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的低下头，终究，还是自己的幻觉摆了。
“少商，一会儿到了小区门口，你就回去吧！”息红泪自故自的走在前面说着，她并没有注意到戚少商的异样。
戚少商下意识的走着，跟在息红泪身后。不，不可以再想下去，他一定要将他的身影从脑海里赶走，哪怕再将他想起一秒，自己的整个神经就会全然崩溃。
仿佛无意识般，戚少商猛的跨出两步，从身后一把拉过息红泪的手，就将息红泪紧紧抱住。
息红泪怔然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身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厚实的肩膀传来温热的体温，安全又踏实。
息红泪不置信的叫了声：“少商！”
戚少商目光直视前方，直觉心在胸口中狂烈的跳动着。眼前有个人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他的目光也怔然的望着他，远远的，怔怔的，凝视着他的眼。
戚少商看见，他的眼里装着深不见底的黑洞，又幽黑得如同琉璃般明亮，却溢满了忧郁到绝望的情愫。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被吸了进去。
差一点，就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可是，那名字只能哽咽在喉咙里，血液沸腾着，叫嚣着，就像那股浓浓的痛一样，堆积在胸口。
一切都是幻觉，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戚少商狠狠的闭了眼。
“少商，怎么了？”息红泪不解的在他怀里问道。
怀中的人不是他，怀中的人已不再是他！戚少商用尽力气将息红泪抱得更紧了。息红泪缓缓的伸出手，轻轻圈在了戚少商的腰上。
“红泪，我想过了，我想……再……给你，或者，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这是最后的绝路，他们俩的终局。他想起息红泪曾经对他说过：不能忘是因为不想忘，可是，现在他想要忘记了。而他却不知道，他留在他心上的烙印能不能够抹得去。
他低下头轻声问道怀中的人：“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息红泪在他怀里幸福而欣慰的笑，猛烈的点头，漂亮的眼闪着晶莹的泪花：“嗯！……我愿意！”
戚少商坐在沙发上，手中的烟在黑暗中燃烧着最后一滴猩红的泪。
息红泪今夜留下来了，他望着那美丽得动人的柔软躯体，怦然心动。息红泪虽然羞涩也不别扭，甚至还有些主动。她轻轻的脱去遮掩着自己雪白胴体的衣衫，整个人就朝戚少商覆盖上来。
厚厚的窗帘外有个若影若现的身影，幽幽的望着这一幕，然后，他背转过身，再也无法看下去般，他哀痛的垂下眼，满是心碎的绝望。
戚少商原本以为自己是可以的。当他把手抚上她雪白的胴体时，脑海里蓦然浮现出刚才那双幽怨得如深海般暗然的眼神，戚少商突然就不行了。他一把推开息红泪，说道：“对不起，红泪！我……”
息红泪看向他的□道，温和的道：“没事，我们俩这么久没有……过，可能你……有些不适应……”
戚少商忐忑、紧张又愧疚的心情顿时流过一丝感动：“谢谢你，红泪！”说着他起身，在衣柜里找了件干净的睡衣，拿给息红泪：“红泪，你先去洗澡吧……今晚就留下来睡，这么晚了，你回去也不方便……”
于是，他把床让给了息红泪。自己一个人闷闷的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他，没想到越想要忘记，思念也就越深，满脑海还是他，怎么挥都挥之不去。想起刚才的幻觉，幻觉中的他还如以前那般冷傲孤单，可是，却更加寂寞了。他不想看见他忧郁的眼，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痛得酸涩而麻木了。
戚少商无声的叹了口气：惜朝，我该怎么办？怎样才可以不再想起你？
淡淡的月亮下，顾惜朝的身影渡着一层浅浅的月光从厚厚的窗帘后面走进来。月影下看不见他的脸，他的步子很慢，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沙发边。
沙发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睡去，他看到他修长的眉深深皱着。曾经看过很多次他睡着的容颜，他浅浅的酒窝浮动在双颊，却没有任何一次如这次般寂寥安静。
蓝色的月亮淡淡照下来，他的轮廓被月下的阴影勾勒出很深的轮廓。
