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名叫李王才,他是碧玉轩中的二管家,平日里不露山不露水。
“沈公子?”
沈约的马鞭,轻轻的在他的肩膀上点了一下。
“啊,错了,应该是老爷。”
沈约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徐曼华。徐曼华点点头,表示认可了这个人。
小环的事情,之所以能发生,并不是徐曼华识人不明,只是她那时候一心求死,所以根本没有那种心情,但碧玉轩中,谁能用,谁能留,徐曼华心中很是清楚。
拿起了钱粮的账簿,沈约对着李王才说道,“等一会,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城中,买一些东西。”
得知大灾难即将到来,地球人会怎么做?
至少对于沈约来说,最常见的反应就是做一只松鼠。
屯粮,屯物,屯燃料,还有,囤积一些精神食粮。
和明香的战斗即将开始,沈约猜测不到,她想要做什么,但沈约会按照自己的思路准备下去。
有人说,什么事情,只要用钱能解决,就不是问题,而对于沈约来说,现在他什么都缺,除了钱。
谢二当家和谢长老离开了海州城,精锐的手下也都撤退,但老于世故的他,给沈约留下了一大笔银子。
这三万两银子,帮了沈约的大忙,他目前正在海州城,做着大抢购的生意。
粮店、米店、煤铺、木材铺子、铁具店里,李王才挥动着银票,购买着各种能看到的一切。
没有别的要求,就算是被店老板看到沈约求购心切,也不要紧,价钱好说,但必须两天内,送到城外的碧玉轩中。运费高了,人不好找,都可以商量,但时间必须卡死。
开始,李王才感觉有些儿戏,沈约在干什么?
银子不是这样花的,这轮抢购,至少多花一倍的价钱。
但他没有多说话,只是听从着沈约的行动。
而当敲定了粮食等的采购数量之后,沈约的采购范围扩大了,各种容器、衣服、棉花,甚至包括干草等饲料,都被沈约采购着。
“大管家,你是不是劝劝沈老爷,他这样下去,花的钱太多了?”
说话的是李王才的一个侄子,但李王才摇了摇头。
如果一开始,李王才还抱有看笑话或者是任由沈约胡闹的心情,但是现在,他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沈公子,你这箱子珠宝,本店评估的价格为四千五百两,不知可否?”
在一旁听着的李王才,恨不得打那个当铺的老板几个耳光,这箱珠宝,拿到市面上,至少能卖出七千两的价格,而当铺老板居然能说出四千五百两的价格?
“死当,多少钱?”
“五千二百两,沈公子,不能再高了。”
李王才轻声的咳嗽了一下,这种价格,他还不如带着沈约,去他表哥的店铺去,至少能卖出六千两的价格来。
“好,成交。”
沈约就像是没有听到李王才的暗示,拍了拍手,直接拿了银票。
“沈老爷,我有好的路子,有个亲戚……”
李王才好几次想要说话,都被沈约制止住了,直到出了门,他才得到机会。
“不用了,李管家,也许,过上几天,那些东西,连四千两都不值呢。”
沈约笑着,挥了挥手中的银票。
说起来,真的是很不好意思,这一盒珠宝,是徐曼华的。
他对徐曼华讲了痘神娘娘即将进行血祭的事情以后,徐曼华问他如何面对。
沈约的答复很简单,静观以变。
不同于孔家的忧心忡忡,也不同于小百姓的蒙在鼓中,而钟文栋太守的操心,他也无能为力。他需要做的,是首先充实好自己。
虽然说朝廷大军,还有各路援兵,十天左右都能汇聚到海州城,但沈约却觉得,既然大家都知道,那么明香有什么理由不会考虑此事?
十天,说不定这是漫长的十天,或者说,万一援军无法打破海州城的屏障,大家被困在其中怎么办?
妹子他有了,精神食粮不担心,现在能做的,就是做一回松鼠,高筑墙,广积粮,不冒头。
明香应该不会主动的找他的麻烦,所以说,现在操心的,应该是孔家那些人。
“沈约在买粮?”
