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儿,霁儿……。”他低唤几声,却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
梅雪霁抬起一双泪眼望着他,脸上,是深深的惊惧与悲凉。
“那是紫缨啊……。平日里最爱说爱笑的紫缨,她怎么啦?”
“没事,霁儿,她没事。”齐云灏轻抚她的背,小声安慰着,“也许只是一时失了心智……”
“失了心智?”梅雪霁愣怔着,“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癫狂?她刚才盯着我,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对了,她还叫我花魅……”
齐云灏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别说了,霁儿。”
“云灏?”梅雪霁呆呆地望着他,清澈的目光仿佛最纯净的泉水,不带一丝杂质,“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齐云灏的心猛地一颤,忙不迭地垂下眼帘。良久,他笑了,俯下头去轻吻她的鬓角。
“别胡思乱想了,天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她在他怀中轻轻挣扎:“我睡不着……”
齐云灏无奈地勾起唇角,伸臂将她一把横抱起来,迈步走向寝殿。
“别闹,好好休息,要知道现在你的身子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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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昨天心绪不佳,的确懒散了。今天五集连播。。。。。。
惟将终夜长开眼(一)
月上中天,有冷冷的斜晖穿过雕花窗棱映照在榻前的雪绫纱幔上,将金丝细绣的一朵芙蓉辉映得灿烂夺目。
齐云灏眯起眼,盯着眼前一片银白的月色,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方才,霁儿的辗转和叹息一直延续到深夜,才渐渐地平息下去。此时的她,枕着他的手臂睡得正熟。乌黑的长发披落下来,遮住了半边的面颊。
齐云灏伸出另一只手,小心地拨开她额前的头发。酣睡中的她,一脸的恬静与安详,仿佛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含着由衷的微笑在梦乡遨游。
望着她的睡颜,他的心隐隐地作痛——他的霁儿,莫非只有在睡梦中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与快乐?
自从云隐寺事发,霁儿的身上便好似被人下了诅咒,总有莫名诡异的事情发生。而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围绕着两个字——妖孽!
他当然不信他的霁儿是妖孽。然而,宫中流言四起,尽管他极力压制,却依然禁之不绝。今日掬月宫外桃花迎雪绽放,连母后都似乎对霁儿起了疑心。晚间紫缨忽然癫狂,口中说的那些疯话若是传到掬月宫外,不知又要掀起怎样的波澜……
他紧抿双唇,深深地蹙起了剑眉——无论如何,紫缨的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宫中的种种流言也绝不允许传入霁儿的耳中……
“云灏……”身侧,传来梅雪霁一声低喃。
齐云灏心中一惊,忙侧目望去。却见梅雪霁咂着嘴唇,伸出手臂来搂住了他的腰,又安心地睡去。
一丝柔情荡漾在齐云灏的心底,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拉过梅雪霁的臂膀轻轻塞回锦被中。
“啊……”寝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喊,紧接着,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怎么啦,怎么啦?”杂乱的脚步声骤然响起,惊惶失措的问话声中夹杂着低低的呻吟。
怀中的梅雪霁颤抖了一下,忽然睁开了双眼。
“云灏,什么声音?”她问,神色间带着几分惊恐。
“没事。”齐云灏搂紧了她,将唇凑到她的颊边轻吻了一下,“有个太监失手打破了东西,正被刘谦益责罚。”说着,他偏过头去,朝寝殿外大声道:“大胆,竟敢深夜在此喧哗,还不快拖出去!”
“是。”寝殿外,传来刘谦益恭敬的声音。不久,呻吟声随着拖地的“嗤嗤”声渐渐远去。
梅雪霁疑虑未消,微微蹙起双眉道:“我怎么觉得有些古怪,该不会……”
齐云灏轻叹一声,侧过头来捕捉了她的唇,用缠绵辗转的吻封住了她下面要说的话。
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拥抱驱散了她心中的不安和忐忑,渐渐地她放下心来,偎依在他的怀中再度睡去。
惟将终夜长开眼(二)
当梅雪霁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早晨。身畔的齐云灏已经离去,
蜀锦衾枕上,依然留有他的令人熟悉而心安的气息。
梅雪霁揉揉眼睛,慢慢地支起了身子。
两只素手撩起了淡金的雪绫纱幔,侍琴和紫琼在榻边笑盈盈地低眉万福:“主子醒了?”
