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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多瑞斯最不喜欢的，是齿轮——那个有着晶晶亮眼神的人类。
因为那个人类丢下了他一条鱼，自己走了。
多瑞斯茫然无措的在无人小岛周围游动。
多瑞斯闻不着齿轮的气味，看不见齿轮身影，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齿轮已经消失了好久，可是多瑞斯还是呆在那座岛上等着齿轮。
夜晚的时候，他会坐在礁石上看星星——他喜欢那些晶晶亮的小点，齿轮说，他也喜欢。
白天的时候，他会在附近的浅水捕食——齿轮回来的时候，他就可以把这些给齿轮，齿轮说他喜欢海鲜。
他试图爬到小岛内部去找齿轮，可是，他的鳞片被岛上的岩石刮掉了很多，血肉模糊——他毕竟不是人类，他没办法上岸。
第一次，他忽然羡慕起了人类。
——如果我有腿就好了。
多瑞斯想。
这样我就可以走路去找齿轮了，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呢。
多瑞斯等的越久，问题就越多，他不明白，胸口那种酸酸闷闷的感觉，叫做思念。
但是多瑞斯知道自己很难过。
他喜欢齿轮眼里的光芒，他想要一直一直收藏，就算齿轮是人类也无所谓，只要把他变成人鱼，他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可是……
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你走了么？
你去哪里了？
你为什么要走？
你不喜欢我么？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不喜欢你不在我身边，你快点回来吧？
难道你不喜欢人鱼么？
当人类很好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因为那天我亲你，所以你生气了？
我那天闹脾气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多瑞斯等了好久好久，但还是没办法等到那个人。
多瑞斯很沮丧。
他想起来齿轮说过的：哭。
‘难过的时候，就会有咸咸的水从眼睛里流出来，那是泪水。’
齿轮是这么说的。
他摸摸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呢？
为什么都那么难过了，却还是没有水流出来呢？
因为我不是人类？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走的呢？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是人类呢？
为什么，我不会哭呢？
——这是第二次多瑞斯想要变成人类。
多瑞斯觉得胸口闷的快要爆炸，他委屈的缩在岸边低声呜咽。
齿轮齿轮，你快回来吧，我的胸口好疼，我病了。
我病的好重，我好难过。
齿轮齿轮，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我好怕……如果我死了，再见不到你该怎么办？
多瑞斯这么想着，越觉得难过。
多瑞斯觉得胸口越来越疼，但是多瑞斯一直都没有死去。
多瑞斯想，也许这种病就只是疼而已，不会死。
他发现，这样的疼痛，只有在想起齿轮的时候才会泛起。
他开始和同族的伙伴们捕食，他从每天呆在岛上，变成隔几天才去一次，他努力不去想齿轮。
可是只要安静下来闲下来，就会又想起齿轮。
胸口的疼痛就更加严重。
多瑞斯急的在海底直打转，他想要看见齿轮。
他想要看见那个眼睛晶晶亮的人类。
他不太懂自己的焦躁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欲望。
兽类，本就只有欲望。
如果变成人类就好了，或许他就能上岸去找齿轮，不用总是在这里等着了。
——这是第三次多瑞斯想要变成人类。
多瑞斯最后还是抵不住自己的欲望，恢复了以往的作息。
他还是每天呆在无人岛的周围，不敢走远，直到有一天，开来了一艘船，人类靠近了这里。
多瑞斯很高兴。
他游到了船的附近——船停在无人岛的周围。
