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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床(一)
西湖边的浙江省历史博物馆——中国历代家具展馆。
洛雨季呆呆地站在一张紫檀千工床前,把大拇指上的指甲啃得只剩贴肉的一层。
千工床顾名思义,就是要一千个工时才能完成。古时候,这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户人家在爱女出阁时候必备的陪嫁。一千个工时——那就是整整的三年啊!不过是一张木床,竟然要花费三年打造,其精致华丽可见一斑。
尤其是眼前的这张床,料想它的主人一定是了不得的尊贵人物吧。上有卷篷顶,下有踏步,踏步前有雕花柱架、挂落、倚檐花罩组成的廊庑。后半部是床铺,有雕花门罩、垂带、遮枕,床的三面是金箔和朱砂装饰的的彩绘屏风。上面精雕细刻了全本的《龙凰谐》故事,细致到人物的眉眼、衣褶都丝丝入扣,仿佛活了一般。
“唉——”洛雨季轻轻叹了口气,把拇指在牛仔裤上蹭了蹭,“真漂亮,也不知道曾经拥有过这张床的会是怎样的一对神仙眷属?”
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由又神往起来。腿站得有点酸了,她索性就半坐在铺着红毯的展台边上,双眼依旧舍不得离开那张令她无比心仪的古床。
“雨季,走了。集合的时间到了,老师在大门口等着呢!”她的同桌好友林丹过来拉她的手。
“嗯,等一等。”洛雨季挣脱了她的手,喃喃地说:“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林丹胖鼓鼓的圆脸上满是惊异与无奈的表情:“一来就见你站在
这张床前迈不动步了,难不成中了邪?这床也就是雕得细致一点,哪里有这么好看?”
洛雨季的脸上浮起了痴痴的笑:“好看,真的好看。你看,那床头上雕刻的两个小人儿应该是皇帝和皇后吧?瞧他们脸上的笑容,好幸福、好知足哦。还有,皇后头上的凤冠和衣上的花纹真是雕得精致无比、栩栩如生,仿佛要从床上走下来一般…。。对了,你看你看,整张床一共雕了八只凤凰,不知为什么,只有正中皇后身边的那只凤凰左翅刻了七支羽翎,右翅却只有六支…。。。总之,让人怎们看都看不厌,唉,不知道在这床上躺一躺会是什么滋味?”
她的话让林丹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她伸手摸了摸洛雨季的额头,轻轻地问:“难道真的中邪了?这可是不知几百年以前的死人睡过的床耶,你敢躺上去吗?你不害怕?”
“怕什么?”洛雨季淡淡地答了一句,托着腮又陷入了沉思。
林丹望着她皱起了眉头——这个洛雨季,今天是怎么啦?平时她可绝对不是这幅痴痴呆呆的样子。洛雨季是他们整个高二年级的级花,长得漂亮不说,性格也是非常的活泼与随和。加之头脑聪明、成绩优异,简直可以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传奇人物。她的一双眼睛从来都是顾盼生辉、清亮得仿佛有一汪泉水在里面流动,几时会这样的失神黯淡,仿佛丢了魂?
丢了魂?天哪,林丹觉得有一股凉气顺着脊柱一直爬遍了全身,听说这些古旧的东西上,多少都是沾有些邪气的,说不定附着它古代主人的阴魂也未可知。接触久了,不知道会不会像鬼故事中所讲述的那样,发生一些古怪而可怕的事……。
古床(二)
想到这里,林丹忽然一把抓住了洛雨季:“别看了,快跟我走!”
