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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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逍遥-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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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鸾殿已经候了许多女眷,却不见朝云、素心和玲珑的踪影。年妃与我同桌,还有几位与她一向交好的福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齐妃和熹妃均坐到了其他桌上。
  “鸿门宴。”我暗自提高警惕。开玩笑,要是真跟她斗起来,吃亏的还不是我自己。
  “听说廉王妃喜欢海棠花?”三福晋董鄂氏笑着问我。她阿玛勇勤公鹏春与年庚尧关系很好,年氏得势,她也沾了不少光。
  我虽然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奇怪,可是也想不出这句话能有什么问题,便含笑点点头。
  一桌贵妇忽然一起大笑起来。五福晋塔喇氏笑道:“听人说八弟妹熟读诗书,难得不知道《春秋》中有‘海棠有色而无香’这句话吗?”
  年氏故作惊奇,“哦?这句话倒怪有趣的,只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回贵妃娘娘,这是圣人用来责备那些所谓的贤人的,大意是说他们其实不配称作贤人。”董鄂氏热心地为她做着解释。
  我从未发现她的声音有这么大,引得旁边好几桌的福晋和格格们都看着我。
  我沉吟片刻,微笑道:“谁说海棠无香?不知姐姐是否记得郑谷《咏海棠》中的两句诗:朝醉暮吟看不足,羡他蝴蝶宿深枝。花儿有没有香气,圣人可能会弄错,蝴蝶却不会。”
  董鄂氏脸上一红,嘴唇刚动,年妃已经笑道:“大家还是喝酒吧,何必去争这些花儿朵儿的?”
  我顺水推舟,端着酒杯站起来,道:“我敬娘娘一杯,祝娘娘福寿绵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现在还在国孝期间。”允祉的侧福晋田氏忽然说道,音量足够让旁人侧目。
  我盯着她的脸,心头转过无数个念头,终于明白了她们的用意。她们无非是想逼得我恼羞成怒,好给年氏一个发作的借口,就像允禟他们对胤禛一样。
  但是他们男人是为权力而战,我和年氏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就算玫瑰小时候得罪过她,也犯不着对我如此穷追猛打。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然一惊——难道胤禛跟她说过什么,所以她才这么有恃无恐?但是这也不像是他的作风,而且胤禩还算是比较支持他的一个亲王,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思来想去间,我的脸色阴晴不定,霎时已变了几变。
  年妃凝视我半响,和声说道:“姐妹之间说说笑笑的,哪里有那么多忌讳。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不要坏了兴致,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爽,命我代她招呼各位,大家也不要拘束,吃完饭后我们去太液池的冰面上拖冰床玩!”
  我不由惊上加惊,她忽然这么和颜悦色通情达理,不知又想玩什么花样。接下来各府女眷前来敬酒时,我来者不拒,统统喝下。到散席去太液池那会,脚步已经有些打浮了。
  我撑头笑道:“看来我不能下去坐冰床了,不如就在这上面看大家玩吧。”
  董鄂氏和田氏一把拉住我,笑道:“放心吧,我们和妹妹坐一张冰床,担保您安全……”小如和灵枢、素问急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在一边搓手。
  我瞟了一眼,暗暗骂她笨,不知道去找胤禩。
  焦急间,旁边忽然响起一个温柔的笑声:“正巧我那张冰床上没人,姐姐要是不嫌弃,不如和我坐一张冰床。”
  我回头一看,兆佳氏带着几个太监站在我身后,满脸的笑意。不待年氏说话,她身边的太监已经把我扶了过去。
  年氏知道允祥和胤禛关系非同一般,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道:“那再好不过了,我看姐姐有些醉了,还请兆佳妹妹费心照顾着。”说罢,在众人的簇拥下袅袅登上冰床。

  晚寒生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三十多个女人的尖叫声就足以掀翻紫禁城了。
  冰面上有十多台冰床,制作得十分考究,上面的雕花饰彩异常华美,每张冰床上都装有有蓬顶,即使下雪时也可以在冰面上滑行,人丝毫不受影响。
  兆佳氏乘坐的是一张“暖冰床”,上面有一顶暖轿,轿内是火盆,四周以幔帐围住,炭盆热气徐徐上升,坐在其中只觉春意融融,十分舒服。她笑道:“我怕冷,所以弄了个这玩意儿,姐姐不怕炭火熏人吧?”
