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嫣当时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宫主,你别傻了,当年的安家,是何等身分,何等风光,安季晴又是怎样刁钻的人,她会喜欢没有一点官职的你吗,她不过看着悔婚后,踏破门前的求亲者,而箫将军家无动于衷,才起了玩心,不过戏弄你而已!
这些话,箫沐后来想想,着实在理。
“这个,”安季晴搓着衣袖,一时间,她差点忘了这档事,看箫沐屏息凝气的样子,又不忍伤害他,措词间,她已把一套说辞整理好,低眉一笑,“箫沐,这么和你说吧,我的确爱过你,当时情窦初开,你是我们洛城,每个待嫁姑娘心中的理想相公,那么美好的人,我岂可拱手让人。”
“原来,只是美好的人,只是不想拱手让人,与爱无关,不过细想,这么强势的做法,的确是你们安家的习惯。”
箫沐这翻里里外外都带着酸味的话,并没有让两人觉得有何不妥,不过只是证明了安家,曾经真的鼎盛一方。
安季晴舒了口气,“箫沐,你很好,如果当时你娶了我,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情形,我更不会,对风涯,死心踏地。缘来缘走,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别太往心里去。”
“死心踏地,你话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了。”
“那,《布图》,你还求吗?”安季晴小心翼翼的问。
箫沐双手一摊,轻轻的摇头,其实,那一战,不过是安季晴和段风涯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箫沐也不愿再牵扯其中,况且,如今的皇上,是个明君,把天下整顿得很好,如果他再出来搅和,就是叛乱。
“季晴,自从知道你的死讯,你娘和霓裳就搬去承恩寺住了,日子虽然过得清淡,青灯礼佛,她们也看开很多了。你也活着回来了,我想,我也该了无牵挂的回洛城了,或许,就不会回来了。”
“再见!”安季晴向前迈两步,显然,不知该如何去道别,张开双手,箫沐疼惜的拥她入怀,喘着混杂的气息。
末了,箫沐留给安季晴一句话,“但愿你的死心踏地,能换得两情相悦。”
有些再见,其实是永生不见,天下那么大,两个人那么小,如没有刻意相见,可能,一辈子,不再相遇。安季晴对箫沐,就算千言谢,万句恩,她知道,还远远不够,但是,她能给的,他们都明白,只有这厚恩薄谢!
☆、146。 过年,认亲一翻
元月初一,滇城飘起大雪,没有风,白色的雪絮自上飘落,如天降绒毛一样,天地间,婉如沉溺在一片白洋里,路上行人甚少,怕都是聚在段府门前了吧,这么一想,安季晴的平静的心,轻微的抽了一下。
对这一天的记忆,安季晴尚是很清晰的,段家向来,乐于行善,还乐于高调行善,他们用大年初一来让赠银施衣,的确获得了很好的名声,尽管,这好名远扬,多多少少与段风涯的丰功伟绩有关,也正因为段风涯的这些丰功伟绩,也才让外人觉得,段家的行善,那么的难能可贵,其实,安季情后来,也似乎明白了,段才老夫人不过借着大善的名号,来弥补内心的挣扎,她欠白兰一份幸福。
人,往往就这般奇怪,有些记忆,想去忘却,却是越发记忆犹新,忘或不忘,它都安静的躺在那里,不惊不乍,却依然疼疼不减,在白兰和段云的这段感情里,段老夫人可能没错,错就错在,她以为,白兰不在人世了,这么纯净的爱里,横跨着一条人命,段老夫人过得,也好不到哪里。
安季晴轻轻的叹息,转身对身后的小颜说,“小颜,你说,现在的段府,是不是人潮汹涌了,想必,比我嫁入段府时,还要多人吧。”
“怎么,夫人,你想去?”
“这热闹,我才不去凑。”安季晴的脸,一下沉了半分,敛起的双目,有瞬间出神的呆滞了一下,段风涯是个听话的人,果然,没猜透她信中的话,他就果真,不涉足念风堂,她果真不该期待太高,不该高估段负涯的智商,她摘下面纱,露出白皙的脸,“小颜,我看今天不会有病人了,你就回家和家人过年吧,过几天再回来也没事。”
安季晴说着,走到抽屉前,取出一袋准备好了的白银,递给小颜,“虽然没有很多钱,拿回家,给家里人添点新衣或者礼物吧。”
小颜接过钱,她也知道,念风堂不缺这点钱,她眨着大眼,看着安季晴,“那夫人,你呢,一个人呆在这里?”
