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就有点奇怪,拐子夫妇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竟然会认得他们?不过,这深夜到访,又连灯都没有掌上,想必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情罢。
她又看了一会儿,因为隔得实在太远,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看到拐子夫妇频频点头哈腰,似乎对那黑衣人十分恭敬的样子,心中的疑虑更甚了,加上她已经认定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自然有的是耐心,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慢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就见那黑衣人转身从背后的角落里拖了一个袋子出来,借着月光,她仿佛看见那袋子里似乎在挣动,可见装的是个活物,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还没有容得她细想,就见那拐子夫妇恭敬地接了袋子,又赶着把那黑衣人送出了门,便扛着袋子回屋子这边来了。
她赶紧悄悄站起身,迅速躺回床上继续装睡,不想,那拐子夫妇虽然直奔着她们这屋子过来,但是却并没有进屋,脚步声也有点凌乱,想是有点慌张。隔了一会儿,她就听见隔壁柴房的门响了一响,跟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和噼里啪啦的什么东西倒塌的巨响,几个小女孩被吓醒了,也不敢大声哭,只是小声地抽泣了几声,刚好给跑来检查的凶婆子逮了个正着,赶着骂了几句,女孩儿们更是连声都不敢出了,含着泪花抽噎了几下,便又窝着睡过去了。
那婆子巡视了一圈,看一切倒还正常,便锁了门出去了,那男人在隔壁柴房骂骂咧咧地,两个人不知弄了什么,又过了一会儿,那边便安静下来了。
邱凌伏在床上,听着那一对夫妇的脚步声慢慢走远,心中虽然对柴房里关了什么东西有点好奇,但是还是没有动,虽然她不是没有法子出去,但是,既然已经关到了柴房,就不愁没有机会去看,不如赶紧睡觉养好精神,明儿一早自然就知道了。
果然,正如她预料的一般,次日一起床,那凶婆子只匆匆露了一面,随便吩咐她们了几句便走了,她依言随便吊了半个时辰的嗓儿,然后跟着其他几个女孩子往院子里绣花去了,刚绣了小半个时辰,忽然听见里面柴房那儿又传来了清脆的瓷器破碎声,然后是一阵嘈杂,不一会儿,就见那拐子一路骂一路走了过来,手上鲜血淋漓的,甚是吓人。
看着他一副快要杀人的样子,邱凌赶紧闪到一边,生怕被波及,其他几个小女孩儿平日里被打怕了,看到他这样子哪儿还动的了,眼看着就又要遭殃,幸而凶婆子也随后就赶到了,她一把拉住已经抬手要打向一个女孩儿的自家男人,怒气冲冲地道:“不过个小崽子,竟把你弄出失心疯来了不成?不敢打里面那个赔钱的,竟然要打这些个赚钱的了!”
男人挣动了一下,把婆子掀了个趔趄,两个人纠缠做一团,咒骂着闹出去了。邱凌松了一口气,摆正了绣花的案子,瞅瞅左右没有人注意,借故要上茅厕,悄悄地往柴房那边绕过去。
想是拐子夫妇走的急,那柴房的门竟然没有上锁,里面叮叮咣咣地,传来一阵阵撞击的声音,配合着破旧的咯吱咯吱作响的木板门,听起来多少有点吓人。
邱凌吸了一口气,不为所动地继续靠近,用力推了一下柴房的门,那门应声而开,透过扬起的灰尘和东倒西歪的柴火,她见到了那个胆敢咬拐子的人,原来竟然是个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脏的像花猫一般的脸上,一双大眼睛黑亮得惊人,满是熊熊的怒火,如同要吃了她一般盯着她,显然把她和那对拐子夫妻看成了一伙的。
邱凌看着他满身也不知道是撞出来还是打出来的淤青和地上打翻的饭菜,忍不住暗暗苦笑,原来,竟又来了个新人,不过这样子的装扮明显是个男孩儿吧,莫非拐子现在还兼做小倌儿和相公的养成生意了不成?
