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行。自从嫁出去之后,就是两家人了。”娘的态度就是那么生硬,完全的不近人情。
爹也走过来,“提供暂时住可以,住久了,就有闲话。”
“你们——”宛兰很是生气,“当初说让姐姐嫁过去的是你们,如今姐姐现在家破虽然人未亡,但是你们应该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让姐姐住进去。”
但爹娘就像门神一般挡住门口,决绝万分。
身后也有些乡亲围了过来,对着她们的脊梁骨指指点点,有些话还十分的难听:“这个苏玉你知道吗?是个克星啊,克死了夫君的娘,连她夫君都被县太爷抓走了。你说这个妇人,唉——”“就是就是,现在还要回来,克她亲生爹娘吗?好没孝心啊!”“就是就是,明明嫁出去了,搞得大富的王家都如此凄惨啊。十足的克星啊!”
听得脸色发红。
宛兰转过头来,怒瞪着那些说闲话的人。
那些乡亲打打哈欠,也慢慢散去了,口中还在议论着什么。
“可是这样,姐姐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宛兰再试着求情。
娘软下脾气,“我们也很想,只是真没办法。玉儿已经嫁出去了,不管变得多么的糟糕,都不能再回来了。”
姐姐拉着宛兰的手。宛兰回头看,姐姐摇着头。
“我们还是走吧。”姐姐下了楼梯,“我们就不要难为爹娘了。他们也不易。”
“可是……”宛兰欲言又止。愤恨的看了一眼绝情的爹娘。只是爹的脸上稍显落寞,而娘的眼角闪过一丝光芒。
追上了姐姐,宛兰依然愤恨不止,“爹娘也真是的,给个地方住又会怎么样啊。当初将你嫁出去,如今落难了,却这么不近人情。”
姐姐抱着孩子,摇摇头,“算了,就不勉强爹娘了。其实在我出嫁的时候,他们关上了门,就已经表示我和爹娘没有关系了。”
“那你之后呢?”宛兰问道:“干脆我给你找个地方先安置下来吧。”
找房子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宛兰先将姐姐安置在番禹城的小店里,等找到了再过去住。
*
从番禹城出来,直到蒋府,宛兰都在想着姐姐的事情。
以前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就觉得她很温柔,又聪明,但却没料到她的结局是如此的凄凉。
幡然醒悟的那一刻,人也去了,家也败了,最后孤单一人,独自在房中嘲笑着自己。
坐在正厅,喝着茶,心中忧伤。自己何尝不也是孤单的,想那快乐,就像是昨日一般,成了过去不再回。千亿离去了,蒋堂也不再理会她,孤家寡人用在她身上,说不定也行得通。
不禁冷笑着,嘲笑着孤单的自己。
红灵走了进来,宛兰放下茶杯,从心里就开始反感。这些大夫人底下的下人,都是那么的神经质。虽然大夫人走了,但这些下人还在这里,不知是眼线还是什么。
红灵娇滴滴的说道:“府外有个老汉找少夫人你。”
宛兰对她毫无感情,说道:“让他进来吧。我这身子,走几步都觉得费劲。”
红灵领着那老汉进来。
宛兰一看,微微笑道:“张渔夫,好久不见你啊。”
着老汉便是张渔夫了,宛兰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是这个人带着他熟悉番禹呢。算是老朋友了。而且两年前,为了救千亿出大牢,还帮了大忙。
“红灵,你去倒水吧。”宛兰有意支开这个下人,让张渔夫做下,“怎么今天有空到这里坐坐呢?”
