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明白,不是不能选择,而是看你肯付出什么代价。”
他紧紧抱紧她,喃喃道:“纵然单君逸是长满毒刺的狼,重生之日起,就只是一个爱你的简单男人,他什么都放弃了,只求来你身边,你是否肯给他,在心里留一点位置?不用多,就一点点,这样,哪怕你一个月只有一天来凭风轩,我也可以凭这点信念,每天安心地等下去。楚楚,你肯不肯?”
他那种刺痛又乞求的目光,与多日前,如出一辙。
是心里什么地方柔软了下来,是什么重负仿佛终于卸下,她终于由衷微笑起来,抚摸他俊美的容颜,道:“我一定把你放在心里。君逸,只是我的夫郎。”
他不能置信,低声道:“什么?你…你说什么?”
素有狡诈之称的碧血银枪,也傻得很…她突然又不怕他了,懒懒将自己衣衫套回去,口中道:“白昼宣淫,真亏你想得出。下次要轻点,你又弄疼我了。”
他猛然将她抱住,低低道:“不会了,再不会了。……我只是…其实,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你,我也开心的。”
……
楚楚含笑行出房来,觉得全身酸痛。
这种齐人之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她一面想,一面循原路而去,因为想得太入神,没料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抬头一看,嗔道:“娘娘,好端端你吓我干嘛?”
林小胖笑道:“女儿大了,心事也多了。平日里天天呆在漱玉阁,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你说体己话,而今总算出来了,见了面,还说我吓你。”
她面一红,像以前一样,将手缠上她的手臂,嗔道:“娘娘找我,什么时候都成啊。你倒说说,都有什么事?”
林小胖将她往青庐引去,一面早示意众人回避。旁人不知道有什么玄虚,但知道她经常神神怪怪,常有出人意表之举,都笑着往旁让开。诺大的房中,只余母女两个,笑脸盈盈,倒又像是往日情景。
楚楚思忖自己确又任性了多日,初醒来就不出门,让娘娘惦念了多日,不免照着往常,软语撒娇,逗得小胖开心,两人闲话几句家常后,突听娘娘声音中略有几分紧张,问道:“楚楚,你在昏迷中,可曾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她问得好奇怪。楚楚抬眼看她,觉得她正襟危坐,不像是开玩笑,便答道:“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顿见娘娘仿佛松了一口气,面上大是和缓,看来这事不是小事。她又仔细想了想,突然想起那团星系,那橙色的星座…又是一阵晕眩的感觉,好在只是一瞬,她犹豫地说:“就是老看到一团星星。”
此言普出,便听“啪”的一声,林小胖面前的茶杯,应声而落。
她强笑着,道:“你还看到了什么?”
楚楚被唬得吓了一跳,还是回答道:“没有了,就是很多星星。但是我好像都认识一样。其中还有一颗橙色的星,很亮,让我觉得好熟悉。……对了,有个人一直在我耳边说,那是仙女座,好像在叫我回去。你说奇不奇怪?”
她抬起头,惊见娘娘的脸,顿成一片煞白之色,身形摇摇欲坠。她急忙上去扶住她,却感觉她的目光,不住在自己身上扫视,目中全是惊惧之色。
她又紧张又害怕,差点哭出声来,道:“娘娘!你怎么了?”
林小胖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面部的表情,总算对爱女露出了一个微笑,却比哭还难看,道:“没事,我觉得身体有点不适。歇会儿就好。”
她战战兢兢,也不知去扶女儿好还是推开她好,脑中早乱成一团,唯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跟她爹爹商量一下,高声唤人进来,一面叫楚楚回房,一面吩咐:“我有点不舒服,去请八爷过来。”
身如巢燕年年客(一)
楚楚满腹狐疑,攀爬到青庐外一颗巨大的桂花树上。这棵树树龄已有几百年,虬根盘节,是她幼时与众兄弟玩耍时的必到之处,也是他们多次在此窥探其母与众夫郎调笑的地方。如今大家俱已长大,树身多年无人攀爬,待她坐到树顶,身上早粘上了层厚厚的青苔。她居高临下,看到青庐内侍仆俱已离去,慕容昼笑吟吟走了进去,待要到林小胖粉面上香一记,却见她愁容满脸,目中泪水盈眶,不由大惊失色,道:“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林小胖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千头万绪也不知从何理起,完全听凭直觉,一头扑入慕容昼怀中,哽咽道:“小昼,大事不好了!”
