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只得住了口,不敢再提,只使出各种温柔手段,将丈夫的心拴在了自己身上。
张氏听她一说,愣了一下,丈夫根本就没有和自己提过,明明之前说的是让吴姨娘把所有的事都交出来。她摇了摇头:“没听老爷提过,况且没多大点事,我理得清,就不用麻烦你了!”
吴姨娘咬了咬嘴唇:“这事……还请太太谅解,老爷是一家之主,婢妾总不能违背了他的话。”
张氏皱了皱眉头:“以前没分家,你原是老太太的人,帮着她老人家分忧管管西院的事,还说得过去,如今分了家,断不好再叫你像以前一般,传出去人家还道我林家没规矩。”
“以前婢妾能帮老太太分忧,如今自然也能帮老爷太太分忧。”吴姨娘笑道,却是不松口,好不容易得到了林崇严许可,这项权利她又怎么会供手奉上。
“吴姨娘,这怕是不妥吧?老爷说过家里的一切事都由太太做主的,既然太太发了话,你就该交了帐目,等问过老爷,若是你说的是真的,老爷同意,再将帐本拿给你也不迟。”张氏很少经历这些,被吴姨娘一时噎得无话,柳絮见状,赶紧接过了话题。
“呦!柳絮姑娘着什么急啊,我和太太说话呢,太太都不急,你倒是急上了!却不知姑娘是以什么身份说这话?太太都没说要问过老爷,姑娘难道要越俎代庖?”吴姨娘打量了一下柳絮,神色间有着一丝妒意。柳絮年轻漂亮,张氏竟然给收在屋里,吴姨娘猜测着她会不会是怕自己拢不住丈夫的心,想让林崇严将这柳絮收了房,所以对柳絮,吴姨娘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
柳絮一听此言,顿时白了脸,不安地看了张氏一眼,轻声道:“太太……”
“柳絮,你一个丫头,是不该和姨娘顶嘴,快些给姨娘道歉。”张氏冷冷说道。
柳絮委屈地上前行了个礼,低声道:“对不起,吴姨娘,是奴婢逾矩了。”
吴姨娘不禁得意地露出一丝笑容,但听了张氏后面的话,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既然姨娘知道规矩,那么把帐本交出来吧,柳絮虽说顶撞了你,可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吴姨娘咬了咬牙,直视着张氏:“这话太太去同老爷说去,没老爷的吩咐,婢妾不能交。”
“不是不能交,是不愿交吧?”张氏冷笑了一声,“吴姨娘,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你来当!”
吴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在张氏以为她要闹起来时,她却忽然换了一幅怯怯的神情,跪了下来:“太太,不是婢妾不肯听您的,只是这一家之主毕竟是老爷,他的话婢妾也不能违背。”
“你搞什么?”张氏莫名其妙地看着吴姨娘,不耐烦地甩开那抱着她双腿的手,“我最后问你一次,帐本交还是不交?”
吴姨娘摇了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若不是有依仗,她一个姨娘哪里来的这个胆子,看来事情是真的了,想到林崇严竟然不跟她商量一声就把田庄给了这个女人管,张氏心里憋了一团火,气得不轻,联系到这段日子林崇严说什么要用功读书所以搬到书房睡,她一时有了怀疑,自己因为学认字忙管家,一门心思扑在那上面没注意,如今看来,只怕睡书房是假,睡吴姨娘屋里是真。张氏嘴里发苦,何时他们夫妻之间变得这么不信任起来?
“你干什么!”忽然一声厉喝,一个人影快步上前,越过张氏,扶起了跪在地下的吴姨娘。
张氏看着丈夫,他的眼中此刻没有她,有的是吴姨娘,他问她:“飞樱,怎么了?”
