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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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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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大概知道索额图是康熙四十二年五月中下旬获罪,罪名是“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之后不久在宗人府拘禁致死。索额图是太子生母赫舍里氏的叔父,一直依附太子。一旦获罪,太子无疑于失去了股肱臂膀。尽管我知道太子一直最受康熙宠爱,可是康熙也最恨皇子结党。这件事,无疑会在康熙心里隐隐埋下一个可疑的种子。当这颗种子悄悄萌芽的时候,康熙还会像以前那样信任自己最爱的孩子吗?
  对于这些眼睁睁会发生的事,我只能尽量不要去管。我只希望我的哥哥吉泰不会掺合进去,我的舅舅不会受什么牵连。为了少给正烦闷的舅舅添麻烦,我只有做起了这个时代名副其实的足不出户的宅女来。舅舅对我的懂事感到很欣慰。
  
  我的画室宽大而明亮,比在画廊的时候还大。我这些天会经常把自己关在画室中,外面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将长发松松的束在脑后,让自己沉浸在光与影、明与暗、绚丽与沉重之中。只有这时,才会让我忘记一切,甚至忘记了三百年的时空差距。
  
  看着刚刚完成的一副静物图,很满意。这么多年的绘画,已经渐渐摸索出了印象画派的真谛,对光线的瞬间捕捉就像偷窥了薄纱后明丽少女的面孔一般让我的心悸动。而在那一刹那,我发现面前的静物不再沉闷的静止,而是一个真实的生命。
  
  我把画笔随手扔进笔洗里,舒服的躺在了地上,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阳光被什么挡住时,缓缓睁开了眼。是太子。半蹲在我旁边看着我。
  这个家伙现在不在宫里乖乖呆着还敢到处乱跑?他不知道这会儿是风尖上么?
  
  我连忙站起来,他止住了我行礼。我也放松了不少。
  “前儿还听说太子病了,现在好些没?”
  “好多了。”他笑笑,阳光在他的周围投下一层耀眼的光晕,使他同他的笑容一样变得温暖。
  我点点头道:“那就好。”这么多天来,他想必一定很累了吧。
  “走,我带你去香山吧。”
  我喜形于色:“好!”
  
  一路打马向西。半个时辰之后,已是在香山脚下。
  这个时候的香山东宫门,还没有挂上“静宜园”的匾额,不见玉华山庄与昭庙,香山饭店更是不在。这时候的香山是真正的名山古迹。
  
  “太子爷,松萝同您比赛登山可好?不过输的人要满足赢的人一个愿望。”我看着胤礽终于舒展的眉头笑着说道。
  “好。爷今天就和你赌一赌,还不信比不过你这个小丫头。”
  呵呵,那可不一定,我可是征服过华山的,香山不过海拔五百多米而已。再说我也有功夫呢,你不过是个金枝玉叶的太子。
  
  半小时后。
  “松萝不错嘛。居然连气都不喘。”
  “太子爷也行啊,果然是经常骑射的,身体素质很好嘛。”
  “身体素质?什么意思?”
  “呵呵,回爷的话,就是体质,也算身手的意思吧。”
  “那是自然。爷能一人猎一头豹子呢。”
  哼,吹牛。
  
  一个时辰后。
  “我还不信今天输给你这个小丫头。”
  “呵呵,太子爷,您要加油啊。”
  哈,胜利就在眼前啊。
  我更来劲了,正要疾步向上,忽然袖子被扯住了。回头一望,刚才还落后一大截的胤礽不知何时已到我身后了。见我看他,不仅不放手,还一脸无辜的笑。这个家伙!
  我无奈啊,谁会想到堂堂大清国的太子也有赖皮的时候。我总不能给他一脚吧。
  呼了一口气,无奈的朝天翻个白眼。得,你爱扯就扯着吧。
  
  “啊,终于登上来了。”又转头看看他,“太子爷,怎么办?赌约啊。”
  “你说。”他微笑。
  “还没想好,一会儿告诉您。”
  
