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轿!”他喊道。
不到半刻钟,他上了轿,直入凤凌王爷府,发现王爷府内空无一人,旋即想起一旦发国丧,入夜便不得出城,立即又转往城门。
“真是你亲眼所见?”城门前,他脸色铁青地问。
“回禀国师,末将亲眼见凤凌王驾了马车,马车后厢搁了一副双连棺,凤王告诉守城士兵他丧妻,妻身不得与刚驾崩的皇上同处一城,末将心想凤凌王怜妃满城皆知,再加上一副双连棺,肯定代表凤凌王必定是不愿独活,其性情狂乱,末将怕王爷会发狂杀人,所以便开城让王爷通行。”
闻言,上官羿无力地放下车帘,瘫软在马车里。
不对!若舒雪尹已死,身中鸳鸯咒的李弼不可还活着,他怎么会忘记这件事?那副双连棺是皇朝里夫死妇殉葬,专为恩爱夫妻所备的棺,棺身极大,想要并合两三个人也不难……
“回宫。”他浑冰冷,只盼自己所想不会成真。
可一踏进皇后所住的朱雀宫,看见宫内同样空无一人时,他再也无法要自己保有一线希望。
“难道说……我真错了?”望着满室空寂,他恍惚自问。
他预见天命,得知女皇欲登基,所以他要抢先一步杀了女皇,不让女皇强夺李劭的皇朝,然而……他愈是要杀她,愈是惹恼向来不管事的李弼,所以李弼带走了李劭,确切地让李劭卸下皇朝天子之命……
这一连串的变化,竟全是出自于他的手?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只觉得胸口气闷不已,如鲠在喉。
他逼走了李弼,吓走了李氏后代,最后却连他唯一想守护的人也赶走了。
“……就算我为他盘算未来,为他实现一统天下的愿望,他还是离开了金雀,还要我继续为他镇守江山?!”喃喃自语到最后,化为心碎的泣诉。
李劭没死,他再确定不过。
布蕾深爱着李劭,若李劭不在,她定会殉葬,然而她只是离开了朱雀宫,李劭的尸体也不翼而飞,在在证明,李弼成功地报复了他!
他明知道他不会弃李劭留下的金雀江山不顾,仍要他痛苦活也得继续打理皇朝国事,培训下一个天子……
“李弼,算你狠!”
他努力到头,只有一场空,李劭狠狠的远离他,甚至不知道他爱他,永远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他身若游魂地朝外走去,初阳东升,他却寒冽彻骨。
他一生追寻的赤阳,已经消失不见了。
两刻钟后,他下令杀了所有守灵太监,一样将皇柩移灵,对外放出皇后布蕾痴情殉葬的消息,一并入葬天坛边的玉陵。
三天后,百官一致推举顼王登基为帝。
三年后,上官羿辅佐新帝进入轨道,创立金雀另一个太平盛世。
衔月城之外一篇:
衔月城,位于皇城版图最南,临纵谷而立,隐身在迭翠之中,虽比不上皇城丰庶,但也算是皇朝第二大城,南来北往的贸易必经之都,是少数城都里头,拥有自治权的一座大城。
“上官弼,我好丑,我快要变成猪了!”
衔月城比照皇城而建,采棋盘式建筑,最繁华的一带,是在城东的秀水胡同,茶楼酒肆林立,马市亦集中在此。
繁华的街巷里,有幢高耸环抱的凿石架空式楼阁,近来总传来软软的私语。
“怎么会?你太瘦了。”带着妻子来到衔月城后,李弼便回复原姓。
“你瞎了眼了你,我明明就肿得像只猪!不准再喂我了,再喂我吃东西,我就翻脸!”