顾惜朝的手不由得浮上了他的眉间，仿佛感受到他冰凉的体温，戚少商的脸轻轻则了则。
顾惜朝的眼神暗了暗，轻轻对着他的嘴鼻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再也不想看见我了，若你一会儿醒来，见到我，你一定会又把我送到古墓里去，我不愿去那里，我宁愿受九幽神君的惩罚也不愿意被困在那里……”他幽暗的眼望着戚少商道：“所以，现在，你就安安心心的睡，我不会吵醒你的。”
他把头则在戚少商耳边，轻轻地说：“戚少商，我从墓里逃出来了，我不顾一切来找你，可是，却看见你……终究，你爱的人是她，对不对？你讨厌我，也不会再需要我了……我都知道……都知道……”
顾惜朝的眼神暗淡着，他轻轻道：“或许，这样也好……我以后恐怕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九幽神君是不会放过我的，他拿走了我的元神……我曾经将元神交给你，要你好好保管它……”顾惜朝垂下眼帘：“可是，你却没有，你把他独自留在了古墓里，你再也不会管它了，再也不会要它了……”
他蹲在戚少商身边，修长的手指缓缓的伸向他，轻轻临摹着他的脸：“戚少商，我今天来原本是想……”他顿住，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仿佛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只是接着道：“现在，我将我的灵珠给你，它再也不可能属于其他任何人了……若我……若我真的被九幽神君杀了，灵珠以后也会保护你的……我永远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把它放在你这里了，包括你，因为，我不想看见你拒绝我。所以，我对你下了晕睡符……若你知道灵珠在你这里，你是不是又会将它还给我？我不要你还，那样……那样，我们俩就真的没有一点关系了。”他暗然的闭上眼。戚少商，有灵珠在，也许，它会让你偶尔想起我来。
他轻轻的向戚少商凑了过去，唇对上他的唇，犹如第一次那样，仿佛磁铁般，戚少商温暖的唇紧紧吸住了他冰冷的唇。灵珠也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快速的从顾惜朝的嘴里逸出，进入了戚少商的嘴里。
嘴与嘴的触碰激起了顾惜朝的某些记忆，他几乎不可抑制的，把舌伸向了他口中，笨措的去触碰他的舌，吸取他火热的温暖。 心里却是又羞又紧张，一张脸也涨得通红了。
第一次主动的深吻他，他的火热，他身体的温度都让他如此贪恋。可是，他却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已经有了其他爱的人，刚才他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他们亲吻着彼此，缠绕着彼此……
顾惜朝想着刚才那些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他悲哀着，痛恨着也绝望着。他不是人类，有些事情他根本做不到。他不能与他……因为那样，他就得死，他不能让他死。所以，每一次，他都守留着底线，不让他越池一步。
而如今，也好，他心里有了别人，这样，他愧疚感就会少一点。能看着他幸福，是不是，也就足够了 ？就算他不会再念着自己了，他也有一丝安慰。他只奢望今后的日子里，他能偶而想起他，自己也别无所求了……
顾惜朝想着想着，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回蓦中，天边已泛起了红霞，深蓝色的夜空在一点一点变浅。只有弯弯的月亮和启明星闪耀着银色的光芒。
该走了，就这样告别吧，静静的，一个人走，再也不去打扰他，再也不会再见他。顾惜朝擦擦眼眶里的泪水，他从来没哭过，这是第一次。为他哭了。
原来哭，竟是这样一种酸涩苦痛滋味。
“戚少商，我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了……你是不是应该高兴？我为你哭了……”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戚少商的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他要将他牢牢的记在心底，他为他爱了，他为他哭了……
“戚少商，我记得你的誓言，你说的要我一辈子陪着你……”他紧抿着嘴，却也说不出来那句心碎的话。
黄金鳞嘴角勾起一丝邪狠的笑，冰冷的望着面前的顾惜朝：“玉灵，我到是说你跑到哪里去了呢？结果还是不出乎我意料……”
顾惜朝俯在床前，痴痴凝视着戚少商的脸，不理他。
