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怒吼颇有气势,但没人理睬他。
“再不停手我就要动手啦!”老板挥舞着肉乎乎的拳头,表情无比的愤怒。
这句话似乎有些效果。酒客们突然都住了手,看向老板。待扫视一圈他身后那些提着棍棒的伙计之后,他们又打了起来。
“乔尼,我记得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和那个光头都是骂吟游诗人的啊安迪突然问道,“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此时场面越发混乱。从酒客们的话语判断,他们既想与对方女性家族成员发生不正当关系,又希望与对手展开一场纯粹**上的基情。至于之前的争执,似乎已经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估计他们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打起来了乔尼看了一会儿,回答道,“本来就是一群酒鬼,打到后面就只记得要打了。”
这时,似乎有正义之士想要站出来主持公道。
“我是野火佣兵团的。”一个脸上用蓝色颜料画的有些狰狞的中年人站了起来,看向那无可奈何的老板,“出于对秩序的热爱,只要一介。金币,我和我的弟兄们愿意平息这场混乱。哦,还有酒水全免。”
伴随着话音。站起了两个桌子的人,个个精壮。
老板犹豫了下。一个金币固然不多,但这么些汉子要是敞开了喝酒,受不了啊。
犹豫间,战阵中喀嚓一声响,有人开始拆桌子了。
“三个金币!”他喊道,“每人附送一杯麦酒!”
面目狰狞的中年人摇摇头,没有动弹。似乎是受到了启发,木料碎裂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五咋。金币!”再不阻止这酒馆就要被强拆了,“不能再多了,我正式请一群护卫也就这个价钱了
“但你请不到那么好的中年人摇摇头,但显然是接受了,“好了,弟兄们,让我们帮帮这个吝啬的可怜人吧
“都给我住手!停下!站到一边去”。中年人突然爆喝一声,如同一声惊雷,“野火佣兵团现在负责维持秩序,不想死的都给我停下来”。
无比地嚣张。
“野火佣兵团,”乔尼咀嚼着这个名字,“很有名吗?”
不三定。
原本打得欢乐无比的酒客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野火佣兵团清一色的蓝色面纹让他们有些迟疑,而这些人的健壮的身材更是让他们忌惮。但他们对于野火佣兵团的名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呸。”一个光头大汉淬了口唾沫,“老子今天就是要打死他”。
说着,返身踹倒身边正犹疑的对手。然后回头挑衅地瞥了一眼。
有点令人失望啊,乔尼想。他本来以为会是“野火佣兵团算个什么玩意儿”这样的回答呢。
中年人叹了口气,摆摆手。没听见什么动静,他身边那些类似装扮的男子已经一个个短剑在手。然后齐齐一声嚎叫,扑入了人群。
动刀?
“别给老板添麻烦!”那中年人双手拢在嘴边,喊了一句。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那些手持利刃的汉子将光头架了起来,走出酒馆大门。
那光头的挣扎显得十分无力。
“都是拿命换钱的,彼此给个面子。
”中年人对剩下的人说,“人家开店做生意也不容易,我们赚点生活费也难。大家高高兴兴喝酒不好吗?这是何必呢?”
这时,中年人的手下回来了。
“解决了吗?”他问。
“快了一个手下回答,“我们把他带到后巷,挑了脚筋手筋,划开脖子放血,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中年人点点头,重新看向酒客们:“你看,我其实不喜欢杀人。大家继续喝酒,好吗?”
商量的语气,诚恳的表情,和狰狞的面容,外加身上沾了点血斑的手下。
于是大家老老实实地找位置坐下,或者结账走
“我说,这位老板。”中年人走到老板面前,“你的酒不错,但雇守卫的钱不能省啊!”
老板点头称是,哆嗦着让伙计回柜台数出五枚金币来。
“多谢中年人点点头,回自己之前的桌子了。
乔尼等人看得有些呆了。
“乔尼,维尔萨是不是太乱了点?”奥芬巴赫小声议论,“昨天达芙妮是决斗,我没话说。今天这可是谋杀啊!”
“这我真的不知道了。”即使上过战场。手上带着两位数的人命,乔尼也有些震惊了,“我在塔布里城生活了十六年,听说过佣兵寻仇的,但那都是暗杀!”
