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人越多才越热闹,”因为他是冲着林晓霜说的,林晓霜便回答道,看了看和林玉涵在一边嘀咕的曾芙等人,她眼睛轻轻地眯了一下,“请各位写惩罚内容了,每人一条,只是大家可要想好了,这惩罚可说不准会落到自个儿身上,太出格的话,只怕害了自己。”
她这么一说,有好几个下笔时便犹豫了几分,有人更是临时改了主意。写了惩罚内容的纸条被卷也卷儿,放进了暗箱。
花香袭人
组队时,没有再男女分开,因为人多,便分成五个队,孟家三兄妹各带一队,另外两队,则由颜可久和柳瓒分别带领,林晓霜自然归入孟言欣这一队,韩成宇可能是想讨好孟言欣,也加入了这一队,林玉涵犹豫了一下,也站到了林晓霜身边,其他几个领队身后也各自站了人,和曾芙一道的几个,站在了柳瓒的身后。
其实游戏很简单,真心话游戏,林晓霜玩过不止一次,她知道这里的人信神明,起了誓的人是不敢说假话的,所以大家先举手立誓,然后开始游戏。
第一个摸到黑子的,是颜可久,她微微一笑,视线在另外四只队伍间逡巡了一遍,纤纤十指点向孟言轲:“我问你吧。”
孟言轲双眼含笑:“颜小姐请。”
“孟二公子一向眼界颇高,我想这个问题是在座的小姐们都想知道的,那就是……你可有意中人?”
“哗”地一声,全场兴奋起来,林晓霜诧异地看向颜可久,没想到这位小姐如此大胆,莫不是她也恋着孟言轲,有这个可能,不然十八岁的女子,早就许嫁了,却未曾听说她许了人家。
众人都期待着孟言轲的回答,没想到他咳了一声,笑眯眯地站起身:“我认罚!”从箱中抽了一个纸卷儿出来,孟言欣抢过去念道:“折梅一枝,送给在座你认为最美丽的女客。”
这个惩罚倒不难,孟言轲笑着出了暖阁,不多会儿折了一枝纯黄的素心腊梅回转来,看着座中一干闺秀。除了他两个妹妹和林晓霜,估计所有的小姐们都被那枝梅花所吸引了,殷切的目光紧盯着他。
见他向孟言欣走去,颜可久笑道:“孟家两位妹妹可不能算,题中规定的是送给女客,二位妹妹可算不得二公子的客人。”众人拍手附和。
孟言轲手已伸出,眼看梅枝就要递到孟言欣手中,闻言一愣,却是为难了,头上一时就冒起了冷汗。他可不想让人误会了什么,若是给孟夫人知道今日折枝赠佳人之事,岂不是明日就有可能带人上门提亲?他还想多快活几年,不想这么快给自己套上枷锁,心念急转之间,梅枝轻转,递到了林晓霜的手中。
在座唯有林晓霜未及笄,还是个孩子,两人年龄相差甚大,家庭地位也悬殊,只有送给她,孟夫人听到后才不会起旁的心思。
“谢谢!”林晓霜含笑接过,她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孟言轲的压力,除了他两个妹妹,自己确然是最合适接梅枝的人选。颜可久轻笑出声,并未看出不快,曾芙和另外几个闺秀的笑容,却是刹那间变得僵硬。
林晓霜悄悄凑到孟言欣耳边:“孟二哥拿我当挡箭牌,过后你得让他补偿我,真是招蜂引蝶啊,你快看看,那些怨毒的目光刺得我后背鲜血淋淋了。”
孟言欣拍了她一下:“小丫头,胡说八道!”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对自家哥哥这么受欢迎,她由衷地感到骄傲。
“唉,你说,这些人都想当你嫂子吧,你觉得谁合适?颜小姐如何?”林晓霜忍不住八卦道。
“她?”孟言欣狐红疑地看了看颜可久,摇了摇头,“我倒是挺喜欢她的,可惜……早有人家看中了她。”
“我看她对你哥哥……”林晓霜挤了挤眼睛,“有什么人家还能强过你家去?”
新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两人的谈话暂时中断。这次换了林晓霜摸子,孟言欣见到她手中的黑子,兴奋地跑过来:“晓霜,咱们问谁好呢,得想个好问题。”
林玉涵和韩成宇也凑过来,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异口同声问道:“问谁好呢?”
