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不过一女流之辈,如果是明君,就不会觉得我能掀起什么风云。”
苏木清瞪着安季晴,恶狠狠的说,“我就怕红颜祸水,祸及池鱼。”
安季晴不是个好生事端的人,再者,也没心情和她们争论,就闭口不言。
☆、56。 纳闷,意外箫声
一个好好的年,安季晴就这么过得不痛不痒,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祝福,没有依靠,她倒真希望这是过得最失意的一个年了,说不上狼狈,说不上窝囊,说不上凄婉,可是寂寞了,寂寞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它甚至可以把一个人活生生的吞掉,像安季晴这样,明明无心与世隔绝,奈何天下与她相分。
她真的想家了,唐瑞安,陆挽挽,红妈,还有洛宇。想到洛宇时,安季晴脑海闪过一张寒到极点的脸,微微敛眉,靠在门上,把身体所有的重力都寄在门上,心里默念:宇,对不起,说好了和你白头偕老的,我却移情别恋了,我终还是眷恋那张唯独对我才冰的脸,对你我是感动,对他却是心动,当初你为何不教我心动,那样我心里除了你,就不会容下别人了,也不会爱得那么无力了,不是吗?
小颜走到安季晴面前,低声说,“夫人,你不开心吗?”
“我哪有。”
“小颜都看到夫人红了眼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颜去找夫子过来给你瞧瞧。”
安季晴拉着小颜双手,放到胸口,轻笑,笑得苦涩,“傻瓜,我没事,小颜有没有想家了。”声音轻柔飘散,像一阵风吹过,不着痕迹。
“嗯,大夫人这几天会安排我们下人陆续回家探亲的。”说起家人,小颜一脸温暖,清晰的眸子里,有着些许激动,些许企盼,“不过夫人,小颜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同,不开心,是因为,嫣儿吗?”
安季晴摇摇头,然后别过头,把含在眼里的泪水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要怎么才能小颜明白,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是何等痛苦并寂寞的,她又要怎么让小颜明白,每逢佳节倍思亲,要怎么让小颜明白,那些亲人,是无论自己作何努力,都无法再站在他们面前的痛苦,小颜不会懂,真的不会懂的。
一阵清扬箫声,渐渐入耳,如淙淙流水,清脆悦耳,逐人心灵,安季晴转头看向窗口,轻叹,“好空灵的箫声。”
“夫人,你喜欢听吗,这是风离少爷吹的。”
“嗯?”安季晴略想了一下,也对,段风离这种温润如玉的男子,会吹箫也一点都不奇怪, “走,我们过去看看。”
“这,夫人,这都晚了,不太好吧?”小颜踌躇着。
安季晴看着她这样,有点想生笑,故意说,“那好,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找大哥。”
“哎,别,夫人,小颜和你去。”小颜嘟嚷着,小跑跟上安季晴的脚步。
清幽的月光下,段风离青色长衫,独立在偏院的中央,手上,头上,肩上,都是白得刺目的雪花,他是个练武的人,安季晴一出现,他便感觉到了,段风仪脚步碎小,丫环的脚步匆匆,男人的脚步有力,这个脚步不紧不慢,轻盈而又时而大步,时而小步,几位少夫人又不曾涉足他这里,一下子,段风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生人进府了。他箫声戛然而止,猛地回头,见到安季晴的那一刻,他凄厉的眼神呆住了,片刻才缓口气,“原来是五妹。”
安季晴也看到段风离瞬变的表情,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大哥,季晴是不是吓着你了,还是,季晴不该来?”
段风离扑打身上的雪,走到回廊下,轻说:“五妹说哪里去了,我太敏感而已,只是,五妹怎么会来的?”
“我是冲着大哥的箫声来的,刚才心情有点压抑,这箫声让季晴心舒了很多。”安季晴坦言,她从来就不喜欢遮遮掩掩。
段风离会心一笑,“我知道,夫子也说了,五妹是受了惊吓。”
安季晴嘟起小嘴,“这夫子也真是的,既然都给人家隐瞒了,又拆穿,有什么意思。”
“你也别怪夫子了,夫子给风涯看了二十年病了,他的表情,我和风涯都读得懂。”
“这么说,相公也知道了?”