“难道你对人类动了真感情？”黄金鳞讪笑。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叹道：“呦，哭了！”他不置信的摇摇头：“冷情冷心的玉灵居然会哭，如果不是今日得见，我还真不敢相信！”
顾惜朝突地怒目相视，恨不得目光能将黄金鳞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哼！”黄金鳞冷笑，用力扭开顾惜朝道：“走，跟我回去见九幽神君！……你不但没变成血玉，还被人类封闭在古墓里，还杀了冷呼儿和鲜与仇，看九幽神君怎么处置你……”而后拉起他的身子，顾惜朝没有挣扎，他只怔怔望着戚少商的脸。
“戚少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追求的，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最想要的是跟你在一起，可是却……”他说不下去，只看到自己离戚少商越来越远：“戚少商，你的誓言会实现的……而我却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我们俩今生今世……不……生生世世都不会再见面了……”他低声倾诉着。那些话全被黄金鳞听见了。
“住口！”黄金鳞再也听不下去。抓着他往外走。
戚少商，顾惜朝的唇间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默想着：我把我的灵珠放在了你的身体里，我的心在你那里。今生今世，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我都可以不离开你了。
清晨的微风吹来，顾惜朝突然有些冷。他是玉灵，本就是冷血体质，他以前从未感觉到冷。而这一次，他感到冷了。
而那个能给他温暖的人，却不能和他一起了 。
那个他爱着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他哭了。
欢过、喜欢、悲过、痛过，原来这就是爱的滋味，明白了，一切都懂了，都值得了。
“戚少商……”顾惜朝间最后吐出的，是深深的爱恋。
戚少商的眼睛紧紧闭着，蓦然间，却流出一滴晶莹的泪水。
他缓缓的睁开眼，晨间清凉的风肆无的吹着落地窗边的沙帘。
他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怔仲着：自己究竟怎么了？
似乎梦到他了，却怎么也记不起梦中的情形。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气息，熟悉却陌生的味道。
缓缓起身，走向窗边。风放肆地吹着，但却丝毫不曾吹散那股浸在屋子里的气息。
伸手关窗的那刹，心就莫名的纠着痛起来。
惜朝——
你来过吗？你真的回来过吗？可是，哪里有他的影子？
戚少商望着轻舞般灵动的帘子，心事茫然如潮，纷纷扰扰仿佛窗帘上绣着的散碎不尽的花纹。
52
52、碎 。。。
顾惜朝醒来听见的第一个声音是水声，满耳的水声，像是整个世界都在下雨。
他努力地蜷了蜷手，使劲地握拳，摸索着身下，是有些湿的干草，再往下是冰冷湿润的石地。他把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只有黑暗，没有一丝光。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胸口一阵锥心的疼。颤抖地向后挪了挪身体，猛地撞到了石壁上。湿石壁摸起来冰冷又湿滑。
什么也看不到，那么深邃的黑暗，包围了他。
“这里是……”他猛地清醒过来。
——九幽神君的石宫。
正当他凝思着自己是怎么被带到这里来时，一个大大的撞击声重重的敲打着他的耳膜。
寻声望过去，石壁拉开了一条缝，光线就顺着石壁照射进来。
黄金鳞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顾惜朝身边，带着调侃的笑问道：“顾惜朝，你醒了吗？”
顾惜朝抬起眼，他这才看见，黄金鳞身后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比原本就身材高大的黄金鳞还高出半个身子来。
顾惜朝只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垂了下去。不用想他也知道来的人是谁，他已无心理会，是人也好，鬼也好，魔也好，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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