梅雪霁点头,由她们搀扶着下了榻,披上胭脂色的云丝棉袍。侍琴端了巾帕银盆来,侍候她洗漱净面。
梅雪霁将双手浸入温热的水中,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向侍琴道:“昨晚,你可在寝殿外值夜?”
侍琴呆愣了一下,匆匆与紫琼交换了眼神,低头答道:“是的。”
“那么,你知不知道昨夜那个被拖出去的太监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琴目光闪烁,口气却平静无波:“他打破了东西,被刘总管打了手心。”
“打手心?”梅雪霁笑着摇头,“刘总管侍君多年,难道会为了这点小事在寝殿外责罚奴才?他就不怕惊扰了圣驾?”
侍琴咬着下唇,答不上来。一旁的紫琼赶紧笑着过来道:“就是呢,也许刘总管年岁大了,办事糊涂了也未可知?今早皇上临上朝时还训斥他来着。”说着,她搀起梅雪霁的手,将她带到妆台前,含笑说道:“主子别想他的事了,不如想想今日要奴婢给您梳个什么样的发式?”
梅雪霁从镜子里对她笑道:“随你吧,你的手这么巧,梳什么都好看。”
紫琼笑餍如花,调皮地吐了吐舌道:“主子真会夸人,倒教奴婢更不知道该给您梳什么了。”
梅雪霁坐在镜前,乌亮的长发如瀑布般地垂至腰际,紫琼拿着玳瑁梳子,一下一下地将她的长发梳理通顺,然后用灵巧的手轻轻捻起几缕,在指尖盘旋缠绕,再用牡丹白玉钗固定在头顶。
“嗯,”紫琼眯起眼打量着镜中的梅雪霁,含笑点头道:“这个留春髻须配上主子的那支粉樱垂珠步摇方得相衬,侍琴姐姐,劳驾帮我取来可好?”
“哎。”侍琴欢应着,去窗前的妆盒里去了步摇来递到她的手中。
紫琼接过步摇,笑着晃了晃银色的垂珠道:“正是这个,主子戴上了一定……。”
“嗒啦”一声,粉樱垂珠步摇从她的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有几粒珠子散落开去,滚到了屋角。
梅雪霁愣了一下,赶紧回过头去。却见紫琼用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衣领,身子颤抖着,嘴巴无力地开合,却好像说不出话来。
“紫琼,你怎么啦?”侍琴慌忙冲过去,伸手扶住她。
“紫琼?”梅雪霁轻唤着,心中忽然涌起了深深的恐惧。她站起身,走到紫琼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
紫琼的手凉如冰雪,她瞪大眼睛盯着前方,忽然间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上。
惟将终夜长开眼(三)
“紫琼!”梅雪霁惊呼一声,俯下身去想搀扶她,却不料被她紧紧地攥住了脚踝。
“饶了我……饶了我吧……”紫琼抬头望着她,神色痴迷、热泪横流,仿佛带着十分的恐惧。
侍琴蹲下身来,使劲扳开她的手指:“别这样,紫琼。”
紫琼蜷缩在地上,身子颤抖如风中的枯叶:“饶了我……饶了我吧……”
梅雪霁看着她痴狂迷乱的样子,不由得鼻子发酸:“你到底怎么啦?”
“刘总管。”身侧的侍琴轻唤一声,梅雪霁回头一看,果然看见刘谦益带着几个太监朝这里走来。
梅雪霁的心蓦然一宽,赶紧站起身来对刘谦益道:“刘总管,你快来看看紫琼她怎么啦?”
刘谦益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紫琼身上,又从紫琼身上回到她的脸上,转瞬之间,双眸中掠过无限深意。
“唉……”他轻叹一声,摇头道:“不消说,又是一个疯癫的,赶紧把她拖出去吧。”说着,他向梅雪霁躬身一礼,指挥着小太监们将紫琼拖出殿外。
梅雪霁默然伫立良久,眼中慢慢落下泪来。
“小姐,”侍琴靠近她,目光中带着痛惜和忧虑,“您别多想,紫琼她,也许是病了。”
梅雪霁轻轻一笑,倏然回过头来,盈盈的泪眼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病了?她病了,紫缨也病了,昨夜那个被拖出去的太监想必也得了一样的病吧?”
