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齐悦同时向内望去,八阿哥披着一件外衣,缓缓走来,他脸上的神色是从容无比,似乎我们现在在说的只是关于柴米油盐的小事。他静静的走到我们身边,伸手,将我拉入怀中,紧紧环住,然后看了齐悦一眼,淡淡的说,“你要做什么就去吧,我不会拦你的,妍儿也不会。”
我诧异的回过头,他的眸中如有一泓泉水,澄澈而安定。我知道,这不是假装的平静,而是他心中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即使现在齐悦就冲到乾清宫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说真的?”许久,齐悦问道。
身后的人默默点了点头,“过去,我欺骗了你太久了,所以至少这一次,最后一次,我不会再欺骗你。”
“最后?”她轻声道,“原来你早就想好要和我说‘再见’了,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等一下。”她正欲推门,却被我出声阻止了。
胤禩,我知道,你可以为了我而牺牲所有的,但我不能让你牺牲。
我缓缓从他怀中退出,他挣扎了一下,却被我安抚。我笑了笑,走到齐悦面前,轻轻将她的手从门栓上放下,然后说道,“齐悦,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你听清楚了吗,我、不、相、信。”
她看着我,如同芒刺一般,“不相信?你的‘不相信’能够改变什么呢?”
我摇头。“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赌局,但我却握着最大的赌注。”
“赌注?”
“不错。”我望见她的疑惑,心中早已笃定,“其实很简单的,我只是扪心自问一下,如果我是你我会不会这么做,答案是我不会。所以你也不会。因为我很清楚,我们,都爱他。”
忽然,我看到齐悦哭了。泪水不住的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湿了面颊,浸透了衣襟。然后,她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我……输了。”
我轻轻舒了口气,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却又在瞬间悬空了起来。因为我听到齐悦说,“想要我守口如瓶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别答应。”
我和八阿哥几乎异口同声。他担忧的望着我,然后说道,“别答应。妍儿,对你来说,不该为我作任何退让。”
我对着他摇头,然后转向齐悦,“你说。”
下一秒,我看见她的眼中露出诡异的笑容。
“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不能嫁、给、他!”
(未完)
公告
由于此文作者的电脑不幸身亡,截止至十月之前暂停更新
作者说要我代表道歉
但是鸡蛋还是要给她的
努力扔吧
同志们~~~
浇愁
离开八贝勒府之后,我喝了一点酒。
我深知酒入愁肠愁更愁的道理,但是除此之外,我好像找不到别的东西来填满自己空空如也的心房。
我不常请人喝酒,却有人不请自到。
例如十四。
一个人喝酒会醉,因而拜他所赐,我很不幸的没有醉。他的欢笑让人讨厌,更讨厌的是他抢走了我一半以上的酒坛。
“闪开!”我生气的瞪他,伸手夺过桌子中央的大坛子,又往杯中倒酒。
“才不要。”他一手抄过酒坛,另一手又迅速将我面前的酒杯收走,一饮而尽。
我一怒,拍着桌子道,“你欺负我没有武功!”
他哈哈一笑,举着酒坛示威的晃了晃,“就是欺负你,怎样?”
我刚想发飚,却有见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笃定的说道,“你可别想借酒装疯,我知道你清醒着呢。”
我一愣,泄气的趴在了桌上。好吧,既然我没有理由发疯,那就让我更清醒一些吧。
我开始跟十四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例如我会毫无顾忌的对他说,“我好像有罪。”
然后他会惬意的大笑,说,“是是是,你罪无可恕。”
我知道他是很认真的,因为他已经有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尽管常常以率性掩饰。
于是我说,“原本我以为即使伤害所有人,我也要幸福。因为这是上天欠我的,所以我要它还我。”
他静静的听,又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上天还给了你失去的,那然后会怎么样?”他问,“难道你不觉得那些被伤害到的人会再以上天的名义来掠夺你所拥有的东西吗?”
“所以我错了。”我接过他手中的酒坛,也顾不得文雅,学着他的样子往口中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味险些呛喉而出。我咳了两声,笑道,“我一开始就错了,我忘了,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公平’。没有什么是本应就属于我的。”
他抿着嘴,目光炯炯,轻笑道,“今天你好像特别多感触,又喝酒,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我摇头,心中忽然放松了许多,“我只是检讨了一下自己,然后决定放弃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你是指八哥?”
我以笑回应。我并不惊讶于他的敏锐,毕竟他或许是最早发现我们的事的人,只不过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从来不问。
“这样就要放弃了吗?我以为你是那种偏执的固执己见的女人,不会因为别人的阻碍而停滞自己的行动。”
“可惜我们都不幸福。”我解释道,“如果我们中有任何一方幸福,那我便无怨。可惜,是我自以为是了。”
他皱眉,“八哥爱你,所以你有自负的本钱。”
“但我们之间的鸿沟已经无法用爱情来弥补了。”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便问,“十四阿哥,你听说过三角形的不稳定性吗?”
“三角形?”他疑惑。
我用手指蘸了蘸酒水,然后在桌上画了一个小小的三角,指着他道,“在洋人的学说里,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图形,只是,一旦牵扯到人与人的关系,则恰恰相反。”
“如果只是两个端点,那么的确可以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是三个点,却是根本无法并存。”我看了看他,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觉得好笑,只得清清楚楚的说道,“我和他,齐悦和他,或许都会幸福,但是我和他和齐悦,不幸福。”
这一次,十四恍然大悟的张了张嘴,说,“你真是个喜欢绕弯子的女人。”
我不置可否。
沉吟了一会儿,他说,“八哥不会允许的。”
我说,“他理解我。”
“但他不会允许的。”十四重复道,“他认定的事情,决不会轻易罢休,无论是事业,还是女人。”
“直到玉石俱焚吗?”
