断的在我脸上扫视,又带着几分轻薄。
我轻声一哼,无奈的摇摇头,慢慢的踱到他的身边坐下。单手托起下巴,眼睛看向李克用,淡淡道:“独眼龙,你还真是红娘下凡。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便自作主张的想撮合我和耶律阿保机,现在又臆想着我看上了他!真搞不明白,你这颗毛茸茸的大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我之所以不想让你动他,那也是因为这次可不止你李克用一人借兵与我,你砍了他!我梅葚的信用何在?别以为我不敢为了这三十万大军而得罪你!我连你的银子都敲诈过,还有什么我做不出来的?
现在既然你是我的客人,他也是,那便好好坐下来,将事情说清楚、讲明白!动刀动枪的,那是野蛮人的行为!咱是有修养的文明人,不兴那个!”
将袍子一撂,我正经威坐起来。
李克用面色一黑,他不是白痴,当然听得出我话里淡淡地讽刺。也相信我是说得出、做的道的人!对于一个正经人,他有千万种方法折磨他,可对于一个毫无原则的无赖,他只好稍稍犹豫,便安静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看见李克用坐下,我转头看向朱友硅。
随手将沾灰的外袍脱下,朱友硅擦了擦手,便扔在一边。
“老实说,事情的经过,我也是被利用的。
那天刚好是出兵那天,一大早,陈如珠便来找我,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我,我本来不想去的,可随后,她便拿出了一样东西——是大娘的贴身珠钗!你也知道,我一出生就没有了娘亲,大娘是对我最好的人,她的贴身之物在陈如珠手中,我当然要好好问一问。
谁知,还没有等我开口,陈如珠便告诉我,说我大娘死了!是被人行刺后受惊而死——”说到这里,朱友硅犹豫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将话讲下去。
“怎么了?接着说——”我眉头一皱,和我有关么?
“凶手,便是你以前在长安的时候的贴身婢女——,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夜袭
话说完,朱友硅一直紧紧地盯着我。他想从我的面上看到蛛丝马迹。
淡淡地摇摇头。是小初么?这么久了,久到我都想不起她是什么样子了,画面只是定格在她痴痴望着梅武元的场景上。恨她么?不!只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
“所以怎么样?”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我淡淡地问。
不知为何,我仿佛看见朱友硅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道:“朱家所有人都说这次的刺杀计划是你筹划的——,陈如珠是帮朱有文传话的,如果还是朱家人,就立刻回去——他们还不知道我借兵与你!要不然,将会闹得更不可开交——”
“这陈如珠怎么会和朱有文扯上关系?”我一愣。朱有文便是历史上开了先河将自己老婆王氏送给自己父亲当玩宠的人,也正是因为他,后来的朱温才会变得腐化淫靡。
“具体不是很清楚。梅葚,那天是我不好,怀疑你!后来我喝了很多酒,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陈如珠盗图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轻轻一叹,我不知道如何来描述我的心情,只好淡淡道:“罢了,我相信你。你的兵还在我手上,盗了图,除非你是想壮士断腕,好啦!独眼龙,现在接下来最重要的,重新拟一份新的作战计划!我们干脆就将计就计,打得他朱温再无法翻身。”
“将计就计?你有什么好注意?”听见我说要将朱温打得在无法翻身,李克用眼睛一亮,再没有什么脾气。
两手一摊,我以气死人的表情说道:“这不是还要回去计划么?怎么?信不过我?”
天复四年,八月三日,晴。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在全国发布黄色高温警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不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去打战!
宽阔的战车之上,我右手摇着扇子,左手抱着水壶,瘫倒在车架上。无视周围将士们对我面黑的表情,我不甘心的收起吐出老长一截的舌头。
“军师——,前面就是阴山了!”
“这么快?你们走那么急干什么?慢慢溜达也不迟嘛!”虽然嘴上这样说着,身子却一骨碌爬起来。
“王财宝——,”
“在——”
“立刻率精兵将附近的地形打探清楚——,要事无巨细,连一只蚂蚁都不能放过!”
“是!”
他便是上次比赛中获胜的小个子,是个机灵人,时过没有多久,我便将他提拔了起来。
“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章辽不明白,偷偷凑到我身边来。
回头一看,我淡淡道:“大伙进了契丹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见到一个人!你不觉得奇怪么?”
被我这么一说,章辽恍然大悟。
没过多久,王财宝便小心翼翼地回来了。
“大人,右前方有个峡谷,里面树木丛生,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左边是一条并不宽敞的溪流;一直向前,是一片辽源,请问大人怎么办?”