曾芙手指攥紧了棋子看着他们,因为孟言欣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这个丫头一向与她不对盘,她有十分的把握孟言欣会挑中她,何况她讥笑过林晓霜,心想着她们一定会趁机报复,真怕她们问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她有一些紧张,也有几分期待。
“韩公子是咱们这队唯一的男士,不如就交由他发问吧。”林晓霜侧头征询大家的意见,林玉涵和孟言欣都点头,遂将话语权交给了韩成宇。
当她的目光从曾芙脸上闪过时,微微露出一丝嘲讽之意,对付这种爱出风头的小姑娘,最好就是无视她,毕竟所谓的惩罚也是因人而异,说不定就成了个人表演的舞台,既然如此,何必给她机会呢,对不喜欢自己的人,干脆彻底无视。
韩成宇问的竟然也是孟言轲,他问的是国子监学士出的一篇文章,向孟言轲求解,孟言轲很爽快地解答了。
孟言欣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竟然用这个来作弊?这是先生交给你的作业吧?”
韩成宇厚着脸皮直乐,也不否认,几步走到林晓霜面前,作了个揖:“多谢林小姐,若不是你想出这个游戏,我还无法交差呢,刚才让二哥帮忙,他都不肯,这下好了!”
林晓霜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的,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这是韩公子运气好,与我可是不相干。”
“反正这份功劳算你的,你既然叫欣儿姐姐,也不必和我见外,我在家排行第三,欣儿都叫我三哥的,你也叫我三哥好了。”
“韩三哥!”林晓霜也不推辞,大方地叫了一声,起身福了一福,韩成宇笑着回了礼。
林玉涵也跟着笑,心头却是暗暗难过,凭啥风头都让林晓霜占了!抬起眼,与不远处的曾芙对望,两人眼神交流,林玉涵几不可察地颔首。
下一轮游戏,是林玉涵出面。
“谁摸到了黑子,快些亮出来。”见各个队都没人吭气,颜可久举起了手中白棋。
“我们得的也是白棋。”孟言轲笑着从同伴掌心取过一枚白子,朝着大家晃了晃。
孟言欢带的那一队,也取出一枚白子,只剩下林玉涵和曾芙了,两人的拳头都握着,没有出声。
“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得了黑棋?”
曾芙脸上露出了笑容:“黑棋在我这里,说完她摊开了左掌。
“你既得了,怎么不早说。”孟言欣不满地撇了撇嘴。
“我想着让大家紧张一下,增加点气氛嘛。”曾芙笑道,“既然三小姐都等不及了,那么我们立刻开始发问吧。”她突然一下转向林晓霜:“林小姐,请问对你自己来说,财与学,哪个排在首位?并请说明理由,听清楚了,我问的是财富的财,不是才华的才,学么……当然指的是学问。”曾芙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
林晓霜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身旁的起哄声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周围的人都催促着她快些回答,明显地之前嘲笑过她的小姐公子们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就连颜可久也不例外地等着听结果,只有孟言欣皱了皱眉头。
这是个圈套么?林晓霜觉得很好笑,曾芙是哪里来的笃定,认为她一定是把财排在首位呢?不用说一定是她那位聪明的五姐姐所言了,之前和闻竹一席话,让她得到了不少信息,经由吴姨娘的口,林家上上下下都以为她这个七小姐是个不学无术的守财奴,小小年纪,不知诗书,却学着人做生意,还与张氏争着管帐。闻竹侧面的提醒带着善意,让她对这个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多了几分好感。
照着这个逻辑,她若是说实话,将财排在首位,定惹人耻笑。若是不回答,选择惩罚,既然对方如此笃定,料不准是哪些人要针对她,说不得他们先有了沟通,让她抽到什么变态的纸条,上面写些学狗叫之类的,可就侮辱人了。何况若是如此,等于变相地证明了她的心虚,还是一样落了下乘,因为在这些富家子弟当中,没有人会认为财富比学问更重要,财富他们已经有了,缺的是学问,这些清高的人,必然会将学问排在财富之前。