舒雪尹已经无法再忍受自己踏上神猪之路,决定减肥。
然而她身旁的男人趁她不备时,又喂她一口馅饼,趁她嘴馋,再献上软糕一块,气得她边吃边哇哇叫。
“乖,早点睡。”上官弼搂着她躺上床。“别忘了,我明天还有事要忙。”
他们一行南迁衔月城,在城东宁静的巷弄里找了一幢大院,一同住下。上官振在两条巷子外弄了家药铺,李劭和布蕾则是如愿地在隔壁弄了间画铺,而上官弼则是带着盘缠先在城里买了几匹马,在城郊弄了座马场。
听说他和衔月城主交情甚好,所以城主挺罩他的,马市的生意也因此相当热络,近来还开始发展贸易。
举凡吃的、穿的、用的,上官弼全都沾,翻手便能赚上一倍不只,黎少秦和公孙燕全都成了他铺子里的掌柜,替他打理外,他只负责东指指西点点,就有白花花的银子滚进来。
舒雪尹微扬起眉。“弼爷,我觉得你愈来愈像个奸商了。”早知道就不跟他说从前从周刊上学来的商业经了。
“是吗?”他轻笑,大手轻抚上她七个月大的肚子。
“别碰,我现在好丑……”她扁嘴,庆幸古代铜镜不是很清晰,否则她一定会把所有铜镜都砸烂再大哭一场。
才七个月,她的肚子却已经大到行动超不便,躺在床上就像待宰的神猪。
“谁说你丑了?”他俯身隔着衣料,轻吻她圆圆的肚子。
“我觉得自己很丑!我不管,最近我很不舒服,你要早点回家陪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家啦~”每个人都在忙,只有她最闲,可他又不准她出门,很无聊耶。
本来她也想要开个柔道场的﹐可是她有孕在身,大家都不准她乱来。
“好,我一定早点回来。”吻了吻她鼓得涨涨的颊,他爱怜地将她搂进怀里。
“你自己说的。”她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的敷衍。
但是几日下来﹐她发现,他还真的很敷衍!他根本就没有很早回家,每每回家,她都已经睡死了,而睡醒时总会闻到房里有股甜腻的味道,问过布蕾之后,她才知道那个花娘身上的脂粉味!
太过份了,也不想想她是为了谁大了肚子的,居然趁她怀孕就上花楼,该死了他!
这夜,舒雪尹在房内桌面摆出数件法宝,昏黄烛火把她的粉颜照得很阴深。
上官弼与商贾在花楼里作买卖,正提及如何拆帐,指尖突地痛了下,像是被针扎。
他错愕地看着手指。
“爷儿,怎么了?”身旁的花娘挪近他。
他嫌恶地斥开她,正要再开口,膝头又像是被重物击中,不禁拧起眉,可还来不及细究,胸口又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下他不再犹豫身如迅雷,飞快离开花楼,留下一脸茫然的商贾和花娘。
飞奔回家的路上,他处处发痛,但最严重的莫过于心痛。
因为鸳鸯咒,他身上的痛楚定是雪尹受的,难道有人闯进家中?!
他不敢细想,足不点地地飞奔而去,进家门时,远远便听见寝房似乎有争吵,他冷瞳遽怒,破门而入,想也不想地将挡在妻子面前的男人踹开,反身护在她面前,瞪着动手的贼人,却发现──
“爷,你打仇人吗?”黎少秦趴在地上,痛到没力气起身。
上官弼微愕,再回头看向妻好,瞧她额头肿了一块,立即瞪向黎少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雪尹动粗?”
“不是我!”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黎少秦大声喊冤,“我一回来,便看见雪尹像发疯般拿棍子打自己,我是在阻止她!你不要再打我了,再打我就翻脸──”
上官弼错愕的回头看向妻子,果真在她手上看见棍子,桌上还有一件狐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把抢过木棍。
舒雪尹扁起嘴。“反正,你有花娘就开心了,何必管我怎样?”
“你在胡扯什么?”他搂过她,想查看她的伤势。
她却将他推开。“你身上好臭,走开。”
上官弼疑惑的闻着袍子,浓腻的胭脂味一入鼻,他便浅浅笑开。
“你还笑?”她扁嘴,一脸泫然欲泣。“人家怀孕你就偷腥,你有没有天良?说什么很爱我,结果咧结果咧?”
上官弼有些无奈。打从她怀孕以来,就变得万分多疑,喜怒无常,一天之内可以瞬间变幻好几种心情,但他一点都不介意,因为那全是她表现感情的别扭手段。
“雪尹,我是上门作生意,你也知道我对那些花娘怎么可能起心动念?”他软声哄着,“我已经有你,只要你就够了。”
“哼,灌迷汤。”
“不然这样好了,到你临盆之前,我都不外出,这样好不?”
她水眸骤然发亮。“你说的!”
