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刀逐鹿,逐鹿天下。然而能逐鹿天下的,又怎么会是一柄刀?
三人这般想着,神色愈发黯淡。
因为他们发现,无论他们再年轻几岁,纵然带着如今的阅历与能力,也无法与连城璧相比。
他们便几乎是怀着崇敬,欣慰的心情看向连城璧。
无瑕公子,连城璧。
他们的少主,也会是未来江湖中不可或缺的无瑕公子!
连城璧沉思片刻,正要挥退众人,明安却道泰阿总管回来了。
泰阿三日前被连城璧派出打探消息,此时也已掌握所有。他开门见山道:“割鹿刀已在入关的道上。”
连城璧了然轻点指尖:“有人护刀?”
泰阿道:“是。”
连城璧又道:“可是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司空曙四人?”
泰阿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却只是点头。
连城璧微眯眼,三老却露出动容神色。
他们退隐江湖时,这些人才刚刚出名。然而就连他们三人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他们鼎盛时期,也无法与这四人媲美。
玉老敛下面上震撼,这才缓缓道:“有这四人护刀,当今天下,只怕再没有人敢夺刀的了。”
他这般说,所有人皆是同意。
泰阿点点头,又道:“徐鲁子说,宝刀赠少年英豪。是以如今夺刀人选,不外乎与少主齐名的五位君子。”
三老齐齐露出如释重负的模样。
——当今武林少年英雄,再无人可与连城璧争辉。
他们的老眼中几乎下一瞬便要露出欣喜神色。然而泰阿下一句话,却叫他们又换了神色。
泰阿表情古怪道:“徐鲁子唯一的条件,却是要杀一个人。”
连城璧微挑了眉。他从袖中取出帕子,细细擦拭他那修长完美如玉的指尖:“哦?”
泰阿一字一顿吐出几个字:“他要杀的人,是萧十一郎!”
三老面面相觑。
连城璧擦拭指尖的动作终于顿住了。
他缓缓抬眸,视线从掠过指尖,掠过泰阿,转而放到门外无垢山庄景致。
不知是否是四人的错觉,顿时只觉连城璧的的目光阴寒森冷。但他唇角弧度,一如往出的温柔。
连城璧缓缓吐出一口气,半晌只说出了五个字。
“萧十一郎啊……”
夜凉如水。
五月姑苏,白日里已经很热了。只是晚上凉风习习,依旧清凉舒爽。
连城璧若有似无拨弄杯盖,漫不经心看杯中清水成茶,再从热茶至于冷茶。
他却不喝。
只是静静看着那一杯茶,渐渐冷却。
一如他的心。
他是连城璧,连城璧总是很冷静。所以他无论何时,都能得出最完美的判断。
可是今日,他很茫然。
割鹿刀以着夸张到几近喧嚣的姿态出现在江湖,摆明了便是想要搅乱江湖。那铸刀者甚至还要让他们‘六君子’来角逐宝刀之主。纵然他根本无所谓这所谓的割鹿,却也欣然加入夺刀行列。
他喜欢挑战。
江湖已经安静三年了,这把刀出现的时间也太过恰到好处。是以这一把刀的出现,几乎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几乎所有人,都想要这一把刀。纵然天下人皆知晓,能逐鹿中原的,其实从来不是一把刀。
可正如连城璧,刀所带来的荣誉,其实比之其本身,更有价值。
因为得到了刀,便意味着,有资格逐鹿天下!
连城璧自然是有资格的。所以他才要那一把刀。
可徐鲁子却说,要刀,便要为他杀一个人。
——萧十一郎。
这四个字,分开来虽能时常听闻,连起来,却似乎是这近四年来的第一次。
他从不否认自己动心与动情,只是纵然如此,亦无法与他想要做的事相提并论。
概因但凡情与意向相左,他便可毫不犹豫舍弃情感。纵然能留有遗憾。、
人生,又怎会没有遗憾?
