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不愿,而是世人不肯忘记啊!”
“不要紧!回去后,我和满都海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异族女子,让她好生照顾。我会以达延汗之名为你赐名,在草原上,重新开始人生。”
我心中慌乱,下意识咽了口干沫,完了,玩大发了,这小子竟然认真了!
“嗯,叫可可西里可好?”巴图蒙克自顾畅想着。
我满脸黑线,可可西里?名导大片啊!
蒙古大夫
“要不,要不,咱叫香格里拉?”我试着提议。
巴图蒙克“咦”了一声,并没在意,兀自说道:“可可西里,在我们蒙语中是‘美丽的少女’的意思。”
我汗颜哪,我满打满算23了,还少女呢?在这个早婚早孕的年代,我都快成少女她妈了。
见我没了动静,巴图蒙克以为我在担心,宽慰道:“满都海人很好,巾帼爽直,处事端正,恪守妇德,是族中女子的典范,断然不会为难你的。”
我无语了,动真格的了,这我可玩不起呀,莫说无情无义,就算我变节爱上了他,到了鞑靼,就是完全意义上的“三儿”了。哎,闭上眼睛,装睡吧。
巴图蒙克“自言自语”了半天,才发现我已“熟睡”,似叹了口气,往上拽了拽被角,也慢慢睡去。
女人示弱的最大好处就是能够麻痹自信满满的男人。巴图蒙克也不例外,对我放松了警惕,早饭后,房内竟一度无人。我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冲到马桶旁压着舌头把草药汤和饭菜全呕了出来——我不能康复,绝对不能,哪怕用身体,用性命做赌注。
身子好两天,坏两天,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偶尔还会咳血,巴图蒙克只得一再放慢速度配合我,索性找来一辆马车,抱着我在马车里缓缓赶路。这在百十来人的精锐队伍中,引起了不少非议。大汗身处大明,本就危机重重,竟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放慢速度,置于危险之中,有损英明啊。
我淡淡笑着,了无生机的偎在他的怀里,果然,他一早就藏下了心思,为了避免身边有其他部落的奸细,除了心腹几人知道我的身份外,别人只道我是个普通的汉人女子。
我是很想良心发现的帮他分析下对我的感情,征服的快感,源于男人与生俱来的霸道,和真心真爱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渴望据为己有,独自享受;后者是给予、是守候,将对方幸福快乐视为最大的追求。可实在有心无力,如今,说话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巴图蒙克好像是担心我会一睡不醒,常常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讲讲他的身世,他和满都海的故事——其实他不知,我向来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冒,眼下更是只关注如何能够逃出升天。
简单来说,巴图蒙克三岁的时候,先汗满都鲁汗中了亦思马因太师的离间计,逼死了他的父亲博勒呼济农副汗,无耻的亦思马因更是抢走了他的母亲失吉儿哈屯。致使幼小的他连续失去了父爱母爱,家庭的温暖。寄养在巴勒哈真人巴海家里时,无人照管,受尽虐待,甚至得上了痞疾。后来几经辗转,他被送到满都海的帐下抚养,才获得了精心照顾,重拾健康。心抚育巴图蒙克,将其抚养成人。
每每讲到这里,巴图蒙克幽深的双眸中都会闪过由衷的崇敬,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单纯情感。我轻叹口气,或者他对满都海的感情,是爱非爱,自己也说不清楚。从一个当成母亲般热爱的女人,救世主般崇拜的对象,转换为自己的爱妻,自己的女人,这样的跨度未免太大了。
人说自信和自卑是对儿密不可分的孪生子,强烈的自信下,必然有着不可磨灭的自卑阴影;而深深自卑的人,也有属于他的骄傲。有时想想,巴图蒙克和朱祐樘是一类人,有着引以为傲的血统和惊人的智慧,凄惨的童年赋予了他们政治上的早熟。可是,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个野心勃勃,妄图靠铁骑征战一统天下;一个忧国忧民,只求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我有点同情的看着搂得自己浑身发疼的男人,哎,或许他是马背上上的英雄,草原的霸主,民族的希望,却也因为扭曲的人生经历,不懂得爱情,不会爱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虚弱的告诉他,自己不会和他回鞑靼的。
他似乎没有听见,许着遥远的心愿,“草原很美,虽不比中原繁盛,却有着青青绿地,潺潺流水,远山美景淳朴自然,你一定会喜欢的。白日里,我们可以一起放马牧牛,打猎暇趣;归来时,坐在毡帐前观赏落日余晖映遍的绿地,感受着伟大的腾格里,赐给我们的勃勃生机!”
