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嫌恶地扫了一眼里头情景,扯扯余舒后背,小声道:“不能换个地方吗?我受不了这怪味儿。”
余舒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忍忍吧。”
夏明明扁扁嘴,因为是自己非要跟来,便没好意思再抱怨,紧跟着余舒进去了。
余舒挤过几张赌桌,在柜台后头找到了昨天见过的那个小伙计,往前一凑,笑声招呼道:
“小奇哥,早啊。”
伙计小奇认出余舒,纳闷道:“你怎么来了?”
余舒把手里拎的两包干果点心放在柜台上,打开的当中一包干果,朝前推了推,“昨儿谢谢你帮我打条子,今日寻着没事,就过来瞧瞧你,这干果是家门口卖的,炒的还香,你拿去尝尝。”
小奇岁数不大,和余舒相当,还是爱吃嘴的年纪,闻见那炒香,就下手捏了一粒花生拨开,丢嘴里,嘎嘣嘎嘣嚼的香,就乐地趴柜台上,边剥花生,边同余舒讲起话。
“这人是谁啊?”小奇指了指站在余舒身边的夏明明。
“是我家里兄弟。”
小奇多看夏明明两眼,对余舒挤眼道:“你兄弟怎长得比别人家妹子都好瞧。”
夏明明瞪他一眼,躲到余舒身后头,余舒呵呵道:“不说她,她脸皮子薄。”
小奇看不见了夏明明,就问余舒:“你来找我玩。今日不出摊子吗?”
余舒也捏了一粒花生吃,“不出呢,生意不好。”
小奇啧嘴道:“怎么不好啦。我瞧你们学易的,各个会赚钱,随便掐掐指头。就是好几两呢。”
听见外行人对易客的认识,余舒哑然失笑。掐掐指头就能知道前因后果,不是骗子,那就是大仙了。
“那是你看见的,你看不见还有好多人吃不上饭呢,”余舒道。
“谁吃不上饭,你吗?”小奇指着余舒开玩笑,哪想余舒竟会一本正经点头:
“现在还能吃上。过几天就说不准了。”
“啊?”
余舒见他惊讶,顺势就问道:“小齐哥,昨天听你讲你们长青帮有场子赌易,能说说怎么过去吗?”
小奇把嘴里花生皮一吐,站正了身子:“怎么你要去赌易?”
“嗯,最近急着用钱,想去看看。”余舒实话实说,不是急着用钱,她真是不想到这种地方来招惹是非。
小奇犹豫道:“倒不是不能和你说,只是你得想好了。这安陵城里赌易不比别的地方,百赌无一中的都是常见,运气不好,同场子遇见几位算师。有多少钱都得搭进去。”
余舒知他是好意,便道:“你放心,我算学是不错的,以前在家乡认过一位大算师,同他学过本事。”
她这说的是裴敬,倒不算假话,她的确是在裴敬手底下学过做账。
小奇一听这话,就没再劝了,当即就把进场子赌易的法子告诉她。原来这长青帮赌易的场子,也不是每天都有的,而是单月双日,双月单日才有,地方也不一定,得先到这明源赌坊来,拿到入场的条子才知道去哪里。
所以说若不是常在这街上走动,又认得熟人,要想在这城南找赌易的地方,还真是毫无头绪,余舒这算是误打误撞,结实了小奇,又和人搭上话,才得指路。
“喏,凭这条子才能进场子,”小奇在柜台下头翻找出一张手指头长的黄条子,对余舒道:“不过是要收钱的。”
“多少?”余舒爽快地去掏钱袋。
“五两一张。”
余舒手抖了下,暗骂了一句真黑,但还是把钱掏了,数出半袋碎银子搁在柜台上,拿了小奇手里头的条子打量,这入场卷做的粗糙,上面写有“壬午年菊月春香楼”等字样,背面盖有一个红戳。
余舒还没看清楚那红戳盖的是什么字,夏明明就从头伸出手来,好奇道:“给我瞧瞧。”
余舒把条子给她,看小奇放好了钱,就向他道谢。
小奇摆手,又瞅了夏明明一眼,提醒道:“对了啊,这一张条子只能一个人进场子,当月才管用,你别到时候领人一起去,小心被撵出来,也别误了日子,等到十月里我们就换戳子了。”
“晓得了,那你忙吧,我走了,等赢了钱,回头请你去吃酒。”余舒留下客套话,就领着夏明明走了,这一趟还算顺利,打听到了赌易的地方。
出来赌坊,站在大街上,余舒和夏明明都使劲儿换了几新鲜空气。
“阿树,你知道这春香楼在哪儿吗?”夏明明拿着条子问道。
“知道。”余舒之前为了找地方摆摊,是把这秋桂坊附近都走了个遍,看见春香楼名字,不难想起来曾经见到过的招牌,暗皱眉头,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是开在秋桂坊后头街上的一家妓馆。
“那咱们现在就去吗?”夏明明跃跃欲试。
“不是咱们,是我一个人去,”余舒把条子从她手里拿走,“刚人家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一张条子只能进一个人。”
夏明明垮脸道:“那我怎么办?”