然而今日,便在泰阿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他忽然迟疑了。
他从来不唤萧十一郎的名字,于是他并不知道,原来乍然听闻这个名字,会让他如此油然而生如此浓重想念。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未知总叫人惊惶失措。
甫听闻有人想要他的命……他心底最初的想法,甚至是想要了徐鲁子的命。
他敛眉翻看掌心,纵横交错,却没有一条如情丝诡谲无理。
他终究是仰头看天边明月。眯眼,微叹息。
一切一切,却尽在不言。
正文 齐聚沈家(二)
作者有话要说:嗯,暂定如此。 后半依然是原著的情节,只是修改了一下。
今天收到ol的定制书了,心情不错~多谢归人小雷扔的地雷,有5个拉~~咩哈哈
PS,今天一直在搞这章,纠结了半天。
于是明天2更 沈家之人快马加鞭离开,连城璧稍作安排,便也携沈璧君前往沈家。
连城璧前一世极尽荣华,这一世自然也是极会享受。除了铜椰岛主出事那一次,他每次出行皆是那一架豪华的马车。这一次带上沈璧君,亦是不例外。
三年多来,沈璧君跟随连城璧已去过许多地方了。连城璧并不当她是附属之物而豢养家中,反而是闲暇时,便要带她出门游玩。是以三年来,沈璧君踏过最远的地方,甚至已海南。
只是三年来,她都没有回过沈家。
开始是她不想回去,概因她不知如何面对沈老太君。她在老太君与自己的满心期待下嫁与连城璧,她却得不到连城璧的心。她不知如何面对老太君关怀的眼神,不知如何述说她心中委屈。后来她的心情渐渐平静,连城璧便要她着手管理无垢山庄之事。直至今日,她才归去。
她要以最完美的状态回到沈家,不要有老太君有任何的担忧。
这位峥嵘一生的老人已花白了头发。但沈老太君依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沈璧君见到她那一瞬,终是无法自控得扑入她怀中,哭泣不由自己。
沈老太君叹息着安慰,却也知这是欣喜。
时至今日,沈璧君心中才终于安宁。
这三年以来,无论她走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反复无常的事。她心中最为眷恋的,终究是她长大的那一枚小小梳妆。
她,满面是出嫁新娘归家的娇羞。 沈老太君问了几个问题,同时小心留意沈璧君的神色。她见沈璧君面色一直不错,良久以来的担忧终于放下。
夫妻俩陪着老太君许久,见她神情疲倦,这才告退。
月上重霄,便该就寝了。
然这里并非是连家,连城璧自然也要住到沈璧君的梳妆里。
沈璧君虽已远嫁,闺房却是定期打扫。尤其是这一次归来,沈老太君更是命人打扫的不染纤尘。连城璧挥退众仆,在沈璧君的软榻上躺好。
他闭了眼,轻笑道:“璧君,夜安。”
他似乎听到有人轻叹之声,而后才是沈璧君轻柔的声音:“……夜安。”
房内夜色一片昏暗,寂静只能听到自己规律的呼吸声。沈璧君怔怔瞧着床帷,心中一片空茫。她愣了许久,忽然低声低唤道:“……夫君……”
夜色已深了。
往常此时,连城璧已经睡了。不想黑暗里,那熟悉的声音却是愈发柔和:“我在。怎么了?”
沈璧君睁着眼,怔怔道:“我睡不着……”
连城璧轻笑一声:“可是我在你房内,你不安心?”
“不是……”沈璧君飞快辩解。半晌,她才垂眸咬唇,一字一顿道:“……夫君不想要孩子么?”
连城璧目光闪过一丝诧异:“璧君想要孩子?”
沈璧君迟疑半晌,才缓缓道:“没有……我——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寂寞。
无论连城璧对她多好,多在意她,却都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想要一个孩子。这样,是否连城璧便不会将她当成妹妹来看?