侍琴身子一顿,无言地垂下头去。
梅雪霁微闭起双眼,胸臆中拂过一声长叹:“咱们的掬月宫,到底是怎么了?”
深夜,禄王府。
齐云渺架着二郎腿,歪歪斜斜地倚在靠椅上,把右手的拇指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吮吸着。一双看似困倦的细长眸子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傲然伫立的女人。
这个女人一身黑衣,整张脸被黑纱笼罩着,从半启的轩窗外吹来的冷风一阵阵地轻拂她面上的轻纱,隐隐地勾勒出她模糊的侧影。在她的身侧,是案几上晕红的细罗纱灯,灯影跳跃,将她长长的影子拖拽在身后,浓淡斑驳、孤清飘渺,看上去好似……
一个虚无的女鬼。
齐云渺放下手指,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尽力压抑了内心深处某种莫名的惧意。抬起眼来,他故作淡定地勾唇而笑。
“我要的东西呢,你主子可让你带来了?”
“嗯,”那女人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只长长的锦盒递给他,“主人吩咐,现在还不是用它的时候。”
花发莫待晓风吹(一)
“哦?”齐云渺接过锦盒,用手指轻抚盒上的织纹,“那她说什么时候才能用?”
女人道:“到时候自会通知殿下。请殿下千万按部就班,别打乱了主子的计划。”
“这个你尽管放心,”齐云渺微微一笑,“本王对你家主子真是钦佩之至,其智谋手段,放眼天下恐怕也无人能及啊。”
黑衣女人微扬起头,口气中带着十分的骄傲:“那是自然。”
“只是,本王还有一件事至今想不明白,不知……”
女人微侧过头,盯着他道:“殿下但问无妨,只要能说的,我决不隐瞒。”
齐云渺扬起眉,斜挑的双目中忽然射出光来:“本王想知道的是,你家主子有何妙法,竟能让桃花在冬日绽放?”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我当是什么疑难,原来为了这个……。呵呵,不知王爷是否听说过一首旧诗——‘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需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齐云渺点头道:“自然听过,是唐武则天的《腊日宣召幸上苑》。”
女人赞许地盯他一眼,微微笑道:“正是。那武则天酒后下诏,敕令百花冬日齐放。众花神慑于其淫威,次日纷纷违季而放,唯有牡丹开迟,结果被贬洛阳……殿下以为,这个故事可信吗?”
齐云渺蹙起眉沉吟片刻道:“我听来倒是觉得无稽,从古至今多少天子君王,为何只有她武则天能下诏敕令花神?”
“非也,”女人笑着摇头,“另百花齐放的不是她的诏书,而是一种神药,叫做‘东风错’。”
“东风错?”齐云渺重复着,倏然从靠椅上支起身子,目光中带着浓重的好奇,“世间果真有此神药?”
“不错,相传当年武则天命其身边的道士秘密研制此药,假意酒醉下旨,次日设宴上苑,邀百官雪中赏春。百官亲见百花盛放,不由感慨敬畏,再也不敢对其小觑……自唐亡之后,这种神药便从中原消失,逐渐流落于域外。我主子得了它,只不过在掬月宫外小试了一番,呵呵,谁料果真神奇!”
齐云渺愣了半天的神,良久方才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家主子计谋过人,又得神药相助,简直如虎添翼。那掬月宫的主儿,呵呵,哪里是她的对手?只等着坐实了妖孽之名吧。。。。。。对了,本王听说掬月宫近日来不甚太平,仿佛疯了不少宫女太监,这其中想必也是你主子的手笔吧?”
黑衣女人淡淡一笑道:“这只是开头,后面还有好戏要演。”
齐云渺挑起眉,轻轻撮起了牙花:“啧啧啧,我皇兄要心疼死了,可怜那千娇百媚的梅小主……唉,恐怕戴不上那顶后冠了。”
黑衣女人斜睨他一眼,齿间发出一阵轻笑:“使君无罪,怀壁其罪。要是没有那顶后冠和她肚里的孩子,或许她也不会落得这么凄惨。说起来这事还要感激那位多穆尔公主凤凰,如若没有她在金殿上的一番陈词,我家主子倒还想不到如此绝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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