“你在家里头待着。”别说没余钱多买一张门票,就是有余钱,余舒也不打算带夏明明一块儿去,就这事儿精,真去了还不知道会给她添什么乱。
夏明明知道她们钱不足用,还要留下来做赌金,就没好开口说要余舒再买一张条子。
“那你现在就去吗?”
“现在不去,等明天。”
“不能今天去吗?”夏明明当然是希望越快弄到钱越好,早点拿到入考的文牒,她才能安下心,不然晚上觉都睡不着。
“今天去不了。”
“为什么啊?”
“因为现在是九月。”
“九月怎么了?”夏明明迷茫地问。
余舒鄙夷地看着她道:“你下次出门带上脑子行不行。”
都说了是单月双日,双月单日入场,现在是九月份,今天是二十三,去了能干嘛,逛窑子吗?
***
余舒和夏明明一回到家里,余小修和景尘就迎上来,前者询问道:
“怎么样了?”
昨天夏明明央求余舒,余小修也在跟前,就没瞒他,后来吃完饭的时候,夏明明说漏嘴,景尘也知道了余舒为了给夏明明凑钱,要去赌钱的事。
余小修其实很不赞成余舒拿他们的生活费去赌,碍于夏明明在场,才没表现的那么明显。
“嗯,都找好了,等明天我过去看看。”余舒坐下喝水。
余小修一看这事说定了,憋了一晚上,才忍不住开口劝道:“不去不行吗,万一她考不上,这钱不是白花了。”
夏明明不愿意了,“你说谁考不上呢!”
“说你,”余小修许是把话说开了,就不客气道:“你易学还没我、我哥好呢,我哥都不去考,就你非要去,要花钱你一分钱没有,到头来还要我哥给你想办法。”
夏明明被他一句话堵住,羞恼地红了脸,半会儿才想起来一句话回嘴:“又没要你操心,你管那么多呢。”
“谁管你,我是怕我哥吃亏。”
“你、你。。。”
余小修和余舒同吃同睡这些日子,嘴巴早不是当初那么呆笨,况且他年纪又小,并不需要谦让,就和夏明明一句我一句斗起嘴来,竟还占了上风。
余舒被他们两个闹的心烦,按下一人给他们一个脑镚儿的冲动,放下茶杯就回了里屋,景尘见状,跟着起了身。
外头还在吵,余舒坐在书桌边上,把玩着景尘送她的那根漂亮羽毛,景尘在她身边站定,挪了砚台,研墨了几下,在纸上写到:
‘我同你一起去好吗?’
余舒看他纸上问话,偏头看着面容俊秀的景尘,忽就想到了当初在义阳城时,景尘和她一起去纪家的宝仁赌坊赢钱的情景,没想今时又遇到相似的情况。
她心有所动,便同景尘提起那件往事:
“几个月前,我们在义阳遇到,当时我一位长辈重病,急需用钱,我为到赌坊去赢钱,怕人家为难我,还特意找了你做保镖,护我周全,你还有印象吗?”