说不了,前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想必是拐子夫妇想起了没有锁门,这会儿跑回来看了,很明显,此地不宜久留了,她想了一下,破天荒地多了一回事,一面慢慢地往外走,一面小声对那男孩儿说了句:“想逃出去,总得留着条命,死了就什么都完了。”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险险地躲开了拐子夫妇,邱凌慢慢地走回院子,继续绣她的花,刚刚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那男孩儿的来历应该相当不凡,那衣服的料子,一看就是跟她们这种寻常人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加上那天那个送他来的神秘的黑衣人,他的经历更是耐人寻味。来了这样的新人的话,说不定就有脱身的转机了呢,以后的日子就比较值得期待了。
正文 3、脱逃
话是这么说,但让邱凌没有想到的是,经过三年漫长的等待,这脱身的机会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离奇而狗血。
且说那日她从柴房回来不久,便见到拐子夫妇表情诡异地出来了,第二天,那男孩便被带到了院子里跟大家见了面。阳光底下,这个年纪同众女孩相仿的男孩子,在洗干净了脸,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之后,竟然是一副漂亮得不像话的派头,一双桃花眼宛转生波,愣是把那几位萝莉们迷倒了一片。
邱凌也难免怔忪了片刻,倒不是单单因为他的出色容貌,更多的是讶异于他是如何这么迅速顺利出了柴房的,挺能干的。她心中对这男孩不免就高看了些许,小小年纪,倒还是有几分见识,这么快就知道不跟自己较劲了,倒也算是孺子可教吧。
一时间全场静默,凶婆子似乎很满意这种惊艳的效果,得意洋洋地介绍说,这孩子是新来的,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那个时候邱凌正预备继续绣花,听了这话,差点一个不小心戳到手,什么一家人,昨天还被咬了呢,果然,做这种拐卖生意的,就是对漂亮的脸没有脾气吧?对他们来说,美貌跟金钱绝对是直接等价的,看起来他们果真是在培养二奶和花魁之余想兼职做做娈童的养成了。
因为是男孩子,绣花什么的总归有点不妥,但是练练嗓子还是可以的,于是次日一早,这男孩就加入了女孩们的练嗓子大军。
相比绣花,练嗓子这门功课拥有更多的自由,女孩们可以在院子里小范围地走动,而且可以分散在各处独自练习,邱凌因心中另有打算,自然是一得了这个空子便开始有计划地对拐子家的院子进行探索了,不想她刚刚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一面慢慢开了声一面准备暗暗观察的时候,旁边忽然多了个人影。
会在这个时候跑来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她没有回头,继续练嗓,等着他先开口,反正,现在是他找自己而不是自己找他,况且她现在正在光明正大地练功中,不管谁来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一个清亮中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道:“你叫什么名字?”好听倒是好听,但以一名正太的音质来说,略显沧桑了点,她收了声,慢慢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腔。
不想,对她略显失礼的沉默以对,这男孩愣了一下之后竟然笑了,轻轻道:“你昨儿不是很能说的么?怎么今儿竟然变成哑子了?”
