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王鹤王凤翔是也。别人的事情老朽可以不管,宁园主人的事情老朽是管到底了!”说完,他转头又冲怡宁慈爱地一笑道:“戴梓就是老朽的师兄,福晋刚才的吩咐,老朽愿意和景侍卫一起去办,便是老朽本人,也愿意为福晋效犬马之劳。”
他回头又对阿拉布坦怒声喝斥道:“你是什么人?连宁园主人都敢惹,我看你是活够了,听老朽一句劝,赶快离开,不然小心我这手里的家伙不长眼。”
“老东西,你以为小小的火统就可以阻挡住我吗?”阿拉布坦狞笑一声,仗着艺高人胆大,纵身正要向前,不防身后突然又传来一声清亮而锐利的声音道:“那么我手中的箭呢?”
声音刚落,就见一道箭影夹着凛冽的风声呼啸而来,阿拉布坦不愧是蒙古第一好汉,身体一拧将身边的一名黑衣人已扯到了身后,只听哎哟一声惨叫,黑衣人中箭倒地。射箭的人正是时年二十三岁的固山贝子十四阿哥胤禵,他见一箭不中,将手一挥,身后的侍卫已是四面环开把阿拉布坦和怡宁等人围在了中间。
胤禵冲怡宁一笑,满口白牙灿烂得如同珍珠般耀眼:“小四嫂,你别怕,四哥已经率兵把整个山谷围住了,他随后就会到。”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长条的烟花似的炮筒,把前面的盖一拧,往空中一举,就见连着三发耀眼的炮弹打向天空,正是宁园为军队传递信息而特意研制的信号弹。很快,整个山谷的上空升腾起络绎不绝的信号弹,连谷中的迷雾似乎都冲淡了不少。
原来皇家的祭拜仪式也分几个阶段,需要全体人员参加的部分在巳时就已经结束。十三阿哥胤祥是整个典礼的主持人,自是要留在大殿上继续下面的程序,其他人就都退了出去。胤祉约胤禛和胤禵去写字崖看看新奇,胤禛怕他会提出要带怡宁一起去,二话不说带头就走出了行宫,弄得胤祉口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只得随着两个兄弟往北峰走。
三人刚走没多久,就见前面一个侍卫神色慌张地急冲冲地跑过来,胤禛认得正是景泰的副手豪七,心中就是一惊。豪七扑倒在他面前,三言两语将怡宁和耿氏早上出门的事情讲清,待他和另一个侍卫王洪赶回北峰,只看见耿氏一个人坐在地上傻笑,怡宁和景泰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留下王洪在原地看住耿氏,自己赶紧回来报信,正碰上哥仨。
听了豪七的回禀,胤禛当时就面色大变,顾不得礼仪,口中急促地道:“三哥,你立刻回禀父皇召集前峰营包围五台山,一只飞鸟也不许放过,我和十四弟先去救人。”说完一马当先领着童林和侍卫们疾步向北峰奔去。
到了北峰,果然见王洪正守着耿氏在坡顶站着。耿氏披头散发坐在地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害人害已,宁妹妹我对不起你。”
胤禛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厉声问道:“宁儿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耿氏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害怕,“宁儿?宁儿?”她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着谷底道:“阿拉布坦要把她带到大草原去,要她做大草原的女主人,他说她是麦德尔女神,是草原上的月亮!可是她不肯去,她要去那里!她宁可去看万年寒冰也不愿意去大草原!哈哈哈,我帮他害人,他还要杀我,他说我是贱女人,我是傻瓜!哈哈哈,不错,我是傻瓜,我以为她走了王爷就会看顾我,我出卖了她,她却救我,我不是人,我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哈哈哈--”她竟是有些疯癫了。
胤禛厌恶地将她甩在一边,回忆起草原上阿拉布坦饿狼看到猎物般地目光,心中已经明了,他对胤禵道:“十四弟,我们分头领人去追,谁追上了谁就放信号弹通知另一方。”
“王爷,我们现在是不是就放信号弹通知师娘她们?”童林问道,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比胤禛轻松半分。
“不可,如果宁儿已经落到阿拉布坦手中,他们现在必是急着向山外赶,这样必然会撞到前峰营。如果我们现在放信号弹,不但通知了宁儿她们,也同样通知了阿拉布坦,要是他们躲藏起来,这样大的一座山,搜查的难度会很大。”说完,胤禛一挥手,和胤禵兵分两路,纵下谷底各自搜寻起来。
胤禵的这一路人马走的正是怡宁逃亡的方向,恰好赶上王鹤与阿拉布坦针锋相对。阿拉布坦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凝视了怡宁片刻,道:“宁儿,总有一天我还会来找你!”
