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哼!天机?天机要他死,所以他不得不死?我倒偏要和天斗!既然是天机不可泄露,那么你可以滚了,不送。”
苏澜依几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满满的都是愤怒和不甘。她一路上走来,那些伤害和疼痛以为就凭一句天机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彦寒付出了生命,为自己争了这一个真相,他付出了生命!
原来竟是天机不可泄露,一条命换来一个笑话。苏澜依心里的疼又开始嘶吼叫嚣,不可遏制。
“苏姑娘,有些事又何必太执着?”
“如果死的是你的亲人,你作何感想?”
几乎是怒吼着,苏澜依狠狠砸过去一句话。这个死老头!苏澜依恨透了那些站在一边看着戏不说,却还要在痛苦之后走过来撂下几句风凉话,显示自己对于生命是多么豁达的人。不是亲身经历的那个人,永远无法感受那种切肤之痛,说的一切都是狗屁!
“苏姑娘,老头子早就是孤身一人了,何来的亲人?”语气中是些微的苍凉味道,听不出他的喜怒。
什么?有一时间的愣神,苏澜依感觉到似乎自己把怒气和仇恨迁移错了地方。这个老头子是自己用来调查身世的人,怎地无端端对着他发起火来?
叹了一口气,苏澜依没有说什么话,试着平复自己刚刚的失常。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不跟他拐弯抹角,自己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耗着。
“姑娘还记得老头子说过的话么,七年生劫,十八死劫。”
“当然记得。”
“这就是原因。”
苏澜依看着那个老头子认真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再次骂出口去,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这个死老头子,在骗人是不是?七年生劫,十八死劫说得跟个什么口令似的,鬼才听得懂。
“你可以说通俗一些?”
“哈哈哈,姑娘,老头子只能说到这里。姑娘,来,蹲下来……”
刚想大骂他一顿,对方就拍了拍自己的头说要自己蹲下,这是什么情况,他要干什么?
苏澜依抬头看去,见到那个无良童子一脸无害的笑容,看起来是很安全的样子。他的一只手正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那只手覆在皮肤上有一种温暖的粗糙触感。那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苏澜依用脸蹭着奶奶的手的感觉。
突然感觉心里安心不少,对眼前这个老人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她慢慢蹲下身来,低头看着地面,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苏澜依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感到头顶传来一阵清凉。仿佛是山间的瀑布,一泻而下,拂过肌肤,属于自然特有的凉意浸入骨髓,却没有颤抖的阴冷。是一种很舒服很舒服的凉爽,就好像是在盛夏听一曲空灵的天籁之音一般,随心随性而为。
良久,那股清凉的感觉停止了,突然从脑门上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是用一把刀硬生生揭起一个伤疤一般的疼痛,剜心腕骨的痛。跟刚刚清凉之感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苏澜依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疼——”
“姑娘,忍一下。老头子不会害你的。”
苍老遒劲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不会害我?苏澜依在脑海中呢喃着这么一句话,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可是额头上的那抹疼痛还是无法忽略。苏澜依紧紧咬着嘴唇,不再让自己发出声音。
深邃的黑眸盯着那张已经被咬出血的嘴唇,有一些淡淡的无奈。这个小女子,到底是要如何呢?如此地倔强却又是如此地脆弱,真是让人疼不得却又是放不得,怪不得自己那个琛儿徒儿要那么痛苦……
唉,年轻人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随即无良童子猛地抬起手在她的额上一拍,苏澜依就晕了过去。白发老头把她放在了衡芜的身边,点了她的睡穴,就飞身离去。
黑暗中,睁开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澜依这会儿沉睡的脸。
第七章 怒气
岚青王府。
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那个石台,如墨青丝散逸在背后,清风摇,发带凌飞,带起一支飘逸的轻舞。男子微微抿唇,紫眸恬淡,透着莹莹的光泽,他站在风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忧伤。
“爷。”
轻轻转身,祁彦琛淡淡说道。
“事情办得如何?”
