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乔尼在地上滚了两滚,伸手拔去卡在自己铠甲上的一支打酱油的羽箭,“各自为战”
面对偷袭,首先难熬的就是前几轮的远程打击。你知道或者不知道敌人在哪儿,都不能有效地进行还击,有弓弩也不行,敌在暗,我在明。好在奥赛丁战士身上的铠甲都还算不错,只要用手挡住脆弱的脖子,对方用的又不是什么破甲的专用箭簇,而且弓的力量不要强地让人乍舌,就不会产生太大的威胁。
当然,敌人是有破甲箭的。少,但真的有。
瞬息之间,已经有一名奥赛丁战士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但也就是这瞬息之间,战士们已经缠上了射手。正面对决,即使是一个最普通的奥赛丁战士也能扛住艾丝翠儿的进攻。
然后受伤过多流血而死的事情就没必要太过关注了。对上艾丝翠儿的是乔尼,就像是事先排过一样,巧到连当事人都感觉到了命运的存在。
“收手吧。”乔尼与艾丝翠儿隔开五步相对,“我不想杀你。”
“我也是。”艾丝翠儿将弓箭背回身后,右手抽出一柄魔法气息浓重的短斧,左手握着一柄锐利无比的匕首,“带着你的人离开,我要回去杀我的仇人,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小兵。”
“有那么急吗?”乔尼开始绕着艾丝翠儿打转。
“他们已经败退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怎么不着急。”艾丝翠儿抖了抖手中兵刃,“来吧,决一胜负吧。”
乔尼叹了口气,一步冲上前,挺剑一刺。艾丝翠儿扬起斧子要格,触及剑身时才惊觉对方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慌忙向边上一让,倒也不恋战,转身钻入了丛林,再也寻不到踪影。
这和乔尼放弃了追击是有很大关系的,不然两人还能再斗上许久。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或逃或死,绿野之心的人在正面对决上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兰斯洛特将巨剑从脚下的死者胸中拔出,抬头看见慢慢走来的乔尼,颇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跟丢了?”
“我放弃了。”乔尼叹了口气,脸上却还带着一些微笑,“她已经给我们送了一份礼,何必赶尽杀绝呢?”
对于乔尼这般优柔寡断般的说辞,一旁观察战场的安迪皱了皱眉。
“集合——”乔尼仰头喊道,声震如雷。不一会儿,奥赛丁战士们纷纷回到了乔尼的身旁,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
“打扫战场,治疗伤员,收殓牺牲的战友。”乔尼发出了一连串的指令,“不要去管那些逃走的家伙了,抓紧时间干正事吧。”
不过他终究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安。
“安迪,嘉兰,兰斯洛,你们过来一下。”
坦尼亚斯人全线败退,这不是一件小事。那些被调到这里的军队可能会被调回去,而艾尼迪亚人就此将对维尔萨第二帝国形成合围之势。即使加上伯斯林公国也不一定能抵挡住这样的艾尼迪亚人,而奥赛丁……
是不是应该参战了?
