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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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妃-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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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我们抵达了终点杭州。和船家寒喧几句,在婵娟的搀扶下,带着浩浩荡荡的“箱子队”下了船。看着已经热闹起来的内河港口,悄悄在心中感慨,希望他日偷渡也能顺利。毕竟,明朝早已实行了海禁政策。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使然。没有理由错过远洋贸易这么个赚大钱的机会——举个简单的例子,丝、丝棉、棉布、锦绣、红线、水银、瓷器、古钱、古字画、古书、药材、毡毯、漆器、醋等出口到日本后,价格都相当昂贵的。丝绵匮乏时每百斤银至200两;红线每百斤价银70两;水银的价格10倍于大明,缺少时每百斤银300两;针每根价银7分;川芎每百斤价银60多两……商人运货到日本可获得原本5、6倍的利益。
  “你是,你是张掌柜的吗?”
  迎面走来一个老者,也算慈善,此刻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我。我快速在记忆中搜索,未果。哎,路人甲也能认出我来,苏州之行要倍加小心了。
  见我不答腔,老者又上前一步,“老夫华燧,当年蒙掌柜的指点,下定决心,以铜活字取代木活字印书。”
  眨眨眼,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可那时是觉得他老头太烦,太磨叽才开口的。
  华燧挥手,招呼来随从,递上一本书,颇为自豪地说:“这是老夫去年,以铜活字印的《宋诸臣奏议》,送与掌柜的,留作纪念吧!”
  “呃,老先生认错人了。”我微笑着声明。
  华燧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老夫并非多事之人,即是如此,老夫就此告辞,请,请……”见我挽起发髻,说道:“请夫人切莫介意。夫人有空,还行翻阅此册,为老夫提点一二。”
  “老先生客气了。”我笑着翻开《宋诸臣奏议》,咬文嚼字的内容当然看不太懂,但入目的就是不容恭维的印刷质量。不由撇嘴,就这也敢拿出来送人啊?字排参差不齐,有的只印出一半,墨色也不均匀,错别字还多。
  华燧瞥见我的表情,有点惭愧,“老夫,老夫自知……”
  “老先生,诸多不足因经验浅薄所致,只要坚持不懈,他日必然取得更大的成就。这本《宋诸臣奏议》是最早的铜活字印本,历史价值极其珍贵。”毕竟在宫里砥砺磨练了三年多,冠冕堂皇的话,我说得何止是漂亮。
  “掌,呃,夫人所言极是,华燧乐受了。”华燧一鞠躬,带着随从上了身后驶往无锡的商船。
  我则心事重重雇了马车,带着众人找间客栈安置下来。这江南一行,波折啊。

  天香故人

  在客栈安置好,让小二上了满满一桌子酒菜,邀众人同食。见众人别扭,递个眼色,让萧飞和婵娟连忽悠带骗把他们诓到了桌上。
  我浅笑着诉述旅途劳顿,感激云云。又明确说了自己打算从宁波府偷渡去东瀛,看似合情合理——因为明朝政府在宁波设立市舶司,专门负责接待日本贡船,而偷渡贸易,自然那里最为火爆。
  气氛压抑下来,离乡背井,终不是所有人有勇气迈出的一步。我大度的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一旦上了船,茫茫大海,就不再有选择的余地了。更是敞亮的声言,离开的人每人100两纹银,附赠古董一件。一阵沉默后,终于有人开口了,随后陆陆续续有人附和。萧飞嗤之以鼻,“无根之人。”
  “嗯哼~”清清嗓子,“人各有志,萧飞,不得无礼。”
  三个小太监瑟瑟发抖的拿了赏赐,毕竟这远比他们在宫里一辈子赚得要多。我又问向侍卫,“你们没有要走的吗?上了船,便是远离故土,与祖国天各一方;且大海无情,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犹豫了片刻,又有两个侍卫站了起来。我笑着让婵娟递上“临别赠礼”,又和萧飞配合着与几人对饮了几杯。直到他们经受不住酒精的考验,晕晕乎乎扑到在桌子上为止。
  我笑笑,鸳鸯酒壶,蒙汗药,恶俗却经久不衰……
  “你们当真要跟着我?”看着剩下的两个侍卫和一个小太监。三人坚定的点点头,见萧飞暗中颔首,我便放心的问了几个人的名字。汗颜,我对手下,真的没有用过心。
  “我们兄弟二人是张龙、赵虎。”年纪虚长几岁的壮汉说道。
  我眨眨眼,“呃,王朝、马汉……在否?”