“嗯嗯。”
安季晴泄气地坐在栏杆上,自言自语,“都不知你们那么精明干嘛。”她也无心隐瞒的,只是不想段风涯对陆嫣起疑心而已,这个傻瓜,如果她早点坦白,可能以后就不会受那么多无妄之灾了。
“那,现在有没有打算告诉大哥,什么事吓着你了?”段风离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关心安季晴了,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觉得,安季晴不像天玄宫的人,是从她对段风仪的关心开始,还是从她说过,为了段风涯,没什么可怕时开始的呢?总之,段风涯和段风仪是他心里最念的人,如果安季情真愿意待他们好,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去怀疑她了,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是都得有原因的吗?
“哦,没,”安季晴低婉,“大哥怎么就说起我了,说说你吧,刚才吹的是什么曲。”
段风离看出安季晴无心继续说,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没什么曲,只是自己胡乱编的,我管它叫‘清泉涧’。
“清泉涧,挺合适的,看来大哥也算文人雅士。”
段风离随意的微笑,把玉箫插进腰间,“五妹,我是不是文人雅士,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有一技之长,无论是出于刁难,羞辱,还是其他的,皇上明天肯定会提到你的,这不是开玩笑,如果你实在招架不住,就最好什么都不说。”
安季晴眼珠翻转,少顷,认真的说:“大哥,当今皇上果真是一个明君。”
“绝对明君,只要你没弄得馋言铺天盖地而来,皇上就能有自己的理智。”
“我知道怎么做了,大哥,季晴去睡了。”安季晴站起来,悠悠的说,然后转身,似乎,她一点都没觉察到段风离眼里的忧虑,跨出偏院时,她转身对小颜说,“小颜,明天早上帮我去市集买一支箫,纯竹的箫,而且要三节的。”
“嗯,知道了。”
可能安季晴一点都不懂,段风涯攻下南平,创下神话,虽是功不可没,可是他手上一天有《布图》,就随时都可以再创神话,皇上最怕的,就是他对北国有二心,毕竟外面传言,段风涯因爱成恨,一举平南平,为的是安季晴,而非是对北国有一颗坦赤的爱国之心,谁敢担保他不会为了安季晴,再做什么疯狂的事。
虽然段风涯,段风离,还有安季晴,他们都知道,这仅是谣言,可是外人不这么看,朝廷不这么看。
☆、57。 荒凉,目无一切
天边升起第一抹朝阳时,安季晴就爬起床,自己对镜梳头了,梳完,她把手放在红漆雕木的梳妆台上,把头伏在手上,这是一个不宁日,安季晴是这么想的,她很怕隆重的日子,讨厌这种迎合别人的日子,越想越无劲。
小颜端盘水进来,见安季晴已经梳好头,先是微愣,然后走上前,从袖口取出支暗黄的竹箫,三节,递给安季晴,“夫人,你看看,才两文钱,小颜不知是不是夫人要的箫。”
安季晴接过,眼神明显的压抑,“是了,小颜。”
“夫人,还早,你为什么不多睡一下。”
“不睡了,好久没吹箫了,我要找一下口感。”
“原来,夫人你会吹箫啊?”
“要不然你以为我买来干嘛?你下午再来找我吧,还有,把门窗给我关上。”安季晴边说,人已经起身,来到案台,认真的写起一些小颜看不懂的音符。其实安季晴以前读大学,什么都学点,她最喜欢的乐器,是箫和二胡,但是二胡,安季晴不知在这里能不能找到,箫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玩物而已。
段风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安季晴的房前,见小颜守在门口,心里倏地有点生疑,微微怔了一下,就举步走过去,“小颜,五夫人呢。”
“回少爷,在里边呢。”
“一个人?”
“嗯。”小颜不明白段风涯所指,很认真的点点头。
段风涯压低声音,“那,夫人平时有没有经常独自出去?”