乔尼对这一点没有足够的自信。他坚信这样一个国家总有一天会走出群山的包围,走出冰封的大地,参与对这个世界的角逐,但他不知道会不会是现在。
“如果真的出兵的话,我们的处境会变得很好。”乔尼说着自己的分析,“但我可能会很吃亏。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老老实实待在军队里就是了,我何苦出来走这一趟?还连累了那么多弟兄。”
安迪静静地听着,眉头微蹙;嘉兰则大咧咧地拍了拍乔尼的肩膀,丝毫不在乎自己手上尚未凝固的鲜血:“放心吧,你不是说自己是得了奥丁的神谕吗?到时候总会有你一份好处的。”
“你们太乐观了。”安迪皱着眉头,终于开口,缓缓说道,“虽然我的家族与外界隔绝,但我多少也知道一些王国上层的思维习惯。哪怕艾尼迪亚人打到了奥尔维萨堡门口,只有不宣战,不进攻,他们就不会主动出门迎战。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乔尼想起了史蒂芬在很久以前跟他说的,关于王室与教会拴着奥赛丁民族的嗜血的那段话。
“如果维尔萨人战败,我们的日子会更加难过的。”兰斯洛特担忧地说,“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就转移吧。”乔尼叹了口气,“一路朝着奥赛丁走……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人手也已经不足了。”
一阵无奈的沉默。
“我肯定是要回去帮着我父母守卫公国的。”嘉兰吐了口气,“只要能守住国土,我们家有的是办法来打击艾尼迪亚人。整个大陆的商业都在我们的手中掌着,我不相信他们能抗多久。”
“形势或许不会那么严重。”安迪突然眼睛一亮,“艾尼迪亚人毕竟是从海上来的,而且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有什么后续的力量。根据我从其他渠道知道的消息,他们其实是被人从另一个大陆赶出来的……最后或许会达成一个平衡吧。”
正讨论着,那边自由军的战士过来汇报:“一切就绪,长官。”
“出发。”乔尼一摆手,“什么事情都放到一边,先把那座囤粮的城堡拿下再说。”
这是自由军最后一次在这个地区攻伐城堡,也是乔尼在这个地区打的最后一仗。但在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做着长期抗战的准备,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丝悲壮的意思。
对城堡的攻击很顺利。一群战士远远地将安迪围成一圈,手中端着硬弩,见到城墙上有人露头就射上一箭;而被保护着的法师则十分安逸地重复同一段咒文,丝毫不以那多变的法术效果为意。只有在把自己的脑袋便成了爆炸头之后,他才露出了惭愧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最后,大概是在一个小时之后,一团似曾相识的雷云在城堡上空形成,密集的闪电打了下来,引得一阵惊呼。
“把城堡让出来”待雷云渐渐散去,乔尼高声喊道,“把粮食留下,我们不想杀人”
城堡上一片沉默。
“安迪,继续吧。”乔尼扭头吩咐道。
“你总得让我休息一下吧?”安迪气若游丝,突然释放出那么强大的魔法,尽管是籍由狂乱术模拟而成,也难免受到了间接的魔网的反噬。
突然,城墙上慢慢冒起了一杆白旗。仔细看去,那是一件有些焦黑的白色衬衣。
“你们能发誓保证我们的安全吗?”一个声音问道。
“向奥丁发誓,只要你们留下粮食让出城堡,我们绝不会攻击你们。”乔尼高声回应。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军官的家伙慢慢冒出头。他的牙关紧咬,身体微微颤抖。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见下面的人没有放箭射击自己,他稍稍松了口气,回答道:“你做出了保证,我希望你能遵守”
“一定遵守。”乔尼回答道,“少废话,带着你还活着的人出来。”
又磨蹭了一会儿,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不到百人的队伍走了出来,让乔尼的眉毛挑了一挑。
尽管得到了保证,但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军人都不会就这么离开的。刚才那名答话的军官约束着手下在城堡门口等着,自己一路小跑来到了乔尼面前。
“你的身份。”乔尼的鼻子翕动了一下,他问道了焦糊的味道,“只有这点人吗?”
“我是新附军第二百人队队长。”那军官低头回答,“活着的人就只有我的职务最高了。”
他的身子还在颤抖,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彻底摧毁了他的抵抗意志——即使被洗过脑,他也只是一个维尔萨人,顶多是个当过兵的维尔萨人。
魔法还是同一个魔法,但效果却与安迪第一次施展出来的时候大相径庭。第一次的时候,整个城堡只有不到百人,大多躲在城堡建筑里,少数在城墙上站岗。一阵闪电打下来,死上十几个人,死了就死了;这一次,几百溃兵都挤在城堡里,乱哄哄的,没有一点组织与纪律,也没有人让他们躲进城堡。一阵闪电劈下,彼此间你传我我传你,串起一个巨大的电路,竟是无人幸免。
那一地
大半焦成灰的尸体,足以摧毁最坚强的人的抵抗意志。
“人少了一些。”乔尼砸吧了一下嘴巴,“让你的人背上粮食跟我走,我需要人搬运粮食。”
“什么……你……你答应我们……”那军官猛然抬头,眼神愕然。
竟然有人敢于破弃自己的誓言吗?
“你们出来了,我们没有攻击你们。”乔尼摊手道,“我做到了。现在我要求你们替我服务一下,这可不违反我的誓言。”
“如果我拒绝……”开玩笑,这可是通敌
“我也不会攻击你们。”乔尼展颜一笑,“你觉得,你就这么回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是噩梦。这军官顿时想起了雅各布的严明军法,自己是不战而逃,而且丢了城堡……
“所以啊。”乔尼见那军官面色变幻不定,笑得更和蔼了,“知道反抗军吗?”