“当然。”他轻轻将她拉上床。
“可是,生意怎么办?”
“交给少秦就好。”
黎少秦被点到名,蓦地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大叫:“爷儿,你把我一个人当几个人操,天晓得我根本就不是从商的料,这样不是在整我吗?”
“我说得公孙说过,她喜欢商人。”上官弼面不改色地丢出一句。
“谢谢爷。”黎少秦迅速变脸,笑嘻嘻地拱礼离去,还不忘贴心关上门。
“……上官弼,我觉得你真的是奸商耶。”连自己的义妹也能拿来当诱饵。
“想不想我陪你?”
……嗯,只好请少秦多担待了。
临盆夜──
“该死,为什么这么痛?!”
房内传来舒雪尹高分贝的嘶吼,叫声让在外头等候的人耳朵很痛。
“上官弼,你不是对我下了鸳鸯咒吗?!”她痛到快要崩溃。
因为布蕾也逢临盆,所以李劭在另一头等待,而亭内,黎少秦、公孙燕和上官振及一干下人则一致看向正在品茗的上官弼。
上官弼看似悠闲,但握杯的手却微颤着。“生孙子不是伤也不是病,我无能为力。”就如同她怀孕害喜一般,他无法承接。
“你给我记住~我不要生了──”她哭得抽抽噎噎。
他听得浓眉狠蹙,却无计可施,直到深夜,哀嚎声才总算打住。
“雪尹。”上官弼进房,轻抚她汗湿而苍白的脸,满是心疼。
“我不要生了,再也不要生了……”在没有医生的助产之下生小孩,真的非常可怕,吓死她了!
她不知多怕自己眼一闭,就再也醒不过来,于是只好拼命喊,拼命骂……很好,这是生孩子时保持清醒的好法子,只是喊到最后真的是气虚,痛到没力气骂。
还好,她还记得拉梅兹呼吸法,不然就真的死定了。
对了!说不定她可以转行当助产士耶!至少,她的技术一定比一般的产婆还要好……
“好,别生了。”他吻着她的颊。“你己生下一对龙凤胎,够了。”
“可爱吗?”
“很可爱,待会就抱过来给你瞧瞧。”
她微漾着笑。“可是只生两个,好像太寂寞了。”
“别生了。”他舍不得再看她受一次折磨。
“不然再问问伯父,看看有没有什么咒语,可以把生孩子的痛转嫁给你?”她水眸润亮生光。
“……”
现代外一章:
月皎银辉,透过庭院林树筛落在二楼的书房。
书房里,男子慵懒坐在沙发上,独自品着红酒,透过水晶高脚杯看着摆在茶几上约莫一尺宽的石版。
石版上刻着潦草文字,看得出来,只是拿着砖石在上头随意写下字罢了,看在这位古董品鉴家眼里,半点艺术、甚至古董价值都没有,但却足以撼动他一向自持冷静的心。
书房的门悄悄被打开,他注意到了,却懒得抬头。
“……欸,凤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进门的年轻男子开了灯后,明显一愕,只因书房内并没有亮灯,他以为里头无人。
凤雏凉凉抬眼。“碍着你了?”房内通亮,映照出他俊魅出色的五官。
“不……”年轻男子面对他,总有说不出的拘谨和恭敬,打算赶紧离开。
“李峻,你过来。”搁下酒杯,凤雏坐在椅上,抬眼轻睐的举措是浑然天成的霸气。
“是。”
“你瞧,这是怎么回事。”他动也不动,以眼示意他看向石版。
“这石版不是从宫殿后头挖出的吗?”李峻不敢坐下,只是站在茶几旁看着,知道这块石版是一个月前从祈连山上带下来的,原本是块大石头,但凤雏嫌麻烦,当场将它劈成薄版状。
可看完上头的文字后,李峻不禁轻呀了声。
不等他开口,凤雏已经凉声说:“把凤衔月环拿去丢了。”他指向搁在石版旁,正在闪耀着光痕的凤衔月环。
“可是──”
“是谁把凤衔月环一并埋下的?”凉声带点戏谑讥诮。
“……”
“谁搞的鬼,谁就给我负责善后。”
李峻只得无奈地拿起凤衔月环,又看了凤皱一眼,才无声地离开书房。
鳯皱垂睫看着石版,上头写着的文字,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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