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比霜儿还要美的姑娘做媳妇儿,超过哥哥去。
“大虎哥,明日我要进城一趟,你需要带些什么吗?”林晓霜手肘支在膝盖上,托腮看着在她出声询问后,风卷残云般吃光所有东西的青年。
“你一个人去?”蔡大虎疑惑道。
“不是,和我娘一道,坐王二宝的牛车去,她去交上次接的绣活。”
“嗯,那还好,若是婶儿没空,你就等等,我忙完地里的活儿陪你去,你一个人还是不要乱跑。”蔡大虎脸又红了。
林晓霜看得有趣,忍不住吃吃地笑,两人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连婚约都差不多算是定下,他竟然每次见她都会脸红。
“好,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一个人不会乱走的。你还没说想要什么呢,我给你带回来。”
蔡大虎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来,在腰间一阵摸索,直接将一个小褡裢解下,递给林晓霜:“我没什么想要的,这儿还有点碎银,你拿去花吧。”
林晓霜赶紧推开:“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有。”
一个非要给,一个坚决不受,一推一送之间,两人十指相触,很快像烫了手般分开,褡裢掉到地上,一时沉默下来。林晓霜低了头,不安地绕着手指。
蔡大虎拾起褡裢,犹豫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握住那双不安份的小手,将褡裢放在了她的手心:“霜儿,这点银子很少,你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好歹可以买盒胭脂水粉,现在我不能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不过以后……以后我一定会挣很多钱,给你买最名贵的首饰,最好的胭脂……”
“大虎哥,你别这么说,”林晓霜目光温润,“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稀罕,你只须记住对我的承诺就好。”
蔡大虎重重地点头:“我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
晨光照向大地,又是新的一天。林晓霜跟着张氏坐上村里王二宝家的牛车,往南临城而去,虽然牛车一颠一颠的,但屁股下垫着厚厚的干草,她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开心地观赏着沿途风光。
“婶儿,到了城里,你和霜儿妹妹办完事,可以多逛逛,我要太阳落山才往回赶,你们在西门口等我。”王二宝长着一对逗鸡眼,样子很是滑稽,人却是个热心人。
“好的,二宝,我们就在西门等你,不知道西门口卖汤圆的李婆婆还在不在如果在就好了,可以在她那里坐坐。”张氏说道。
“婶儿认识李婆婆啊,年前就不在了,可惜了,若是多等得两月,她儿子就回来了。她儿子在军中立了功,听说现在当了什么参军,威风着呢。”
“她那个儿媳妇呢?”张氏问道。
“她丈夫做了官,自然跟着享福去了,这汤圆摊子也就不摆了。”王二宝笑道。
“参军是多大的官儿?和大虎哥比,不知道谁大谁小哦?”林晓霜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官位军职如何,古代官职她并不了解,只懂得些许,还是从电视上书上看来的,各朝代又有不同,乱糟糟的分不清。
张氏瞪她一眼:“他那也叫官?人家参军可是从七品,有品级的。”
林晓霜愕然,合着她的小连长在这个社会连个品级都没有,七品芝麻官都算不上,看来还有得奋斗!
和王二宝分开后,张氏带着她穿街走巷,她是第一次进城,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古城墙,古道,她从来都没看过哎,和脑中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古代的马路肯定赶不上现代跑汽车的公路,没想到出乎意外,那青石铺就的路面比四车道的还宽,王二宝之流的马车牛车不能进主城,只能停在外围,城中路面干净整洁,两旁高楼林立,三四层的都有,楼上雕梁画栋,楼下可以看到楼上衣着光鲜的人从窗口廊间闪过。
“没想到南方也有高楼啊!”林晓霜轻声嘟囔。原由却是她想到了以前读过的一首诗,诗名和开首语都是“北方有高楼”,那时她还想,古代人建的木结构建筑,能高到哪里去,没想到不用去北方,现在她在南方就看到高楼了,虽说不过三四层,每一层的空间却都比现代人的格子间高得多,整体上楼层也就显得很高,古人诚不欺人。
张氏没注意她说了什么,回头说道:“别只顾着四处乱看,跟紧些,小心走丢了。先送了货,娘再带你好好逛逛。”
“哎!”林晓霜答应着,小跑几步跟上张氏,来到一处府邸,绕到后街,到了侧门边站定,张氏对着门子说道:“烦请大哥通报一声,我找杨家大嫂,是来送绣活儿的。”
门子打量了娘俩几眼,点了点头,也没说话,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便出来个中年妇人,头发梳得油光光的,簪了一只鎏金翠玉云雀钗,身着淡绿衣裙,笑得一团和气。
“林嫂子来了,随我进来吧。”
“霜儿,叫杨大婶。”
“杨大婶好!”林晓霜规规矩矩地道了个万福。
“这是你女儿?”杨大婶眼睛眯了一下,“真是乖巧!几岁了?”
