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其实想说出口的是“不在乎”,未免雪雁多想,便用了这句。
“可是小姐现在有孕在身,身子更为娇弱,秦小姐说,天气渐变,还是多注意的好,小姐……”
“皇后驾到!”
屋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雪雁的话,淼淼转过头,深深看了雪雁一眼,那眼神带着些许斥责,雪雁心虚地低下头去扶淼淼起身。
淼淼看着她,即便是想要训斥,也晚了,只得任她扶着起身。
房门很快被宫女轻轻推开,皇后只让景赤和景橙跟着进来,剩下的人只是在外面候着。
淼淼刚要行礼,便被皇后出声制止,“你这孩子,本宫不是早就言明,无需行礼。”
淼淼闻言也不再坚持,轻声说道:“绮光恭迎母后。”说着走到桌前示意雪雁为皇后拿来宽椅。
皇后接着出声制止道:“本宫来看自己的儿媳妇,无需讲究那么多礼数。”说着便坐在软榻边沿处。
淼淼见状,也一并坐了下来。
皇后细细打量了淼淼一番,果然看上去没了不少生气,当下吩咐道:“雪雁,你去门外守着去。”
“是。”
雪雁答完话便走出房门,不敢再多留一刻。
“绮光怎么日渐消瘦了。”皇后的声音带着些许疼惜。
“可能是最近呕得厉害,没有了胃口才会如此,让母后担心了,绮光真是过意不去。” 几日未展笑颜的脸见了皇后仍要努力笑地温婉。
“只是这样么?本宫倒是听说自从兰妃来过之后,绮光便变得整日寡言像是有什么郁结难以纾解似的。”
皇后看着淼淼苍白的面容,心中涌着怒火,极力压制着。
淼淼闻言不在意地笑道:“绮光不知是谁在母后面前妄做了小人。兰妃娘娘来看绮光是因为知道绮光曾经喜欢百珍楼的糕饼,特意带了些来给绮光尝。”
皇后看着淼淼努力维持的温婉笑容,沉着气轻声叹道:“你这孩子,哎……本宫一直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孩子。”
也许是很久没有母爱的关怀,听到皇后用如此亲昵地像对待玉芊公主似的语气和自己讲话,淼淼心中顿时掀起阵阵涟漪。
“兰妃娘娘本着一番好意前来看绮光,母后千万莫要因为绮光自身的原因便误会了兰妃娘娘。”
皇后闻言别有深意地看着淼淼说道:“是否误会,本宫心中还是有些数的,只是绮光,这个时候本宫实在不想你的心情受到了什么影响。”
淼淼闻言不解地看着面前笑得慈爱的皇后。
“本宫生了他们兄妹三人,自然是过来人,孕期难免情绪不稳本宫可以理解。本宫想你知道,你身为孩子的母妃,凡事必然要以腹中孩儿为先,本宫不知道你因何原因食不下咽,但是本宫想你知道孩子的生命是脆弱的,你若不多吃些,他如何在你腹中健康长成直至落地。”
皇后看出淼淼的动容接着说道:“这几日,辰儿总是想要入宫来看你,但都被本宫挡了下来,因为本宫听说你这几日似乎心情欠佳,何况本宫也不想辰儿见到你这副消瘦无神的模样而误以为是本宫对你照顾不周,以辰儿对你的感情,若是见你如此,心中定然不会好受。”
“母后说的极是,绮光不会再任性妄为了,凡事都会先以腹中的孩儿为先,还请母后放心。”
“这就是了,无悔的事,你更加不用放在心上。本宫今日点到为止,相信你明白本宫的意思。”
皇后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临走前不忘再次叮嘱道:“平日多想想你腹中未出世的孩儿,有本宫在,其他事,你切莫理会。”
淼淼乖顺地点头说道:“绮光谨遵母后教诲。”
“最重要的是你明白本宫的苦心,你先歇息,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脸上的温婉笑容早已垮下,淼淼站在窗口处盯着皇后向外走去的背影,其实很想问一句,那件事情是你做的决定么?只是理智尚存,她依然懂得衡量,所以只字不提。
当时的菊久辰并未倾心于她,又岂会为了她妄送他人性命,思及此,她不禁联想到菊久治,只是那般温和的男子……
淼淼不禁苦笑,温和……生长在宫中,若是一味温和,怎能自保,她认识的那个温和飘逸的男子只是治公子,而并非当朝太子。
送走了皇后,雪雁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进来,她看着淼淼那熟悉的恍惚神色,低声唤道:“小姐。”
淼淼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声说道:“我对你说的话,你权当是耳旁风了。”眼神倏地突然变得犀利。