他小心翼翼的窥视他们，然后看见了甲板上着急张望的齿轮。
他终于又见到了那个眼神亮晶晶的人类。
多瑞斯兴奋的跃出水面，引起那个人类的注意。
齿轮齿轮，你是来看我的么？
相比多瑞斯的高兴，齿轮就无奈的多了。
他下了船，抱住扑向他的多瑞斯。
“笨人鱼，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等我！”齿轮虽然是在斥责，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多瑞斯却不会认错。
多瑞斯趴到齿轮身上，像往常一样，用鱼尾轻轻摩挲齿轮的身体——或许齿轮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是人鱼一族中，求爱时的表达方式。
“呼，我不知道这个岛的确切位置，只能大致描述岛的形状，用了好久才查出具体的地域呢。”齿轮栗色的发丝在太阳的照射下，呈现出多瑞斯最喜欢的闪亮的错觉。
【齿轮，找了，我很，久？】
“是啊，很久。”
【齿轮。】
“恩？”
【齿轮。】
“恩？？”
【齿轮。】
“……到底干嘛啦！”
【齿轮。】
“……”
【齿轮。】
“……”
【齿轮，齿轮，齿轮，齿轮，齿轮，齿轮，齿轮……】
“好啦好啦，别在叫啦……”
【齿轮，我等了，好久，你不在，很难受。】人鱼抬起脸，艳丽的脸上是小孩子一般单纯的表情——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高兴。
“……我知道，”齿轮微微红了脸，转开了脸才道：“多瑞斯，你喜欢我么？”
【喜欢。】
“那、那……爱……爱我么……”齿轮的一句话，从头到末尾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清最后的两个字。
【什么，是爱？】
人鱼傻乎乎的问。
“就是……反正，反正！你吻过我，说过喜欢我，你，你就是爱着我的啦……”齿轮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有些恼羞的给人鱼的行为下了定义。
【我，爱你？】
“当然……”齿轮有些心虚的抿抿唇。
【我爱你。】人鱼拍打着尾巴，道：【我爱齿轮！】
齿轮有些得意的笑起来。
人鱼发现，只要他说爱齿轮，齿轮的眼里就会放出比平时更好看的晶亮的光芒。
人鱼开心起来。
【我爱你。】
齿轮脸红，咬咬下唇道：“我就知道你爱我。”
【我爱你。】
齿轮摸了摸发热的脸颊：“不要老是说啦，感觉好奇怪……”
【我爱你。】
齿轮有些恼了，再人鱼说出下一句我爱你之前，吻上人鱼的唇。
唇齿相依，带着海洋的味道，咸咸的，温柔的，幸福的让人想哭。
“知道你爱我啦，不要，不要老是说嘛……”齿轮把头埋进人
鱼的脖颈。
【那齿轮，喜欢，我么？】
人鱼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问。
齿轮只觉得脸上发烧，半晌，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还算，有一点点……喜欢吧……”
【那齿轮，愿意接受我的求偶么？】人鱼轻轻的道：【我愿意为你唱歌。】
齿轮愣了愣，抱紧了人鱼，接着，耳边恍惚传来低低哑哑的歌声。
那歌声飘渺恍惚，像是有海浪在伴奏，鱼儿在和声，清风在吟唱，波涛在打节拍——那是奇异的歌声，几乎让人失神不能自拔。
不知什么时候，歌声慢慢停下来，齿轮竟然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人鱼拽进了海里，被压在海底的细沙上亲吻。
【齿轮，会嫌弃，我不是，人类么？】
【我也不是人类。】齿轮甩甩自己的鱼尾，坐在礁石上，对于多瑞斯的问题嗤之以鼻。
【那，齿轮，喜欢，人鱼么？】
【我、我不是说了、喜欢你的么！】齿轮有些别扭的撇开脸。
【齿轮，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我，那么久……】
【……对不起，】提到这个，齿轮忽然没了精神，薄纱的耳鳍也缩起来：【我，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
【齿轮，走了之后，我，这里——】多瑞斯指指胸口的地方，露出难受的表情：【很痛。】
