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幸福的笑着,26的生日,有夫有子,其乐融融。一时兴起,不免多喝了几杯,倒在他怀里撒娇,含糊不清地说:“其,其实,姐弟恋不错,像姐姐我就找对老公了!”
他非常不喜欢我提比他大一岁的事实,责备了句,“又在胡说!”
“我没胡说!”我撒酒疯,醉眼迷离地瞪着他,“你还没过生日呢!实际年龄是24,我是货真价实的26,有什么错?”
“好好好,没错,没错。”他宠溺的笑笑,把我放在了床上,体贴地帮我脱掉层层外衣。我迷迷糊糊配合着,脑中还在纠结几个数字……26了,初见时,我才16,一晃竟有十年了。
哎,24岁,却已君临天下多年,24啊24,脑中灵光一闪,猛然记起了史书上关于唐伯虎的记载,过去一年,我初为人母,幸福无比,竟忘了他在24岁这年的劫难……
“怎么了?”朱祐樘见我肌肉发硬,担心的问。
“没。”我慌忙把头侧到一边,醉意全消。不知他现在怎样,是否真如史书记载般凄惨……闭上眼,难道真的是命?
爱子厚炜(下)
李广的确机灵,较之其他太监,更懂得揣摩圣意,能够提前为他打点好一切。为人乖巧,不张扬,不造作,用得既安心更舒心。还时不时的祈个福,念个咒,整几个辟邪的小玩意,朱祐樘对此非常满意,偶尔还会在我面前炫耀,说我错过了宝。我笑笑,我的宝儿,只有怀里闭着眼睛大口吃奶的小猪羔——炜儿。
不过,有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因此对道教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时不时拉着我念上两段《道德经》、《太平经》,我对中庸之道实在不感冒,听烦了,便嗤之以鼻。
“你还想修仙不成?赶明个御剑飞升,再遇上个赵灵儿,来段仙剑奇侠传!”
“月月,哪里来的仙啊,灵的。朕以道为最高信仰,道者,清静淳朴,无为无私,主宰万物而不自恃,任物之自然本性……”
“停!太深奥了,不适合我!”
“哎,”朱祐樘摇头叹息,提起笔在宣纸上写道:习静调元养此身,此身无恙即天真。我撇嘴,真想成神啊,索性抢过毛笔补充了两句:周家八百延光祚,社稷安危在得人。
“这,这不伦不类呀,前道后儒,不甚通顺。朕言之道家养身气韵,月月则是儒家的‘文以载道’!”
我刚要回嘴,有太监通报李东阳大人求见。国事要紧,他忙宣了进来,李东阳对我出现在文华殿习以为常,却讶异于没多少墨水的我拿着毛笔在指间转着玩。听闻刚写了首诗,忙求来借阅,赞曰:“大哉王言,众理兼有,惟德与功,为三不朽。”
我喷笑,“三不朽”,乃指立德、立功、立言,这马屁拍得未免太响了。
“嗯哼~”清清嗓子,“李大人不愧为本朝才子,知名诗人,阿谀奉承都与众不同。”
“娘娘。”李东阳一窘,面上挂不住了。
朱祐樘忍俊不禁,让我抱着炜儿先回了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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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阳走后,朱祐樘对着宣纸上的诗句发呆。遗憾的摇摇头,“梓童为何不懂朕之一番苦心?”
“皇上,”李广上前一小步,“娘娘非此间凡人,见解自有独到之处。”
朱祐樘点点头,轻叹一声,“上次提说之事,尔真能办到?”