雪雁见状忙跪在地上,坦白道:“雪雁只是看小姐这几日郁郁寡欢,食不下咽,雪雁心里担心,便趁着几位宫女姐姐和雪雁闲聊时透露了些出去。小姐饶了雪雁这一次吧,雪雁也是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才这样做的——”
淼淼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雪雁,既然选择对自己坦白,那便没有必要再隐瞒些什么,可见雪雁还没有多嘴到把海兰也扯进来的地步。
细想之下,光华园里的的确确十几双眼睛看着那日海兰走进来,这几日虽然极力隐忍,但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最该怪的还是自己太过大意,情绪落差太大被底下的人瞧出了端倪。
雪雁见淼淼不出声,便一直跪在那。
淼淼最终沉声说道:“雪雁,这是最后一次,我原谅你的口不择言,若是再有下次,我不确定今后是否还要你跟在我身边。”
话说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警示度可见一般。
“雪雁知道了,雪雁下次绝不再犯,谢小姐开恩,谢小姐开恩……”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淼淼此话一出,雪雁不敢再多言,立即站起身步出房门候在门面。
现在怪罪雪雁又有什么用呢,淼淼不禁自嘲地笑了,不想惊动皇后也已经惊动了。
皇后的话,现在细细回味起来,无不透露着对这个孩子的看重,她实在费解,太子妃的孩子才应该是她最关注的不是么,她却只是将自己接进宫照看,实在让人不能理解。还有秦无悔,虽然和她哥哥一样是个冷冰冰的人,但好几次,她不经意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透着些许同情,那样的眼神为什么要投给自己……太多的疑问到了此刻已经在心里打成了结。
接着海兰对自己说出那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也未曾想到的事情。她并未完全相信海兰真的只是如她所说静静站在一旁只是做个旁观者。淼淼自问若是自己变作海兰,也定然不会轻饶了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更何况海兰处心积虑走到今日做了皇妃真的就只是凭借一己之力?
再加之之前一直对太子登基的事衍生的种种疑问,心底的疑问越聚越多,她一时慌乱了。
不可否认,皇后至少有一句话是没有争议的,今时今日,既然已经即将身为人母,的确应该以腹中的孩儿为先。
皇后却似乎总是在给她一种错觉,像是有人要加害自己的孩子一般,亦或是,皇后给的并非是错觉,的确会有人觊觎这个孩子?但是这样说来,太子妃那边岂不是更加危险?皇后又为何不接太子妃入宫……
思前想后,问题再一次回到原点,淼淼顿感头痛不已,是什么时候陷入了如此复杂的境地,每件事情看似没有联系,却又给人一种有所关联的感觉。好像一张网,一条线穿着一条线,于是便结成了一张密织的网。
她总感觉有一双若有似无的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而这双手渐渐对她造成一些困扰和疑惑,她又不知道如何摆脱这双一直试图蒙蔽自己的手。
现身
出了光华园,皇后并未回景阳宫,而是去了海兰的华欣园。她终归是不相信海兰只是去送糕饼,她不知道淼淼出于什么原因如此维护这个女人,所以只有亲自来走这一趟。
海兰见到皇后,既不意外也不慌张,她有信心淼淼不会将自己和她说的事说给皇后知道。她看着皇后像是隐着某些情绪的脸,故作诧异地问道:“姐姐要见兰儿差人来通传一声便可,怎么倒是亲自来了,兰儿真是受宠若惊。”
皇后闻言,看着海兰的双眸,轻笑道:“本宫来华欣园,只是一时兴起尔,刚去看了绮光,期间提到了妹妹,便过来看看。”
“提到了兰儿?”海兰先是故意提高了些语调,接着故作恍然大悟状说道:“前几日兰儿还去了光华园给皇妃送了些糕饼去。”
“是么,听说你们还倾谈了一阵。”
皇后有意无意地瞟向海兰,却见她一派闲适的神色。
“其实倾谈本无事,妹妹是聪明人,绮光进宫那日本宫的话如果妹妹未能完全理解,现在本宫再说最后一遍,绮光现在怀有身孕,本宫只想她一心待产,本宫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人什么事惊扰到她,若是期间出了什么差子,”
说到此处,皇后轻笑了两声,“妹妹也是知道的,皇上和本宫对这个孩子是多么的看重!”