她这种娇憨之态倒是好久没出现了……慕容昼心中甜蜜,伸手搂定她道:“都有些什么事?不妨慢慢说。”
林小胖好容易控制住了抽噎,在腹中犯愁:这倒是该怎么说呢?天外来客这里的人是不相信的,难道还说穿越么?
那边厢慕容昼等得不耐,笑道:“到底有什么为难的?”
脸色突然一顿,冷冷瞟了她一眼道:“千万莫要再招个第十三进来了。我们可受不了。”
林小胖哭笑不得,道:“你尽在瞎想什么?”想了又想,吞吞吐吐道:“小昼,如果我告诉你,你女儿,她……”
楚楚心里一紧,只听慕容昼讶异道:“楚楚?她怎么了?”
林小胖不断绞着衣角,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对他道:“小昼,楚楚,她她可能不是人。”
脑中轰然一声,眼前顿时一阵发黑。楚楚不记得是怎样从树上滑落下来,也再没有力气听下去,只在心中反反复复想:怪不得。
小时候的一幕幕,清晰地回放在眼前。为什么偏偏她会过目不忘,为什么那时娘娘会问她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明明将自己刺死,一觉醒来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原来,不是因为自己得天独厚,而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是人!
那自己到底是什么?是那白蛇传里的千年蛇妖,还是神怪志异里的蜘蛛精?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怪物。
呵,怪物。
有一幕,此刻突然在脑中清晰起来,那就是她梦中曾经看到无数人,不,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人,因为他们的身体,可以无限伸长,扭转,变成不可思议的形状。
本来以为自己不过做了场怪梦,如今看来,完全不是偶然的。
她低头看自己,为什么,明明是千娇百媚的女儿身,却偏偏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难道不知何时,自己的纤纤素手,就会伸出锋利的爪子?自己美好的身体,就会扭曲成无法想象的狰狞?自己年轻的面容,将会谁也不识,人见人畏?
难怪娘娘最后要用那种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莫非真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妖性大发,把所有人都吞吃到腹中去?
不要………我决不要让这种情形,最终发生。
楚楚浑浑噩噩,茫然走向自己的居处,莫非天下之大,竟然已经没有安身之地?
娘娘和爹爹,到底准备怎样安置她?
少华………你说你总会从人群中认得我,但你哪里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人群中!
君逸,你所深爱的倾城丽色,完全都是假象!
长卿,原来你是对的,我本来,就是妖孽!
会不会,马上就来几个道士,将自己收入幡中,从此化为虚无?
呵,不是人……她紧紧抱紧自己,满心不甘:为什么,才知道生活的甘甜,却要连她生存的权利,都要剥夺?
只有……只有,自动离去。天下之大,恐怕总能觅得一席之地,可以让她再看看这大千世界,这陌陌红尘。
她还明明这么年轻……就这么走到尽头,她不甘心呵不甘心!
离开……这她从小长大将军府,一草一木,如今看起来都那么难以割舍。更不要说父母双亲,兄弟之情,主仆之义……如今,统统都必须放弃。
这些,对她来讲,现在已不是最痛心的。该如何,来安排本来是是自己一生的相伴者?
或许,一起走?
她苦涩地笑起来,再如何,她也不愿破坏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她丑陋的一面,宁可自己承受,也不要叫他们看到。这也许是因为她有她的骄傲,也许是因为,她只想留给他们,一个最美好的身影。
好,至少还有告别的时间。一切,应该没那么快。
漱玉阁内,杜少华正在翻阅诗书。听得熟悉的脚步声,他不由微微一笑,立即起身相迎,一见伊人面色苍白,浑身污秽,不由大惊,连忙从旁取出衣物,抢步上来帮她更换,一面上下察看,一面柔声问她:“怎么了?可是摔了一跤?”