连城璧敛眸,轻叹一声:“你是我这一生唯一负了的女子,璧君。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璧君咬唇不语。她眼中迅速积累了水光,几乎下一瞬便要落下。
终究还是,一夜无话。
济南,济水之南。
这是一座卧虎藏龙的古老城市,有多少英雄豪杰湮灭在历史洪流。
两月之后,割鹿刀终于入了济南。
那时已是九月,序属三秋。济南大明的秋日,湖畔水色幽蓝,静美异常。
连城璧闻之,便前去迎接赵无极等人。
济南这些年都很安宁。因为这些年唯一能拿出去炫耀的话题人物沈璧君,已嫁与了姑苏无垢山庄的连城璧为妻。
然而两月之前,济南又忽然热闹起来了。
因为无论从割鹿刀入驻沈家、天下豪杰齐聚沈家、无瑕公子携天下第一美人归来沈家……任何理由来看,这座沉睡已久的古城,都该醒了。
济南茶馆,五方杂处。这里一直是小道消息汇聚交流之地,自然无比热闹喧嚣。
可今日的茶馆很安静。
因为这茶馆之中,来了一位美人。
世上男女互相吸引正是天性,男人好色也是定性。这间茶馆里的男人在这里坐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今日这女子般不扭扭捏捏、不加掩饰的美人。
炎炎夏日,她穿的并不多。可该遮住的地方都已经遮住,该露出的地方也隐约露出,并不严肃,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够端庄。她还在喝茶,微俯了脊背,以纤纤玉手端着瓷碗,小口小口啜着茶水。她的手指莹白纤细,精致完美,比他们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
她不仅长相美,就连这喝茶的姿势,也很美。
更何况她泰然自若,仿佛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名正言顺的事情。
茶馆里所有男人都在看她,甚至她身边随意而坐、那个她最在乎的男人,也在看她。
她心情很好,便微微扬起唇角,笑容娇美。
因为她喜欢男人们盯着她看。
一个女人若能令男人们的眼睛发直,总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原著】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风四娘。
七年未见,风四娘如今已有三十四岁。
她虽然三十四岁了,可她的肌肤依然白皙如玉凝,她的面容还是精致美好,她的腰肢还是纤细柔软……
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她身上,又多了一种张扬的,妩媚的美。
女妖怪,风四娘。不管再多少个七年,她一直会是风四娘。
萧十一郎一直很喜欢她,每次和她相处的时候都会觉得愉快,但和她分手的时候,也并不觉得难受。
所以七年前她要走,他并不做挽留;而今四娘回来,他也欣然陪同。
这决计不会是爱。
萧十一郎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他们是最亲的人。
虽然他最亲的女人从没有闺中女子的婉约,温柔;甚至她喜欢各种各样的刺激,喜欢各式各样的挑战,偶尔也会给他带来或多或少的麻烦。
因为她是风四娘。
认识风四娘的十几年里,萧十一郎走遍大江南北,见识过太多的女人。可纵然这世界上有数以千万的婉约女子,有数之不清的温柔女人。风四娘,从来只有一个。
——每个时代,总有叫世人望尘莫及的存在。这些存在并非世间唯一,却是每一领域的唯一。
就好像每个时代只会出现一个穷凶极恶的大盗,亦只有一个优雅到几近神明般无瑕的公子。
萧十一郎望着风四娘,漆黑如夜的眸中渐渐盈满了暖意。
风四娘喝了近半日的茶,也没有听得关于割鹿刀的任何消息。她心下失望。正要起身,却因漫不经心的抬头,而面色一变。
那男子穿着朴素的衣服,四四方方的脸,四四方方的嘴。任谁都看得出,他是个老实人。
他杨开泰!
——风四娘避之不及的杨开泰!
从七年前第一次见面,这傻小子便对她念念不忘。甚至她出走关外,竟也碰到了这家伙。
真真阴魂不散啊!
她迅速转身,同时对萧十一郎小声说:“快走!”
然而风四娘尚未走远,杨开泰已稳稳落在风四娘面前,欢喜道:“四娘,真的是你!”
风四娘板着脸道:“不是我,我也不认识你。”
杨开泰吃吃道:“呵呵——四娘,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呵呵玩笑。”
风四娘干笑三声:“哈哈哈——拜托你搞清楚什么叫玩笑,这并不好笑!”
杨开泰羞愧低下头,面色赧然。
正文 齐聚沈家(三)
割鹿刀入济南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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