十四突然诧异的看着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不愿与他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便说,“无论他怎么想,我并非为他的所有物,所以我要如何便如何。”
我说得近乎蛮横,引得十四一阵狂笑。他索性也跳开这些烦闷的话题,饶有兴致的说道,“知道吗?刚才我想起了先前醉酒的那一次。”
“哪一次?”
忽然,他生气的撇了撇嘴,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好一会儿,终于缓和了过来,说道,“就是你为我跪了那一次。”
“嗯?”我奇怪的看着他。
“四十一年,十一月。”这一次,他终于忍无可忍的瞪了我一眼。
“哦~~”我恍然大悟。于是,我终于想起了那一天他像烂泥一样被我扔了出去,想起了第二天,我第一次跪了太子。
原来是那次,若不是他提到,我险些就忘了呢。我无聊的挥了挥手,笑道,“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
“哪倒未必。”他匆忙接口,“那个时候,我就有想过所有物这种东西了,刚才你又提到,不免又让我想到过去的事儿。”
“哦?是吗?”我讶异,“说来听听。”
他突然狡猾的笑了笑,然后放下手中的酒坛,凑到我耳边,小声说,“知道那个时候太子为什么罚我吗?因为我对他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恰恰能让我一人听见。
我霎时闷了。
我好像尚未从一个死胡同中走出,却又再度绕进了另一个死胡同。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好像说……“暄暄是我的”?
………………
礼物
离歌是个很奇怪的丫头,经常发呆,笨手笨脚,有时候却又好像有着许许多多的小聪明。
经过了芯儿的事之后,我常常在想,离歌是不是也是某人在我身边安放的棋子呢?这种揣测困扰了我很久,可她没有破绽,在我面前,她永远都是笨笨的,却很实在,有时候会说一些奇怪的笑话给我听,虽然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好笑。
于是我就告诉自己,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吧。她的名字是我曾经最喜欢的一首歌,于是我要下了她,或许,我们就是这么单纯的主仆关系。
七月的时候,我已没空再想离歌的事,因为我决定先将天底下最麻烦的情事理清。
这几年来,我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做错事,然后反省,莫名其妙的讨厌自己,然后,继续做错事。
于是,我挣扎了很久,终于想从这个怪圈中解脱。
是命运的安排吧,七月初七是我的生辰,多少年来第一次,八阿哥竟然说要为我庆生。
六年了,从我们相爱开始,每一年他都会准时送上各种各样有趣的礼物,但也仅此而已,毕竟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而且,我每年的生辰都有康熙命人张罗,热闹得我们几乎没有任何理由私自见面。
但今年是个例外。因为今年是闰七月,所以我有两个生日。康熙安排的盛大筵席是在下个月的初七,然后意外的,八阿哥约了我的第一个七月七日。
那天,我特意打扮得隆重,我画了很浓重的妆,无论是眼影,还是腮红。因为我曾经听人说,妆容是女人的战袍,画了妆的女人就不可以再哭,如果哭的话,妆会化,然后会变得很难看,所以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坚强。于是,我特地反反复复画了好多次,然后告诉自己,我要做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永远坚强的美丽女人。
我们约在宫外见面,忘仙楼,京城最大的酒楼,今天被他一人包下。
这种奢侈的浪漫,我很喜欢,拿它来祭奠我最后的爱恋,也很合适。
我到的时候,他正倚着窗。目光不知飘往了何处,像是远方游离的某一点,又像是根本只停留在近处。
我看着他,心中微酸。距离上次见面,他又清减了不少,眉宇肩的笑意被疲惫掩盖,眼睛还是很亮,却亮得有些刺目。
是我害的吗?害他这么的累。
我狠狠捏了捏自己的手背,一阵痛感让我从忧思中猛然清醒。换上习惯性的笑容,我出声唤了他。
他回过头来,对我微笑。以前我一直觉得他笑得很好看,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可是今天,我却发现,他笑得比哭得更难看。
“我们喝一杯吧。”我坐在他的对面,主动斟上了酒。
他淡淡的接过我递的酒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然后看着我,问,“你,还好吗?”
“我想我应该比你好。”我回答,轻轻笑了笑问,“怎么,好不容易咱们才有机会见面,难道你连‘生日快乐’也不和我说吗?”
他愣了一下,又释然的笑道,“生日快乐。”
我莞尔,“谢谢。”
正当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我面前。
“是什么?”我兴奋的问。每年他的礼物都很有心意,所以我也有了一分小期待。
“之前我听十四弟说,你很喜欢洋人的东西,所以挑了这个。”他回道,又将盒子往我面前送了送。
“到底是什么啦,你帮我打开啊。”我乐呵呵的盯着他手中的盒子,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儿见到过似的……
“那个洋人告诉我,这个要你自己打开的。”他又道。
“自己?”我疑上心头,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我接过小盒,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盖子。
‘咚’!一阵闷响。我的心仿佛从几千丈的高处猛然摔下。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送我这个?他可知道,因为他的一份礼物,让我的心又再度动摇了起来,他可知道,他这是在把我往绝路上推啊!
看着我的脸色越来越煞白,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小声问,“你没事吧?”
我紧咬着唇,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道,“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听说,在洋人的礼节里,这个是送给爱人的,定情信物。”说着,他站起身,走到我右侧,伸手拿出了盒中那光芒万丈的东西,套在了我左手的无名指上。
我一颤,手上的东西险些滑落。
好耀眼啊。
我微眯着眼,试图阻挡那束直逼我双眸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