“基本上,夫人都没出去过。”
“陆嫣呢,夫人和她处得怎么样。”
“夫人好像很喜欢陆嫣,不过,夫人每次见完陆嫣,又有点心不在嫣,像开心,又像不开心,还有,经常是见完后,就一个人发呆了。”小颜眼神收敛,说到陆嫣,她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树起了一点不算明显的城墙,至于是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懂。
段涯沉思半晌,深邃的眸子敛过一丝倦意,“好啦,你下去吧,没什么事不用老守着夫人,给自己一点自由。”
小颜澄静的眸子,格外分明,她说对了,段风涯就是这种生性温顺的人,对谁都愿意好言相对,唯独对安季晴,话不到三句,就板起脸来,段风涯是个好主,安季晴亦然,小颜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这样,小颜微微屈膝,“那奴婢下去了。”
“嗯。”段风涯摆摆手,举手正想推门进去,就听到小颜呼唤,“少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段风涯回头,斜阳映在小颜粉嫩的脸上,她脸上分明有着与她年龄不相仿的忧伤,段风涯错鄂了,在他眼里,小颜一直都是一个小丫头,不涉世事的,这么看她,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就像段风仪一夜之间长大一样,给人一种措手未孩防的错觉,或是说,慌乱。
段风涯走近小颜,温和的轻笑,“小颜,有事就说,别憋在心里,还是,过年的,你想家了想回家多呆几天?”
小颜摇摇头,闪着眼睛,喏喏的说:“少爷,你能不能对五夫人,好点。”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小颜把头放得很低很低。
段风涯平静的脸闪过一丝恻异,又是因为安季晴?小颜十岁在段府为婢,四年来任劳任怨,安分守纪,从未多看不该看的,多言不该言的,多听不该听的,换句话说,就是个只会干活的孩子,这也是杜若惜安排她给安季晴的真正原因,他倒真好奇,安季晴是用什么来收买了小颜这颗纯净的心。
好点?何为好点了,就现在来看,他对安季晴已经足够的仁慈了,仁慈到有时候,他也会突然的,莫名其妙有,就想到了安季晴没心没肺的笑,然后,恍然间,就忘了恨了。
“小颜,我不怪你,抬起头和我说清楚,为什么?”
小颜怯怯的抬起头,“少爷,奴婢不是有意守着夫人的,只是有几次,夫人都在恶梦中惊醒,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中间,有好几次奴婢跑进去时,触到枕头冰冰凉凉的,湿了好一大块,而夫人总是对着奴婢笑说,‘我没事’。”
“那个时候的夫人,其实眼里只含着泪水,那种眼神,奴婢不知该怎么说,就好像夫人什么都看不到,目光没有落点处,可是又什么都装不尽她的眼里。奴婢看着就怕,真的好怕,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好像很痛苦。”
“不说了,小颜,我明白,我都明白。去休息一下吧,别想太多。”段风涯轻轻拍着小颜的肩,以平静她内心的激动,然而,他心里却不再平坦,他是明白小颜说的那个眼神,容不入任何东西,不是目空一切的那种,而是荒凉。
他仿佛看到安季晴从恶梦惊中惊醒,抱着红色的被子,坐在床中间,就用这种荒凉的,泊了一眶泪水的双目望着他,然而目光是虚的,她的眼里,容不着他,那样孤独无助,心里慢慢的纠紧,像一块大石压在胸口。
怎么了,自己不是打着玉石俱焚的心愿的吗?玉不过是受了点破损,自己怎就于心不忍了?段风涯深吸口冷气,猛然涌进心里的寒气,让他头脑清净很多,他心里想:我不过是恰好同情心泛滥而已,对方是谁,一点都不重要。好像这么想,能让他的心好过很多。
段风涯推轻轻开安季晴的房门,眉头不经意的又纠成了一团,像两座凹凸的山峰,安季晴居然伏在案台上睡着了,自己的房,有床不睡,可能安季晴算第一个了。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洁白的宣纸,全是他看不懂的符号,安季晴手上还拿着一支竹箫,段风涯第一个念头就是:我的彩料,该不会就这样让你无聊的时候,胡乱画这些东西了吧?你还真会暴殄天物。
安季晴似乎睡得也并不好,呼吸时而缓慢,时而急促,但是,段风涯还是觉得,睡着的安季晴,可爱多了,没有牙尖嘴利,没有漠视一切,没有惺惺作态,没有拒人千里之外,更没有趾高气扬,出口伤人,是怎么看怎么顺心。
☆、58。 进宫,无谓之争
一阵风吹进来,安季晴哆嗦了一下,睡眼朦胧的睁开双眼,段风涯瞬时把目光从安季晴身上移开。
安季晴伸了下懒腰,打着呵欠说,“相公,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小颜呢。”
“我过来看看,大祸临头了,你还挺悠然悠哉的。”
安季晴拾起凌乱的纸,她早习惯段风涯不痛不痒的挖苦了,如果有一天他对她好言好语,她倒觉得非奸即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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