望着阿拉布坦杀出重围渐渐远去的背影,怡宁的心情十分不好,她垂头丧气地坐在潭边的石头上,望着潭水发愣。因阿拉布坦身边的死士玩命的抵抗,胤禵追了一阵也没有追上,想到前面三哥的人马也会拦截,他就回来了。命人给景泰包扎伤口后,他来到怡宁的身边坐下,关切地问:“小四嫂,你这是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
“十四爷,你说我是不是个惹祸精,为什么会招惹到阿拉布坦这种人?为什么我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这么多麻烦?耿氏恨我,雍王府里的那些女人肯定跟她一样也恨我!还有这些莫明其妙的男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招惹谁,他们干嘛要纠缠我?我干脆死了算了!”怡宁苦恼地说道。
听了她的话,胤禵笑了,“小四嫂,这样的话你和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让四哥听到,谁不知道你是四哥的命根子,他若知道你有轻生的念头,非得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不可。”
怡宁也笑了,“谁说我要自杀,我不过是心里不好受随便说说罢了,我的生命力比小强还要坚韧呢。”
“小强?他是谁?”胤禵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怡宁哈哈笑着给他讲了小强的由来,胤禵也大笑起来,然后他突然停下,看着怡宁认真地说道:“小四嫂,你应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阿拉布坦之所以会费尽心机地想得到你,是因为你与这个世上的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力量,来自于你强大的内心!而正是这种力量,使得凡是有机会接触到你的人都不由自主想要接近你!”
“照你这么说,我不是成了万人迷?你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呢?你没看你四哥被我害得成了什么模样,恐怕真有来生,他躲我都躲不及。”
“得了吧,兄弟们谁不羡慕他娶了你这么个财神爷,连我这个亲兄弟都跟着沾光,白得了三千的干股。说起来,我真是要谢谢你,这几年宁园的红利可解决了我的大问题,连每年给皇额娘的寿礼都在众位娘娘中拔了头筹。”
原来,在宁园股份公司筹办之初,怡宁就在原始股中给了十三阿哥五千股,给十四阿哥也留了三千干股。当她还是方小萌的时候,就对胤禛兄弟、母子反目的人间惨剧感到悲哀,于是只要有机会就会尽自己所能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这几年,她有意识地结交十四的福晋完颜氏不说,逢年过节宁园给十四阿哥府准备的礼品都是头一份。当下见胤禵提起,就坡说道:“十四爷,我跟你说实话吧,你那三千原始股可不是干股。”
“什么,不是干股,那是谁给我出的银子,我记得当年我可没有给你过一分钱的银子。”胤禵不解了。
“你先别说这个,我先问问你,你要说实话,宁园的原始股里十三爷占了五千,你只占了三千,是不是心里觉得你四哥偏袒十三?”
胤禵点点头,“不错,他从来对十三哥就比对我这个亲弟弟要好得多,好像他们才是亲兄弟,这次宁园能给我三千干股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十四爷,你这可就错怪你四哥了,你四哥对十三爷好这不假,可他对你这个亲弟弟一点也不差。就说这股份吧,十三爷占了五千股,可是其中三千股是十三自己掏了银子的,只有两千股是干股。而你呢,一分银子没掏过,却有三千股,比老十三还多一千股,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哦?十三哥掏了三千两银子?你刚才不是说我的股份也是有银子的,难道是小四嫂你替我垫的?”
