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舞:比翼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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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舞:比翼双飞-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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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他的话,一股热浪涌上怡宁心头,她扶下头,深情地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口中道:“为了我,值得吗?”
  “值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再比你更值得了!”胤禛的声音也有些感慨,“我这人福薄命浅,用佛家的话来说承受不了太多的福祉,我认命了!”
  怡宁没有再说,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好半天方道:“策旺是决心反了,是吗?”
  “是,所有的证据都表明,策旺早晚会反,我已经令台吉班第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这次十四出兵,他一定会有所动作。怎么?你担心他?”
  “是呀,说不担心是假的,他如何能是十四的对手呢?从国家大义来说,我希望十四能踏平准葛尔,但是从个人感情来讲,我总不希望他就这样死了,毕竟在福建的时候他于我有恩。”怡宁并不瞒自己对策旺的感情。
  胤禛沉吟了片刻,道:“军国大事,不能以儿女私情考量,况且策旺犯的是叛国之罪;岂能轻易饶恕?最多我给十四写封信,让他见机行事,尽量劝降也就是了。”
  怡宁知道他这人一向以国家为重,决不肯姑息养奸,想了想,策旺在战场上对待十四想必是不肯手下留情的,若十四心中容情,反倒不公平,当下便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与十四去信,还是让他们在战场上公平较量得好,总之听天由命吧。”
  怡宁给他细心洗了头发,用净布拭干,见他已经酣然入梦,又拿过一条薄毯轻轻给他盖上,叫了红杏,一行人竟自逛街去了。
  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人们不顾寒风的凛冽拖家带口地采办着年货,怡宁身穿一件白色的貂皮长袍,头带白裘帽,脖子上围着条红狐狸尾巴,手中是红狐狸皮的袖笼,端得粉面玉琢,十分好看,引得路人频频驻足观瞧。有那识得王府护卫的人,知道她必是雍王爷的内眷,除了那宁财神还会是谁?便纷纷向她行礼,怡宁也含笑点头回视,心中欢悦异常。街旁的摊位和店铺的掌柜,见她面色和蔼,为人可亲,有那大胆的,便招呼道:“福晋请进来瞧瞧,小人铺中有南边才进的稀罕物件。”听他口音,竟像是江浙一带的。
  怡宁听了,便迈步进去,挑了几件入目的物什,付了银子。其他人有样学样,也纷纷向怡宁张罗,怡宁含笑应了,果真又到几个摊位挑了好些东西,一时街上的商贩感动异常,簇拥在她的身边说说笑笑,口音天南地北哪的都有,侍卫害怕出事,忙拥着她挤出一条道来,总算是逃离了出来,跑了一阵见人影稀少,方顿了足。红杏正要埋怨怡宁不知安危,却见主子凝神注目,全身贯注正听路旁一字画摊前两个男子的对话,不敢惊扰,当下只得也注目观瞧。却见摊前两人,一人穿着读书人常着的蓝色棉袍,头带东北人常带的翻毛帽,护着耳朵,脖子上围着个大毛毡围巾,面色黝黑消瘦,颧骨高耸,双目圆睁,口中飞沫四溅滔滔不绝,正与对面之人大声理论。对面之人,五十多岁,鼠目猴腮,锦帽貂裘,景泰却是认得,这人是城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举人之一,姓候,曾到王府中拜访过王爷,也算城中德高望重的士绅,但他说话酸楚,王爷很不喜欢。
  就听那书生手指侯举人的鼻子,大声斥责道:“尔等这些腐儒,整日只知死读圣人之书,不知变通,自诩读过几本朱子格言,便自以为满腹经纶,吹毛求疵,如那井底之蛙一般,如何得知这乾坤之大?如何知这造物之妙?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
  那侯老爷听他说话如此难听,老脸通红,道:“这两本书笔法嫩而乱,文笔生涩,且称谓混乱,高谈阔论,胡说八道,不通经史,不懂律法,白字百出,竟敢妄谈前朝之事,老朽不才,却要冒死上书,祈求皇上要将这龙四凌迟!”
