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井美惠子对于挑拨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特别有兴致:“时吟,你看这房子房间多,不如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时吟笑着摇摇头:“所谓夫唱妇随,我自然是要跟着国光的。”
“你怎么能保证他不是另一个你父亲?”
时吟眯眼眼睛,笑意盈盈:“因为他是国光啊,因为我相信他。”
手冢看向时吟,后者正看着今井美惠子,并没有注意到手冢的视线。
脸上还带着笑,但话中的偏袒尽显无疑,不顾一切固执己见地相信他。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壳而出,手冢转向今井美惠子,挺直身子,神色郑重:“我不会负她,请放心地将您的女儿交给我。”
今井美惠子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不放过手冢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
“是。”毫不迟疑的回答,“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
时吟没有转头,甚至连视线都不曾有一分一毫的转移。
这个男人不会说情话,连许诺都说得这般平淡无趣,但她知道,他一旦承诺,必是一生一世。
一时之间,全安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许久,今井美惠子收起脸上的表情,严肃地直视手冢的眼睛:“那么,交给你了?”
“谢谢。”手冢起身,给今井美惠子鞠躬。他直起身的时候,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放心好了,就算要抛弃,也一定是我厌恶了某人的无趣抛弃他的。”时吟笑着缓和气氛。
只有离她最近的手冢注意到时吟放在身侧的右手微微颤抖。她刚刚……很紧张吗?
两人又呆了会才离开,路过花园的时候,时吟忽然笑道:“国光,我记得那年过新年回家,我们也是经过这个公园呢。”
记忆被打开,手冢“恩”了声。
“嘿嘿。”时吟偷偷瞟了眼手冢,挽着手冢的手臂大声宣布,“国光,我们回家吧。”
回家。手冢看了她一眼:“好。”
只是才走了一步,手冢就感觉手臂一松,他警觉地转头,看到了晕倒在地的时吟。
“时吟!”手冢疾步走到时吟身边蹲下,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和抱起时吟去路口拦出租车。
时吟睁开眼,看到房间里挤满的人,被吓了一跳:“你们在干吗啊?”
吵闹的声音像被按了静止键一般戛然而止。
古怪的气氛让时吟心里“咯哒”了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冒上心头。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是医院。她只记得自己的四肢突然失去控制僵硬住,而后意识消失。
等等,四肢不受控制……时吟眼皮一跳:“我怎么在医院?”
众人面面相觑,手冢道:“你身体还未康复,就走了那么多路,疲劳而已。”
“是啊是啊,疲劳疲劳。”众人鹦鹉学舌,纷纷点头。
时吟心里苦笑。竟然逃不过……
好像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场笑话,她那么辛苦终于得到了手冢的回应,却栽倒在自己的病情上。
她心胸狭窄,明知道有可能犯病,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纠缠着手冢。如果她稍微心胸开阔点,就应该远远地看着手冢,或者……放弃和手冢的婚姻。
时吟合上眼睛,脑里乱糟糟的:“我想一个人休息下。”
“呃,时吟,这个……一个人不方便,还是我留下来陪你吧。”手冢彩菜道。
今井美惠子:“还是我留下来,毕竟我是她妈妈。”
手冢:“我留下来。”
闹哄哄一片,吵得时吟头更疼了:“停停停,这有什么好争的,我没那么脆弱。”
一群人还在争论,最后还是手冢彩菜一锤定音:“就这样吧,我留下来陪时吟,今井,你去向医生问注意事项,国光,你去家里拿些东西过来,我走的匆忙,什么都没带。”
这样的工作分配,大家都没意见。
