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人多,黑衣女不便在此处有任何举止。于是,她不再说一句话,旋即退出摊位,转入神庙旁的一条小巷。
黑衣女东转西转,巷子是愈走愈窄,步子也愈走愈快,鲁伯和纪尘扬紧跟着她。
走了一段路,黑衣女忽地转过身,手指头往他的左右两足点去。纪尘扬感到一阵酸痛,全身倏地僵止不动。
“姑娘。”鲁伯大吃一惊,伸手要为纪尘扬解穴。
“莫理他,我们离开后,自有人替他解穴。”黑衣女冷冷地说。
“可是……”
“再罗嗦,我就不带路了。要替他解穴或是见剑客风影,由你决定。”黑衣女不再理她,脚劲一提,飞快地往前奔去。
鲁伯心想,飞书上并没指纪尘扬也一起前往,既然等会儿有人会来替他解穴,就该不会有事,还是办正事重要。
“你乖点,自有人会来帮你解危。”他匆匆地追了过去。
“鲁伯,等我。”看着鲁伯身影从眼前消失,纪尘扬大喊。他真想追过去,但身体却一动也不动,他气得破口乱骂。
就这样,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的手臂突然能动了。原来是穴道自解,根本不是黑衣女所说有人会来救他。
纪尘扬穴道一解,往前奔去,才发现这巷弄就像一张八阵图一样,钻来钻去,就是在同一个方位。不甘心,又找了一会儿,但巷子走向很奇妙,他也不敢随意乱走,最后,只好放弃。
回程的路上,想起被黑衣女点穴的事,他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心想自己精通剑法,武功精深,但终究是少了临敌的经验,才会中了黑衣女的袭击。
“改天,我定向她讨教讨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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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由了!”伊小寒快乐地嚷道。
被臭哥禁足了一天,她快要憋疯了。还好昨天扬哥和他打了一架,否则她还不知自己可以不可以被“放逐”。此刻,她的心情比谁都好。
吃过午膳后,她就欢欢心心地去找纪尘扬,打算要和他一起去山上骑马。
她跨进熟悉的习剑场,在石阶上屏立些时,直到纪尘扬收剑,才大声唤他:“扬哥,陪我去骑马。”
纪尘扬骤然回首,看见伊小寒站在石阶上,她穿着天真的马裤,脚下是一双兔皮短靴,上身只穿着对襟的夹袄,是浅黄镶黑边的。乌油油的长发,只在后面用素绢绾着。妖娆中带着几分的秀劲,看似女侠客的打扮。
想到不久后,就不能天天看见她,心里掠过了一丝难舍。可是,他不想让伊小寒知道这件事,至少目前不能让她知道。
强打精神,纪尘扬开她一个玩笑:“你这模样,还真像勇猛的女强盗。”
“什么女强盗!一点眼光也没有,这可是现在都城的新装,是大哥特地托人从京城为我带回来的。”小寒咧着嘴说。穿着新装,这时她才想:臭哥还真疼我。
“来,转个圈让我看看。”纪尘扬双手抱胸,直视着她说。
伊小寒转了两圈,然后站住,俏皮地用着马鞭打着靴统。“你说,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会像女强盗吗!”没人赞美,只好自己赞美自己了。
“太美了,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嘻!”小寒高兴地又转了一个圈,转到了纪尘扬的身旁,勾住他的手腕。“走吧!我们去骑马。”
纪尘扬有些迟疑,从市集回来后,他一直在等鲁伯的消息。但鲁伯和黑衣女去了一个早上,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很心焦。可是,他又舍不得拒绝小寒。
“走吧,去牵马。”也不等扬哥答应,小寒很自然地勾起纪尘扬的手臂。
这时,伊真木肩上背了个包袱,骑着马过来。
“哥,你又要去庙口了吗?我想要和扬哥去骑马。”
