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端着茶点出来,试探的说:“是我要感谢您。多亏您救了我,不然……”
邓布利多没有意外,他淡淡的笑了笑。
葆丝确定了,反而镇定了。
她坐下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房子里什么都没有,这还是从戈德尔克那边的家里带过来的,水也没烧开。不过她想这些东西现在都不重要,邓布利多应该也不会介意。果然他接过茶来没有表现出对茶的不满,倒是端在手里不喝。
葆丝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天,我既害怕又紧张,匆匆走了,之后我又回去了一趟,想……至少把他安葬了,可是我却没看到……我是说,我没找到……”她慌乱的比划着,眼睛一直看着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从进来起就一直保持着微笑,他一点也没表现出对葆丝的话有什么反应,就好像他真的是在半夜两点来作客的。
葆丝忍不住催促道:“先生,请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了?你一定知道的,对吗?”
这时,邓布利多放下茶,似乎想说话了,葆丝立刻向前倾身。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拿在手里说:“那天,有一只粗暴的猫头鹰突然从办公室的天窗里飞进来,降落在我的办公桌上,它简直太厉害了,把桌上的羊皮纸都给踢到桌子下面去了,羽毛到处乱飞,我还以为它会把我也吞掉呢。你是没有看到,当时它看起来简直像一条会喷火的龙。”
——看来他是想慢慢说了。
葆丝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的火。虽然她很着急,可是现在主动权在邓布利多手上。她只能忍耐。
她告诉自己保持冷静,然后说:“当时我只是想找人阻止汤姆,我只想到了您,我只认识您。我记得汤姆十分尊敬您,我想,可能他会愿意听您的话,不再伤害我。我当时太害怕了。”她努力做出一副抱歉的样子来,说:“您一定能明白的,是吗?”
邓布利多宽慰她似的点了点头,看着她僵硬的肩膀暗暗微笑。
——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过这很正常,她敢嫁给汤姆,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最后还能成功躲过汤姆的追杀,甚至成功反击。
他可惜的看着她,如果她是一个巫师就太好了。
他仿佛不在意的抚摸着手里的信说:“那只猫头鹰是……”
“在田地里抓的。”葆丝硬邦邦的说。
邓布利多轻轻笑了:“怪不得,它是一只非常强壮勇敢的猫头鹰。”然后他眨眨眼,“还非常忠诚、聪明。”
葆丝不觉得她想跟邓布利多在这里谈一只猫头鹰,所以她只是简单附和了一句:“是的。”
“它只凭这封信上简简单单的我的名字就把信送来了,甚至没有地址,我不得不说,它让我太惊讶了。”惊讶到怀疑这封信的来历,怀疑……
他抬起眼看坐在他面前的葆丝。
——怀疑她的身份。
不过在他见到葆丝后,这份怀疑已经打消了。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虽然她刚刚亲手杀了她的丈夫,可是她的眼神依然清明坚定。她没有迷失自己。
——她跟汤姆不一样。
汤姆会被邪恶吸引,最后慢慢的走向黑暗。他的命运全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本来可以有其他的选择,可是他固执的追求着错误的力量,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她虽然也曾经做了错事,如果她沉迷这样的力量,或者迷失自己的本性,那么她现在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眼神。
邓布利多遗憾的说:“……如果汤姆能够跟你一样就好了。”
葆丝立刻看着他。
他感觉得到她的紧张,安慰她道:“别担心,他永远不会伤害你了。”
葆丝觉得这个话听起来很奇怪,她想问汤姆是不是没死,可张开嘴又问不出来。
——她怕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幸好邓布利多也没继续说下去,他问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他左右看了看,“你们的孩子呢?”他猜,那个孩子可能已经被汤姆送到别处去了,他不会让麻瓜养大他的孩子。
果然葆丝在听到他的话后,整个人都变得紧张悲伤起来。
她勉强镇定的说:“……他不在我这里。我正准备找他。”