景尘努力回想,却无半点印象,有些失落地摇摇头。
看他记不起半点,余舒笑了笑;回头看着手里的羽毛,并没打算告诉景尘,那时候是她厚着脸皮求他帮忙,他才心软答应陪她,不像现在,是他主动要求。
不过这一次,她是不能带上景尘了。
五十两银子,在京城这地头,根本算不上多,易师们多的是有钱人,她只要把握好度,明日有赢有输,闷声赚它个五十两,应该不会惹什么麻烦,她昨晚上就给自己算过了。
不然她是不会替夏明明冒这个险,她对夏明明这算是感情投资吧,在一分红利都没拿到情况下,还是需要着重考量风险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入局
(请看电影网开播了! //dy。qingkan 无广告高清播放!请大家相互转告!) 九月里的这一天,夏明明难得的最早一个起来,余舒被她拍门吵醒的时候,天才刚有亮色,她慢腾腾穿了衣服起床,到屏风那一头给还在睡中的余小修拉了拉被子,
一出到外头,夏明明就跟在她屁股后,洗脸梳头,就连她上茅房,她都在外面等着,看余舒老神在在,夏明明心急又不敢催,直到见她拐进了厨房准备烧火做饭,才忍不住道:
“你早饭就在外头吃吧,还做什么呢。”
“出去吃饭不要钱啊,”余舒指挥着她往锅里添水,自己端了水盆里的小锅,把前天买的一缸米酒倒出一半,数了四只鸡蛋,准备早上煮个甜酒荷包蛋吃,前几天余小修说起想吃这个,原本她是昨天要做的,后来因为夏明明的事耽搁了,这米酒再不煮,就要泡坏了。
“阿树,你有没有把握啊;要是、要是把钱输了怎么办,”夏明明凑在余舒边上,不放心地询问,那双大眼睛下头可笑地挂着两撇灰青,因为担心错过这次大衍,她这两天都没能睡好。
余舒把煮的半熟的荷包蛋捞出来,放进碗里头,把米酒倒进锅里,盖上锅盖,才扭头对夏明明道:“如果输了钱,你立马就给我写信回家去,让你家里人来接你,把你欠我的钱都还清了,你爱上哪去就上哪去。”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同我开玩笑,”夏明明嘟囔道。
“谁和你开玩笑了,”余舒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转身回屋去拿了算盘过来,当着夏明明的面噼噼啪啪一通拨打,手托着算盘掉了个儿,示给她看:
“瞧好了。从咱们跳船开始,到现今为止,包括路费和每日食宿在内。你共欠我八十九两六角又三十七文钱,我都给你记着呢,算上利息。你到时候得还我一百二十七两四角六十二文,零头给你免了。算你一百二十七两,你要敢不认账,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晕了卖给人贩子。”
余舒狞笑一声,伸手在夏明明脸上掐了掐,“就你这模样,少说能卖个百八十两的吧。”
夏明明气呼呼地拍开余舒的手,因为常被她开玩笑。到不至于因此恼怒翻脸,“你放心,不会给你忘了,别说是一百两,真等我考过了大衍,给你一千两都行。”
余舒把算盘往她手里一塞:“考不过也得给。”
“给、给、给!”夏明明被余舒气的不轻,抱着算盘就出去了。
她刚一走,余舒就见衣裳整齐的景尘走到灶房门外,刚好锅里的米酒煮好了,她便招呼他来盛早饭。一面交待道:
“中午我要是不回来,你们就到外头去吃,街口那家卖凉面的爽口,今儿天热吃着舒服。记得甭让店家给你放辣子。”
景尘点点头,余舒盛好两碗,本打算先端出去,但摸到发烫的碗沿,就把手缩了回去,揉了揉耳垂,景尘见状,便伸手越过她,一手一只端着发烫的碗出去,余舒看他不怕烫,干脆就把盛下两碗也留给他端,自己洗了勺子那回屋去叫余小修起床。
出门前,余舒又把随身的物件检查了一遍,昨晚上烧的柳炭条两根,一把小刀,一只算盘,还有二十两银票,除了算盘,其他都贴身放好,又对着镜子,换上她最好的一件衣袍,用锅底灰把眉毛涂得粗犷一些,抹黑了鬓角,看起来更像是个青年人。
没让余小修和景尘跟着,余舒带着夏明明出了门,再怎么说都是给她办事出力,怎能让她清闲在家等着,起码是要让她知道做什么事都不容易才行。
***
两人出门不早,到了秋桂坊,太阳已升高,余舒拐了两条街找到了春香楼,大白天来妓馆吃花酒的客人不多,两个年过二八的白净女子搬了凳子坐在门前嗑瓜子,手心里攒着香帕,见有人从眼前经过,就会笑上一笑,她们衣着虽无露肩露肘,但那身粉红花绿的打扮,却分明不是良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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