  “太子爷,您也来了。”我转过头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是胤禩他们几个。几个给太子见了礼,我也忙给他们请了安。我看见今天多了一个少年,跟胤祥差不多大,稚气未脱,面貌像胤禛。
  老十见了我,叫道:“你不就是那个大胆的傻丫头吗,好久没见你,差点没认出来!”
  “什么傻丫头?”老十四一口接过来问道。
  “舒尔德库的侄女,叶赫那兰家的傻丫头。”
  我忍!
  “她还傻?”老九斜眼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老十四问。
  “回爷的话,我叫松萝。”
  “我说她大胆吧!”这老十是真的跟我杠上了。
  “行了、行了,诸位都是来赏景的,怎么较起真来了。”太子我谢谢你。
  听着他们寒暄了几句,老八一行就告辞下山了。
  
  我终于呼了口气。
  “坐下吧。”我看了他一眼,也不推辞,告谢坐下了。他也在我旁边选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大清的律令里规定奴才不能和主子平起平坐,既然太子这会儿不在乎,我倒乐的舒坦。
  “想好了没?”
  我不解的望着他。
  “愿望。”
  我看着他,重新怀疑他是否真的就是历史记载中的那个太子。他现在温暖的神情难道不是真的吗?可是在我眼里他真的很像一位兄长,有令人如沐春风的表情。
  “表姐夫,你今天快乐吗?”
  他一愣,大约是没人敢这么叫他,可是此刻的我,就只想像普通人家中那样,叫他一声表姐夫。
  他望着我,认真地说:“嗯,快乐。”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每天都像今天一样快乐。这个愿望你一定要帮我实现哦。”我望向他,笑弯了眼睛。
  他微微动容,点头:“好。”
  我不是自欺欺人,我知道你的命运,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每天都快乐。
  “松萝,”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从来没像今天一样轻松快乐过,所以,当我不快乐的时候,你会陪着我吗?”
  我望进他的眼睛,那里有我读不懂的神色,和一丝脆弱,我认真地点头:“我会。”为了如朋友和兄长一般的你,我会。
  
                  进宫
  第二天,康熙宣我进宫。早有宫里的轿子候在了门口。我纳闷康熙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云岫为我精心梳上满族少女的旗头;换上旗装,这时的旗装还是传统的直立式宽襟大袖长袍,没有一点流线美;再蹬上“花盆底”,跨门槛的时候差点扭了脚,害得云岫吓出了一头汗。记忆中还少有几次穿得这么正式过。幸好的是没敢让那丫头给我浓妆艳抹,薄薄施了一层粉黛,更显得这张脸顾盼生辉起来。云岫看呆了几回。
  
  轿子一路行过午门侧门、贞度门、中右门、后右门、乾清门。最后在乾清宫前停了下来。下了轿,望了望四周巍然屹立的帝王家园,并没有原想的激动与亢奋,更多的只有惶恐与压抑。跟在公公后面一径向乾清宫的昭仁殿行去。
  