  收回心神,严肃地问张龙:“看你岁数不小了,该是有老婆孩儿的,这一走,置她们于何处?”
  张龙神色一暗,萧飞忙上前附耳了几句。原来,王朝本是个孑然一身的江湖客,与萧飞早就认识。后来确娶一妻,其妻去庙中上香时,遇到了妖僧继晓,继晓贪图少妇美艳,施术迷奸了她,刚烈的妻子醒来后自尽而亡。殊不知,竟是一尸两命……赵虎是张龙的异性兄弟,随他天涯海角追杀继晓,奈何继晓能掐会算,还懂妖法,总是提前避开。无奈之下,两人千辛万苦以锦衣卫的身份混进了皇宫,伺机行动。结果那时继晓因废太子,泰山地震示警被逐出皇宫。可天下人都知道,成化皇帝是舍不得继晓的,万氏是舍不得继晓的,至少舍不得他的“手段”。于是,他们耐下心来,在宫里等待时机。再后来,机缘巧合,重逢了萧飞,又见朱祐樘壮志雄心,颇有仁者之风,重整朝纲,处事雷厉风行,任人唯贤,为之折服,更是疲惫于江湖漂泊,便留在宫中效命。此行,其实,更多的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萧飞,男人间的义气,有时,不是我能理解的。
  “那你呢?”拿起茶盏,问向站在最后的那个斯斯文文的小太监。
  “奴才叫公孙策。”
  “噗——”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他咋不叫包拯?
  在这个子嗣重于天的时代,入宫当太监,自愿断根的能有几个?他的故事,不提也罢。
  按照计划,几个“叛变党国”的人被留了下来。这5倍份量的蒙汗药,够他们睡上三天三夜的,又特意叮嘱了店家不许打扰,因多付了银子,自然被满口答应。张龙独启程,赶往宁波故布疑阵,而我和萧飞、赵虎、婵娟连夜乘着马场去往了苏州府。
  当然此时,我已换作了男装。苏州府认识“张公子”的人不多;认识百韵楼“张掌柜的”却不少,时过4年了,我仍不敢冒险。
  马车飞驰,次日日暮时分,赶到了苏州城。
  我本不想进城,可萧飞担心安全,非要住进城里,于是在城北找了间不起眼的客栈。下了马车,我在一旁指挥,萧飞和赵虎招来小二一起,往店里大箱大包的搬着东西。
  见婵娟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我心里不是滋味——少小离家老大回,而我,哎,家在何方……这样不好,不好,多愁善感的,不适合我,敲敲脑壳,收回发散的思维。
  “婵娟,去附近走走吧。”明知不该,却于心不忍。
  “可以吗?”婵娟也猜到了我对苏州存在的特殊情愫。
  “嗯,只要别走太远。”城北不是繁华所在,更是远离……应该没事。
  婵娟笑颜如花,“那夫……公子,婵娟去巷口看看,很快回来!”见我微笑着点头,兴奋的跑开了。
  “其实,没那么巧的,城北僻静,和婵娟去走走吧,别闷坏了。”
  萧飞的声音从身后飘来,竟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男人长大了,成熟了,内敛了。
  “好,那我也去巷口转转。”
  巷口前是一条长街,我快步追上婵娟,陪她一起在摊子上挑拣各种小玩意。
  “小张哥?小张哥!小张哥!!救救我啊小张哥!”声嘶力竭的婉转女声,如杜鹃啼血般带着无限哀怨。
  我猛然回过头去,记忆深处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一辆花车在男人们争先恐后的簇拥下,拐出了大街,少女的声音似乎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是她吗?
  “哎,造孽啊!”一旁卖胭脂水粉的阿妈感慨着。
  “王婶,您心太善了!这姑娘今儿个一天,游遍了整个苏州城,有胜于当年一舞成名的玉凝姑娘,成了无柳街的花魁娘子有何不好?”
  “混账话!没见人家姑娘眼睛里啜着泪花呢吗?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沦落青楼?”
  “请问,刚才那位姑娘是哪间青楼的?”
  王婶眉头一拧,见我心急如焚,又看看巴巴瞅着我的婵娟,嘴巴一咧,“天香楼的!满窑行就属她们家能闹腾!”