眼睛发酸,这种生活真的很好,却是我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缓缓合上双眼,如果和他能够过上这样的日子,哪怕仅有一天,今生今世,再无遗憾……
“醒醒,醒醒!女人!醒醒!”剧烈的摇晃打破我美好的幻梦,我不情愿的张开了眼睛。见我醒来,巴图蒙克长嘘口气,略带警告的说不许我睡着。
我浅笑着再次闭上眼睛,将男人的暴怒声抛在脑后,默默回忆着与他的故事,从雷击穿越,青涩少年,一吻定情开始的故事——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唇片上一暖,药汤又被他用这种粗鲁的方式灌入嘴里,我下意识一咳,呕了出来……男人再接再厉,无数次的灌入,无数次的呕出,直到他的声音越发歇斯底里,我再也听不到为止。
睁开眼,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阴蛰黑眸,心中一软,轻声说着:“没有用的,我一心求死,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不许你求死!不许!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数日前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回到鞑靼,请神医为你治疗。”
我漠不关心,鞑靼是蒙古,神医是大夫,所以鞑靼神医等于蒙古大夫,能治好我才怪。
巴图蒙克握住了我的手,“再过两天,我们就到太行山了,神医也会赶到那里,到时你就没事了。”
太行山?我轻咬下唇,是要从娘子关出关吗?哎,时间不多了,可身子这个样,难道真是在劫难逃?
一切如巴图蒙克所说,两天后,队伍抵达了太行山脉。可那位传说中的神医似乎迟到了。
“再等等,神医马上就到。”
我苦笑,不知这话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我的确不想死,但事已至此,早已由不得我。
“来人!快去四处找找,神医是否在路上耽搁了!”
把头扭向床里,这个男人每天大呼小叫的,累不累啊。
傍晚,郎中终于来了,巴图蒙克亲自迎了上去,“李神医,你可到了,快帮本汗看看可可西里身体如何?”
“大汗稍安勿躁。”
我心一惊,好熟的声音,神医——会是他吗?费力张开眼睛,不由失笑。李摇铃看到床上气若游丝,面色惨白的我,也在瞬间呆若木鸡。
“李神医,有何不妥?”巴图蒙克紧张的追问。
李摇铃定了定神,回道:“大汗多虑了,草民只是没有料到,竟有女子病成这样还能面带微笑。”
巴图蒙克将信将疑,看了我的笑容,也有一瞬的失神,忙请李摇铃为我诊治。
熟悉的手指搭在了脉上,略有所思,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起身开药时,巴图蒙克问起我的风寒为何久治不愈。
“风寒只是表象,本是郁结攻心,又遭五脏淤气,邪寒入体才会如此的。哎,五脏淤气,真不知如何造成的,一个女儿家,罪可遭大了。”
巴图蒙克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我忙使了个眼色,李摇铃会意,掏出银针,诓说自己施针治疗时不能被人打扰,把巴图蒙克打发了出去。
本想逗笑几声,可使不出力气,李摇铃边施针边习惯性的摇头叹息。
我笑下,告诉他自己咳过血,问他是不是得了肺痨,没得治了。若真如此,就不必辛苦,让他赶紧逃生,免得巴图蒙克一股邪火撒到他身上。
“什么痨病?咳破了嗓子而已!有我在,死不了的。”
“呵呵,演技还是那么差。”
李摇铃探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柔声安慰,“就算是痨病,我也能够治好!”
我拉下他的手,认真道:“有办法带我离开吗?留在这里命纵然被你救回,人也会死的。”
李摇铃刚要回答,被一个尖利的女声打断,“啊!奸夫淫妇!”一个身披红裘的少女冲了进来,掰开我握住李摇铃的手,一把甩了下去,挡在李摇铃身前,恶狠狠的看着我。
看看被甩在一旁的手,我微微叹息,自己还真是不检点,堪称狐狸精中的典范。
“锁布德,不要胡闹!”