“十二了。”张氏答道,牵了女儿的手,随在妇人身后进了侧门。林晓霜低头跟着,偷眼打量,院子很大、很宽,走了半天都不见半个人影,静悄悄的没一点儿声音。
这就是大户人家的院落了,她有些失望,还以为会看到很多漂亮丫环或者英俊小厮,谁想除了半老徐娘一个,啥也没有。
孟氏兄妹
到了一间敞亮的屋子,想来是个会客的偏厅,杨大婶让她们母女坐下,张氏将手中包裹递了过去,她检查了一下,看了看绣品,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很是夸赞了张氏几句,随即让她们侯着,去回主人拿钱。
杨大婶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个丫头,用细瓷茶杯倒了两杯水,给母女俩斟上,微笑着站在一边。林晓霜本来想问问母亲这是什么人家,见有人在旁,不好多问,只得捧着杯子喝水。
“这位是林大嫂子吧,我叫莲儿,我家夫人请你过去说几句话。”不一会儿,一个穿浅红衫子的丫环掀帘子进屋,笑眯眯地对张氏说道。
张氏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心怀忐忑:“莲儿姑娘,夫人找我……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不是,您别担心,夫人很满意林大嫂子的绣活儿,正好新得了两匹好绢,想请您给做个大件儿的,所以请过去详谈。”
“哦哦,好好,那……”张氏回头看看女儿,莲儿很是机灵,马上明白过来,冲侍侯茶水的丫头吩咐道,“小妹妹就在这里等着吧,翠儿,去厨房拿些点心果子来。”
张氏见状,对女儿说道:“霜儿,你在这里等着娘,别乱跑,我去见见夫人。”
“娘,您自管去,我在这里等你。”林晓霜答道。
张氏这才跟了莲儿出去,翠儿冲林晓霜笑了笑:“小妹妹你且等一会儿,姐姐去给你拿好吃的。”
等人走出去,林晓霜冲着门口做了个鬼脸,她不想承认自己小,这动作却孩子气十足。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她开始腹谤,这家人怕是不乐意招待她这个乡下人吧,拿盘点心拿那么久,真有够抠门儿的!无聊地打量四周,她从地砖看到家具,又从家具看到墙上,然后发现了壁间的一幅画。
她站起来,向着那幅画走了过去,那是一幅雪景,竟好像长城俯瞰图,山峦起伏间城墙蜿蜒,好一派冰天雪地。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难道这里也有长城么?有可能,长城本就是古代人修筑的边防工事。这画是正宗的国画啊,比亲笔签名送了一幅给老板的那个艺林学院老头子画的还好。
“北国雪,冰封万里山,长城内外两茫茫,银装素裹赛江南,何日见真颜?”林晓霜口占小令一首,低声呢喃间,心头一阵失落,这一生,难道就要掬于闺阁,宅到老了么?她原是个爱四处游的,曾经只身背着行囊独步旅行过很多地方,可惜这个时代的女子少了很多自由,随意走动不得,若是男儿身,她定要踏遍天下,看尽这万里江山。
这小令恰好让院墙外路过的孟家少主孟言轲听到,闻声一滞,翘首看去,窗扉半闭,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未得见屋中人儿。
手中折扇轻敲两下,孟言轲禁不住好奇,略一思索,沿着来路回转,绕过院墙,来到松竹院的偏厅,推门进去,只见画在人渺,那软糯轻音的主人已然无踪。
翠儿端了一盘子各色糕点进来,差点与出门的孟言轲撞了个满怀。
“奴婢见过二少爷!”慌慌张张地拜了下去,翠儿面上一片绯红。
孟言轲瞥了一眼盘中之物,微笑道:“起来吧,家里有客?”