皱了皱眉头,孔国丈觉得有些看不懂沈约了。
海州城乃是北方有名的大城,南北商旅不绝,城内有大小粮仓数十处,就算是遇到了灾荒年,这些粮食,也足够海州城人吃半年。
“爹爹,要不要阻挡他一下?他这样做,万一传出谣言,市面上到处采购,怎么办?”
“不用,现在我们不要自乱阵脚,他买的再多,到时候,也可以拿回来。”
孔国丈皱了皱眉头,说出这样的话。
“爹爹,你是说?”
“我在战场上的时候,开战前各方都各用奇谋,但等战斗开始之后,往往是乱战一团。现在要做的,是稳定住,去吧,该行动了。”
向着孔青峰挥挥手,海州城里,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帮派,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沈约,你是不是买的太多了?”
皱着眉头,谢晓芙来到了沈约的面前。
从中午开始,沈约就开始大肆的收购粮食,他甚至将沈神通给他的三万两银票都用了出去,导致市面上谣言四起。
看着一车车的粮食向着碧玉轩汇聚,谢晓芙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疑问。
三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那么沈约花了总共六万多两银子,堆积起来的粮食,是什么概念?
“晓芙姐,你不懂的。”
沈约的这句话,让谢晓芙气不到一处来。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这样婆婆妈妈的。”
“这六万两银子花出去,这三天里,至少能让市场上粮价上涨三成,如果我在放出消息,说北方大旱,粮价还要上涨,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子?”
“很多人会先买一些粮食回家,而官府也会出面,说粮食并不紧缺,甚至会开仓平和粮价。”
“对,我要的就是这一点。世人都有追高买的习惯,一旦养成的风潮,恐怕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平息。”
“但很多人高价买了粮食之后,会发现买高了,沈约,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但他们至少把粮食买回家了,不是吗?”
虽然说血祭还有几天,但沈约很清楚战争已经开始了。
明香,那个经历过流浪,饥饿和困苦的女孩,她的聪慧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常人。
“你是说,很有可能会出现大规模断粮的现象?那你为什么不提醒孔国丈他们,注意粮食的安全?”
“晓芙姐,你以为,我还像是前几天那个香饽饽吗?”
沈约苦笑着,拍了拍手心,“我这个行动,其实已经提醒了他们,孔家人又不是猪,而且,除非我愿意成为孔家的女婿,不然他们是不会相信我的,我们之间的误会,会越来越大。
现在,缺粮的不是我,也不是官府,而是海州城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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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起风
(晚上还有一更)海州城的春风楼上,猛虎帮的帮主,赫连术正和几个同伴饮酒。
作为新兴起的帮会,猛虎帮主要地盘是城南的码头上。这里孔家的势力不多,苦哈哈们也不喜欢孔家。赫连术带着一帮亲族,成功的掌控了一个码头。
“来,干了这杯酒,昨天孔家的那个孔玉成找我,说最近海州城可能有事,让我听孔家的命令。呸,有银子好说话,没有银子?老子当他是个鸟!
那家伙也是个吝啬鬼,给俺留下了三百两银子,这点银子老子还看不上,不要理会他,老李,孔家说这几天不要放货物离开码头,不要管他,我们继续帮忙卸货装货。”
“帮主,这样会不会得罪了孔家?”
“我们是做什么吃的?给这些官老爷多鞠躬磕头就是了,说我们都是苦哈哈,赔不起钱,这样,既能从商家那里得到银子,而我们还能从孔家那里敲到更多的竹竿。
这个码头,离开了我们猛虎帮,就会乱成一团,孔家自己的货运也会影响,他们拿我们没有办法。”
得意洋洋的对着手下说着,赫连术突然看到表弟的脸色变得精彩了起来。就像是自己小时候,洋洋得意的炫耀偷了邻居家的鸡,结果正说着对方站到了他身后。
“哈哈,我刚才是胡说,孔家可是侯爷,抱着他们的粗腿,没有错的,大家一定要听孔家的话,千万……”
不经意的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赫连术借助上面的反光看到背后站着一个人,他正是上次来使,孔玉成。
“赫连帮主,不用装了,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孔玉成的话,赫连术连忙转过头,“孔老爷,俺刚才是多喝了两倍,你就当俺是放屁,好不好。”
“不好。”
一道寒光从孔玉成手中射出,正中赫连术的胸口。
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孔玉成这一颗铁莲子直接要了他的命。
“下来,你们选谁当黑虎帮的头目?”