  那书生“呸”了一声,道:“前朝之事怎就提不得?前朝灭于闯贼之手,而非我朝,当今皇上厚待前朝遗孤,数次拜谒前朝祖陵,其中用意又岂是尔等苟且之辈能明了的?刚才我听你在这里评论《环球记》和《碧血剑》,尖酸刻薄,冷嘲热讽,不看大义,鸡蛋里挑骨头,嫉恨之色言表,可见是心胸狭隘,见不得别人风光之徒!这两部书,本是闲话,如《山海经》一般,讲究的就是天马行空,奇谈怪论,要的就是言辞通俗,妇孺皆懂,又不是考举人考进士,要什么修辞逻辑?这两部书现下传遍大江南北,更有那远西开发公司以此为图引,运回大批金银财宝,可见此书中所述皆为有理有据之事。我听说对这两部书连皇上都赞许有加,难道说你竟比皇上还高明不成?若真要凌迟,到时还只不定是谁呢?”
  那候老爷心中本也知道这两本书在大清朝传播甚广,知他所言不假,但就此服输,面上下不来,总是不肯,兀自强辩道:“如此,这两部书便如圣人之经么,有错还不让人说不成?”
  “这文学评论,要得是与人为善,若心中是为人好,希望人的作品能更上一层楼,改正不足,自是欢迎;但有那屑小之辈,见人家的作品受欢迎,心怀嫉妒,冷嘲热讽,言辞刻薄,不是帮助作者修改作品,竟是想显示自己高明,打击人家的自尊心,令人半途而废,这种打击别人抬高自己的小人行径,最是令人厌恶!”
  那侯老爷心下恼怒,想指挥从人将这言语犀利的书生拿下,但见旁边站立的怡宁等人频频点头,竟似十分赞成那书生的观点,他自然知道王府侍卫的服饰,踌躇片刻,终是不敢惹事,心中恨恨道:“来日方长,只要你不出这抚顺城,早晚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当下扭头去了。
  那书生见他去了,又狠狠地“呸”了一声,口中骂道:“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骂完,回身坐在摊前的凳子上,拿起一本书,又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正是一本《碧血剑》。
  怡宁怡然一笑,踱到他的摊前,细细看摊上的字画。怡宁自己虽然写得是一笔狗爬字,画更是七窍只通了半窍,但胤禛的诗、画、字都是极好,况府中名人字画无数,久而久之也能看出点门道。
  她见这人的字体苍劲有力、行如流水、张扬跋扈、不受束缚,心下暗叹:“想不到这市井之中竟有如此豁达明理之人!”便开口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书生刚才就已留意这美貌妇人的行径,见她身后侍卫个个虎臂熊腰仪表不凡,心下对她的身份正思忖不已,心道:“这位女子,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那人?”此刻见她开口相问,忙站起身,深施一礼道:“小人不敢,在下河南田文镜是也!”
  听他一报名,怡宁心中也暗暗吃了一惊,便问道:“你可认得江南邬思道邬先生?”
  田文镜也很吃惊,上前低声道:“邬先生与学生曾有过一面之缘,教诲过学生很多为人之道,只是十多年前他犯了事,再无缘相见。”他口称学生,以示对邬先生的尊敬,也表示对怡宁的尊敬。
  怡宁一笑,道:“你若想再见他,就跟我走吧?”转身就走。
  那田文镜果真胆大如斗,也不再多问,把凳子一踢,竟自顾跟了上来,景泰忙留下几个侍卫给他收拾摊子。
  一路无话,回到汗宫,田文镜面色如常,毫不吃惊,怡宁心中更加敬佩,冲他一拱手,道:“先生先去一旁歇息,我家王爷自是要见先生的。”
  田文镜回了一礼,也不多问,跟着景泰就到客房歇息了,怡宁心中得意,哼着小曲回到房中,见胤禛已醒,正坐在桌前看着什么东西。她孩子心性突起,当下蹑手蹑脚,悄悄来到他身后,正要大喝一声吓他一跳,无意一瞟,却愣住了:
  桌子上赫然并排放置着两朵洁白无瑕、晶莹剔透、一模一样的白玉雪莲花!

