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笑颜如花接待了这位比她打上十岁的妯娌,心里想的却是:“我困难的时候,你们都到哪里去了?那时候怎么就不说是我的亲戚?”
关氏一回家就被丈夫找去问个不休,有没有希望能捞一把?
她转告了海棠的回答:“自己兄弟,当然是要照顾的。。。。。。要是我有这个能力的话。”
前一句听着倒像是在敲打他们夫妻似地,带着埋怨的语气。现在来找我照顾,以前干什么去了,怎么不照顾照顾我这个小寡妇?后头半句,更是云里雾里,让人听了心里没底。陈继祖不禁后悔自己当初太狠,对海棠不闻不问,连那个庶出的弟弟也没好好管管,现在陈文武不知道跑哪里谋生去了,唉!
小玉却劝海棠放下旧怨:“海棠,做生意的人,最忌讳意气用事!你图一时的爽快,可是这次你要是给了陈继祖好处,你们之间的关系自然大大改善。同样是做绸缎生意的,又是亲戚,能联合起来何乐不为?海棠,你别忘了,你最需要的是盟友!”
海棠被小玉教训了一番,不禁汗颜,自己比起小玉来还是太嫩了。就是,纠结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重要的是以后!
想通了这一层,海棠便让秋岚请关氏过来,告诉她分一部分生意给他们做。由陈继祖夫妻负责收购本色绸布,到他们相熟的染坊去,由青争指导他们染布。七叶一枝花。 手打。只要关键的几个步骤保密好,倒不怕别人学了青争的染布配方去。
陈继祖大喜过望,想不到这个小嫂子能够尽弃前嫌,和他们合作这单大生意。他两口子当然对海棠是感恩戴德,在家族中替海棠说了不少好话,冲淡了不少以前朱氏刻意给大家留下的海棠的不良映象。
而有了帮手,海棠、青争很快的就准备好了这批货物准时给蒲家送了过去。
几个月后,蒲家的商船回来了,也付清了这批货的尾款。不但如此,还约定要她们绸缎庄长期供货,连青争绣庄中的绣品也收购了不少。经此一役,海棠的绸缎庄一跃而成能与苏家、林家并肩的大商家!
就在海棠为绸缎庄的事务忙碌的时候,小玉即将生产了。
小玉是足月生产的,她身体底子本来很好,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危险期,但经过泰春燕的调理也慢慢恢复过来。
再生产签一个月,她每天都坚持在院子里走动小半个时辰。记得在后世的医生报道上看过,生孩子前一段时间每天走一万步,就能够顺利生产。不知道是后世的科学理论发挥了作用,还是泰春燕的汤药凑效,小玉生产的时候没受什么罪,顺顺利利就生下了一个六七斤重的男孩子。
抱着像只布娃娃一样的小的儿子,小玉有种做梦的感觉。自己真的当妈妈了!
“小玉姐姐,这都生下来七八天了,还没给孩子起个名儿呢。我们老是‘弟弟’、‘弟弟’的叫着也不是办法,你快给起个名字吧。”海棠抱着孩子死活不肯撒手,爱恋无比的抱着小毛头哄他笑。这孩子也怪,一点都不怕生,哪个姨姨抱着都是笑呵呵的,大家都说是随了小玉的小性子。
小玉当时反驳说:“他爹爹脾气才好呢!”
眼下宋潜不在,小玉只好自己给孩子起名字了。
“哎呀,我也就是给他起个小名,大名还是让爹爹取吧。在明州生的,就叫明儿好不好?嗯,明儿,你反对吗?”
小明儿挥舞着胖胖的小手,那小模样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好,你也喜欢自己这个名字是吧?那就叫明儿啦!”
第一百六十二章:踏上归途
宋潜接到小玉家书时,明儿已经在明州摆过满月酒了。
他的心情忍不住激动起来。自己当爹了!
在这封家书的最后一页,居然有个小小的脚印,一看就是小娃娃的脚涂了墨汁踩上去的。
也只有小玉才会做这种别出心裁的事情!