她用足力气拖着她的好友往展厅外走去。
“干什么,别拉着我,让我再看一分钟…。。”洛雨季很不甘地叫着,依旧频频地回首凝望展台上那张紫檀古床。
“别看了,等一下大巴开走了,你就要坐公车回家了。”林丹依旧拽着洛雨季不放,嘴里一个劲地嘟哝着:“别忘了今天还有化学老师布置的十道大题呢,对了,第二十九课的英文单词你可全背出来了?听说明天要小测验……”
说着、说着,她突然觉得手心里空了。“雨季!”她惊叫着回首,哪里还见好友的踪迹?林丹的心嗵嗵跳个不停,她呼唤着洛雨季的名字一路跑回历代家具展馆——展馆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拿着扫把在一下、一下地扫地。“沙沙…。。”棕丝摩擦地面的声音分外清晰。
林丹的心一下子悬空了,雨季,你在哪里?刚才还拉着她的手来着,怎么会一下子失踪了呢?难不成,她赶在自己的前面跑去上了车?想到这里,林丹的眼里升起了一丝希望,她摔了摔头,匆忙向大门口跑去。
她的脚步声消逝在走廊上不久,从女厕所的门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洛雨季用手捂着嘴偷偷地笑着,头上顺溜的马尾辫也轻颤了几颤。
“对不起呀。”她朝着林丹跑去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我实在喜欢这张床,今天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爬到上面去坐一坐、躺一躺。”
落地窗外映出了点点灯光,庭院中花木的轮廓渐渐依稀,终于变成了一团团的斑驳的黑影。博物馆关门的时间到了。工作人员匆匆扫视了一眼展馆四周,伸手熄灭了天花板上的大灯,只留下四角上的几盏小射灯依旧吐着微光。
“咯噔”一下,大门上传来了落锁的声音。随即是“踢踢踏踏”远去的脚步声。
洛雨季从屋角的一张红木书架后转了出来,悄悄地吐了一口气。要命,想不到家具展馆晚上竟然是要上锁的,那不就意味着——今晚要在这黑咕隆咚、散发着腐旧气味的地方过夜?天哪,有点可怕哦……
不过……。她抬眼又看见了展馆中心的那张紫檀古床,好不容易制造了机会可以亲近心爱的床床了,恐惧…。。嗯,是有一点啦,但是这一点恐惧怎么能和满心的喜悦和激动相提并论呢?
她用一排洁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两手按住“扑腾”乱跳的心,伸腿跨过了展台外的护栏…。。越是靠近,越是感觉到有一阵隐隐的幽香萦绕鼻端,想必,这就是紫檀木的独特的味道吧?
终于坐到了床上——好宽、好大的一张床。洛雨季兴奋地左右张望,凑着微弱的灯光,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床边精美的雕刻。
几百年前的某一天,也许有一个女孩曾经坐在这张床上,怀着同样兴奋和忐忑的心在等待着,等待她的新郎为她掀开凤冠上的红巾。身旁陪伴着她的是一定是一对嫣红的龙凤花烛,烛光跳跃着,将她攥着衣角的纤指映得如同玛瑙般晶莹……。
古床(三)
想到这里,洛雨季扬起头轻轻地笑了。
咦,那是什么?
她目光的正前方,也就是床顶的中心,镶嵌着一个黑色的圆盘。起初看不太真切,慢慢地仿佛有一道光从里面散发开来,幽幽地、如同黑色珍珠光润的表面。洛雨季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因为她看清楚了——在圆盘的中心,分明映出了她的脸!
这是一面镜子吗?哪里会有黑色的镜子?再说,也没有听说过古床的顶端有镶嵌镜子的作法啊……且慢,这镜子,这镜子有些古怪!
镜子里的那个人,弯弯的眉毛、微微上扬的眼角、秀美的下颌、小巧圆润的嘴唇,的确像她;但是——那一头乌发挽成的高髻、鬓边半偏的珠花,身上非丝非缎的宽袖衣裳,又哪里是她……。
一阵寒意蓦地从脚底直升到头顶,头皮顿时麻了半边。有鬼,有鬼!洛雨季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想站起身逃走,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早已经没了力气。突然,从那面黑色的镜子里放出了一道强光,整个展馆一下子亮如白昼。洛雨季被这悸人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好亮!她的眼睛被强光照得睁不开,她伸手捂住了双眼,忽然觉得从头顶上传来一阵疾风,挟带着呼呼的咆啸,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过去……
“啊……”寂静的博物馆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声音在各处回荡着。
值班的工作人员急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寻,一直找到了历代家具展馆的门口。他侧耳听了听,门内寂寂,那一声惨叫真的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吗,抑或是自己的错觉?