“沿溪流走!”我淡淡道。
峡谷太危险,这种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我不能用战士们的性命去赌;辽源虽然无法藏身,却也曝露了自己;溪流的话,起码沿着它,总能找到活人!
曾经在契丹的逃亡是我深刻明白,在草原上,水源才是最重要的宝藏。
日落黄昏十分,我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举目远眺,心中无限感慨!一路之上,总算有惊无险的避开了许多关卡。可还是深深体会到了耶律阿保机的可怕。
游击战,是毛泽东提出来的著名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诀,这是他运动战军事思想的精髓。我仅仅是学习到了皮毛,所以运用起来还是略显生涩,可这一路之上,我才真正发现耶律阿保机是个军事天才。居然将这十六字方针学习的有模有样,给我军打的不堪其扰。
看来,敌在暗、我在明。这场战真是有的打了!
“夷离堇,这是呼察尔将军刚派人送过来的战报——”上京的毡房中,阿保机一身皂青色铠甲,将欣长高大的身体包裹起来,没有戴头盔,任由如墨的长发狂野的披散开来。
“怎么样?”
“夷离堇这次的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真是绝了!属下相信,梅葚再过不久便要发狂了!”送战报的,是耶律阿保机的贴身侍卫古寮查,在前一阵子的骚乱中,他的牧场也损失惨重。
“不!她可不是那样经不起打击的人!告诉呼察尔,一定要密切的盯着梅葚的一举一动。”修长的手指捏起战报,放在嘴边,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留下一片阴影。
“是。”
半夜,我无心睡眠,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心猛跳个不停。
“军师?怎么不睡觉啊?睡不着么?”生活侍卫见我不睡觉,只好迷糊着眼睛,也跟着爬起来,嘴里还一边解释的嘀咕着:“真是的,这草原上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天的天气还这么热,一旦晚上,却凉飕飕的,让人发困——”
让人发困?——不好!
“刘全,快将所有人都叫醒——”我一个激灵。
“啊?——是!”见到我严肃的表情,刘全吓的魂都没有了,连忙轻醒过来。
果然,众人还没有清醒过来多久,王财宝便发出了警报。
幽月之下,正有一对对契丹兵准备趁夜突袭。以布革包裹着马蹄,悄然无声。为首的一员大将,身高八尺浓眉虎眼,手中提拎着一把钢刀,在黑夜中闪烁着银亮的寒光。
越是靠近汉军阵营,大汉的嘴角也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在大草原上战斗,有谁能是这些马背上的汉子的对手?
“欢迎光临!呼察尔将军!这么晚过来,可没有热茶招呼你啊!”看着他瑟缩的身影,我轻摇羽扇,点起火折子,火光摇曳,印衬出我妖媚一般的脸来。
“啊——”契丹军的四周,汉军顿时围了上来,将呼察尔带来的两三千人围在中间。
“梅葚——,你设下埋伏?你卑鄙——”呼察尔面色涨红,情急之下,逼出一句话来,差点让我噎死。
以手抚额,我郁闷道:“摆脱,你以为我愿意么?现在是老鼠要来招惹猫,猫只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资格说这句话么?”
确实,看着呼察尔高大魁梧的身子瑟缩成一团,想不好笑都不行。
“有胆子咱们过来单对单——”实在没话说了!呼察尔干脆耍起赖来。
“笨蛋才和你单对单!给我炸!”正是因为我不是笨蛋,放着武器不用,来和他肉搏?他又不是帅哥!
“轰——轰——轰——”炸药包像是不要钱的一般朝中间扔去。掀起阵阵热浪,将阵阵哀嚎声都掩盖起来。每一次突围,都被四周的汉军“扫”了进去,最后,契丹兵看着身边不断翻飞的残胳膊断腿,终于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向天长啸一声,便自刎而死。
“都是娘生爹养的,你们也太残忍了——,”看着这样的景象,我不住摇头。
将士们面色一黑,哀怨的看着我。
“你们难道不可以直接用刀砍吗?浪费我那么多炸药,不要钱啊?小心我克扣你们军饷!”忿忿的指着他们一张张不服气的脸,我恼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对峙
耶律阿保机不会出这么蠢的注意吧?深夜突袭?他也太小看我了,我承认,今天晚上我确实是差一点就中招了,但是,耶律阿保机是谁?乱世的枭雄、大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