王百万喝着闷酒,儿子被沈约打成那样子,居然还要去给沈约赔礼道歉?
他是一个暴发户,这几年,做粮食生意发了大财。孔家的大腿他抱不上,就和郭城守勾结到一起。
谁能想到,只是酒楼里一个冲突,孔国丈就下这种毒手?
郭城守已经托人来给他口信,即将派人到京城中告御状。同时向他借了五千两银子,王百万到没有犹豫。
做生意,最好的就是和官员勾结起来,郭城守虽然被免了,但他的哥哥在京城中还是三品的大官。他才不相信孔家敢继续闹下去,孔家的目的是将太子扶上皇位,一旦地方上传出丑闻,第一个想办法平息的就是孔家。
要不要派人去找沈约的麻烦?
这个事情想了想,他摇了摇手中的铃铛。
“李管家,你替我去办一件事情。”
他要做的,就是散布谣言,说孔家想要招沈约为女婿,将三女孔香兰许配给沈约。
这个谣言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其实很恶毒。沈约是什么身份?一个吃软饭的,拍马屁得到了谢家的青睐,孔家为他出气,可能就是这个缘故。
不过是一本白蛇传,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孔香兰是什么身份?
她姐姐是当今皇后,而她是龙女殿的主持,水系法师,京城中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的子弟在追求她。她虽然加入了龙女殿,但这并不能阻挡那些人的热情。
“可是,老爷,别人不信呀,沈约凭什么能跟孔香兰勾搭上,他有什么?”
“看看这东西,拿这个做文章。”
沈约等人这些天忙前忙后,为了痘神娘娘之事而奔波,大家都忘了白蛇传的事情,但如果沈约到书店里去一趟,恐怕会被热情的读者围住。
沈约和谢家交恶的消息被辟谣之后,书局送了一口气,不分日夜的印刷着白蛇传。而这本书很快就风靡了海州城,而且向着周围的城市辐射。
大周朝立国三百年,虽然以武为尊,但天下间积累了不少奢靡之气,打打杀杀到底比不上清谈宴席。
这个文化沙漠中,需要能让大家眼前一亮的东西。
而沈约的这本白蛇传,如同石破天惊一样的出现了。连璧君还是一代高手,心志坚毅,都只是看了白蛇传之后,就跑去找沈约,来了一个一见钟情,而那些普通老百姓还有艺人等呢?
在发行之前,为了推捧白蛇传,沈约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不但是印刷了白蛇传,还教了一些人,把白蛇传编成了戏剧,加上黄梅戏的唱腔,等白蛇传一刊行,就马上推出。
忙的翻跟头的沈约忘了这些事情,但收了沈约银子的艺人,才不会忘记此事,这种既能成名,又能得利的好事,他们已经在海州城开演了。
风靡的白蛇传在海州城非常火热,很多小媳妇大姑娘都在问,沈约是谁?
沈约呀,就是那个凭着白蛇传,成为谢家女婿的人。
沈约的邻居的好友的二舅的侄子,神神秘秘的透露出这样的消息:”沈约靠着这个剧本,勾引上谢家的三夫人。可怜那个冰清玉洁的徐曼华,被沈约坏了身子,不得不下嫁于他。”
当然还有什么才子佳人,什么一见钟情等编造的东西,有心人一眼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但大部分男性,对于某个癞蛤蟆吃了天鹅肉,还有自己老婆或者女儿眼冒星星的问着某个男人的消息,感到很不对劲,于是帮忙造谣传谣。
于是,沈约的名头,一路下滑,王百万拿起了白蛇传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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