岚丘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
“爷,还没查到。”
深深叹了一口气,祁彦琛负手而立站在窗前。微风迎面,掀起如墨青丝,无声飞扬。岚丘站在身后,迟迟不走,似是有些犹疑。
“还有什么事?”
“爷,两日前,皇上下旨说八皇子身染恶疾,被送至蔓黎岛养伤,任何人不得探视。”
紫眸渐渐凝聚了怒气,由莹莹的淡紫色渐变成幽深的深紫色。一个皇子,竟是凄凉到被当做皇室丑闻吗?高高在上又如何?身为人父的最基本的感情都不存在了?
那个人一定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就是说,这次刺杀的背后主使……
“岚丘,半个时辰后进宫。”
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握紧了,指甲陷进肉里都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紫眸深深望向窗外,那个石台上似乎还留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衣袂飘飞,翩翩而舞。
关节泛白的手指微松,眉宇间仍是日夜兼程的疲劳神色,紫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转瞬即逝。
澜依,一天不见,你还好吗?
晟和宫。
“七儿,你回来了。身为一个王爷,你该知道朝纲。”
祁御天坐在寝宫里的书案后,一袭黄袍,上绣飞龙舞凤,华贵无比。头戴一顶明黄金冠,插着一支金簪,剑眉挑起,冰冷的眼神中微带疲倦,注视着站立在面前的祁彦琛。
“皇上,八皇子坠崖,生死不明。”
祁彦琛的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平淡,却含着无比的坚定。祁御天闻言一震,若有所思的眼神愣怔地看着祁彦琛这会儿冰冷的脸,黑色的眸子里隐隐有了些怒气。
“八皇子身染恶疾,已送至蔓黎岛养伤。”
两个人似乎是各自杠着一般,各自坚持自己的言语,谁也不让。或许这就是父子间的默契吧,是默契也是症结所在。
祁彦琛抬起头,一双墨瞳盯视着祁御天,丝毫不闪躲的眼神,锐利如刀。冰冷的眸子里流转的是无以言喻的失望和凄凉,那种凉到心底的冷然刺痛了祁御天的眼睛。从来都是冰冷如斯的祁彦琛,从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如果可以,皇上,可不可以剔去我皇家的血脉。我,以它为耻。”
一字一顿,都敲在了祁御天的心上。墨瞳骤然缩紧,怒气凝聚,更暗含着浓切的悲伤和无奈,直直射向站在面前的祁彦琛。
祁御天腾地从龙椅上站起来,一只大手狠狠拍击了一下案桌。桌上还未审阅完的奏折腾空而起,啪一声落定,跌得凌乱。额前的发丝被掌风震了震,在空气中轻轻颤抖着,漆黑如玉的眸子里射出阴冷的光芒,胸脯微微起伏。
“放肆!”
饱含怒气的吼声铮铮然回荡在空越的寝宫里。门外的太监宫女们不禁狠狠抖了抖,都吓得跪倒在地上,肩膀还不住颤抖着。这龙颜大怒可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看见七王爷一脸阴沉地来到皇上的寝宫,就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这对父子何时和颜悦色相对过?
“哼,你生在何处岂容得你选择!”
“赐生之恩,无以为报,可惜,我不欠你的。”
只有祁彦琛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是在滴血,也只有祁彦琛明白这种疼痛将要伴随一生。一个不爱自己的父亲,一个从不关心自己的母亲,永远放不下那份恨,却注定永远含着希冀绝望下去。
彦寒,你的离开是你的劫难,还是解脱?