“我那时哪有银子替你垫?买只簪子还被你九哥讹了二十两银子去,那可是我当时全部的家当。”怡宁一向骗死人来不偿命,她睁着眼继续白话道:“你的三千两,还有老十三的二千两,都是你四哥出的体己钱。我记得当时我还问他为何要厚此薄彼,他还说,你媳妇不如茗薇会管家,给你多一千股,以后在钱粮上会宽裕一些。”
“真的?真是四哥替我出的三千两?”胤禵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与胤禛不同,眼角微微有些上翘,更像他们的母亲德妃娘娘。
“我干嘛要骗你,他要不替你出钱,那时侯我认识你是谁?干嘛要白给你送三千原始股,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去年一千原始股的分红可就是三万两银子。三千股,九万两呀!我钱多得花不完呀!我有毛病呀!”
胤禵沉思半晌,方道:“这倒也是,那时候我们还真是不熟,而且这也确实违反你一向爱钱不爱命的性格。”他不理怡宁的白眼,迟疑了一下,又道:“这么说难道我真的错怪四哥了,他心里还是对我这个亲弟弟好的?可是他为什么从来不说呢?为什么他对十三总是护着,对我却总是在责怪?”
“你四哥那个人,你还不了解,鸭子死了嘴硬!你就算现在去问他,他也绝对不会承认给你和十三出过银子,只会推说他不知道。就拿对我来说吧,你也看到了,前段时间我那么对待他,恨不得把心都掏了给他,他还不是同样不理不睬的?你说,他心里难道就真的没我?”
“那到也是,他心里当然有你,只是他这人一向面冷心热,越是在意的人和事,越是要装着不在乎。”胤禵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难道说他对我也是这样?”
“当然了,你是他唯一的亲弟弟,你说,他心里能不看重你?”怡宁也站起身来,“十四爷,你说他面冷心热,这话说的对极了。你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他自幼就离开亲娘,被佟娘娘抚养,虽然佟娘娘对他极好,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到底隔着一层肚皮。佟娘娘去世时,他刚十一岁,猛回到亲娘身边,彼此当然会感到陌生。当你在额娘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只能远远看着;当你有人嘘寒问暖的时候,有谁关心过他身上的冬衣?他自然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他自然会嫉妒你!要知道,当时,他毕竟也是个孩子!你再想想,他为何会和十三要好?十三是个没了亲娘的孩子,他自然对他会比对其他人要好一些。”
“这些我倒是没有想过,现在让你这么一说,四哥倒是也挺可怜。可是,我和十三差不多大,他为何不能像对十三那样对我,总是对我严厉喝斥!”
“我的十四爷,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长兄如父,严父慈母,你懂不懂?十三没了亲娘,他缺少的是关爱,你四哥自然要对他好些。对于十三,你四哥充当的是母亲的角色;可是德妃娘娘还不够宠你吗?你想想,连着皇上,在这些皇子中,你得的宠爱还少吗?你四哥自然要对你严厉些,他是怕你被娘亲宠坏了呀!他是希望你能成才,能有出息呀!”
胤禵盯着怡宁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重新又坐回石头上,两手支头陷入了沉思。怡宁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经打动了他,就不再吭声,坐到王鹤先生身边,给他画自己在北京科技馆看到过的一套动力传递系统。刚画完螺旋下降装置、皮带传送装置和涡轮阀门装置,就见胤禛满头大汗领着一队人马匆匆出现在面前。她丢下手里的树枝,一个猛子蹦了起来,不曾想乐极生悲,崴住了脚,疼得她”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宁儿,你怎么样了?”胤禛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刚才看见你,一高兴,崴了脚。”怡宁呲牙咧嘴地回答道,伸出手替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水,这谷底寒冷如冬,可见他的心里有多急。
“你呀,总是毛毛躁躁!”胤禛故作严厉地瞪了她一眼,顾不得周围无数诧异的目光,又细细检查了一下她周身,见她确实没有其他的伤口,一颗心这才放到肚子里。
“四哥,这谷中十分寒冷,而且恐怕皇阿玛和三哥也等得焦急了,我们赶快出谷吧。”胤禵打断他们的缠绵,笑着说。
“好!后队变前队,豪七,你背上景泰,王洪,你扶着王先生,我们出发!”他刚才已经听怡宁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看顾了景泰的伤势后,又对王鹤先生道了谢,转身对着怡宁赫然一笑道:“山路崎岖,你的脚又不方便,我背你吧!”
说完,无视周围一圈瞪得要掉落了的眼珠子,伏下身,将怡宁扛到了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