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
上了电梯。27层。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装饰奢华的房子。是复式结构,进了门就是大大的客厅,挂壁式的电视机挂在墙上,厚厚的玻璃制的茶几,周边摆了一圈真皮的沙发,沙发上垫着长毛的绒毯,昭示着主人的多金身份。
正对着澜依站着的地方的,是一大片落地窗,窗帘没有拉实,露出一条光路,明晃晃地刺痛了澜依的眼睛。
澜依站在门口,陌生的被遗弃的感觉,铺天盖地。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陌生女人已经换好家居服,手里还拿了一套粉红色的衣服来到澜依的面前。澜依回过神来,看着那套粉红色的衣服没有言语。
她是最讨厌粉红色的。从小就是跟男生一起混的澜依,虽是打着长长的马尾辫,穿着女生的T恤和牛仔,刻在骨子里却是刚烈豪放的性格。看到澜依这样决绝地面对父母就知道了,这个女孩用着一种独有的刚强去面对一切人和事。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吧。
可澜依却独独厌恶粉色。总是觉得粉色太过嫩,反而给人一种虚伪矫情的感觉,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那种嗲声嗲气爱撒娇的千金大小姐才适合粉色。
很明显,澜依不是这样的人。
皱了皱眉,不过澜依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把厌恶藏起来,对着陌生的女人说,“阿姨,谢谢。”
这一句谢谢说的没有任何感情,任是谁都听不出里面的感谢,除了冰冷。
陌生的女人有些尴尬,没有再说什么。
进门后,那个陌生的男人就走进了二楼的书房,没有再出来。
澜依进了陌生女人说的“她的房间”,关上房门闻到一阵轻微的香味,细细闻起来有些像某些花草的味道。
扫视了周围一圈,澜依发现这也是个粉色调为主的房间。怎么?难道那个女人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这样的风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澜依冷冷地看着房间内的一切。
粉红色的大床,铺着颜色稍有些艳丽的被子,是艳红色的,粉红色的衣橱,粉色的书桌,连书桌上摆着的那台手提都是粉色的。一阵阵的厌恶感席卷了澜依,恨啊却有无限的无奈,自己的人生已经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了,不是么?
澜依紧紧拽着手里的粉红色的行头,蹲在房间的地板上哭了起来。
突然,澜依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澜依一下子止住了哭泣,连忙起身回头看去。她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房门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谁?”澜依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问道。
“我?你当然不认识我。阿姨和叔叔都走了,就我们俩在这。”男生大大咧咧地说着,边说还不时拿目光往澜依身上瞟,澜依被看得有些恼火了。
“出去。”冷冷砸过去一句话,澜依不想再继续进行对话。
男生一下子有些愕然,随即怒火爬满了他的眼睛。他走过来,盛怒地抓住澜依。恨恨地说,“哼,少在我面前装清高,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倒霉男人的倒霉女儿么,我姨妈和姨夫肯要你那是你修来的福分。”
倒霉男人的倒霉女儿?
是啊,澜依自嘲地想着,就是这样的事实不是么。
“那么,你对倒霉男人的倒霉女儿还有什么要说的呢?没话说的话,就请你走吧。”澜依凌厉的目光扫过男生后,便打算走去浴室换洗。
男生似乎一下子就怒极了。他狂怒地走上来,一把抓住澜依。
“哼,没想到买来的小丫头居然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硬骨头?”男生二话没说便抓了澜依往床上丢去,一把扯开澜依的外套。
澜依有些害怕了,她死死盯着眼前来历不明的男生,他唤作那两个人叫姨夫和姨妈,应该是那两人的亲戚,怎么可以这么猖狂。那两个人不是刚刚把自己带回来么,怎么又出去了?