刚走到皇帝寝宫门外的皇后耳尖地听到了两父子的对话。雍容华贵的精致脸庞霎时染上了一层迷蒙的凄楚色彩,满头的金步摇叮叮零零响着,仿佛奏起一曲凄婉之歌。原本那妩媚的脸上更是多了一层清冷。
就像是一个遗落人间的仙子一般,她站在门外,笑得苍凉。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门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声音,都收敛了刚刚怒气横生的脸色,祁御天依然是胸脯起伏着,坐回到书案后。祁彦琛则是依然一脸的冰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袭火红长袍的皇后翩翩而来,衣袂随着走路的迅疾翻飞,恍若仙子般,依然妩媚的脸上清晰可见年轻时那宛若天人的绝美容颜。祁御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芒,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
简单的问安后,四目相对,都是冷然的神色。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终究是一个拥有佳丽三千的皇帝,父亲和丈夫的角色对于他来说永远是附属品。一次次的失望已经几近了绝望,自己住的暮荷宫不知何时早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眼底蒙上一层冷雾,收回了思绪,皇后淡淡开口道。
“臣妾有事。”
墨瞳怒气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平静,恍若是一潭幽水,深不见底却是事事了然于胸的镇定。
“哦?皇后前来所为何事?”
“臣妾得知,今天七儿来了宫里。于是正好前来与皇上商议此事。七儿也不小了,还是皇室里唯一的王爷,该立妃了。”不必说别的,还不如直奔主题,自己与面前的这个曾经视为天的男人,早已经无话可说了,不是么?
话音刚落,祁彦琛的心狠狠抖了抖,立妃?脑海中闪过那个对着自己冷然说出决绝的女子,那个一身白衣对着自己恬然微笑的女子,那个明明疼着却始终不开口说一句话的女子,那个红着脸嘟着嘴装作生气的女子,那个一束天光送到自己面前的她。
连她都要成为自己永不可及的疼痛吗?
祁御天把祁彦琛的失神看在眼里,嘴角撩起一抹深意的微笑,双眼看着这会儿愣神的皇后,缓缓开口道。
“七儿的王妃,自是要看七儿的意见了。”
祁彦琛抬头,双眼不离,盯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第八章 无言的感动
“衡芜,我要回去了。”
“为什么?不去万莲洞了?”
“不去了。”
“为什么?”
“只是想回去。”
衡芜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人儿,这个变化无常的小女人,几天前还是一副不到万莲洞绝不回去的模样,现在居然说不去就不去了。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善变,不过自己又能耐她何?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不过自己是何时开始这般迁就她的?
“不行,你说过了,要去万莲洞,就是要去。”
“那你去吧。我不送了。”
“……”
又是一句话就噎死了他。好!算你狠!
衡芜愤愤然瞪了苏澜依一眼,这个小女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样子。可恶的就是,即使是这样让他愤怒的她,还是那般清丽可人,不美丽,却是致命的迷人。有时候觉得她就像那种毒花,拥有的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气质,却一并有着让人生不如死的暗香。
他知道,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似乎,不长了。
“那你怎么回去?”
“怎么来怎么去。”
“走回去?”
“太慢。”
“那还能怎样?你有钱吗?”
“借你的。”
好吧。衡芜又一次败在这个小女子手上,那是他的钱好吧,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自然得很。好像自己要是说不借,那才叫一个罪恶啊。衡芜深吸了口气,狠狠鄙视了一下门中闻风丧胆的衡芜门主,然后满脸堆笑。
“女人,我们走。”
苏澜依自是知道这个人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这些天下来,她很清楚,彦琛回去了。原因无法猜测,她亦是不忍猜测。也许是看着她和衡芜的相处感觉到难过绝望,也许是都城瑶都发生了什么事,他要赶回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知道,那抹竹香,不在了。
而眼前的这个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总是和自己斗着嘴,什么事都不按自己想的去做,可却也是他,事事都迁就着自己。她不得不承认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对他的感谢和最近升起来的那抹温暖,带来一种愧疚。
遗落在了那个人身上的一颗心,她是收不回来了。所以眼前的人,注定是要辜负的。如今也只能祈祷他,只是把自己当朋友而已。
一连几天苏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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