  我忙拉起婵娟往回走,却被王婶叫住,“这位公子,老身看你一表人才的,劝你一句,这么俊的姑娘在身边,您还瞎惦记什么啊?”
  我苦笑,吃锅望盆,得陇望蜀莫吗?男人天性如此吗?
  婵娟替我憋气,正要辩解,被我拉住,“多谢王婶,在下铭记在心。”
  回到客栈,留下赵虎看家,带着萧飞匆匆赶往无柳街,因婵娟坚持,便也带上了她。路上,萧飞不解,几次追问我为何要去人多嘴杂,容易暴露的无柳街。我脚下不停,认真应道:“帮我去认一位故人。”
  夜晚的无柳街,灯红酒绿,遍布着醉生梦死的男人,充斥着淫词艳曲,何其繁盛!尤其天香楼又有新姑娘“开 苞”,更是招揽生意。我们几人赶到时,里面已经叫起了价——
  “5两!”
  “7两!”
  “10两!”
  ……
  萧飞身子明显一怔,也许是看到了台上浓妆艳抹,再寻不见昔日温婉柔媚的玉脂;也许是因为玉脂身旁,那个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少女。被强架起的小脑袋,依旧明眸皓齿,只是罩上了浓郁的哀愁。
  “月牙?!”萧飞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20两!”场中一个壮汉朝天比划着两根手指,嚣张得让人作呕。
  “哦哟~20两啊!”玉脂两眼放光,笑得春光灿烂,“诸位大爷可还有开价的?机不可失哦,瞧瞧我们姑娘水灵的,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50两!”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个肥硕如猪,眯起猥琐小眼睛的老男人出现在视野里。
  “哟~金老爷啊!您可真是大财主!玉脂在这儿替我们姑娘谢谢您了!我们姑娘今晚就是……”
  “500两!”开价的同时,我有点后悔,要知道当年我才值400两呀!
  场中骤然一静,众人的视线瞬间汇集到我的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了进去,“鸨母,我要买下她!不知500两可够?”
  玉脂不雅的狠狠眨着眼睛,待看清我后,呆若木鸡,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声音。
  “小张哥?小张哥!!真的是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月牙!”说着挣脱了身旁的龟奴,不顾一起的冲下楼梯,扑进了我的怀里。
  另一龟奴上前,与玉脂耳语了几句。玉脂猛地清醒过来,“可,可以。啊,这位公子雅间里请。”
  我笑着一扬手,“请。”
  在众人震惊于青年豪爽出手,久久回不过神的时候,几个身影消失在天香楼的大厅中。
  玉脂乖乖拿出了卖身契,却迟迟不肯收下我的银票。我索性直接塞进了她的手里,“做买卖有时要六亲不认,更何况,我们‘非亲非故’!”
  玉脂神色黯然,捏紧了手里的银票,垂下眼帘,“是,我们非亲非故。”落寞含悲,这几年,她一个人撑着天香楼,其中辛酸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低下头,如今的我,哪里有资格和人叙旧?身后,不知有多少人在搜寻着我的下落,要把我重新困在那个金雕玉砌的牢笼中。见我带着月牙要走,玉脂下意识拦在身前,自知失礼又退了一步。
  “同人不同命,各有各的造化,玉脂姑娘好自为之吧!”抱拳施礼,退出了雅间。
  见几人走远,屏风后绕出一个清秀的少年,若非那双挂着淡淡忧伤深邃眼眸,只会被误以为是13、14的单纯少年。
  “玉脂。”
  “庄主。”
  “叮嘱楼里的人,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玉脂明白。”两行晶莹花了脸上的浓妆,滴嗒滴嗒落在了地上……
  擦干眼泪,抬起头,换上了职业的笑容——她不该哭,她已经是天香楼的鸨母,更何况,这里远远有比她伤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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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习惯成自然的接过太后递上的补汤,悠然自得的品着。眉头一蹙,抱怨道:“这几日汤头味道寡淡,药气浓烈了。”
  太后在心里直翻白眼,有的喝酒就不错了!哎,你还有我这个儿媳妇伺候,我找谁给我煲汤呀!她吗?未来的儿媳?凤眼扫向软榻上安然养胎的绝色美女,可惜聪敏有余,心术不正。哼,面子过程,不做实事,一点不像皇后,处事周正,宽以待人,这要真成了自己的儿媳,母凭子贵,他日指不定耀武扬威到何种程度。
  想她一个女人,得不到先皇的丝毫宠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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