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茵,你出去喝茶吧!想吃些什么都别客气,算我请你的。”杜子扬想与熙柔单独相处,所以将蓝茵支开。
蓝茵看了眼熙柔,见熙柔点点头,于是走出了厨房。只不过离开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黯然,另外的两个人却没有发现。
“你也不用陪我,出去吧!这里那么闷热,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熙柔满手的面粉,只能用手臂推桑着杜子扬出厨房。
杜子扬身子一闪,握住熙柔的手笑着说:“我来帮你揉面吧?”
“哎呀,那可使不得,你可是天香楼的大老板,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让你的伙计看见了,怕是不好吧!”熙柔惊呼着连忙将手抽了出来,并且阻止着他碰触面团。
“你也是吉祥坊的大老板,不也是亲历亲为的?”杜子扬暗暗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似乎一定要与熙柔较劲。
熙柔见招拆招,两人竟然围绕着一个面团过起招来。杜子扬也会武功,两人除了文交以外,还会经常以武会友,这样的场面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看样子是我多虑了,我们的杜大老板身子现在好得不得了,哪还需要什么补药啊!呵呵。”熙柔打了一会便收了手。当她看见两人脸上身上都沾染上了面粉,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并且拿出帕子帮他擦拭。
杜子扬看着她细心的模样,以及脸上泛着红晕的笑颜,不禁砰然心动。他一把勾住熙柔的腰,将她的身子紧贴着自己,并且低下头注视着那双带着惊慌的眼,喉咙略带沙哑的开口说道:“柔柔,别拒绝我。”
熙柔惊慌的眼神马上别开,她用力的推开他,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然后微微喘了口气,这才转过头看着他说:“该你做的,你不用心也能做成;不该你做的,你再怎么努力都无用。”
杜子扬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受伤的表情。不过随即他又笑了起来,虽然那个笑容带着苦涩,却依然温柔。
“我懂,我会等,等揉这团面变成该我做的事。”他的眼中带着渴望,痴痴的看向熙柔。
“死心眼,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独恋这团面?要是你真的揉上这团面,就知道里面其实另有乾坤,说不定布满了毒刺。”熙柔整理着案板上被他们弄乱的材料,故作轻松的说着。
她是知道杜子扬对她的迷恋,只不过她却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把他当作蓝颜知己,是不可能发展成恋人的。虽然杜子扬经常旁敲侧击的对她表白,她也总是像这样暗示他死心。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是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的,这样既不伤感情又不会太过尴尬。熙柔比较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交往,不会太累。
“你管我恋上的是什么?还有,我这个人就是很死心眼,只要恋上了,哪怕是鹤顶红,我也义无返顾。”杜子扬收起了刚才的真情流露,嬉笑着凑近熙柔说道。
“那好吧!你就去恋你的鹤顶红,我是不会劝你的。不过做为朋友,提醒你一句,男人不要太痴情,否则注定要被女人欺负一辈子。”
“能被自己爱着的人欺负,那也是一种幸福啊!”