李广慌忙跪地,“皇上,道学密宗,传言有红破天维,掌管时空之力。然扭转乾坤之秘术精深,奴才道行浅薄,亦无把握,尊师智空道长,诸位师伯亦不敢妄动神力!更何况,无私之心,忠诚之志世间难求。加之此法霸道,耗时耗力,非三年不能见效,无论成败,都将耗费祈愿者一半阳寿,实非常人可忍。”
朱祐樘沉默,想起皇后在坤宁宫中落寞的望着蔚蓝的天空,时常心不在焉的样子;忆起无数个夜晚,她在自己怀中梦呓着妈妈,梦呓着家……心里一阵揪痛。皇后再招摇,再嚣张,始终站在身后支持着自己,在满朝文武,在天下人面前,撑足体面。连照儿的事,她也默默忍下,这么多年了,更是为了自己,放弃了追求,困守皇宫……有负她太多太多。若是可能,圆她一个回家的梦想,或者,才是最好……
低下头,轻抚上她把玩过的毛笔,幽幽地说:“容朕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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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阁老重臣丘浚因病去世。其实去年,丘浚已因“目疾免朝参,及是右目失明,然性嗜学,虽老疾,披览经籍不辍。”更可贵的是,丘浚为官四十载,两袖清风,仍过着十分清贫的生活。朱祐樘感念之余,追赠太傅,谥文庄。
“……理财为天下之要道,财用为立国之本……”放下《大学衍义补》,感慨颇多,懂得财政问题直接关系到国富民强。国家理财,是为民而理,理民之财,要注意发展生产,使黎民富足,反对将国家财政专门用在皇帝一人身上的人实在太少了,在这个时代,更是罕如沙金。
丘浚一死,阁臣空缺,他索性提升谢迁、李东阳入内阁。一时间,在朝廷里掀起不小的波浪。不是这两位大臣不行,他们无论人品,才学,还是政治能力,都得以服众。只是同时提升两人,如此一件国家大事,却被皇上轻易定夺,委实震惊。庆幸的是,两人不负众望,与刘健并列阁老,“三人同心辅政,竭情尽虑,知无不言。初或有从有不从,既乃益见信,所奏请无不纳,呼为先生而不名……”
天气变热,转眼炜儿满一岁了。朱祐樘把太皇太后、皇太后、太妃们和朝廷重臣一并邀到坤宁宫,看炜儿抓周。我皱眉,这算什么?把我儿子当猴耍呀,任人围观,便不悦的站在一旁。
奶娘抱着炜儿沐浴净身后,换了新衣回来。朱祐樘一脸的骄傲,笑着张开双臂,“来,给朕抱抱!”
奶娘忙快走几步,小心翼翼的将炜儿交给朱祐樘,注意力瞬间汇聚到了今天的小猪脚上,众人争先恐后拍着经久不衰的马屁。我自觉无聊,眼风一扫,正看到朱厚照在殿门口落寞地放下高高举起双臂。
无神的双眼,黯然的神色,让人心酸。下意识伸出手臂,“照儿,来,来母后这儿!”
朱厚照立刻抬起小脑袋,在人群中搜索着我的身影,刹那间,眼中恢复了光华。“母后!”甜甜叫着,“吧嗒吧嗒”连跑带颠冲进了我的怀里,不住蹭着,小脸埋进我的双峰。
我笑着搂紧了他,一使劲抱了起来,“哎哟,母后快抱不动了!”
朱厚照无辜的嘟起小嘴,可怜巴巴地说:“都怪照儿太重。”
我亲亲他肥嫩的脸蛋,“傻孩子,照儿长大了,变重了,母后开心都来不及!”
“真的吗?”朱厚照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单纯的问着。
“当然是!照儿要快快长大,读书习武,成为文武全才!超过你父皇!”
朱厚照扭着小脑袋,“母后喜欢文武全才?”
“当然啰!”
认真点点头,“照儿一定做到!”样子像极了拼命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小狗,天啊,狗,什么烂比喻!
眼帘垂下,低声说:“可是,可是长大了,母后和父皇就更不会抱照儿了。”
“呃,长大了还让父皇、母后抱,成何体统,呵呵……”我傻笑,只觉自己越发无耻。
朱祐樘抱着炜儿轻晃着,看了眼紫檀大案上花样繁多的“试儿道具”,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转身吩咐了李广一句,李广领命匆匆去了。
我抱着照儿走近,嗔道:“怎么还不开始?让炜儿‘万众瞩目’,你舒服是不是?”
“再等等,李广马上回来。”
“是我儿子抓,又不是李广抓,等他干嘛?开始!”
朱祐樘刚要接话,太皇太后的声音响起,“皇上,吉时已到,切不可耽搁呀!”
他无奈,只好在炜儿耳边嘱咐了几声,轻轻把小家伙放到了大案中央。炜儿一双黑眼珠滴溜溜转着,两只小手一起使劲,一手抓起将军盔,一手拿了王亥算,有点吃力,努着小嘴辛苦的往怀里掖。众人刚要拍马屁,小家伙又把手里东西扔掉,换成了仓颉简和洪崖乐……众人蒙了,按哪个拍呢?