海兰闻言,有些委屈地说道:“姐姐说的极是,只是知道皇妃喜欢百珍楼的糕饼,所以便送了些过去,姐姐难道以为兰儿会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虽然妹妹出身在那摆着,但本宫也是知道的,妹妹还不是那么没规矩的人。你们之前的事,本宫认为那是前尘往事,妹妹今日已经贵为娘娘,应该知轻重才是,不要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海兰听出皇后的话外音,是以为她说了菊久辰的事情刺激了淼淼么?
“姐姐明鉴——”海兰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见状挑了挑眉梢,有些不悦,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故作不解地问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怎么跪下了。”却没有一点要她起来的意思。
海兰哭得梨花带雨似的惹人怜,哽咽道:“姐姐明鉴,那日,兰儿去到光华园只是送糕饼而已,皇妃有了身子,兰儿自然知道轻重,况且兰儿现在是皇上的妃子,又怎么会去说之前的事情落人话柄。”
见皇后还是没有动容的意思,海兰唯有接着表明心迹,“皇上和姐姐不介意兰儿的出身,已经是兰儿的福气,兰儿又怎么敢做出忤逆姐姐的事呢。”
皇后看着她那副柔弱的模样,心底涌上一股厌恶,沉着声说道:“妹妹快起来,一直跪着作什么,若是你园中哪个不长眼的婢子见了,还不以为是本宫欺负了你,这传了出去,倒成了本宫的不是了。”
海兰闻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再坐下,拭干眼泪,说道:“这园中若是有如此多嘴的婢子,姐姐放心,兰儿一定不会轻饶她。”
“这段日子,妹妹若是闲来无事,便过来陪陪本宫吧。”言下之意是,光华园那里还是不要去了。
“兰儿若是闲来无事,一定去陪姐姐。”海兰乖顺地应下。
皇后见自己的话奏效了,不多留一刻,便离开了。
海兰送走了皇后,回到房中静思了一阵。果然没有赌错,司徒绮光不会将自己告诉她的事说出去半个字,而皇后只是误会以为她用菊久辰激她。
她不禁自鸣得意,孕妇不是不宜受刺激么,我这份大礼,司徒绮光,你还喜欢吧。
淼淼并不知道皇后离开了光华园便直奔华欣园,她只是兀自陷入沉思中不能自拔似的神情恍惚。
菊久安为了她已经不知是第几回做了梁上君子,见她这副憔悴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现身。
他动作轻盈,飘然而下,淼淼竟丝毫未有注意到。
他刚欲上前跟她说句话,淼淼正巧转过头,见到他,一时愣住,嘴巴微微张开,庆幸的是她并未惊叫出声。
淼淼惊异地看着菊久安,顾及到外面有人守着,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呆了多久?为什么悄无声息自己一点都未察觉。
菊久安看着她轻声安抚道:“不必惊慌,我并没有恶意。”
淼淼看着眼前的邪魅男子,见他面上一派担忧之色,但还是不依不饶,再次低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二殿下。”最后三个字咬得重重的,像是在提醒菊久安,他的行为与他的身份极为不符。
菊久安闻言,无奈笑道:“我并无恶意,我出现在这是因为……”
菊久安心中顿时纠结不已,难道要告诉她他出现在这是因为他一直挂心于她,所以一直不时潜伏在她身边只为能看到她,看到她好,他的心情便不自觉地也跟着变得晴朗,看着她忧愁,他的心情也随之抑郁。
“其实是因为,我刚刚跟母妃请了安,走到景阳宫附近见皇后急匆匆地往这赶,便……一时好奇兴起,就一路跟过来了。”
淼淼不置可否地看着他,这个男子,从第一次见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