谈笑间取人性命,之后还若无其事。这已经超出了乔尼的认知了。
“奥芬巴赫,你不是最喜欢古维尔萨的贵族和骑士么?”达芙妮已经回过神来了,“怎么刚才没去阻止?”
“贵族的精神里没有插手这种事物的内容。
。奥芬巴赫顶了回来,“在我看来,两边都不是好人。”
兰斯洛特的神情有些沮丧:“我本来以为当佣兵很有趣呢”
“别担心,这应该不是普遍现象,也应该是有一定规则的乔尼安慰道,“我们回去之后问问沃兹先生。这座城市里都有哪些规矩
话虽如此,但乔尼的心中还是处于震惊的状态。
连战斗都没有,谈判也没有。架出去就杀人”这是什么世界?
这顿饭吃得十分沉闷,各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乔尼讲了一段关于罗马帝国战阵的描述,但却丝毫没有提起众人的兴趣。因为心中烦闷,每个人又多要了一杯麦酒,于是结账的时候多了五个银币。
“这里不能常来啊。”乔尼惦着手上的六个硬币,“东西虽然好,但是太贵!。
“是不能常来兰斯洛特应道,“每次来都得闹出人命来。”
倒是事实。一个黑暗的世界突然出现在这么一群满怀梦想与希望的少年人面前,让他们觉得无比失望。
“回去问问吧,我觉得不可能那么乱。”乔尼说,“不然伯斯林城不可能这么繁荣
确实,混乱并非常态。严格地说,混乱并非属于整个伯斯林城。
“侯爵的军队和法律保护所有来到伯斯林的客人。”在住处,汰兹解释道。
根据伯斯林城的法律,原住民与商人享有绝对的人身安全的权利。任何人不得主动伤害城中领民与商人的人身与财产,违者将受到城主卫队与伯斯林军队的追捕,尸体将被吊在城中央的广场上示众。
“你们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不过在那里不能佩戴武器汰兹提醒道,“内城区不准佩戴武器的佣兵靠近
伯斯林城经过两次扩建。清晰地分为两个城区。这在地图上可以看出来。幸运的原住民和有钱的商人或无地贵族可以住在内城区。那里有良好的治安,清爽的环境,周到的社会服务。
行商与佣兵就只能在外城区徘徊,甚至耍靠近通往内城的城门都要经过允许,武器是绝对不能带在身上的。
“至于你们说的那个谋杀”虽然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但那确实是合法的沃兹叹了口气,“各个商铺雇佣的护卫有权杀死任何试图损害商铺合法利益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顾客和老板吵起来。开始砸东西的时候,老板就能让手下动手杀人了?”乔晃惊愕地问。
“那是自然沃兹点点头,有些奇怪眼前这年轻人的惊愕,“不然要护卫干什么?”
虽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总算有个解释了。至少,在这里杀人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杀的。
“这下放心了吧?”乔尼故作轻松地对自己的团员说道,“只要我们自己不惹事,就不会被人找麻烦的”“哦,对了。”沃兹一拍脑袋,“一直没想起来跟你们说,走在路上还是小心一点。伯斯林城的小偷还是比较猖檄的。这倒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但你们的钱都是拿命换来的,还是小心一点好。”
这不是问题。乔尼他们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互道一声晚安,便各自回屋睡去了。
深夜,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乔尼突然惊醒。
他觉得有人在看着他。
乔尼睁开眼晴,挺身四顾。月光中,一个人影端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还真有人!
乔尼正要暴起发难,却听到那人影轻轻开口:“乔尼”
是艾丝翠儿的声音。
乔尼顿时松了口气,随即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那么晚了。你”你来干什么?”
此时心神已定,再看艾丝翠儿时,便能看到一些模样了。在皎洁的月光下,既长且直的马尾静静地垂在脑后,俊俏的面容还有些模糊,但却带着一丝忧色。
“怎么了?”乔尼追问一句,“你的脸色怎么有点糟糕?”