吴姨娘摇着头:“没事,老爷,没什么事。”
张氏看着吴姨娘带怯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飞快扫过,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在男人面前装柔弱,这吴姨娘是看到林崇严来了,故意给她下套子,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可是对上丈夫那有些冷的眼神,未出口的话噎回了嘴里。
我没有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我!张氏心中想着,林崇严不知怎么的提前回来了,一来就往吴姨娘屋里跑,而以前,他都是去的正屋。她甚至没有和林崇严打招呼,叫上柳絮,转身就出了吴姨娘的门,林崇严在后面唤她,她似没听见,径直走回了屋,坐在椅子上,单手撑住了头。
柳絮挥退了屋里守值的两个小丫头,站在张氏身后:“太太,奴婢给您揉揉肩吧。”见张氏没反对,她将手放在其肩上,不轻不重地揉起来,嘴里念叨着,“今儿是国子监的捶丸比赛,小姐和孟小姐都参加了,不知道会不会赢,小姐说了,如果名次进了,后面的比赛要请太太去看,太太到时候也带上奴婢可好?让奴婢也开开眼界,奴婢听说过这捶丸,可还没见过呢。对了,怎么说这也是力气活,呆会儿太太要不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姐爱吃的菜?”
提起女儿,张氏暂时抛开了心头的烦心事,拍了拍柳絮的手:“行了,捏这两下就好,你说的对,跟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挑几个我女儿喜欢的做给她吃。”
到了厨房,柳絮却不让张氏动手:“太太说就是,让奴婢动手就好,小姐说了,今日让摘星楼送菜过来,咱们做几个凉菜就好。”
张氏愣了一下,笑道:“你这丫头,怎么什么事都听小姐的,到底你是我的人还是她的人?”
柳絮狡黠地一笑:“太太的人和小姐的人,不是一样么?若是让太太受累了,小姐可是会心疼的,要怪奴婢没照顾好太太。”
张氏叹了口气:“是啊!我养了个好女儿!柳絮,别在小姐跟前乱说话,知道吗?”
柳絮点了点头:“知道了,太太,奴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张氏笑了笑:“你是个明白人,好好做事,将来我也不会亏待你。”
决定提亲
绿草成茵的山坡上,传来阵阵喧哗。林晓霜与队友刚刚获胜,大热的天,户外活动真是伤神,她无比怀念曾经的无袖衫。
捶丸比赛的场地建在山坡上,相对蹴鞠比赛来说,这项比赛冷清得多,不过观众依旧不少,林念宗兄弟俩、孟言轲、蔡大虎、周醉以及他们俩的几位军中弟兄都来观看比赛,并且无一例外地将焦点落在林晓霜身上。
“最后出场,以一筹险胜的那位姑娘,就是给西北军做征衣的林小姐么?”一个黑面大汉笑问道。
“就是她!”周醉答道,冲蔡大虎挤了挤眼睛。
“果然很有巾帼之风,这姑娘好样的,与蔡都尉正是良配。”
蔡大虎灿烂地笑着,眼神亮晶晶的:“这次要劳烦陆将军了。”
“叫什么将军,显得见外,我也是西北军中出来的,与周醉亦是弟兄相称,叫一声陆大哥就好。”黑面大汉冲蔡大虎瞪眼道。
“哈哈哈,对啊,大家弟兄相称就好。”周醉拍了拍蔡大虎的肩膀。
“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陆大哥!”蔡大虎笑着叫了一声,与陆元、周醉相视大笑。
另一头的孟言轲被笑声引了过来,抱拳与陆元打招呼:“陆将军,若不是听到笑声赶过来,也不曾想到会是你,怎么将军也对这捶丸感兴趣?”
“我道是谁,原来是孟二少,怎么?莫非你觉得我这粗人看不得如此雅致的赛事?”
“哪里哪里,”孟言轲摇头笑道,“我怎么敢有如此想法,陆将军可是国之栋梁,朝庭柱石!”
“罢了,这拍马屁的话我不爱听,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这陆元与孟家关系菲浅,和孟言轲的大嫂是亲戚,与孟言轲也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他指着孟言轲,向其他人介绍:“这是孟家二少,名满京城的大才子,别看他文文刍刍的,身手可不比我差。”
当介绍到蔡大虎时,孟言轲视线落在他身上,略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笑道:“这位不用介绍了!”上前向蔡大虎伸出手,微笑道:“蔡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对这位翩翩公子,蔡大虎当然还记得,只是听陆元说起,他竟然也会武,并且身手还不错,与他那显得有些瘦弱的身子不大相符。他笑着伸手,与孟言轲相握:“幸会!”