“大汗,她抓住我讷呼日的手不放!”少女的汉语说得也不错,我开始怀疑巴图蒙克在族内开展了双语教学。
“锁布德,你私自离帐我可以不管,但她是我的女人!注意你的言行!”巴图蒙克冷声说着,坐到床边,把我的手塞进了被里。
少女一愣,显然是不可置信,看李摇铃不帮自己说话,一跺脚跑了出去。
我轻笑,敢不给巴图蒙克面子转身就跑的女人,不简单哦。
“锁布德是满都海的表妹,在大帐里长大,难免有些被宠坏了。”
我“哦”了一声,心虚的闭上眼睛——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向我解释,对于时刻想要逃离的我来说,绝不是好事。
巴图蒙克排除众议,充分尊重李摇铃的意见,在太行山下安顿了几天,调养我的身体。这期间我问了李摇铃怎么成了鞑靼神医。
李摇铃自那日离京后,继续游学四方,来到了关外,机缘巧合救了被毒蛇咬伤的锁布德。锁布德感激之余,又见李摇铃仁心仁术,便芳心暗许,不,是芳心明许,倒追李摇铃满草原跑,成了家喻户晓的秘密。
李摇铃一提到锁布德,就是一脸的无奈。我嗤笑,就需要“说不得”这样豪爽的女人对付你这种死闷死扛的笨男人。
而这几日最大的收获,就是和他悄悄商议了逃亡大计。
生死一念
计划并非万无一失,巴图蒙克生性多疑,更是不会轻易相信汉人。他对我看似放心,实则心存芥蒂,只是因为我的身体现状和那层略有似无的自责;对李摇铃,则碍于“说不得”的百般“呵护”,也确实钦佩他高超的医术。
“你身子没好,如何走得?”
“我不管!我要走,必须走!巴图蒙克逼我逼得太紧,晚上的小动作也多了,我快应付不来了!”我顾不得脸面实话实说出来。
是了,李摇铃针灸加汤药确有神效,该说他治疗很有方向,先用药物调理了我的脾胃,利于食物药物吸收,恢复体能,再施针配合退烧,之后才正式展开治疗。而巴图蒙克死缠烂打的成天搂着我睡,自然知道我有没有发烧。见我体温趋于正常,就按耐不住,开始了一些暧昧的小动作,让我疲于应付——这个时代的男人根本没有禁欲的概念,加之对子嗣的狂热追求,纵欲者甚多,地位越高的越是风流。算下,他远从鞑靼而来,足有两个月没碰女人了,对我又有着真真假假的感情,怎能老老实实的抱着一下不动?更何况在他看来,已经许我了未来——汗妃的未来。
李摇铃没料到我说得如此直白,脸色一红,接不出下话。许久后,才道:“你的身体状况你该清楚,绝对不能长途跋涉,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那就等着他把我带回鞑靼吗?他已经着手安排出关路线了!我到了鞑靼便会天下大乱,你一个郎中,悬壶济世为本,怎能忍心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李摇铃刚要说话,“说不得”冲了进来,指着我的鼻子半蒙半汉的破口大骂,能听懂的部分,无非是说淫荡不要脸的,勾引大汗不说,还勾搭他的讷呼日私奔。听得我和李摇铃直掏耳朵,骂人就不能有点创意吗?
骂累了,骂不动了,才喘着粗气掐腰瞪着我。李摇铃轻叹口气,不紧不慢的解释说我们是旧识,我在家乡已经嫁人了,此次是大汉强迫我随他出关。
我笑了,性格互补,一个直爽活泼;一个沉稳内敛,很适合做夫妻哦。
“你当真不愿?可我见大汗每晚都在你屋过夜呀!”
我撇撇嘴,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夜夜春宵似的。不过以巴图蒙克的性子,鞑靼人的习惯,也确实没人能相信我们的“清白”。
“我身子这样,大汗体贴,如何能用强?”——假话,昨晚他还想用强来着,被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糊弄过去了。
巴图蒙克是鞑靼女人心目中的英雄霸主,只要我往好了夸,她们没理由不信。我装成三从四德,继续说:“我们汉人女人讲究从一而终,贞洁为天,我是无论如何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