林晓霜不信这一方的神明,其实她若是说了谎话,并无人知晓,老实说,学对她来说确实比不上财重要,不过看着曾芙得意而兴奋的目光,她深信如果回答学更重要,对手也准备好了陷井给她跳。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对策:“曾小姐这个问题很有趣,相信大家的心中都有了自己的答案,我猜你们都选择的是学比财重要,对吧?”见曾芙要张口,林晓霜抬手示意,紧接着说下去,不让她出声:“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固定的答案,环境不同,答案亦不同,曾小姐问的是对我来说,那么诚实地回答,目前对我来说,是财比学更重要。”
周围一片哗然,曾芙笑了起来,眉梢挑起,向严紫薇等人使了个果然如此的眼色,几个青年男子面上已经露出了几分不屑。
“言轲,你妹妹怎么与这等人要好?你要小心啊,怕是看上了你家财物,打的是你的主意。”柳瓒晒笑着提醒孟言轲。
孟言面色沉郁,轻轻摇了摇头,面前这位小姑娘倒是没有说谎,她爱财的样子,他可不是没有见过,不过她爱学的样子,他更是了解,很明显是有人要故意捉弄她,有些不解她为何要如此回答。
曾芙拍手道:“原以为林小姐会回答学在先,没想到却给了我们一个意外,难得啊难得,如此公开表明自己爱财的人可真是少见,理由呢,林小姐说来咱们听听,若是说得好,没准本小姐也会改了态度,奉行钱财至上是真理。”
这话中的讥讽之意,谁都听得明白。孟言欣微嗔着叫了一声林晓霜的名字,林晓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峰回路转
林晓霜笑着说道:“我知道在座的公子小姐们都是家中富足的,不愁财物,但是想必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吃饭、穿衣,都得花钱。有了财富,生活无忧,便能静下心来做学问;若是整天为衣食奔波,食不果腹,试问有几个能空着肚子做出学问来?”
“这话倒也没错,可将财富看得比学问还要重,那是粗鄙之人才会做的事!”一声冷笑,直冲林晓霜而来。
“是吗?这么说来公子非俗人了,这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来。”林晓霜眼中笑意变浓,“以前在乡下时,邻居住着一位秀才,秀才整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家中大小事务全是秀才娘子打理……”
“咦?这对句不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那秀才说的?”柳瓒拍掌赞道,“好句!好句!平淡中显真味,道出许多学子心声,做学问便要有这样的专心致志,才能成功。”
孟言轲也给这个故事勾起了兴趣,推了柳瓒一下:“别打断,听林小姐说完。”
林晓霜等他们议论完毕,这才接着开口:“秀才娘子一个人要管一大家子的吃喝,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越过越吃紧,渐渐地家中米都快揭不开锅了,想让秀才去找点事做,赚些银钱贴补家用,秀才却说读书做学问要紧,等他来日考取功名,一家人就能飞黄腾达了。秀才娘子无法,只得靠着自己做些手艺活,帮别人家浆洗衣服挣点钱养着一家人。一日大雪纷飞,家中无炭,秀才冷得看不进书去,对着窗外得诗一首:天上下雪不下水,下到地上变成水,下雪变水多费事,何不当初就下水。”
听到这里,许多人已被故事吸引,颜可久妙目一车,“噗哧”一声笑道:“好个酸秀才,原来他做了许久的学问,便做出这等水平来,那秀才娘子听了,是不是很生气?”
“颜姐姐料对了,”林晓霜点了点头,“我有心讲下去,却怕乡野杂谈,言语粗俗,污了各位的耳。”
“无妨无妨,你讲吧,秀才娘子听到后如何说?”孟言轲挥了挥手道。主人都这么说了,其他更无异议,纷纷点头。
林晓霜于是接着讲下去:“秀才娘子正为家中无米下锅而愁苦呢,听到这话不由得火冒三丈,冷笑对道:夫君整日忙着读书,做的就是这等学问啊,看来这学问为妻也做得。秀才不服气道:这是诗,别瞎捣乱,除了柴米盐油,你会什么?秀才娘子这下真生气了,她冷笑着合诗一首:郎君吃饭不吃屎,吃到肚中变成屎,吃饭变屎多费事,何不当初就吃屎!”
“哈哈哈……”孟言轲带头,一干人笑成了一团,韩成宇的表情最为夸张,捂着肚子歪倒在背后的亭柱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颜可久用手绢捂着嘴,微喘着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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