【你不在的时候，我去岸上，找你，结果被刮坏了鳞片，很疼，很疼……】
【族人说我不该，和你，靠的近，我气极了，和他们打架，赢了，但被抓了一下，流血了。】
【海鸥嘲笑我被你抛弃，了，还说，我是人鱼中，的异类。】
【海蜇不喜欢人鱼，所以好几次，蛰我，身上很疼很痒。】
齿轮心疼的咬牙，在心里发了毒誓一定要报仇，但手上却轻柔的抚摸着多瑞斯的手臂，最终，低低的应了一声之后道：【以后，不离开不就好了。】
多瑞斯兴奋的拍了拍鱼尾，又开始语无伦次的喊着齿轮的名字：【齿轮，齿轮，齿轮，齿轮……】
忽然，齿轮看见多瑞斯的眼角咕噜咕噜滚下来两颗珠子。
他愣了愣，捡起来看。
【这是什么？】
【是人鱼，难过时，会留下的珍珠，】多瑞斯奇怪的看着齿轮手里的珠子：【为什么高兴时，也会，留下来？】
齿轮愣了愣，摇头。
【这个，大概是人鱼的眼泪。】
【可是……你说的，眼泪，是咸的，水滴。】
【所以说，那是人类的眼泪，这是人鱼的眼泪啊。】
多瑞斯偏偏头，忽然高兴起来。
【我以为我不会流眼泪！】他兴奋的钻进海里，还一会儿才钻出来，手里捧着许多晶莹剔透的珠子：【齿轮，齿轮，我流了好多，眼泪，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你，就会掉珠子，原来，那是眼泪，我以为，我不会……】
忽然齿轮伸出手指按住多瑞斯的嘴唇。
看着那家伙茫茫然懵懂的表情，齿轮忽然觉得：或许跟这家伙就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
【多瑞斯，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一直……在一起？】
【就是，我再也不离开你，你永远也不用掉这些珠子，胸口不会痛，不会难过，身体不会受伤，不会刮掉鳞片，我会陪你一起捕食，下海，我会帮你赶走欺负你的海鸥和海蜇，我会陪你去找你的族人，我会随着你去不同的海域……】我还会……好好爱你。
齿轮最后一句没有说出口。
但眼角已经滑落了珠子，叮叮当当的打在礁石上，滚落开来。
【……好。】人鱼绽开了微笑，仰起头，轻轻亲吻齿轮颤抖着，再说不出话来的唇：【我的配偶。】
三十五
我苦着脸低头吃饭——好在味道确实不错，吃两口也就没那么排斥了，反而由衷觉得老板娘的手艺着实很好。
满足了胃部需求，我嘬着冰镇的酸梅汁看库洛洛。
库洛洛也用餐完毕，问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
我迟疑着摇摇头——“没有，虽然说我是来旅游的，但具体这个城市里的景点我并不太熟悉……”
库洛洛笑着问我：“那么由我做导游怎么样？”
我奇怪的看着他：“难道这不是你第一次来？”
“当然是，”库洛洛挑挑眉道：“不过我的功课做的比你好。”
我撇撇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随着他站起来。
“夫人，我们大概这两天会在郊外住下，不必担心我们。”库洛洛对着老板娘这么说。
夫人？
我不自觉的抽抽眼角。
“郊外……你们要去克鲁那庄园？”老板娘恍然大悟，点点头道：“知道了。”
克鲁那庄园？
我刚想问的再详细些，就被库洛洛扯着去了外面。
喂喂，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走失，能不能别牵着我！
我有些恼羞成怒的想挣开那家伙的手指，但却挣不开，虽然他小心的控制了力道不弄疼我，但这种像是被呵护一样的对待让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真是的……完全把我当做女人了……等……等一下……女人？
我想起来那个似乎还有余温残留在我嘴唇上的吻，还有这家伙随时随地都有些暧昧的动作和语言。
……这家伙该不会……
我惊疑不定的瞄了眼那家伙的侧脸。
温文儒雅，俊美非凡，走到哪里都能带起一片女□慕的眼光。
不会的吧？不、不可能的吧？……这、这家伙怎么会……看上我……
我只觉得脑袋有些懵，半晌也缓不过神来，只能随着库洛洛亦步亦趋。
直到库洛洛叫醒我。
我一个激灵抬眼看他，他微笑着道：“上车。”
车？
我一抬眼，看见了一辆车——一辆马车。
黑色的四皮骏马在前，古老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