……
“我得和我的人商量一下。”那军官咬了咬牙,对乔尼行了个军礼,“请您允许。”
“没事没事。”乔尼哈哈一笑,“就算你带着他们直接离开我也不会去追,你看到了,我有一位法师,所以我可以带很多东西。”
那军官离开后,乔尼长出了一口气。这本来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似乎事情正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原本他是计划让安迪先做一轮打击,然后由自由军的战士掩护,让自己和嘉兰攻上去,乘着对方军心混乱,毫无战意的时候将他们斩尽杀绝。
即使是劝降成功的时候,他也没有考虑过让这些人投诚。虽然说辞可以一样,但若是从城门里涌出二百多人,任谁也不敢以区区十人不到去接受那么大一群俘虏。
不过,一百人不到的话……嘿嘿。
正暗自得意的时候,那军官已经回来了,态度恭敬了许多:“愿意为您效劳,阁下,并请允许我们追随左右。”
………………………………
军粮都是成袋的,每个人扛上一袋,就够一户三口之家吃上一个月了。当然,当兵的饭量大,但吃上半个月也是足够。看着如同蚂蚁搬家一般扛着麻袋走入森林的敌方士兵,乔尼忍不住摇了摇头。
“唉。”他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些露天的马车都毁了。”
“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吧?”嘉兰拍了乔尼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艾尼迪亚人竟然也会投降吗?”
“这些都是维尔萨人,新附军,没听见他说吗?”乔尼眼中带笑,“以前竟然没想到……不过以前也没有逼降的本钱。要不是他们刚刚吃了败仗,说不定还会反攻出来……安迪太不稳定了。”
“稳定的法师有我这样的威力么?”安迪不满道,“而且法师本来就是学者啊混蛋,学者啊你以为冒险故事里的那种法师很正常吗?”
“那当初是谁离家出走的?”嘉兰嘿嘿一笑,“你要是安心研究,就该待在北边不出来”
乔尼扭过头去——看来嘉兰还在怨恨当时安迪跑去找达芙妮表白的事情。
“快走吧,别看他们现在屈服了,后续的工作还有一堆呢。”乔尼拍了拍嘉兰,又拍了拍安迪,“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这些人要是不看着,指不定能做出些什么。”
至少在这一路上,还是很太平的。本来就是一群败军,被自由军和反抗军生生冲散的士兵,又被安迪的雷电之威给震慑。就算有些不满,回头看看那柄著名的巨镰也知道此时应该做些什么了。
“你最好考虑一下后面的事情。”安迪看着这些老实地好像从来就不曾敌对的家伙,对乔尼说道,“我们给不了他们过去的待遇,怎么稳定他们的军心?”
“这个……”乔尼也有些犯难了,“或许他们会更愿意过自由的生活吧……先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再说吧。”
不过这些家伙的话,或许得先看管起来了。毕竟是在逆境,而且是新降。
回到了堡垒,乔尼先让这些艾尼迪亚军队中的维尔萨士兵把粮食放进粮仓,然后把他们召集起来。照例是一番振奋人心的关于自由的布道,再是对于现状的说明,接着是对于前景的展望。最后,他做出了决断:暂且缴械,与村民们待在一起,静待胜利的到来。
不管是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最终都只能选择遵从——退路是肯定没有的,自己又实在打不过对方。
接下来,就是修补堡垒,重铸堡垒周边的陷阱,静待敌人来攻。
敌人一直都没有来。十天之后,第一批来到堡垒面前的,是一群打着陌生旗号的军队。旗号虽然陌生,但上面维尔萨皇室的徽记却是有许多人认识的。
“援军来啦”眼尖而又见多识广的反抗军远远地望到,兴奋不已,放声大叫,“援军援军”
来的并不是援军。
“我是塔兰特伯爵,本地的领主,维尔萨第二帝国皇帝陛下亲封的世袭贵族。”当先到来的是五匹杂色马匹,想来是这破落贵族凑不齐纯色好马了,说话的是一名留着八字胡,一脸英气的中年人,“你们是自由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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