他用微颤的手握着钥匙打开了大门,展馆内一片光明,所有的灯都大开着。奇怪,分明记得刚才锁门前是他亲手关掉所有大灯的啊,难道记错了?
他迟疑着迈开步子在馆内各处巡查了一遍,还好,各项展品都在,而且看来似乎一切如常。特别是展厅正中的那个镇馆之宝——御用的紫檀千工床,此刻在灯光下,雕版上的金箔散发出璀璨的光芒,真是夺人心魄!
他点点头关上灯,走出了展馆。
“还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想,“也许一切真的是我的错觉吧。看来我整天在这些古旧堆里转悠,多半被搞得有些神经了。明天还是跟经理请几天假,回老家去吧……”
自在飞花轻似梦(一)
阳春三月,气候和暖。
天启王朝的京城翊宁沉浸在一片醉人的花香之中。
清晨时分,城南依山而建的皇宫大门次第打开。晓雾尚未从巍峨的金色琉璃顶上散尽,不时有早起的翠鸟拍打着翅膀,欢叫着掠过御花园平静的湖面。
守门的侍卫们揉着惺忪的眼睛相互招呼着,整了整身上的铠甲和手里长矛上的红缨。
“嗒嗒嗒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内宫深处一路往宫门口传来。侍卫们略带慵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谁,跑得这么急?听来不像是御膳房的采办,那些采办乘坐的马车才不会这般轻快……。。
众人一齐转过头,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两匹飞奔的骏马渐渐地由远至近,马上的人也逐渐分明起来。前头枣红马上的那位,看起来大约二十二三岁年纪,一袭白色的儒衫,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生与俱来的高贵。后头白马上的那位,年纪与他相仿,身着一领青衫,仿佛远山的岚气一般缥缈苍翠。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连带嘴角挂着的一弯笑也温和如三月的春风。
“好出色的人物!”侍卫们心头的喝彩尚未掠过,却见那两人两骑已瞬间飞一般地弛到了眼前。
“站住!”一个侍卫下意识地用手里的长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枣红马吃了一惊,高声嘶叫着停下了脚步。其后的白马也被主人的缰绳勒住了。
枣红马的主人皱着眉看了一眼拦路的侍卫,脸上带着冷冷的矜贵和些许不耐。他身后那位骑白马的青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大的胆子,看清楚了吗,你拦的是谁的马?”
侍卫长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抬头只是一瞥,便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叩见皇上、叩见澄王爷。”
侍卫们闻言纷纷跪倒,那个拦马的侍卫更是面色煞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枣红马的主人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侍卫们,脸上隐隐有了笑容:“起来吧,别再挡了朕和澄亲王的路。”他的声音清越平和,听上去已经没有了怒意。
侍卫们赶紧站起身来,退到了宫墙边上。
枣红马的主人回过头对青衣男子一笑道:“走吧,十八叔。”
那青衣男子一挥马鞭,带着满脸勃发的英姿,朗声笑道:“好,臣与陛下一较马力如何?”
“哈哈,比就比,赤龙,快跑!”枣红马的主人双腿一夹马腹,赤龙喷着响鼻,奋起四蹄,仿佛一抹赤烟掠过所有人的眼前。白马紧随其后,雪白的马鬃飞扬,无比的俊逸与轻灵。
方才那个吓得体如筛糠的侍卫略略回过神来,咂舌道:“原来,这就是皇上和澄王爷啊。”
侍卫长伸手在他的额上狠敲了两个爆栗:“蠢才,今后可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小子入宫才三天,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拦着皇上的御驾!你不要命,兄弟们可还要头上的这颗脑袋!”
那侍卫疼得缩起了脖子,脸上却兀自还带着沉醉的憨笑:“总算见着皇上了,回头赶紧托人写信告诉我娘……”
自在飞花轻似梦(二)
离开宫门很远了,齐云灏轻勒住枣红马的缰绳,回头向晨曦笼罩中的皇宫投去深深的一瞥。
“怎么,还放不下朝中的政务?难得出去放松一天,陛下就把堆在案上的那些奏章暂时忘了吧。”骑在白马上的齐天弛放慢马速,与他并肩缓行着。
齐云灏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朕自登基至今三年来,还从未有躲懒的一天,今天可是头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