邓布利多十分感动,他钦佩这个坚强的母亲。他问:“你有什么计划吗?或者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葆丝想了想,决定还是可以在有限范围内借助他的力量。
——不过,瑞德不会交给他。
她说:“我想引他们出来。这样才能得到瑞德在哪里的消息。”她停了一停说,
“我想给汤姆举行葬礼。”
邓布利多惊讶的瞪大眼睛,她几乎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兴灾乐祸。
他说:“这可真是太……”他看到她在盯着他看,他清了清喉咙,严肃的说:“我一定会来参加的。”
第 35 章 。。。
葆丝在伦敦最大的报纸上登了一则讣告。
她本来还想在上面放一张汤姆的大头照,可找来找去才发现她跟汤姆没有一张合照,汤姆也没有什么自己的照片留在她这里,倒是小瑞德照了不少,她在家里看着儿子的照片,决心更加坚定了。
葆丝把‘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这个名字加粗加黑还放大了两个字号,就怕别人看不见,至于葬礼的时间地点倒是只能用小字写在下面。
然后她又去了孤儿院,拜访了科尔夫人——上帝保佑,她还活着。她现在是一个满头银头的老太太,仍然精力充沛。她跟苏珊一样爱喝酒,葆丝都能闻到她办公室里的杜松子酒香,她看向桌角的一只玻璃杯,那里面不是什么治咳嗽的药水,而是酒。
“请坐,请坐。你说你是……”科尔夫人已经忘了刚才葆丝进门前做过自我介绍了。
“我是汤姆的妻子,您一定还记得汤姆,对吗?”葆丝拿着小提包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对,汤姆,对,我记得他。”科尔夫人想了一会儿才这么说,她惊讶的看着葆丝,上下打量着她,似乎认为她的打扮跟她想像中的汤姆的妻子很不一样。
“真让人吃惊!那么,你是他的妻子?哦,我一直没想到他会结婚。当然,恭喜你们。”她站起来伸手给葆丝。
葆丝握住她的手说:“谢谢。”
科尔夫人转身拿出酒瓶:“我们来喝一杯庆祝一下吧。”她很快的给葆丝倒了一杯,在葆丝的阻止下只倒了浅浅的一点,然后给她自己的‘咳嗽药水’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眼看就快漫出来了,她赶紧凑上去喝了一大口。
“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科尔夫人两口喝了半杯酒后,问她。
葆丝取出手帕,在眼角轻轻抿了一下,说:“我是来请您参加汤姆的葬礼的。”
科尔夫人怔了一会儿,然后结巴着说:“哦,这可真是……我并不意外。”她叹了口气,拿起酒瓶:“再来一杯吧。”在葆丝拒绝后,她又给自己倒满了。
她拿着酒杯说:“我一点也不意外。你知道,汤姆从小时候就是那个样子。”她喝了一口酒,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嫁给他,要我说他可不是一个当丈夫的好人选。他会这么早死,我要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她打了个酒嗝,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恐怕在她的心里已经把汤姆当成什么罪犯了吧?
葆丝倒是不能反驳说她说的不对,可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用手帕掩着嘴角说:“他是个海员,然后……”她悲不自抑的低下了头。
“哦,这真是太遗憾了。”科尔夫人当然已经自认为明白了汤姆的死因,她要说这个死法可是比她想的要好得多,“没想到汤姆居然能老老实实的去工作,看来这个孩子还是变好了。”她一直认为离开孤儿院的汤姆是一定会变成一个强盗小偷一类的人的。
葆丝邀请科尔夫人去参加汤姆的葬礼,她还要来了当初跟汤姆同时期在孤儿院的孩子现在的住址,她会一个个打电话去邀请他们的。
然后她去订做棺材。
棺材店老板悲伤的说:“请您节哀,这真是一个悲剧。请问您什么时候需要?我们立刻就能为您准备好。”
然后老板问她汤姆的身高体重,好为他订制一副合身的棺材。
葆丝再次卡了壳,她可从来不知道汤姆的身高体重这种事。想想看,汤姆从来没有交待她为他买衣服什么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不知道。
她只好在店里左右看看,最后盯着棺材店老板说:“他大概比您高一个头,比您瘦一点。”她照着棺材店老板的身材比划着。
棺材店老板的笑容略显僵硬,他咳了两声继续微笑着说:“您说他是个海员,我所见过的海员都十分的魁梧。”他做了个鬼脸,呵呵笑道:“跟我可是一点都不像。”
葆丝跟着一起笑:“他皮肤挺白的。”
棺材店老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说:“那么请问您什么时候需要呢?”