“过来看看你还不成吗?”张渔夫一点都不拘束,笑着问道:“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这个,六个月这样。”宛兰笑呵呵的。
张渔夫拿出一个竹片,开门见山:“这个是你们蒋府发行的什么券什么债,正好手里没钱了,想兑换出来。”
宛兰看了看那个竹片,原来是之前自己提议要发行国债的。当时由于战乱,国库空虚(不知武帝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提议搞个国债,筹集资金,偿还的话有蒋府偿付,外加利息。很多百姓刚开始觉得不好,不过后面发现了其中的好处,很多百姓都拿出些闲钱买了。
“既然凭证都在了,你又急需用钱,蒋府自然得偿付,还有利息。”宛兰算了算利息,吩咐红灵取钱。
红灵有些别捏,“这何必呢?当初给多少,今天就还多少,这所谓的利息,就不必了吧。况且蒋府如今,钱不是很多。”
“多嘴!”宛兰呵斥道:“叫你拿,废话怎么那么多。”
“可是,真没有很多钱的。”红灵眼泪开始红了,十分的委屈。
宛兰一看到那标志性的红眼圈,十分反感这个下人的做作,“赶紧拿钱,出了事情,我来担当。不要以为大娘还在这里给你撑腰,你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来的什么优越感。”
红灵抽抽搭搭的出去了,似乎好能听到她沉闷的埋怨:“不识好歹……”
张渔夫觉得难为情,“既然这样,看来我不便多叨扰。”
宛兰拦着:“不用理会这事,这个下人都这样的。待会会将钱拿给你的。”
红灵依然还是红眼圈,颤抖着双手,将钱交予张渔夫手上。
张渔夫数了数,笑道:“本只是试一试,没想到真能拿到钱,还有这么不错的利息收入。”
“那是,我很讲诚信的。”宛兰笑道。
之后又寒暄几句,张渔夫便告退离去。
红灵站在一旁,无比担忧的说道:“少夫人,其实蒋府已经没多少钱了。我们何必给他呢?”
宛兰皱着眉头:“你懂什么。这个就好比我们欠下了别人的钱,如果不还,别人做何感想,反而有损蒋府的名誉。”
“可是也不用真给利息……”红灵哆哆嗦嗦的建议道。
“既然说到,就要做到。蒋府在大家的心里,一直是恶霸等形象。”宛兰眉头大紧:“如果连一个小小的诺言都做不到,那以后还谈什么呢?你想想,有那么多人买了这个国债,如果蒋府信誉没了,到时候一齐要求卖掉这个国债,蒋府才是真正的危机。”
她也不想多做解释,打发这个下人走开。她喝着茶,开始担忧这个国债了,去年腊八的时候,老爷将筹集来的资金全部用于购买物资送到前线了,万一真到时候,所有人知道蒋府快成空壳了,急着兑换钱,那蒋府岂不是要面临危机了。
她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提这个国债建议啊。
不过,她担忧的事情,也很快成为了现实。红灵那一抹阴笑,与红眼圈完全不搭,心里犹如蛇蝎一般,走出了府门,向大夫人做汇报。
第六章 时间敲打着骄傲
更新时间2014…7…26 16:48:23 字数:4146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平常如流水。
老爷身子渐渐好转起来,可以下床了。此时蒋权也从仁化回来,回到家中吃个饭。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吃个午饭,做的菜也挺丰盛的。遥想上一次大家吃饭的时候,还是腊八的时候。如今大家都不大好,平常吃饭都觉得很心情烦闷。
虽然没有觥筹交错,没有相互恭维的话,只是如平常的吃着饭,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为了享受亲情带来的温馨感。
吃过了饭,在一起闲聊里,问起蒋权的近况。
“剿灭了长沙国的三四个县城。”蒋权轻描淡写的就将丰功伟绩给概括完了。
“那这段时间打仗辛不辛苦啊。”二夫人问道。
“没有。”蒋权还是那么的简单的概括。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然后就是久久的沉寂。
直到他提到这么个事情,“后天我出兵与夜郎国汇合,一起对付汉军。”
宛兰心中闪现出一丝的担忧,“是夜郎国发生了什么事吗?”问出这样的话,她瞥了瞥蒋堂,而蒋堂早就侧过头不再看她。
“汉室这段时间攻打夜郎国,拿下了几个县城,打算从夜郎国而入攻打南越国。”蒋权拿起手中的青铜剑,去军中了。
平常的讲话,大家自然不会在意,但对于宛兰,后面那个消息,令她很是不安。回到房里,她坐在榻上,心神不宁起来。
“我先回夜郎家乡。之后好好的发展仕途。”这是去年千亿从蒋府逃出来的时候,所说的话。
汉室攻打夜郎国,拿下了几个县城。那这几个县城包括千亿的家乡吗?他会不会出事,被抓了做壮丁,甚至被杀死。
越想越紧张,宛兰脸上的汗珠长了密密麻麻。
门被打开,吓了她一跳。
是夫君蒋堂推门而入。他拿了几件衣服,表情很是平淡。
宛兰的心里七上八下,刚才他在吃饭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不自然,会不会又惹到他了呢?