那温柔,可是再难拥有?她痴痴地望着他,想将他一点一滴,都深深印入脑海里。眼中几要垂下泪来,差点忍不住就要问他:少华,你随我去,好不好?我好怕,好怕这世间,只留下我孤孤单单一个………
那俊秀的面容,温柔的笑容,原来在心底,早刻上深深的印痕,如今,却要生生剥离。她在袖中握紧了拳头,指甲差点将肉掐出血来,才总算唤起了自己的勇气。不可以。如果现在对他说实话,不徒然让他面临抉择的痛苦?万一这傻子什么都不管非要跟了去,将来自己若害了他,怎么承受得了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他感觉出她的异样,焦虑地问:“楚楚,发生什么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扳过他,深深吻了上去。他楞了一下,立即将她拥紧,两人的唇舌深深纠缠,楚楚心想,原来吻,也会那么苦。
她终于依依不舍放开他,努力对他绽放出了一个微笑,道:“少华,我好想吃你在雁门给我做过的粥。”
他闻言一笑,道:“就为这个?我马上就去。”
她紧紧地注视他喜滋滋地向膳房走去,一滴清泪,终于在不知不觉间,滑下了面庞。
接下来,是君逸。
她缓缓踏上凭风轩,挥退仆从,见他正一眨不眨,盯着手里的画册出神。
听到脚步,他略带恼怒地抬起头来,见是她,一阵惊喜,俊面却是一红,急急欲将那画册藏到一边。
她不觉好笑,偏偏去跟他抢,他坳不过她,只好低了头,由她拿在手里。一看,楚楚不觉笑起来:“你居然看这个?”
手中明明白白,是一册春宫图。而且插图精美,应该是大内的禁物。
他红了脸,却靠过来将她搂紧,低声道:“我…不大擅长…嗯,技巧不够我”
她看着他难得的窘样,欲要取笑,却更涌上来一阵酸楚:百般心思,千般讨好,君逸,你可知,其实都是浪费?
君逸当然更不能吐露半句,别说他心细如发,可不能让他发现半点蛛丝马迹;更不要说他性格偏激,用情太深,万一知道了真相,还不定会疯狂成什么样子。
听得他在耳边软语道:“楚楚,今晚……”
她差点就又要落下泪来,面上却甜甜一笑,低声答:“好,等晚上我就过来。”
今晚…今晚自己会在哪里?莫不是杨柳岸边,晓风残月?
她草草收拾了一下,若带个包袱,肯定惹人起疑,只能拣要紧的东西,放在身边。从小佩戴的珠宝金器,都不能戴,否则万一被追查到了所在,还添麻烦。
但是盘缠不够,她在府中,一切开销都由长辈负责,还真的没有自己张罗过。出了府,这么点银钱,生活肯定会成问题。
突然,那明珠葡萄映入眼际。
夜明珠倒是无价之宝,如此硕大,肯定容易出手。她随手拣了几颗,收入荷包里。再盘查了身边之物,确定没有遗漏后,咬紧牙关,再不回头,步出了将军府,朝阳巷,朱雀大街…
身如巢燕年年客(二)
眼看就要出得城门,楚楚老觉得心里什么咯得慌,回头望去,却突然瞧见了“太傅府”三个大字。
心里好像有什么定了下来。她不觉苦笑起来:难道爹爹说得没错?杜长卿,也是她想再见一面的人么?
她的脚步早已不自觉向里走去。守门的禁卫军,乍见得如此丽色,虽然没有认出是女主人,早看呆在一旁,任由她大摇大摆,登堂入室。
却说杜长卿自撞得正夫以后,不免被同僚一阵取笑。且根据朝制,如未得妻主召唤,他还得维持正夫的体面,不能自己找上门去。
一月有余,他闻得楚楚日日与少华朝夕相处,肯定是早将他抛在脑后。将军府中众人,当然是更加巴不得。自己的属下,每日里除了禀报国事,只要他有个出府的迹象,都暗暗在那里挤眉弄眼。他当然不能叫他们,都看了笑话去。
只是相思若渴………偏偏突厥,又在这个时候要求来朝。什么来朝,必定是听到了楚楚大婚且死而复生的消息。他自然要做足功夫,又要在边关备好兵马。那单君逸,居然称病,成日躲在他那凭风轩内,虽说是韬光养晦,避免锋芒,但也未免太过了。
谁叫他是正夫?所以,他们可以左拥右抱,沉浸在温柔乡里,他却只能形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