“你变态啊?我在这里还没碰到过像你这样的男人。喂,你也老大不小了,别的男人到了你这个年纪早就妻妾儿女成群结队,享尽齐人之福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羡慕?”熙柔和他聊着这个在他们之间本该比较敏感的话题,一付事不关己的坦然,手还一刻不停的做着点心。她性格里的这份从容大气,就连杜子扬都不得不佩服。
“你还不是一样,别的女子到你这个年纪早就被好几个孩子追着叫娘了,而你呢?倒真是不着急。”
“你说女人为什么一定要依附着男人呢?”熙柔偏过头来问他。
“这是古训,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怎么可能离得开男人呢?女人需要男人做她们的依靠。”杜子扬端起桌上的热茶,小心的吹着气。
“大男人一个。你说女人需要男人依靠是吧?我倒是觉得女人只不过是图一张长期饭票。可是你看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又没有一般女人那样娇气柔弱,实在是不需要依靠男人。再说女子也可以很独立,也能做成一番事业,没有男人照样活得自在。”
杜子扬刚喝进口的茶马上喷了出来。
“咳咳咳,你别老是这么惊世骇俗好不好?你和宝儿还真是姐妹,连思想都那么一致。我现在还记得上次她教训我的话,就是你这种论调。你们一同长大,到底是谁影响了谁啊?”杜子扬一付快受不了的模样。
“我们啊!是这里的异类,你不会懂的。”
“是啊!我发觉我真的不懂你,不懂你的脑子里怎么都是些奇怪的想法。你说你不需要依靠男人,那是你的外在,那么心呢?难道你就不懂得爱?你就没有累的一天?不想让心有个依靠?”杜子扬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连用了好几个问句。
熙柔忙碌的手停了下来。她有些茫然的迎上杜子扬的眼睛,脑子里被他的这几句话填满。爱?爱是一种什么感觉?真的就和以前自己笔下的那种相似吗?不,她写的爱都太过唯美纯净,而现实是不可能存在的。更何况,她并没有恋爱过,没有权利评价爱的种种。
突然,她的心剧烈的揪了一下,疼得她连忙捂住了心口。为什么?为什么想到这个问题,心总是会这样的痛一下?以前和宝儿聊爱情的时候也是如此。难道这颗心爱过吗?
“熙柔,你还好吗?是不是太累了。今天就不要做了。”杜子扬以为她的旧疾又犯了,慌忙扶住她,满眼的关切。
熙柔轻轻的推开他,摇了摇头,将双手撑在案板上,深呼吸调整着,然后微笑的对杜子扬说:“我没事,你的问题太过犀利,让我没办法回答。不过如果有一天我需要男人的依靠,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爱他,而且是无法自拔的那种爱。可惜,现在并没有这个男人的存在。”
杜子扬在熙柔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瞬忧郁的神情。他特别失望,早知道如此,说什么也不会将这些话问出口。如今不再需要什么暗示,熙柔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不会是熙柔无法自拔爱上的那个人,他只能是她的知己,朋友。可是他不想放弃,他的内心充满了彷徨无助,只有见到熙柔的那一刻才会觉得安心。尽管他知道自己与熙柔身后都有个秘密不可相互坦诚,可他还是忍不住陷入她带来的安宁中。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宁,是不管任何事情都无法打乱的安宁。
熙柔觉得好些了,于是继续开始做快完成的点心。她现在好想回扬州去,好想看到宝儿,因为她觉得只有宝儿才可以缓解她的心痛,因为她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互相给彼此慰藉的密友。
杜子扬立在一旁,沉默的看着熙柔的一举一动。厨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两人各怀心事,仿佛都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小姐,杭州有信传来,大概是宝儿小姐的。”蓝茵的出现,让两人同时一怔。
熙柔接过信,打开快速的看了一遍。信是年羹尧从京城传来的,可能是宝儿让人抄了一份送到扬州来。只见信上写着:京城有朋友前来办差,暗号照旧。来人绝对可信,望好好招待。
在她看信的时候,蓝茵羞涩的将一碗汤药端给杜子扬,说道:“杜公子,我闲着没事,就把药给熬好了,您快喝了吧!”