“我,出该去趟承恩寺了!”安季晴悠悠的说,恬静的脸,看不出一丝是喜还是悲,这也难怪,安夫人在她的记忆里,没有太多接触,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不过,感情上,还不及她对陆嫣,有爱和恨,还有疼惜,关心安夫人,更多的,可以说,是一种责任,还有,对安季雨的承诺,无论生死,她都未曾忘记,那个美好的女子,唯一放不下的,是安夫人。
从滇城翻过一座杂草横生的山后,承恩寺安静的坐落在这里,与世无争,却没有与世隔绝,尽管地势偏远了点,还是香火顶盛,不少善男信女都爱来承恩寺,问问姻缘,来请愿和还愿,久而久之,这座简陋的小庙宇,一年之后翻新,成了一座里里外外都漆上红膝,铺上了平石大道的大寺。
安季晴说明了身份,一老尼姑就引她入了院子,庭院里飘落的积雪,还没有有清扫,一地印着大大小小脚印的残雪,让庭院更显清冷,安季晴不禁鼻子泛上酸觉,任凭安夫人怎么猜想,她也想不到,风烛残年时,自己会在这样清冷残境下,支撑着这副老躯壳,安季晴想到了八个猜想安夫人的此种情况:风光尽后,狼狈相继。
安夫人正跪在殿中敲木鱼,霓裳从内堂出来,穿着灰色的素衣,见到安季晴的那一刻,双目瞪得大大的,忤在那里,看着看着就笑了,表情很平静,没有惊讶,没有太大波动,带着两行泪水,轻唤一句,“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霓裳的这一句,你终于回来了,说得很轻巧,言语间,没有渗出半点过度思念的感觉,安夫人闻言转身,目光怔怔的在安季晴身上打转,最后,带着苍桑的声音,如霓裳般语气说,“季晴,你终于回来了。”
她们叫得,那般自然,那般亲切,婉若,在这一主一仆的心里,安季晴未曾离去,或者说,未曾离世,安季晴呆呆的看着已显老态的安夫人,落发为尼,突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泪水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噗通有跪在地,一步一步的跪到安夫人跟前,“娘,季晴让你受苦了,是季晴没照顾好你们。”
“傻孩子,娘现在不是很好的吗?”安夫人蹲下,抱着安季晴的头,波泪水也挤出了眼角,“季晴,娘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娘知道的,娘一直都知道的,现在你好好的回来了,对娘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这以后的日子,娘把这条命,给了菩萨,也无怨了。”
“娘,我们还可以回家,现在,我已经有能力照顾你了,好么?”安季晴擦了把泪,笑呵呵的说,“我在滇城开了个医馆,足够照顾你和霓裳了。”
“季晴,娘已经早就想好了,”安夫人欣慰的抚着安季晴的脸,“这几年,娘已经想开了,都活了这把年纪,能安安静静的过完以后的日子,已经是件幸福的事了,至于霓裳,”安夫人侧目看了还留着长发的霓裳,“当初我执意让霓裳留发修行,就是等到有一天,能给她一个离开的理由,是你把她带进安家的,我把她归还于你,多好啊!”
“夫人,你,不要霓裳了?”
“傻孩子,你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意,你也不必太介怀我一个人在这里,外面的天那么宽,我们锁住了你十七年了,也该让你自由飞翔了。”
“夫人……”
“季晴,你可要好好好待霓裳,这丫头跟着我们,这几年,吃了不少苦,至于你!”安夫人温驯的笑了笑,像个慈善的老人更多于一个母亲,“你和段风涯的事,就跟着心走吧,凡事,不要太执着,不要太介怀,还有,有些事,是你无法去改变的,就不要试图改变,最重要的是,不要伤害别人,有些人,你一旦伤害了,就会在心里,烙下永远的伤痕,伤人即伤己,懂么?”
“季晴一定会记得娘说的话,一句一句的记在此心里。”安季晴深深的点头,的确,有很多事,是无法改变的,比如,她还是爱段风涯,爱得那么痴,而无论如何,段风涯都是有九妻妾的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至于伤害,伤人伤己,安季晴想,安夫人可能是多心了,站在分段风涯的爱上,她仿佛已经输得一踏涂地了,还能伤害谁?