  都是过客

  怡宁见灯光下这两朵莲花熠熠生辉、晶莹剔透,放射出淡淡的光芒交相辉映,竟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强烈地吸引着她。她默默地坐到胤禛的身边,两手托腮,细细地观察着,也不问他这第二朵莲花从何而来。
  好半天,胤禛突然抬起胳膊,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口中问道:“你可想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怡宁心中一动,恍惚中已猜到这花的主人,但她还是轻轻地摇摇头,耐心等待胤禛继续说下去。
  胤禛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纸递了给她。怡宁小心地打开,却见上面豪放张扬地一行大字:今生无缘恨难消,勿忘来世白首盟!正是策旺的笔迹。
  怡宁知道这必是策旺决定分裂国家、自立为王前给自己最后的交待,字里行间,看来他已是抱了死志,明知前程渺茫,却依然慨然付死,这到底是因为他骨血中流淌的准葛尔部皇族不肯屈服的血脉还是因为自己的无情,谁也说不清楚了!从此之后,国仇家恨将横亘在俩人之间,不要说情人,便是朋友也没得做了!怡宁对策旺虽然一直没有男女之意,但毕竟福建地震,地下的三天相依为命,策旺为她更是断了一条腿,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迷茫中,怡宁仿佛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他策马驰骋的身影,仿佛看到那放荡不羁漫天飞扬的银发和目中无人高傲狂放的蓝色双眸,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胤禛始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任她伏在自己的怀里为另一个男人痛哭。
  怡宁哭够了,在胤禛的衣服上蹭了蹭自己的脸,也不说话,从箱子里找出一只镶金嵌玉的盒子,一股脑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桌子上,把两朵莲花小心地用绸缎包好,连着策旺的那封信一起放了进去,然后就把盒子放进了自己平日盛放体已的大箱子的最底层。胤禛默默地看她做完这一切,方问道:“你可需我给十四弟写封信,放策旺一条生路?”
  怡宁摇摇头,怅然道:“谢谢你,不必了,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条不归路终究是他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况且,能够华光一现,璀璨辉煌片刻,也许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既然他坚持要做背叛国家和民族的罪人,那就由他去吧,反正在他心中恐怕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中国人!”
  当夜,二人再无话,怡宁趟在胤禛的怀里睡得很熟,只是眼角的两滴泪总是擦拭不净,胤禛心中叹息,任她去了。从此之后,二人再也不提策旺一个字,直到胤禛继承皇位后与策旺修好,双方互相贸易,到雍正四年策旺病逝的消息传进京城,怡宁也无任何反应,仿佛这个人与自己从来没有过任何关联。
  第二日,吃过早饭,怡宁才想起自己在街上捡了个河南总督回来,忙对胤禛说了事情的经过,逼着他立即相见。胤禛对怡宁一惊一乍的性格一向是无可奈何,只得在书房中接见了田文镜。
  田文镜在汗宫中住这一夜,表面上平静无事,其实心潮起伏澎湃一夜未眠,他知道自己人生的转折点到了,这个机遇无论如何也要把握住!他反反复复思考着一旦见到雍亲王后自己将如何作答,如何能够像诸葛孔明一般,一番“隆中对”得到明主赏识?如何能以一席话打动雍王爷的心?对于雍亲王,他已经研究琢磨了数年,不但在福建地震后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抗震救灾全过程,这次不顾严寒赶到东北,也是为了亲身体验雍王爷新政的效果。对于雍亲王,他是又崇拜又向往,他心中早已坚定地认识到: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兴旺发展,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和理想,他必须辅助雍亲王登上那个座位!也只有雍亲王才是那个位置最好的人选!
  在侍卫的引领下,田文镜压抑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进了胤禛的书房,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自鸣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田文镜整整衣冠,向胤禛深施一礼,口中道:“学生拜见王爷。”
  胤禛听他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黑瘦的书生,一边问:“你叫田文镜?与邬先生认识?”
  “学生是江南人士,学生一向认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甚喜游历,数年前在杭州曾有幸得邬先生当面教诲。”他停了一停又道:“前些年福建地震,王爷奉旨意救灾时,学生正在福建,王爷为国为民的一腔热血深令学生敬服,只可惜无缘拜见。”
  “哦?当时你也在福建?”胤禛突然想起福建赈灾的时候,那日在酒楼看怡宁逼迫何作秀捐款,曾听过这个声音和名字。想起当时他的言语,心中顿时大起好感,又听他说起与邬思道的交往,更加多了一层亲近,当下态度立即和缓了许多,命人看了座,上了茶,二人交谈起来。那田文镜游历甚广,生活窘迫,对下层百姓的生活体悟甚多,对官场腐败了解很深,而这些正投了胤禛的心思,胤禛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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