“不是什么客人,就是个乡下小姑娘,莲儿姐姐让我给她拿点吃的。”
“屋里没人啊!”孟言轲说道。
翠儿觉得奇怪,紧走几步站在门口,探头一望,果然偏厅里空空如也,不禁愕然:“咦?林家的小姑娘呢?”
“哪个林家小姑娘?”孟言轲问道,他们搬来南临不久,在这城中并无姓林的亲戚朋友。
“回二少爷话,是给夫人做绣活的禹林镇靠山村林家大嫂的女儿,林大嫂被夫人叫去问话了,留了她家姑娘在此,奴婢去拿点心果子来给她吃,路上碰到大少奶奶差奴婢办点事,耽搁了一会儿,怎么她就出去了?说好不要乱跑的,这孩子真是……少爷,您过来时,没看到什么人么?”翠儿有些着急,不禁埋怨起来,让她看着人的,人却不见了,这要如何交待?最怕的是那乡下小姑娘不懂规矩,出去冲撞了贵人,那可就害了她了。
“我就是在墙外听见这屋子似乎有人声,进来却没看到,应该才刚出去,你说的……她是个小姑娘?”
“是啊,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一件粗布蓝衣,尖瘦的脸,眼睛挺大的,个头大概这么高,”翠儿用手在自己下巴比划了一下,“她娘嘱咐了她不要乱跑的,小孩子就是不听话,奴婢出去寻寻,二少爷若是在路上看见了……”
“我若见了,自会让人领她过来,你快去寻吧,应该没走出多远。”孟言轲点了点头。
等翠儿离去,他站在原地,唇角勾起,喃喃念道:“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翠儿不过十五岁,她既然称呼对方小姑娘,想来比她还要小了?孟言轲的好奇心被勾起,一个小孩子,竟然用那种语调说话,评的应该是厅中那幅塞北雪景图,他饱读诗书,那画是出自他之手,外间并无流传,小姑娘应是看了画,有感而发,才吟出那首小令,那就是说是她的即兴之作,一个乡下小丫头,竟然能出口成章,最关键是还能领会到画者的心境,他绘此图时,便曾叹过北国风光尤胜江南,有意思!林晓霜到哪儿去了呢?其实她又不是淘气的孩子,当然不会乱跑了,只是人有三急,很不巧从进城张氏就拉着她往孟府里冲,刚才又口渴喝了几杯翠儿倒的茶水,想去茅房了,怕翠儿一时不来,她便自己寻了出去,打算找个人问一下。
孟言轲过来时,她正好出门,两人就这么错过了,还好运气不错,走不多远遇到一个打扫的婆子,指了茅房给她。
一般的茅房都是建在离屋子比较远的地方,主子们的屋里都有马桶,茅房是为了方便客人和下人才建造的,孟府的茅房在后花园,离松竹院不远,林晓霜转了两个弯就到了。小解后出来,她见园里风光正好,花开得灿烂,便流连了一会儿。
在花园中信步,忽然喜见一大片胭脂花,林晓霜两眼放光,四下一看无人,她迅速动作起来。
待收获够了,直起腰来正要原路返回,抬眼却发现不知何时,面前不远处多了一个二八佳人,正好奇地看着她。
林晓霜暗道糟糕,看那姑娘一身绫罗,手拿团扇,意态悠闲,定是这家小姐,第一次做贼,要是给主人家逮个现行,那可就糗大了,也不知她摘种子时,给这位小姐看到没有。匆匆行了个礼,脚底抹油正准备偷跑,却被人叫住。
“等等,你是哪家的姑娘?”
孟言欣躲在一旁看了林晓霜许久了,见她只顾着看花,嘴里还念念有词,面上神情陶醉,想来也是个爱花之人,就没有打扰。她悄悄走近,想听她到底在念些什么,还没听清呢,却给她发现了。林晓霜采花种的一幕,当然也落入了孟言欣的眼,先她以为林晓霜是花匠宋七的女儿,后来想想,宋七好像没结过婚,这才开口相问。
“我姓林,名晓霜,随我娘来府上交绣活儿的,您是府上的小姐吧?”林晓霜深呼吸一口气,镇静下来,面带微笑看着面前的姑娘。
“我叫孟言欣,是孟府三小姐,你采胭脂花的种子去做什么?”
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