  我靠在垫子上含笑摇头,炭火有什么好怕的,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年氏那笑面虎更可怕。
  兆佳氏打量我半响,伸手探了探我发烫的额头,叹道:“姐姐今天喝了这么多酒,等会只怕……”
  我看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好奇心顿起,笑道:“今天凑巧跟年妃娘娘坐一桌,你也知道那情况,由不得我不喝。”
  她顿了一下,看着不断跳动的炭火,忽然说道:“听我家王爷说,年妃娘娘之所以与姐姐为难,是因为一幅画的缘故。”
  我一愣,原来还是因为玫瑰和扬泰的事情。可是就算要生气,也该胤禛或者扬泰的夫人生气,她这是抱的哪门子的不平?
  兆佳氏看看我的表情,把目光投向窗外,声音有些奇怪,“所以皇上虽然恼怒,终不忍心说她,她便越发大胆了。”
  我越听越糊涂。胤禛不生气,年氏生气,胤禛不忍心……脑子里忽然“轰”地一响——原来她们都知道,连兆佳氏都知道。难怪那拉氏对我那么热情,难怪她今天会身子不爽。
  但是她所说的那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捂住脸,外面的尖叫声让我头痛欲裂,好半天才勉强笑道:“年妃娘娘定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以后就好了的。”
  明年胤禛就会拿她哥哥开刀,她撑了两年,最终还是没撑过去,孩子生一个死一个……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呢。
  而我呢,胤禩之所以没有与他争,大半是因为我告诉他胤禛在位时做了很多事情,是一位明君。但是别人并不知道,说不定会认为他是在暗中积蓄力量。阎进在信里说,除了允禵外,各王公大臣心目中最佳的皇上人选就是他。假如胤禛认为胤禩威胁到他的统治,我们又能撑几年?
  我呻吟一声,头越发痛了。
  冰床忽然一震,盆里的炭火“腾”地跳了起来,轿内空间狭窄,我和兆佳氏无处可躲,衣服上霎时沾了不少火星子。
  “主子,快出来!”小如和兆佳氏的丫鬟芙蓉都在外面大叫。
  我来不及细想,拉着兆佳氏就窜了出去,还未下地,已经连人带床摔在冰上,我的手一松,兆佳氏突地滑出老远。
  小如惊叫一声,急忙扑在我身上,一股焦胡味立即传入鼻端。我知道,本该砸在我身上的炭火都被小如接了去……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连忙把她从我身上移开,我坐起身子,抱住她,她却只是问我:“怎么样,烫着没?”
  她身上的炭火已经清理干净了,我见她脸上没有痛苦之色,知道没伤着皮肉,怒火才稍稍平息一些。
  各个冰床上的人都围拢过来,我淡淡地扫了她们一遍,最后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姐姐没事吧?”她把手里的小狗交给一旁的宫女,俯身扶我起来,“刚刚小宝突然跳了下去,你也知道,这是万岁爷心头的最爱,那些奴才怕伤了它,一时乱了方向,才撞到姐姐的冰床。今天大过年的,也不好罚奴才,就由妹妹代他们向姐姐陪个不是。”说着已经敛身福了下来。
  我极力忍住打人的冲动,伸手扶住她,道:“年妃娘娘这么体恤奴才,真是难得。既然是个意外,娘娘也无须放在心上,好在怡王妃和我都没什么事。”
  兆佳氏的手上虽然擦破了皮,但还对我笑道:“亏得衣服厚实,不然没法见人了。”
  我微微一笑,心中感激不已。她感念我当年的好处,所以才这样对我。当日种下的善因,现在结了善果——只是她未曾连累我,我却连累了她。
  出了这么大的事,早有人去禀报了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的胤禛。我们刚刚回到坤宁宫,胤禛和胤禩几个就带着太医过来了。女眷们都躲在屏风后面,外边只有那拉氏、年氏、兆佳氏和我四个人。
  行礼过后,年氏仍然跪在地上,满脸悔意,“都怪臣妾不小心,没有照看好小宝,那些奴才们怕伤了它,才会撞到兆佳妹妹的冰床。现在累得灵犀姐姐和兆佳妹妹受伤,请万岁爷责罚臣妾!”