澜依被男生压在身下想要大叫,抬头却刚好碰到了男生的脸。那个男生长得有些清秀,可是眉宇间却满满的都是猥琐的神色,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的都是愤怒的欲火,澜依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她真的有了一丝寒意和恐惧。
“叫啊,你不是伶牙利嘴的很厉害么?”男生压住澜依,讽刺地说着,一手还不忘解着澜依的衣衫。
澜依不断扭动着身体。
耻辱和委屈的感觉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先是被告知家没有了,然后是叫了十八年的父母把她卖了,接着是在陌生的空间里碰见陌生的男生要强暴她。
一时间,似乎人间的好多好多苦难都一下要倒在苏澜依的身上。
苏澜依知道,她不可以让这些事继续下去。
她无法想象,她在陌生的家里,跟一个陌生的男生发生了那种关系,然后还要若无其事地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也许这会是个无底洞,关于这个男生和那两个买了她的陌生男人和女人,她一无所知。当初离家的时候,心里全是恨意,哪会去问什么。
想到这里,苏澜依似是打定了主意。
她看着眼前男生疯狂的举动,盯着男生的眼睛,笑了。那个笑,笑得凄楚,笑得苍凉。男生一下子看到澜依这样的笑脸,心底隐隐升起一种凉意。他在不经意间滞了动作,呆呆看着身下的女孩的动向。
澜依并没有立马起身,她轻轻推了身上的男生,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怎么不继续了?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的姨妈和姨夫买的人,是给你用的?”眼底尽是冷然,澜依缓缓起身,拉了一把掉落在肩头的衣服,走下了床。
男生看着反常的澜依,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看着澜依一系列的动作。
澜依走下楼梯,来到客厅里。看见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一些水果,几个雪梨是已经削了皮的,放置在空气里已经有些发黄了,澜依眼尖地看见茶几上的水果刀,轻轻拿起来,放到自己胸前。
男生看见澜依走到了楼下,便跟了下来,一眼就看见澜依拿了把水果刀放在自己胸前。顿时心下一阵恐慌,想着要奔过去夺下来。
没想到澜依对着他笑开来,“你觉得你的人快得过我的刀么?”
很轻很轻的一句话,澜依说的掷地有声。
澜依对着男生笑得诡异,唇微启,“再见。”
第四章 是救赎吗
苏澜依对着自己的心口就刺了下去。
诧异的是,没有预期而来的疼痛,澜依看着刀从自己的手中掉落,然后看见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殷红殷红的血迹从脚底溢出来,蔓延到了男生的脚下。
澜依看到男生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意识慢慢远去。
隐隐约约间,澜依看见那两个陌生的男人和女人对着她大喊着什么,那个男生依然是怔然的样子停在原地,渐渐地,一切都模糊了。
澜依看见自己的父母。
那是九岁的自己,肥嘟嘟的手,跑到爸爸身边,拍着爸爸的啤酒肚咯咯笑了。爸爸宠溺地抱起澜依,说,澜依已经是三年级的小姑娘啦,爸爸就带你去城里读书咯。
澜依呵呵笑着,问爸爸城里是什么样子的。爸爸装作的沉思的样子,盯着天空一会儿,然后低头对澜依说道,城里啊,有很高很高的楼房,有很大很大的房间要依儿住,爸爸会带依儿到很好很好的学校里去读书,依儿很聪明,成绩会很好很好的。
澜依睁大着眼睛,听着爸爸的描述,趴在爸爸颈窝里,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
那是十三岁的自己,已经是个要去读初中的小孩了。
那时澜依抓着爸爸的衣袖,死活不肯去。澜依说,新学校太大了,找不到自己读书的教室。爸爸一阵苦笑,拍拍澜依的头说,依儿啊,依儿总要长大的呀,爸爸知道依儿是路痴,不过依儿要学着认路了。
苏澜依瘪了瘪嘴,不情愿地转过身。不再理爸爸了。
这时澜依的妈妈走过来,抱着澜依说,依儿啊,以后妈妈每天都来接你的,澜依要好好在学校里表现,这样妈妈回家的时候就带你去超市。
澜依听后眼睛一亮,抱着妈妈的脸一阵猛亲……
记忆渐渐远去了,澜依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在最后的时候没有看一眼那两个人,那两个狠心把自己卖掉的人。
十八年啊,整整十八年的光阴,虽然澜依记不起了自己最小的时候的那些事,可是自从懂事开始,澜依的生命里就唯有那两个最亲最近的人,是如何忍心在这样的时候一把就把澜依推开送人了。
澜依想着想着,终于抑制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歇斯底里,想要把这几天来那些突兀的一切那些善变的一切都从自己的心里哭出来。
她怎么会是那么没有感情的人呢。她的冷然她的决绝,都是为了那两个人可以少一点愧疚啊,她本想好好来到陌生的家里,此生再也不要相见了,她想要告诉那两个人自己没有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好,可是心疼起来却由不得她。
接着是陌生的男子,来她的房间,没说几句话就要侵犯她,男人都是这样龌龊的么?脑子里除了那种事情再也没有别的了?