等今井美惠子和手冢离开后,手冢彩菜正要说话,就被时吟打断:“我什么病?不要骗我,我知道不是国光说的那个原因。”
手冢彩菜叹了口气:“本来也就没打算瞒你,只是想等你精神好点再说。”
时吟勾了勾嘴角:“放心,这点我还承受得住。”
“通俗点讲,就是‘渐冻症’。”手冢彩菜又快速补上一句,“不过医生说你发现得早,治愈希望很大。”
果然。时吟一颗心沉到谷底。有希望就有失望,如果病情一样,她甚至无法保证能活过当初死亡的日子。
手冢彩菜看清时吟眼里的惶恐,柔声道:“不要想太多,要保持健康愉悦的心态,才能更好的和病魔做斗争。”
她知时吟没听进去,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刚才打扫国光房间时,在书桌上看到的。”
时吟神情动了动,茫然的目光移到照片上,停顿了很久,才伸手接过。
照片是晚上拍的,深邃的夜空中燃放着多彩的烟火,远处放着一架望远镜,望远镜前坐着一个人。
“这是……国光?”时吟迟疑道。这张照片很眼熟,但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时吟翻了下照片,发现照片后面有些发黄,显然放了几年了。
“是国光和你。”
“诶?”时吟有了点精神,她惊讶地看着手冢彩菜,又低头看着照片。小小的一张照片,她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自己。
手冢彩菜知道时吟的疑惑,她微微笑道:“你忘了吗?那年我们一起等流星雨,我们因为太困撑不下就先下去了。”
时吟恍然。
“我去厨房给你们煮了牛奶,端到阳台上的时候,正看到你们在聊天,就不想打扰你们。正巧我当时还带着打算要拍流星雨的相机,就给你们拍了这张照片。”
手冢彩菜也看着时吟手里的照片:“我回房间的时候把相机放到柜子上,结果第二天不相信把相机摔坏了,就让国光拿去修,也就一直都忘了把照片洗出来……没想到照片已经被洗出来了,还完好无缺地被国光保存了那么多年。”
时吟怔忪,心里受到的震撼太大,完全言语不能。
然而心坎处,是一片柔软。
时吟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的喜欢是不显山露水的,原来那么多年的等待,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这样真好。
虽然有了手冢彩菜的开导,但时吟发呆的时间还是越来越长,经常是在叫她名字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时吟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所以她在大家在的时候会强打精神,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发呆。
她总会想,如果都是这样的结局,那为什么还要再次给她机会?还不如,还不如就那么遗憾的结束,也好过现在渴盼地挣扎。
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次谈心无结果,也只能希望时吟能自己想通,最常用的纵容方法,就是炖鸡鸭鱼肉,每日一大补。
因为补品很多,所以时吟午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才全吃完,吃完后和众人聊了一会,困了躺下来睡。
一觉醒来,发现病房换了个样。病房被装扮地很漂亮,彩带将日光灯围起,折射出五彩光芒,气球部分飘到屋顶,还有些堆在地上,时吟在心里默默地为保洁员哀叹。
“咦,时吟,你醒了。”纪香是第一个发现时吟醒来的人。
“你们在做什么?”时吟扫了一圈,发现今天来的人真多。纪香在弄彩带,今井美惠子和手冢彩菜在打气球,手冢国一和手冢国晴在下围棋,没有看到手冢国光。
纪香朝时吟挤挤眼:“保密。”说着,又低头忙活起来。
好吧。时吟便躺在床上看着他们,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但每隔几分钟都会看向时吟一眼,时吟收到,心里暖窝窝的。
“好了,就这样吧。”手冢彩菜合上手机,放掉手里的气球,让它飘上屋顶。
随着手冢彩菜的这句话,众人默契十足地纷纷停止手中的活。纪香快速地把垃圾处理好,走到门口。
时吟终于来了精神,趣味地等待。
房门被纪香打开,时吟首先看到的是被推进来的三层高的蛋糕,然后看到了推推车的手冢国光。
蛋糕车被推到时吟床头,众人聚了过来,笑眯眯地齐声道:“时吟,生日快乐!”