机不可失,众大臣快速用视线交流后,决定先拍了马屁再说,没等开口,却见炜儿又把那两样扔掉,坐在大案上认认真真的把四周的东西全拉进自己怀里。彻底傻了,这话怎么说的,王亥算,仓颉简,财满星,洪崖乐,官星印,食神盒,将军盔,串铃,伊尹镬,鲁班斗,陀螺乐,酒令筹筒十二样件件不落,这也太贪了,没见过这么能划拉的孩子……
众人不知所措,我喷笑,不愧是我儿子,干得真棒,简直绝了!
朱厚照勾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小声问:“母后,好好玩哦,照儿小时为何没抓过呢?”
我产生了对多嘴多舌奶娘灭口的冲动,笑容变苦,“那个,那个,你小时,母后,母后没有经验不是。照儿不会怪母后吧?”
心里只想抽自己两个耳光,编的都是什么呀!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皇后亲自操心?
朱厚照摇摇小脑袋,“照儿不怪母后,母后执掌六宫,琐事繁多,照儿明白。”
心里一酸,就是装也笑不出来了。
“母后,母后。”朱厚照见我失神,轻唤了两声,“一会儿弟弟抓完,让照儿也抓一次好不好?”
“好,怎样都好。”我把头贴近他的小脑袋,真的怎样都好,罪不及无辜。
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音把我的注意牵回了大案,原来是他拿着李广取来的玉玺逗弄着炜儿,“乖,炜儿,父皇给你这个,你把这些东西给父皇好不好?”
“皇,皇,皇上,不可呀!”顷刻间,大臣们颤颤巍巍的跪了一地。
“是啊,皇上,此事不合祖制!”太皇太后也开了口。
“皇上三思。”这次是皇太后。
朱祐樘充耳不闻,依旧坚持和炜儿做着旷世交易。炜儿极不情愿地抬小脑袋,小嘴撅得老高,脖子一梗,不为所动。
“炜儿,乖,听父皇的,有了它,世间万物全是你的!”
炜儿眨眨眼,“嗤嗤”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低下小脑袋,继续研究怀中的小物件。
“炜儿,来,这个给朕,这个也给朕,好不好……”他一个一个的试着从炜儿怀里拿出。
“皇上啊!”大臣们声泪俱下。
我把心一横,一把抢过了玉玺,交给了另一个孩子,“好照儿,这个给你!最大、最好的给你!”
“月月!你在做什么?!”他嗔怒。
朱厚照双手小心托着,看看生气的父皇,抿着小嘴,不明所以,“好重哦。母后,父皇要给弟弟的,照儿长大了,不能和弟弟抢,要其他一小样就好。”
“傻孩子,”声音竟有些嘶哑,“没见你弟弟玩得不亦乐乎,他根本不喜欢这个。你不介意,就收下吧!”
朱厚照开心的笑着,“母后给的,照儿都喜欢!”说着,轻轻亲了下我的脸颊。
“照儿真乖。”夸奖将,双眼模糊,有水滴滑落。
“月月,不要胡闹!照儿,给朕!”
朱厚照一抖,畏惧的看着龙颜大怒父皇,委屈的往我怀里躲了躲。众人噤若寒蝉,明哲保身,颤抖着不敢加入战争,生怕盛怒之下的皇上,把火撒到自己身上。
“照儿,母后给你,你拿着便是!这天底下,没有人能要回去!”转头,直视他喷火的双眼。
“你,你……”
“哇——”再小的孩子也是有灵性的,炜儿见爹娘剑拔弩张,吓得嚎啕大哭。朱祐樘忙哈腰抱进怀里好生哄着,皇太后硬挤出笑容当起了和事老,“孩子还小,凡事,不急嘛。”
他没吭声,低头哄着大哭的炜儿,冷冷说了句,“朕累了,众卿都退下吧!”
“臣遵旨。”众人如释重负,异口同声的接旨。
脚步声随之传来,一声公鸭嗓响起,“哟,皇上,史官昏过去了!”
我叹息,是啊,这段历史,又没法写了……
误信奸佞(上)
和他互不理睬,一连冷战了好几天,当然最后是他服软认错,才“涛声依旧”的。偶尔,我会胡思乱想,如果他不肯放下身段,我又坚守死鸭子嘴硬原则,那我们会走到今天吗?他是在被设计的情况下犯过错误,可也不顾一切的追出宫向我道歉,努力挽回我们间的感情;像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在宫廷中不胜枚举,每次都是他先低头的。自嘲的笑笑,哪里那么多如果,支撑婚姻的除了爱情,更多的是包容和体谅。
属于弘治八年最好的消息该是刘大夏、徐贯等官员带来的——兢兢业业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