到林念宗兄弟,更是不用介绍了,孟言轲与他们二人早就混得熟了,互相问侯了几句,周醉朗笑道:“既然大家都相识,不如找个地方,好好喝几杯,也好帮蔡兄弟谋划谋划。”
“这主意倒是不错,可是你忘了林家两位小哥都在,岂不给他们露了馅?”陆元咧嘴笑道。
“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两位哥儿与大虎兄弟又是自小相熟的,知根知底,这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帮着出出主意也好,对吧,宗哥儿,你不会反对吧?”周醉熟稔地拍了拍林念宗。
林念宗痛得咧了咧嘴:“周大哥,我若是不答应,你是不是要把我给拍散了啊?”
周醉哈哈大笑。
孟言轲疑惑道:“谋划什么?”
“当然是谋划蔡兄弟的婚事了,他请我保媒,为他提亲,对象正是宗哥儿的妹妹。”
孟言轲微微一愣,向场地中央看了一眼,远远地,林晓霜与他的妹妹孟言欣正凑在一块儿,互相用手绢擦着额上的汗,笑语晏晏。
“是吗?如此倒要对蔡公子说声恭喜了。”他笑着恭贺,不知怎么地,嘴角有些抽搐,那笑容险些难以维持,匆匆地转身,不与蔡大虎对视,向着陆元说道:“如此一来我怕是不能同去了,表弟与三妹他们约好,赢了要一同庆贺的。”
“三小姐不是与林姑娘一个队吗,庆祝必是在一起,那正好,你去吧。”陆元不以为意。
孟言轲告辞而去,他在国子监挂着教习一职,场中可以随便进入,走到那笑得一脸灿烂的姑娘们中间,冲孟言欣扬起了头:“三妹,我说过你们若是赢了,就由我请客,现在,走吧!”
见孟言轲这位黄金单身汉露面,四门馆的姑娘们顿时面泛桃花,唯有林晓霜不显激动,远远地冲着某处笑了笑,回过头来:“欣儿姐姐,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哥他们还在那边等着。”
“不行,怎么能缺了你呢,大家都去,难得我二哥请客!叫上你哥哥他们一道就是了。”孟言欣不由分说地拖住林晓霜的肩膀。
“一起去吧,晓霜妹妹,我刚从那边过来,你大哥与蔡兄弟他们要去喝酒,怕是不与我们一道,你再去问一声,若是愿意就一起,若是不行,你打声招呼就过来,咱们一道。”孟言轲微笑道。
“哦,真的吗?”林晓霜微微一愕,冲孟言轲点了点头,“那我过去问一问。”
她向着蔡大虎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孟言轲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愣神,孟言欣叫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二哥,你在发什么愣啊,我问你那边是些什么人?”隔得远,孟言欣看不清楚。
“是林家兄弟与陆将军他们,对了,还有一个你也认识,以前在南临时,与晓霜一道去过我们家的蔡大虎。”
“蔡大虎?谁啊?”孟言欣有些莫名。
“就是她那位邻居哥哥。”孟言轲答道。
“哦!那个黑面小子?他怎么会来京城了?”孟言欣记起了那张虽然有些黑,但是看起来很是英俊的脸。
“谁知道!”孟言轲答道,有些漫不经心。
不一会儿林晓霜过来,她与哥哥谈妥了,知道他们要去聚会,交待了酒不要喝多后,将球棒收在“提揽”里,让夏昭先带回去,这“提揽”正是装捶丸工具的,是个篮子的样儿。她让夏昭给家里带个话,决定参加同学聚会,摘星楼订好的饭菜,索性让母亲张氏做个人情,交给她分配,至于张氏要请什么人吃,那她却是不管了。
燕王来信让林晓霜做衣裳,她想了想觉得不大妥当,可又不敢违背,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法子,给西北军的将士们做征衣,反正燕王也是西北军的一员,他的衣裳夹在里面,这样就不显眼了。这些日子她又要学习,又忙比赛,还要赶制燕王的衣裳,累得可真是够呛,幸好舒心斋如今做起了成品衣的生意,专门请了一批针线娘子,她做了前半部分,后面的针线大多是交给针线娘子们在做。
这件事情她与孟言轲商量过,本质上林晓霜是个小吝啬鬼,虽说从燕王那里赚得不少好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她还是会心痛,于是把同样吝啬的孟言轲拉下了水,说明这也是为舒心斋做宣传,两人共同出资做了一批征衣捐给西北边疆将士。孟言轲在心中打好了小算盘,心道这一来舒心斋的名气出去了,与军中交好,说不得以后边军将士的衣物生意可以揽过来,于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