  到了殿中暖阁的门口,听见里面通报的声音,深呼吸一口,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只听得见我的鞋子与地面撞击产生的清脆的声响。
  一进去,才发现好多张熟悉的面孔,还有齐齐射过来的目光。不敢乱看,低头走近,行了一套完整的跪礼。万恶的旧社会!心中抗议着,面上却一点也不能显露,一丝不苟不慌不乱。
  “抬起头来。”
  我望向康熙,发现他比南巡的时候憔悴了一些,神态安详,眼睛依然深邃睿智。猛然警醒不能这样同皇上对视,忙垂下眼睑。
  余光却瞥见康熙微点了点头。
  “前些天南巡回京的路上,朕交代的事你做的很好,那些画朕很满意。说说想让朕赏你什么?”
  我连忙磕头道:“回皇上,这些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奴婢不敢讨赏。”
  康熙沉吟片刻:“朕看这样吧,就赏你做宫廷画师一职,封松萝格格。你看如何?”
  我顿时如五雷轰顶,只呆呆的望着地面,怎么办,我难道要过这种金笼子般的生活吗?那样的话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江南去?可是我能拒绝吗,我敢拒绝吗?电石火花之间,我连忙伏地:“奴婢谢皇上恩典。只是画师需要经常外出写生,还请皇上开恩。”
  话一说完,四周出奇的安静,想也能知道周围吃惊的表情。我的额头渗出了汗,乖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康熙终于开口了:“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朕就赐你金牌一面,准你出宫写生。”
  我简直有劫后余生之感,连忙磕头谢恩。
  康熙摆摆手,令我跪安了。我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出了昭仁殿,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擦擦额头的汗珠,抬头看见有飞鸟从檐顶飞过消失不见,苍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寂寞吗,天上的浮云,可是我真的很寂寞呢,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浓浓的对命运的无力感。
  “为什么不高兴。”
  我努力忽视眼角的酸涩,转过头抬眼望向他,冷峻的脸上第一次显出柔和的神情。我苦笑,恭敬的垂下头,“回四爷,奴婢不敢。”
  他冷笑出声,“你总说自己不敢,可我发现你没有哪一次‘不敢’过。”
  我还能说什么。
  “别的就不说了。进京前你在老十三面前说我跟他的那些话,你还敢说‘不敢’?”我想了想,立即醒悟,肯定是“断袖”那宗。切,本来就是嘛,还不敢承认,哪次两人没在一起的。可是雍正的手段——天,我还是先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老十三,你敢卖我!咱们走着瞧!
  “想起来了?”
  我忙笑道:“四爷,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十三爷知,奴婢要是敢把这事告诉第四人,就、就天打五雷轰。”古人不是最相信起誓么,上帝您一定要保佑我啊。
  偷偷抬头望了一眼,这个,我没看错吧,他的嘴角怎么在抽搐呢?
  “啪!”后脑勺挨了一下。好痛!
  “脑袋瓜都装的什么,这都能想得出来。简直是胡说八道!还有,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说自己名字就行。”
  这是什么意思,不杀人灭口了?上帝没有抛弃您的孩子啊,阿门!随即忙道:“是。松萝知道了。”
  “四爷,松萝还要去毓庆宫见表姐,先告辞了,请四爷见谅。”见他点点头,我连忙溜之大吉。结果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一个声音:“松萝!”
  转身一看,太子已大步走了过来,“你不是要去见你表姐吗,我正好也要回去,走吧。”说着拉着我就走。
  我急急的跟上这家伙的步伐,走了一段回过头去,竟发现胤禛还站在原处望向这边。他负手而立背脊挺直,衣袖在风中微动,竟有孤傲如松君临天下的气势,只是我依稀可见他的清冷的眼里泛出丝丝寂寞的微光来。心中微微一惊,连忙转过头,跟着太子疾步离去。
  
  
                  蔷薇
  我搬进了漱芳斋,开始了我在紫禁城中的生活。
  记得走的时候,舅舅千叮咛万嘱咐,我只觉得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意思。
  云岫不肯回江南,直说要留在这里还能见个面,我随了她,想想也有道理,反正我能出的宫来。
  小秋也红了眼。这时候的小秋已经不再作打杂的小厮而是每天跟着云岫整理我的画室兼或做一些跑腿的事情,很是勤快伶俐。我笑着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拿出了一幅画给他。画上的少年瘦弱坚毅,绽放着阳光般的微笑,眼神如晨露般干净清澈。
  他展开,露出惊讶的表情:“小姐,您这是……”
  “送给你。”我微笑。
  他的耳根红起来,慌忙跪下,“谢谢小姐。”又怕我生气连忙站起来。
  “还有这个。”是小秋的卖身契。
  小秋一看急得跪下:“小姐,求求您让奴才留下吧,奴才有什么错一定改,您千万别赶奴才走啊!”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把他拉起来:“这是怎么话说得。我又没说赶你走。你把它收着,想留在这就留着,要是想走了,跟我说一声就行。舅舅是同意了的。”
  他愣住了,拿着那张纸的手微微颤抖,大滴大滴的泪落在纸上。我怕他又跪下,拍拍他的肩转头走了。
  
  在宫里住了几日,我才发现我是这里最最闲散的人,除了每天跟着教养嬷嬷学习宫廷礼仪,再者我因是御封的画师,也不用像后宫女人一样每日去慈宁宫及各宫娘娘那儿形参定省,基本都是我自己支配时间。画了很多画,有亭台阁楼,也有许多人物画。我欣赏一切美的东西,比如被分到我身边天真活泼带点迷糊的青柳;比如恬静稚嫩在御花园专心扫地的不知名的小丫头;比如一边晒衣一边说笑的浣衣女;比如水中肆意嬉戏的鸳鸯;比如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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