时吟怔住,一瞬间所有的情感都堵在喉咙处。
纪香跑过去关灯,手冢彩菜和今井美惠子给蛋糕点上蜡烛,由手冢国光将推车推到时吟面前。
“先唱生日歌,再许愿吹灯。”纪香笑道,自己起头开唱。第一句结束的时候,众人的歌声加了进来,慢慢地,时吟也跟着歌声低声唱着。
一曲终了,时吟闭上眼睛,抱拳许愿,睁开眼时,双眼中是随着烛光一起晃荡的波澜。
时吟吹了蜡烛,纪香将灯开起来:“大家一起踩气球,把坏事都踩掉。”
众人立刻欢闹着踩气球,连手冢国光和手冢国一都被手冢彩菜拉下一起踩。因为事先已经和医院护士,以及附近和楼下病房的病人说过缘由,也得到了大家的支持,所以没有人出来阻止,踩得很痛快。
时吟看着他们,眼里的波光晃动得更厉害,眼眶热热的,正巧看到床头的气球,她拉下绳子,看到气球上可爱的笑脸,以及旁边的话语:加油,少女,动力满满地扑倒国光君!
显然是纪香写的。
时吟放开这个气球,伸手再拉下一个。这个气球上画着Q版的时吟,旁边也写着一句话:我一辈子疼爱的女儿。
时吟鼻子微酸,她放开,又拉下一个。这个气球上没有画,只有一句话:活着,我们都在等你。
严谨的手冢国一风格。
时吟的眼睛已经是雾蒙蒙一片了,她努力维持着笑容,将眼里的泪水擦掉。放开手中的气球,随手又拉下一个。
手掌心嗑的难受,仿佛握着细小的硬物。
时吟没有察觉到众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踩气球的动作,紧张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气球。
时吟微微松开手,既防止气球飘走,又可以看清手心里的东西。
是一颗钻戒,上面的钻石多角度折射光亮。
时吟将气球拉了下来,看到气球上写着的诺言:我们明天举行婚礼。
眼里,雾气迅速聚集。
她抬起头,看到男人捧着鲜花走来,一直走到自己面前,单膝跪下,眼里带着淡淡的温暖,唇角小小的抿起,一时间春光无限:“时吟,明天会很累,如果撑不下去就跟我说一声。”
“是。”她颤声应着。
“还有。”他微顿,语气收起了之前的暖意,平静的仿佛在陈诉一件实事,“如果你放弃了,以后还是会有另一个女人冠上手冢姓氏,你明白吗?”
“恩。”时吟捂着嘴点头,眼泪簌簌地落下。
他分明是在说,如果不希望有女人能取代她,那就好好努力活下去,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时吟,你说到要做到。”
“是,我说到做到。”
“不放弃?”
“不放弃。”说完这句话,时吟仿佛看到男人松了口气。
男人的唇角弯的更深,岂止是春暖花开,简直是夏日璀璨,惊涛骇浪。
“时吟,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64
64、番外 错过 。。。
(一)
这是手冢收到时吟病情消息的第三天,他坐在书房里,看着摊在地上的本子。这是他今天拿书的时候,不小心扫落到地上的书本。封面干净清爽,书名是【普希金诗歌英日文翻译】。
眼熟的封面和书名让手冢有一瞬的恍惚。那些他以为遗忘的记忆如出匣猛虎,汹涌闯出,不给他一丝放抗的机会。
他记得她当初为了英文告白,每天早上反复朗诵诗歌,直到能不假思索的重复出来;
他记得她一边捧着诗歌书籍,一边在纸上抄着诗歌,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他每天起床,都能在门上看到写着普希金不同诗句的便笺纸;
他记得母亲曾问她,如果是读普希金的诗歌,为什么不用俄语翻译,反而买英日文翻译。对此某人振振有词:“我除了日文,也就英文讲的还稍微能停点,要是俄文……根本鸡同鸭讲。”
他记得她那次轰动整个学校的语音告白,选用的依然是普希金诗歌;
他记得她选择普希金诗歌,是因为她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诗——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的喜欢过你,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坚强。
他记得。
原来他一直记得。原来他从不曾忘记。
心里是翻涌的情绪,手冢面上神色没有变化,唯拿着诗集的手越来越用力。
这个书房多是他和日奈森时吟用的,而这本诗集不是他买的,那么就是日奈森时吟买的。
她为什么买这本诗集?
手冢国光强制镇定的翻开诗集,一开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