“我又做梦了。”艾丝翠儿轻轻地说。声音有些颤抖,“昨天也是
“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泣种态度,目然是噩
“做什么梦了?”乔尼坐在床上,突然有点冷,于是道,“你等一下。我穿衣服
“不,不用麻烦了艾丝翠儿抬手阻止到,“你就裹着被子听
“行。”乔尼也不客气想起自己下身还穿着宽松的亚麻短裤,很是不雅,“你说吧
他坐起身,裹着被子,认真地看着艾丝翠儿。
“我梦见我父亲了果然,“我梦见他浑身是血,脖子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乔尼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甲的人拿着一把匕首,在旁边笑着。我看见戴拉斯伯爵大人,还有其他骑士叔叔们倒在一边。到处都是血,我就站在血水里面。我看见周围有很多穿着黑色皮甲的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不对,他们是拿着弩,上面搭着弩矢。尸体上还有弩矢”艾丝翠儿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越来越急促。
“不要激动,别害怕。”乔尼伸出手来,按在艾丝翠儿的肩头,“别紧张,别害怕,有我在,别怕。”
这句话其实很缺乏说服力,但艾丝翠儿的身体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不要怕,那只是梦境。”乔尼说,“慢慢说,不要怕
连续几声“不要怕”之后,艾丝翠儿真的不怕了。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我看见我爸爸脖子上裂开一个口子,血已经流干了。我看着他,想哭,却哭不出来。这时候他突然说话了,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柔,就好像在问我今天去哪里玩了一样。”
顿了顿,艾丝翠儿的身子又颤抖起来,声音也同样颤抖:“他说,他说,艾丝翠儿,你什么时候为我报仇啊,”
女孩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她抓住乔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抽泣起来。
乔尼被这种情绪感染了。他想起了自己看见父母尸体的那一瞬间,他也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被老师告知父母死于车祸时的悄景。
十六岁的少年,多少次留着眼泪醒来。梦中依旧如昔日温馨,醒来却独自一人,面对着两张微笑的照片。
乔尼也想哭了。
但他终于没有流出泪水。
“然后,然后艾丝翠儿依旧抽泣,但却开始说话了,“然后,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对我说,他被”
“难道你不想为你的父亲报仇吗?你想让他的冤魂在不甘心中度过多久?他们杀死了你父亲,他们。那个卑劣的佣兵团,那个卑劣的教会。哦,那个教会,那个宣称是世上唯一神被的神被,那个掌控了太阳神职就自以为光明的自大狂。你要忍下来吗?你要让你卑劣的仇人如此安逸地度过自己的余生吗?他们甚至会拿你父亲的死来炫耀自己的功劳!看呐,我杀了这个人,而连一个为他复仇的人都没有”。
苍凉扭曲的声音曾经回荡在艾丝翠儿的脑海,而现在,它被一个女孩用颤抖的声音念了出来,萦绕在房间中。仿佛一个诅咒一般一它竟让一个女孩牢牢地记在心里!
“不!你是要复仇的!乔尼握紧艾丝翠儿的手,紧紧地盯着她,“你从来没有忘记仇恨,不是吗?你一直在等待复仇的时机”。
艾丝翠儿点点头,停止了抽泣,声音的抖动渐渐微弱:“我是这么跟他说的,但是”
“复仇,呵呵。向谁复仇?向一个多半已经被烧死的人吗?向一群已经快要被打垮的佣兵吗?还是随便找一个穿着白袍的牧师,将他放在复仇的祭坛上,然后宣布自己复仇完成?。
艾丝翠儿颤抖着复述出那个声音所说的话,眼神迷茫再痛苦。
“是马格努斯,
对吗?,小乔尼目光严厉,他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马格努斯又闯进了你的梦里?对吗?”
“对。”艾丝翠儿点点头,“他让我重新信奉他,我抚绝了。他说他还会再来的,”
“只为讨回死者的公道。”艾丝翠儿还记得那个扭曲的声音,“作为仇恨之主,我不能允许世上还有这种不公存在!”乔尼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艾丝翠儿的肩膀:“他不是为了公道。为了公道的话,他就不是邪神了。”
噩梦与仇恨。乔尼可以确定用他所知道的阵营划分方法,这是一个混乱邪恶的神被。
“你要经常向你的神袱祈祷,艾丝翠儿。
”乔尼开导她,“你的神会在梦中护卫你的。”
说到这里,乔尼脑中突然闪过一些场景。苍凉的声音,雄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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