☆、147。 乌龙,原是故人
从承恩寺回来,已经渐渐入夜,霓裳想陪安夫人多一段时间,就让安季晴一个人下山了,一路上,冷冷清清,远远的看到念风堂亮着灯火,安季纳闷着疾步走上去,小颜回家了,念风堂应该没有人的了才对。
推开门,小颜纤细的身影,站在药台前收拾着东西,安季晴松了口气,“小颜,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多住几天吗?”
“夫人,你回来了,”小颜从梯上走下来,有板有眼的说,“过大年的,我不忍心让夫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吃完饭后就回来了。”
“我们小颜长大了,懂得关心我了。”
“夫人,看你说的,我一直都很关心你,吃饭了没,要不,小颜去给你弄点吃的。”
“吃过了,你也别折腾了。”安季晴伸着懒腰,经过一翻认亲,的确有点累了,“倒是想洗个澡。”
“刚好我烧了水,给你打去。”小颜笑呵呵的跑了出去。
段府今天算是从早上忙到晚了,如今,人多了,一桌子都坐不下了,在大厅设了两桌了菜,拥拥挤挤的,坐满了人,就只有小浩然,还到处的颠着屁股,坐不下来,大红灯笼下,映衬得雪花也白里透红,红外映白,给人分外喜庆的踏实感。
钟芯素手上拎着一件白色的貂皮披风进来,脸上如浴春风,她把披风交给自己的丫环,“环儿,帮我放在房里,这些天下那么大的雪,明天回娘家刚好用上了。”
杜若惜打趣的说,“哟,四妹,怪不得把你高兴得连饭都不吃了,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件貂皮披风的,肯定价值不扉吧?”
钟芯素倒是没有说话,娇憨的笑笑,算过了,段老夫人扫了一眼环儿手上的披风,脱口而出,“这披风怎么我觉得有点眼熟,风涯,你看像不像我给你做的那条?”
段风涯和段风离闻言,几乎是同时敏锐的抬目,死死的盯着环儿手上的披风,灰白的貂皮,赫然入目,段风涯胸口一紧,走上前,扯过披风的邻口一看,风涯两个字,安静的躺在里层,不易让人发现,顿时,段风涯目光迟疑而深邃,手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声音,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段风离算是从段风涯的表情看出了个所以然来,三年前,凤凰镇下,他问段风涯,“娘做给你的那件披风呢?”
段风离尚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段风涯,有点受挫的落魄感,尽管不明显,他却的确,可以看在眼里,段风涯当时说,“我送人,送给一个不会再见的她了。”
这个她,后来,段风离知道了,是唐依,这么说,是唐依把披风贱卖给钟芯素了?段风离帮段风涯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四妹,你这披风,从哪里弄来的?”
钟芯素低头,看到段风涯这般神情,她的确意外了,而且,也有点害怕,这几年来,在段风涯独宠上官清婉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再向段风涯撒过娇了。
上官清婉走到段风涯面前,挽着段风涯的胳臂,目光扫了一眼披风上那两个字,眉头轻皱,也理不出个所以然,笑嘻嘻的说,“相公,你看,四姐都让让你们急得忘了,有什么就好好说。”
段风涯收起目光,眉宇间渗透着一股冷冷的漠然,“芯素,我没别的意思,你就实话和我说,你从哪里弄来的披风。”
“就,”钟芯素后退两步,小声说,“就刚才,看下人打扫五妹的房间,就看到了这个,五妹也去了那么久,她的东西,能用的,就拿来用了。”
“你的意思是,在季晴那里拿来的?”
“嗯,下人刚从箱子下拿出来的。”
段风涯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披风,脸上抽搐,心里一股热血涌上脸上,涨得通红,怎么可能,唐依的东西,怎么会在安季晴手上,两个没有交集,没有认识的人,怎么可能,除非,只有一个可能。
没错,他早就该猜到了,安季晴和唐依,本是同一个人,想起那次,唐依脱口就叫地瓜做番署,还有,小颜说,唐依就是五夫人,在她心里,还有,见到端王爷那一刻,她第一时间就叫出了王爷,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不认识王爷的,她当时的理由,也太唐塞了。
安季晴,再相见,你用这种方式与我相离又相近,难道你不知道,生离,有时候,比死别更残忍吗?
段风涯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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