每月初一、十五他都会去庙口,免费替那些孤苦无依的人义诊。如果不是身为他妹妹,小寒实在无法相信小时候那个凶得像土匪的臭哥会转性成为那么好的人。这样一个喜欢帮助人的大哥,为什么独独对纪尘扬……小寒怎么想都不明白。
伊真木直盯着她紧勾住纪尘扬的那只手,心里有股苦涩的滋味。他想要假装不在乎,但却骗不了自己。他难过又生气,真想一拳揍扁纪尘扬。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他不得不忍,不忍下来,怕自己又要和纪尘扬打了起来。身为寒月山庄的庄主,常为一点小事就发怒,确实是有失大体。除了这点外,他更不想让小寒认为他是只会欺负扬哥的臭哥……
然而,他还是不愿小寒和纪尘扬在一起。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去问鲁伯。”
伊真木心里认为,昨天纪尘扬才和他打了起来,鲁伯是不会答应小寒和纪尘扬去骑马的。孰不知鲁伯不在。
“你明知鲁伯不会让我去的!”小寒气呼呼地叫道。
“那就别去。”鞭子一挥,把气发泄在马背上。“喝”的一声,扬长而去。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小寒高兴地又叫又喊,她兴奋地向纪尘扬说:“这下子,没人管我们了。”
她才不会那么傻,傻到自己去恳请鲁伯恩准她去骑马。先去玩了再说,回家被挨骂,也好过闷在山庄好。
她以为扬哥会和她一起去骑马,谁晓得他竟然说:“扬哥有要紧的事,不能陪你去。”
“有什么要紧的事,还不是练武功而已。不管!你一定要陪我去骑马,人家早上来找过你,扑了空,等到现在,你竟然要我一个人去骑马,太过分了啦!”她跺了跺脚。
“你不要生气,扬哥把马让你骑,明儿一早,我再陪你去。”
看着小寒又嗔又怒又娇又媚的俏模样,纪尘扬整颗心被他逗得软酥酥的,差点就答应和她一起去骑马。
“真的?”
“扬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小寒嫣然一笑。
她天性乐观,从小就爱笑,一点小事,就会让她快乐得半天。虽然扬哥不能同她一起去骑马,但一听白马要让她骑,也就不去计较了。
“走!扬哥陪你去马房。”
“我要向白马告状,向它说你很坏,要它换个主人。”说完,小寒又咯咯地笑上了半天。
她的笑声犹如银铃般的清脆悦耳,听进了纪尘扬的耳里,不由得仔然心动,握住她的手,不自主地加了力。
来到马房,纪尘扬替她把白马牵出来。
“你真的不去骑马?”小寒又问一次。
纪尘扬摇摇头。
“好吧!算你没福气。”
不甘不愿地放弃最后一丝的希望。小寒又嘟起了嘴,假装生扬哥的气,准备上马。
“等一下。”纪尘扬左手拉住了她,以右手的袖管为她抹去额上的汗珠。小时候,他常会用袖管替小寒擦汗。
“你看,还没上山,就流了满头汗。”
其实哪有满头的汗,小寒的额头只是沁出微微的汗珠,但他还是用袖管在她的额头抹了几下。小寒依然是一脸的笑。
只是这笑,不像刚才那样只是习惯性的笑,而是,有着些许的早春情事。她已经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女娃了。她明白,扬哥深爱着他。
那天他在她耳边说,要娶她的话。那不是戏言,她心里清楚得很。
“扬哥……”回他一个深情的眼眸。
接收了她的深情,纪尘扬终于不能自持了,他环手抱住她,把自己的面颊凑上去,贴住了她的面颊。
一丝儿害怕、一丝儿期待、一丝儿抗拒……
“……”小寒发不出声音来,她似被狂火烧窒着,不知如何是好。她想推开他,但却又迷恋他的拥抱。
“小寒……”低下头,覆住她那温柔的唇,狂炽地吻着她。“我要娶你,我要禀明鲁伯和真木,娶你……小寒……”
他那积藏已久的情思在瞬间爆发了,他的身体在激情的流动中,像融融的炉火般。
他在她耳边不停地喃喃说道。
“不……”在眩晕与迷糊中,小寒任由他吻着,一点都听不清他在她的耳边说的话,在相爱的相拥中,她落下了一滴幸福的泪。
泪滴在纪尘扬的唇,他幽梦初觉。“你哭了?!是我吓住了你吗?”