葆丝说下个星期天能做好吗?可以的话就是那天。
“当然可以。”棺材店老板打了包票,然后请葆丝去选择颜色、木材和花样,最后亲自送她出门。
从棺材店出来,葆丝去了鲜花店。葬礼上需要鲜花,花店给了她一些选择:“您看您是需要白色百合花还是别的什么花?”不过花店紧接着也抱怨现在这个季节没有很多鲜花。
可是百合花太贵了。
葆丝抓着钱包发愁,可以说自从跟汤姆重逢后她就没发愁过钱的事,可惜的是现在汤姆已经‘死了’,所以她的钱这段时间只出不进,花得太快了。考虑到汤姆日后不太可能会再‘活’过来,而且两人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
她开始后悔刚才给汤姆买那么好的棺材了,再说后面还有墓碑呢,还要请人在上面刻字。
她问花店:“你们现在有什么鲜花?”越便宜越好。
“红玫瑰。”花店说,马上就要过情人节了,这个花是最多的,“现在买还很便宜呢,再过一个月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于是葆丝订下了一千枝红玫瑰。
——象征她对汤姆那刻骨铭心的‘爱’。
葬礼当天是个阴天,葆丝穿着新做的黑色裙子,戴着一个带面纱的帽子,在邻居的陪伴下慢慢走出家门。在她身后是邻居中的男人帮助抬着棺材。
棺材很轻,里面就放了一个枕头和葆丝临时从街上买来的一套西装,她还给它配了一双皮鞋,一只手杖和一顶绅士礼帽,完全是把汤姆当成一位绅士来对待的。邻居又说既然他是海员,是不是应该放点海员的东西?于是她又找了一套旧海员的衣服一起放了进去。
一路到了墓地,坑早就挖好了。神父捧着圣经站在那里,周围都是来参加葬礼的人,葆丝还听到有人说:“汤姆真的死了?上帝保佑,我一直觉得地狱更合适他,他在那里一定会找到朋友的。”
她偷偷看过去,见是几个跟汤姆差不多大的男孩,穿着旧衣服,可能是为了来参加葬礼,还特意戴了领结,就是系得歪歪扭扭的,看起来他们很不舒服,时不时的松一松领口。
神父饶恕了‘这个可怜的男孩的罪’,说‘愿他的灵魂在天堂得到安息’,然后划十字说‘阿门’,所有的人一起低头说‘阿门’,葆丝悲伤的哭倒在一旁,棺材缓缓放到挖好的坑里。众人开始上前献花,鲜花是准备好的,就放在旁边任人取用。
葆丝是第一个,她站在那里,拿着一朵还没开放的红玫瑰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再见,我的丈夫。
然后她把那朵花扔了下去,花轻飘飘的落到坑里,掉在棺材上,显得很不起眼,等她走开后,后面的人扔下的玫瑰花很快把她最早扔下的那朵给淹没了,谁也分不出来到底哪一朵是她的。
她一直跟几个女邻居站在一旁,手帕遮在脸上,显得她是多么的为她的丈夫的离开而伤心。眼角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对她微微颌首轻笑了一下,再看过去时就找不到了。
葬礼很快结束了,等墓碑立起来后,众人又在他的墓前唏嘘一阵后才渐渐散去。
“那个,请节哀。”一个棕色头发的小伙子紧张而局促的走上前来,向葆丝致哀。
“谢谢您,您真善良。”葆丝道谢,认出他就是刚刚说汤姆应该下地狱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小伙子尴尬的笑了笑,抓了抓头发说:“我是比利·斯塔布斯,您可能不认识我,我跟汤姆……那个,以前在一个孤儿院里,后来他去上学了。”他耸耸肩,似乎有些不屑。
葆丝很快从记忆里把比利跟一只肥美的兔子联系起来了,她笑着说:“不,我记得您。汤姆跟我说起过,他说他跟您是很好的朋友。”
“真的?!他这么说?”这位比利很明显非常惊讶,恐怕这句话比汤姆的葬礼更让他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