澜依静静想着一切,大声哭着,似乎是想把一辈子的泪都流光了。
突然,澜依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晶亮晶亮的光芒,光芒直直朝上射去,很刺眼,澜依几乎都无法睁眼。
怎么回事?
澜依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相反的有些记忆的碎片开始在脑海里回旋。是一个穿着古装的小女娃,青绿色的衣裙,很可爱的样子,在一个大大的院子里跑来跑去,叫着,爹,娘。
紧接着那个小女孩跌倒了,这时连忙跑过来一个也是穿着古装的老妇人,说着,小姐,小姐,小心哪,老爷夫人就回来了。小女孩在老妇人的怀里起身,擦了擦脏掉的衣裙,呼着手里的擦破了皮的地方,说着,乖,乖乖,我不哭,我不痛。
倔强的神色让澜依一怔,那个女孩,那么像自己。
突然,澜依感到胸口一阵刺骨的凉意,随之而来的是剜心腕骨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这是怎么回事?澜依痛得叫都叫不出来,只能一只手捂着心口,紧咬着嘴唇,一丝丝血迹从唇际散开来。
血迹落到澜依心口上,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澜依听到一个孱弱嘶哑的声音,“唯死解咒,终生不返。”
胸口的疼痛愈演愈烈,澜依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感觉是过了很久很久,澜依昏昏沉沉醒来。
胸口的疼痛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只是呼吸的时候还有些轻微的痛觉。澜依挣扎着起身,手依然捂着心口,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还有些腥甜的味道散开来。澜依抬起手擦擦嘴角,看见一丝殷红逗留在手背上。同时,手背上还留有嘴唇带来的余温。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死?
澜依一时间疑惑了,摸了摸自己的头,随即拍拍自己的脸,又重重按了按心口。都是有温度的。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死人活了?
压制住心里的疑惑,澜依起身望向四周。
这是个古色古香的院子。
澜依的面前是一个不大的湖,碧绿碧绿的湖水托起一叶叶硕大的荷叶,盈盈的波光粼粼荡漾在湖面上,澄澈的日光从云间穿过照射下来,在水面上鎏上了一圈金色,随着水波的漾动,点点金光明晃晃地灼着人的眼睛。
不远处是一处回廊,回廊左侧连着有飞檐翘脚的古时屋子,右边是一处清雅的小院。整个地方都充满了古韵,给人一种恍若置身古时的错觉。
澜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正是湖中心的高台上,底下是个石台,澜依站着的地方旁边伫立着几个石凳,一张石质的躺椅在石凳边横亘着,躺椅前有一张小小的石桌隔开了躺椅和石凳的距离。
好一个韵致的小湖!
可是下一秒,澜依就开始无措起来。
自己明明是拿了刀想要此生不再见到他们的人,为何是无端端来到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难不成是天可怜见,让她重生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不过,二十一世界的新新人类何时相信过鬼神这类东西,要说是上天可怜让她重生,未免是太过荒唐了些。
澜依狠狠摇了摇头,把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她回顾四周,发现石台的边上有一条木质小桥,通向地面,于是就要抬脚走过去,想着先探探这是个什么样的奇怪地方,说不定是个明星拍戏的地方,可是又不像,这里看起来很冷清的样子,她在这里半天了也不见有个人进来过。
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