  她演技真好。
  胤禛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只是让太医先为我们诊治。
  张太医见到我,脸上忍不住现出一抹惊愕之色。
  我苦笑,谁让自己老受伤。嘴一歪,忽然想起胤禛站在面前,急忙敛住面色。
  张玉秉检查过后,恭声说道:“回禀皇上,廉王妃和怡王妃均无大碍,只是怡王妃的手受了点轻伤。”
  随他前来的太医已经在一边为兆佳氏包扎。
  我对张太医笑道:“我一个随身丫鬟被火烫了,还劳烦张大人费心诊治。”
  他连忙随铃兰到暖阁为小如把脉。
  年氏仍然跪着,眼泪却已经止了。
  胤禛看我一眼,淡淡地说:“爱妃无须自责,好在她二人都没有大碍,朕自会责罚那些奴才。”说完亲自将她扶起来。
  胤禩和允祥的脸色都有些发青,允禟则满脸不善地斜着年氏,忽然往前走了一步。胤禩脸色一寒,一把拉住了他。
  雍正故作不知,笑道:“听说今年湖南的烟花做得特别好,他们进贡了不少,等会大家一起去三海观赏花盒。”
  胤禩上前一步,躬身说道:“皇上,臣弟身体不适,想先行回府。”
  胤禛沉吟片刻,笑道:“既是这样,你就先回去吧,弟妹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们一起谢过他,临走时,我想起后面的小如,吩咐素问:“你去看看张太医怎么说,如果没事,就把小如姑姑带出来。”
  那拉氏连忙笑道:“小如那丫头忠心护主,本宫甚是敬佩,就让她在这里休养吧,等太医说没事了,我再让人送她回去。”
  我心中烦闷,只想快快离开这里,便也笑道:“既是这样,就劳烦皇后娘娘了,灵犀先行告退。”
  胤禩一路上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我的手滑进他的左袖,一直伸到他的手肘处,轻轻抚摸着那道疤痕,笑道:“还好没有受伤,下次一定注意,看见那女人就闪……”
  “对不起……”我一愣,他低低地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错。”我说得真心实意,“只是连累了小如和怡王妃。”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在我耳边说,“我向你保证。”
  朝云和素心听说我受伤了,连忙赶来慰问,胤禩只是淡淡地坐在一边。她们走后,我笑道:“这也不怪她们,谁也不知道那女人会做这种事。我要是她们,也会先走的,你也知道那种场合有多无聊。”
  他轻轻拥我入怀,“东方不败,东方不败……”
  我掏掏耳朵,有几分惭愧。我不配叫这个名字。我要真是不败姐姐,早拿绣花针戳死她了,哪里会差点把自己搞成一只火鸡。

  一时封

  这几天府中似乎多出不少生面孔,各处的守卫也增多了。和小如说起这事时,她只说是爷从外面调回来的人,但是这个“外面“是哪里她也不清楚。
  我沉默,不知他在外面到底养着多少人,而这些人又为他做着什么样的事情。
  这天中午,胤禩领着一个穿着太监服的中年人走进屋来。那人相貌普通,并无出奇之处。但是看胤禩的神色,似乎对他颇为看重。
  正猜测间,他已下跪请安道:“奴才阎进叩见福晋,福晋吉祥。”
  阎进!
  我震惊地看着胤禩,他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人跟着,但是阎进办事十分得力,有他保护你,我也好放心。”
  我看着眼前这个神秘人物,一时心中千头万绪。猜测了十几年,终于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想象中,他是一位削瘦冷峻的人,有着敏捷的身手和凌厉的眼神。没想到却是一位相貌普通的太监,走在大街上,就象大海中的一滴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微微有些失望。
  小如扯扯我的袖子,我这才回过神,连忙让他起来。
  相处几天后,我明白了胤禩的苦心。阎进是一个使人舒服的人,他手指修长整洁,棋艺高超,精通曲谱,令搁置许久的焦尾琴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让我汗颜不已。最重要的是,他完全知道该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我几乎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人跟着。
  “他是个江湖高手,对不对?”
  胤禩听见我傻气的话只是笑,“他是一个我放心的人。”
  他简单地赞扬阎进,但是他从未这样说过别人。
  我大大地感激,“八郎,谢谢你。”
  他微微一笑,“不客气。”
  春天已经来了,花儿都开好了。隔壁改成了胤禛的行宫,那两棵高大的海棠树几乎覆盖了整个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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