杜子扬看到她眼神中的情素,心里一惊,并没有去接那碗药。这时熙柔已经将信看完收进腰间,一抬头看到蓝茵端着药,却没有留意到她的神情。
“还是我这个丫头懂事,你的那帮伙计实在该好好调教一下了。快把补药喝了吧!别辜负了我们的一番心意。宝儿离开我几天就无聊死了,竟然派人送信来催我回去,可能是她那性子又得罪什么人了,让我回去善后。点心我做好了,你让你们师傅用老方法烘烤出来就可以了。子扬,后会有期!”熙柔说完,取下系在身上的围裙,将手洗净,便要离开。
“每次你都是这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想找你好好聊聊都不行。”杜子扬舍不得她那么快就走。
“子扬,什么时候你变得那么婆婆妈妈了?我又不是不会再来,你要是没事也可以来杭州找我们啊!不说了,我要在今天赶回去。你多保重啊!”熙柔对他一抱拳,随即不再停留,大步的与蓝茵一起走出了厨房,只留下杜子扬一个人呆呆的端着汤药站在那里。
杜子扬看着碗中那个模糊的影子,苦笑了一下,一仰头,将汤药全部喝了下去。
“柔柔,你这样苦着我没关系,只是不要苦了自己。”
胤祥牵着马站在天香楼门口。他本想快马加鞭赶到杭州与四哥会合,可是现在走到他初见悦宁的地方,却挪不开脚步。
算了,进去坐一会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将马交给迎上来的小厮,便走了进去。
正当他走进大门的时候,突然与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只见女子身边的侍女已经冲了上来,将那女子扶住,并马上挡在她前面,一副不让她被人欺负的样子。
“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蓝茵气愤的嚷嚷。
“蓝茵,算了,我们还有事赶回去,别找麻烦了。对不住了,这位公子。”
胤祥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正是撞到他的女子。可当他站稳向那女子看去时,那女子已经背对着他翻身上了马,她的侍女瞪了他一眼,也跟着上马,两人飞驰而去。他呆呆的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始终也想不起来。直到小二在他身边说着话,才让他反应过来,有些窘迫的跟着小二走到一个桌子旁坐下,脑子里却还留着那一抹倩影。
胤祥在天香楼喝了些茶,发现这里已经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觉得十分无趣,于是失望的付帐离开,骑着马向杭州方向飞奔而去。
第七章
胤禛跟着宝儿到了她的医馆,只觉得环境十分淡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丝毫没有一般医馆那浓厚的药味,一时对宝儿的印象改观了一些。他觉得如此讲究的一个女子应该不会野蛮到哪里去的。
宝儿请他坐下,就去里屋取出药膏、棉球纱布等,摊了一桌子。
“把衣服脱了吧!”宝儿用自作的镊子将棉球放入烈酒中,对胤禛吩咐道。
“不用了,这只不过是小伤而已,在下用姑娘的药自己包扎一下就好。”胤禛没想到宝儿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让他脱衣服,吓了他一跳。不管他怎么冷静,眼前的这个女子总会让他的心有些惊慌。
“不行不行,现在我是大夫,你这个病患可要全听大夫的。”宝儿放下镊子急忙说道,后来转念一想,竟然笑了起来:“怎么?怕本姑娘会加害于你不成?告诉你,本姑娘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从来不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残害好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姑娘未免太天真了一点。”胤禛盯着宝儿的眼睛嘲讽道。他觉得这个姑娘实在有些太过纯真,竟然不问来历就认定他是好人。她的眼神十分纯净,就像七年前的悦宁一样,没有染上丝毫尘埃。
胤禛的心开始闷了起来,为什么看到她竟然会想到悦宁?他不解。
“那这么说你不是好人啦?那好吧!我这人嫉恶如仇,既然你承认了自己不是好人,那么我也不用对你那么客气。不过你这个坏人既没有犯到我,又没让我看见你行凶,所以我还是要为自己的过失负点责任。快把衣服脱了,少在那罗嗦。”宝儿故意装出一副恶婆娘的样子,上前就准备帮胤禛脱去衣服。
胤禛连忙闪开她的手,并且起身站了起来,冰冷的眼神里闪着惊慌。
“你……真是不知好歹。你在怕什么?你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了,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体就这样的不上心?”宝儿的手僵在那里,有些生气了。
“姑娘,实在是……在下……怕影响姑娘的名誉,实在是不能……”胤禛对着宝儿开始结巴起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汉族女子,如此大胆,性情豪放。
宝儿听他这么一说,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原来你是在怕这个呀?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虚名。你要记住,我现在不是一个姑娘,而是一名大夫,而大夫的职责就是拯救每一个病人。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是大夫与病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本姑娘治疗过许多病人,如果每次都要在乎这可笑的名誉,耽误了病人的最佳抢救时间,那和那些草结人命的坏蛋有什么区别?”
宝儿边说边向胤禛走去,等他回过神来,两人已经靠得很近了,宝儿的头几乎要碰到了他的下巴。他一低头,就对上了宝儿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眸。宝儿不算是绝色佳人,却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