他一面说一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邱凌,邱凌也饶有兴味地打量回去,还别说,这男孩儿长得还真不错,有点像芳芳喜欢看的什么少女漫画里面的小正太,如今这不过**岁的年纪都已经如此地具有杀伤力了,还不知道再过几年会变成什么样儿呢,非常有成为大众情人的潜质。而且眼神也挺凌厉的,估计智商也不低,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一场眼神的对峙最终以男孩的退让告终,由于远远地瞄到了那凶婆子往这边奔来的身影,他只有讪讪地离去了,到底,也没问出来邱凌的名字。
邱凌照常地练嗓,午饭,刺绣,晚饭,熄灯,入寝,不想当夜,情况却忽然有变。后院的狗狂叫起来的时候,她刚刚迷糊过去,还没完全清醒就被拐子用条帕子塞住了嘴巴,用布条捆了手脚,装进了个袋子,丢进了一口木箱,也不知道那帕子上抹了什么东西,她只觉得昏昏欲睡,后面又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下颠簸不已,似乎正在船上,侧耳细听,果然听得见水流的声响,试着动了一动,因为还装在袋子里,能活动的范围也很小,好不容易翻动了一下,不想,却碰到了旁边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心中一动,知道大约这箱子里,并不只她一个人,只是不知道另外一个是谁。
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凝神细听,外头十分安静,没有人声和其他的异响。邱凌于是静下心来,预备先自救一下,当时虽然事出突然,但正因为行事匆忙,那拐子绑的布条便不是十分的紧,她试着挣动了一下绑着自己的布条,竟然慢慢地能够挣动了,她沉住气一点点地挣了小半个时辰,竟然被她挣开了。
手脚恢复了自由,脱身就好办多了,她很快便找到了布袋子的结,耐心地慢慢解开,终于钻出了口袋。果然,口袋的外面还有一层木箱,而自己的身边,也躺着另外一个装了人的布袋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看看外面的情况。此时应该是白天,船舱顶上,木板的缝隙中透入了几丝日光,比起刚刚在布袋子里,总算是能勉强看到东西了。她试着小心地推了推那个木箱的盖子,自然是推不动的,想是外面锁住了,不过大约是怕她们闷死,透过那个比较大的缝隙可以看到箱子外头的搭扣,上面却没有锁死,只是扣住了,装个样子。虽然这不算是个坏消息,但是以她现在**岁萝莉的体力,要弄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叹了口气,便不再做那白费力气的尝试,开始解起旁边的那个袋子来,她想好了,两个人的力气比一个人大,重量自然也要大的多,不论是合力顶开箱子还是利用船体颠簸倾斜把箱子弄翻,都比一个人的成功系数高。
但是等她解开那个布袋子,露出里头的人来的时候,倒叫她小小吃了一惊。那里面的竟然不是任何一个同她一起被圈养的小女孩,而是才来了一天的那个漂亮的男孩子。
而对方看到她,显然也吃了一惊,邱凌沉思了片刻,还是先拿掉了他嘴巴里的帕子,男孩刚刚恢复了说话的自由,倒也没有急于出声,只拿两只黑眼珠子看了她一阵,不知道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的,竟然看了半天都没说话。
邱凌也不以为意,还是决定先把他放开,一面给他解开绑着手脚的布条一面问:“你还能动么?”
那男孩竟然又笑了:“这回不装哑巴了?”
饶是淡定如邱凌,也给他弄得有些黑线,这么不靠谱的人,还真是在哪儿都遇得到,明明都给关在箱子里了,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哦,这应该算是打情骂俏了吧?套用芳芳的话来说,这就是那典型的“丫以为自己长得帅就没事送送秋天的菠菜”,定性词语为“矫情”。
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生活在了红楼的世界,多的是宝玉之流以怜香惜玉打情骂俏为己任的公子哥儿,她也就释然了,本来看这孩子就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家出身的样子,有点这种豪门共通的习气自然是再正常都不过了。淡定就好。
她打定主意无视这个男孩儿的菠菜,直接同他摊了牌:“废话少谈吧,想逃的话,这是个好机会。”
果然,这句话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大约也是被邱凌的淡定的胸有成竹的模样唬住了,他竟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乖乖地按照她的提议来,于是,在这个不甚大的箱子里,这位花样正太终于沦为邱凌的出逃工具,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趴在了箱子的一侧壁上,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等待已久的一波浪头终于打过来了,船体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邱凌看准了时机,一头撞了过去,箱子空间不够,自然,难免就撞到了男孩儿的身上。
于是,伴着他一声凄惨的“哎呦”,他们总算是打翻了箱子,成功挣脱出来了。
不去理会那男孩子不顾形象地用力憋着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的窘态,邱凌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下酸痛的四肢,小心地观察着舱内外的动静。看样子,这是艘普通的客船,只是大白天的,未免安静得有点诡异。她就留了个心眼,预备先自己悄悄地出去看看,不想那男孩怎么都不愿自己一个人跟这堆箱子在一起,一定要跟着她一起出去,她无奈,只有带着他轻手轻脚地往船舱外头摸索而去。
虽然是普通客船,但对他们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太大了,光线又不怎么好,东西堆放的又杂乱,加上邱凌又十分谨慎,所以,光是出个船舱他们就花费了大半个时辰,待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