他拿了几件衣服,瞥了瞥宛兰,像是不经意,但又是那么的刻意而为之。以至于最后没有衣服可以翻检了,他还是翻了翻柜子。
宛兰呆坐在榻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开什么样的头。这半年多来,他们之间说的话,总字数不超过十个手指头。心存芥蒂,都不知道该怎么理会对方。
蒋堂拿着衣服,停住在那,嘴巴微微动着,喉结也随之微微上下摆动。宛兰也正害怕着该来的暴雨。
只是,他还没说出口,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推门而出,停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出口。
宛兰如释重负。
其实她也知道,这没说成的话,到底是什么。不过是诘问她对千亿的感情罢了。
时间如流水,摩挲着河中的尖利石头,一点点的将其磨平。就像人,随着时间,连最初的骄傲,也慢慢被敲打着。
*
晚饭依然还是如此的平静,但蒋堂并没有出现,听二夫人说,去了朋友家。
宛兰回到房里,心里挂念着——一会儿是千亿,一会儿是还未归的蒋堂。没有退却的路,真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人渐渐的睡去。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门外吵吵的,有人再敲门。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打开,瞬间就清醒了——是被臭醒的。
“我的天啊——蒋堂,你怎么那么臭啊——”宛兰搀扶着他。
而蒋堂一把甩开她,趴在地上又呕吐起来,气味更加的难闻。宛兰再次扶住他,几个下人也急忙拿来抹布等等工具将其弄干净。
“天啊——不会喝酒,你还喝那么多。”宛兰嘟囔几句。
蒋堂耳朵真尖,立马大骂道:“我喝酒——要你多管闲事!”
“醉的不行了……”宛兰摇摇头,将他放到塌上,自己倒累得喘着气儿。
下人端来洗脸水。宛兰用毛巾给他擦擦脸,正要解开他的衣服时候,蒋堂一把抓住她的手。
蒋堂眼神飘离,一说话就是酒臭味,“嗝儿——你不是不需要我了,你还来这里——嗝儿——在这里做什么?”
“夫君,你喝醉了。我帮你擦擦身子,好睡觉。”宛兰松开他的手,想要帮他擦拭身子。
但他可不领情,推开了宛兰,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或许是故意)将盆子踢翻,“咣当——”冒着蒸汽的水流了一地。他低垂着头,几乎摇摇欲坠,口中不停的说道:“不要你服侍——嗝儿——你这个坏女人,毒妇——去找你的谏大夫去吧——”
宛兰心中略过一丝的不安,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还是一样的坏,一样的朝三暮四。被夫君说成这样,她的眼睛潮红了。
“你自己说说——嗝儿——你是不是还想着他——”蒋堂抓住她的肩膀,不停的摇着,而他自己也在晕晕眩眩的。
“我——”宛兰不知该怎么回答,是说不想,还是说想。这样的答案,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你说实话——嗝儿——我就要听——”蒋堂像是胡闹够了一般,躺在榻上,最终呢喃不清的说着。
看着他那惺惺睡眼,宛兰心犹如进入搅拌机一般,搅得血肉模糊。自己这番的执念,到底带来了什么好处呢?除了带来痛苦,毁了幸福,就不剩下什么了。
蒋堂在榻上睡得不安稳,时不时的翻身,嘴里嘟囔着什么。想必也是关于他们之间争吵的事情吧。说不定在他的梦里,宛兰正扮演着一个恶婆娘的辛辣角色,和千亿亲亲我我不顾颜面。
她咬紧着嘴唇,脑海里反复出现着两个人的身影,令她无从选择。千亿的家乡不知怎么样,有没有被袭击;蒋堂如今如此恨她,斥责她为毒妇。明明是相爱的人,闹得现在怨气冲天。
默默的收拾房中的东西——刚才蒋堂还踢翻了盆子。她用抹布将地上的水擦拭干净,端盆出去。尔后回到房中,蒋堂早就呼呼大睡了。
她趴在榻上,看着他睡去的模样,心中只渴望得到这一份的安详。
*
在此之后,也依然是平静的生活,两人还是老样子,相互之间不说话。
从上次蒋堂喝醉酒,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半个月来,宛兰和蒋堂就像是玩哑谜游戏一般,仅凭猜测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