“不,我觉得好幸福……”
“傻女。”转瞬间,他又拥住了她。
白马一声嘶鸣。小寒被马儿这么一吓,从纪尘扬怀里挣脱出来。
“它在抗议,为什么我还不走。”又是一脸的笑。
看着她的笑,纪尘扬忍不住也笑了。任由谁,都无法不喜欢这位爱笑的小姑娘。很奇怪,一股微酸占据了心口。
思忖间,小寒已上马提缰。“希望别在半路上碰见了真木大哥。”说完话,挥动马鞭“喝”的一声,往前驰去。
纪尘扬猛地跃上马房旁的那棵老树,连翻了几个筋斗。
“我爱你,小寒!”他喜极忘形,乐得大声狂叫,因为太高兴了,完全忘了离别的光阴正悄悄地向他们靠拢。
第五章
庙口前
伊真木神情专注,他正在替一位缺腿的拾荒者看诊把脉。
“神医,他怎么了?”站在拾荒者旁边的是一位蓬头散发的中年女人,从她担心的表情看来,她可能是拾荒者的相好的。
伊真木沉吟了一会儿,徐徐地开口道:“他身子气血两虚,加上缺乏营养,如今又感染风寒,才会高热不退。”
“那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女人焦急地问。
“那倒不会。你放心,只要多休息,吃些营养的补品,不用几天就会好起来了。”
“谢天谢地!”听见相好的没事,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但另一层忧愁,随即又挂上了脸。补品,那么贵的东西,要去哪找银子买啊?!”
思虑中,伊真木的药单已经开好了。“你去药房抓三天份的药。”把药单递给女人时,他同时把二两碎银放在她手上。“这拿去买补品,该买的就要买,别剩”
“这……怎么好意思?”说不好意思,还是给收下来了。
拾荒者才从位子站起来,就有人马上坐了下来,后面还有一长排的病人等着神医医玻
当然,有人是要来“骗”银子的。伊真木也不拆穿,对这些人他寄予无限的同情。同样是生而为人,而他们的命运却如此的悲惨。
他比他们幸运不止数万倍,除了惜福外,还要尽一己的能力,帮助这些贫困无依、餐风露宿,流落在街头的人们。
时间过得很快,一忽儿,下午已过,病人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伊真木虽然忙得昏头转向,但他依然能好脾气地继续为人治病,一晃眼的工夫,天色已渐渐昏暗。
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天空忽然笼罩着几片乌云。看来,将会有一阵雷雨。伊真木上了马,加快速度离去。他希望在这场雨下来时,能够及时赶回寒月山庄。
“不晓得小寒回去了没?万一她遇上雨……”忙完了事情,心空出来了,思绪又忍不住飘到了小寒的身上。
怎么又想起她来了?不要想了。
他摇摇头,“喝”的一声,马儿长嘶一声,飞驰在郊道上,向寒月山庄的方向冲去。
突然……
不远处,有人不停地对他挥动双手。伊真木好生奇怪,放慢速度,来到这人身边。当他一勒马缰,待要问话,那人整个身体却倒了下去。
雨点如豆大,不停地落下来。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啼,伊真木看清楚是鲁伯时,他大喊:“鲁伯……”
鲁伯赶忙勒缰停止,看见了地下躺着一名女子,匆匆下马。一看是早上带他去见剑客风影的黑衣女,他心里不禁佩服剑客黑影周详的计划。只是,为难了黑衣女。
“这姑娘,好像是中了毒。”他假意地说。
“鲁伯所言不错,不过毒性不强,无大碍。”
说话时,雨势突然加大,一会儿的工夫,三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鲁伯趁势道:“快把她带回寒月山庄。”话声刚落,一记闪电划过天空。“快走!”鲁伯跃上马,往山庄的方向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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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了一阵大雨,鲁伯行色匆匆地来到习武场找纪尘扬。
纪尘扬早已在此处等他多时,不见鲁伯人影,他心急如焚。心里正盘算要回市集找他时,鲁伯总算回来了。
“明天鸡啼,我和你即刻离开寒月山庄,不准让任何人知道,绝不能走漏一丝儿风声,连小寒都不能说。”鲁伯全身都湿了,看来是遇见了大雨。
“明天就要离开?”纪尘扬不敢相信地问。鲁伯慎重地交代,让他真有些措手不及。明知迟早要走,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这都还不重要,重要的是,鲁伯竟然不让他告诉小寒。
这……这该怎么办呢!如此不声不响地走,小寒会谅解他吗?他真的不愿如此不告而别,至少也要让小寒知道原因……
可他不能说啊!
想到这里,眼前出现了当小寒如果得知了他不告而别,一定会又闹又哭。他的心里,不由得隐隐约约感到阵阵疼惜难舍。
刀入剑鞘,他再也无心练武了。
心情沉重地回到虎啸斋,平静无波的心湖像被搅乱的池水,思绪如麻。他不知道该不该在离去前去见小寒一面。
虽然今夜并不是和她的最后一面,虽然他还会再回来,可是他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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