她在信中告诉他,这是儿子的小脚丫子。现在既然见不到面,就先看看他的脚丫子印吧。
看着那个小小的脚印,宋潜心中充满了欢喜。这妻子真是个特别的女子——
宋潜回到临安当然一直在宋府住着。这间宅子是宋潜中了状元以后才置下的,说不上有多富丽堂皇,但是看得出一草一木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由此可见女主人的巧心。
仆人无意中说起,以前他们夫妻最喜欢晚上一起待在书房里读书写字。自那之后,每夜宋潜都会在书房逗留到很晚。
很多时候,他会一页一页的翻看那些书本。看看是否能找到她的些许手迹。
现在的他还是记不起以前的大多数事情。戚升本来想请秦太医给他医治,因为秦家的金针之术成名之久,用金针刺激头部穴位应该能够对宋潜恢复记忆有一定的帮助。
但是因为关系重大,戚升想了又想还是不欲暴露这个秘密。
虽然有皇帝护着他,宋潜在官场这种厚黑之处也未必就能横着走。因为他娶婢为妻的事情,多少人队他口诛笔伐,他也不是没有敌人的。
能少给人一个攻击的借口,总是好的。
所以现在戚升正在努力的查找古医书,学习针灸之法,想靠自己来给宋潜治疗。
“唉,要是我爹爹在,说不定他还有些好法子。祖父不知怎的就是对这针灸术特别不屑一顾,我问他两句就给驳回来了,自讨没趣。”戚升的父亲戚风带着妻子在全国到处游历。一两年都不回来一次。他对各地的医术都有兴趣,想着能够将各地的一些医学理论和秘方集结成书,是个典型的医痴。
戚升知道父亲的能耐,要是由他出手来治疗宋潜,说不定宋潜真的能够恢复记忆。
不过戚升的治疗也不是做无用功。他边看医书边学着给宋潜扎针,刺激宋潜的头部穴位,虽然宋潜常常被他扎得惨叫连连,但感觉脑子确实清明不少。
“现在看见很多地方,都有很熟悉的感觉——”被戚升屡屡扎针后,宋潜脑子里多了许多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一些人、事、物、话语等等的片段毫无秩序的潮涌而出。这些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吗?
戚升大为兴奋:“这证明我扎针还是有效果的,我果然是医学是上的天才啊,哈哈哈!”
宋潜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臆想:“天才,我脑子里这些东西就像是——怎么说呢,就像是一整本书被剪成了一个又一个单独的字,甚至是笔画。你要能把这堆碎片全部还原成一本完整的书,才厉害呢。”
戚升被宋潜打击了一句,肩膀一下子又垮了下来。
“金针的刺激还是太小了——我看有本古医书上说,失魂症有时候是受到的惊吓太大导致的,若是想将魂抓回来,就要再狠狠的吓他一次——”他不坏好意的看向宋潜,“你好像先是被木棒打了脑袋,再跌下马,最后掉到石窟里才失忆的。我们要不要重演一次?”
宋潜丢他的说法只有一句话:“估计再那样做,我不是失魂,是丢命了!”
戚升无语,只好回去继续研读医书,看看能不能再找出更有效的办法。
不过他说了一个温和的手段,却是宋潜很赞同的。
戚升让宋潜多走走那些他感到熟悉的地方,比如他的故居,竹林书院,临安天街——也许不经意间,就能重拾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
就像他现在翻看着书房里的藏书,也是此理。
不过小玉好像没有看书做眉批的习惯。他看见书页间只有自己写的一些批注,再无旁人笔迹。通讯许久,小玉那笔小字他早已烂熟于心,一眼就能认出来。
倒是在一本《易安居士文集》里,发现有一抹胭脂颜色。是她的唇印吗?
也许在某一天的午后,她独自坐在书房里读诗。窗外阳光晴好,蝴蝶纷飞,她读着困意来袭,便作海棠春睡,枕着这本诗集甜甜入梦。那柔嫩唇瓣上的胭脂微红,轻染诗句,留下半片脂痕。
染上胭脂的恰是易安的《浣溪沙》——“绣暮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宋潜的手指轻轻抚过这书页间淡淡的痕迹,鼻端似乎闻到了清幽的女子体香,好像有个巧笑倩兮的女子在唤着他的名字,“天成,天成——”
小玉丝毫不知道,宋潜在这段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再一次爱上了她——这个在他记忆中没有存在过的妻子。
他正想放下这本文集,忽然从书中飘落一张小小的素笺。他捡起来拆开一看,竟是小玉的手笔——“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明儿满月后,小玉身体将养得差不多,回临安的心思就更加迫切。
秦春雁明确表示要陪她回去,她这孩子太小,没个医生跟在身边也不放心。惠娘、牛彪、陈富和小珍自然是要跟着女主人的,但是——
青争呢?
“我——我要是走了,海棠妹妹岂不寂寞。”青争看着身边神情微显落寞的海棠,不忍独自离开。再说——那个人,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着青争的绣庄刚开业不久,小玉也不勉强。秦春雁用了几天时间把秦家庄园的事务安置好,收拾好行李,找了一条相熟的商船,一行人踏上了回临安的规程。
还有两天就要回到临安了!
小玉抱着怀里咯咯笑的小明儿,难免兴奋起来。
可她还不知道,她日思夜想的天成已经记不起她长的什么模样。
而等她回到临安后,所要面对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争夺田地
小玉在前日的家书中早已告知宋潜她近日会带着儿子回临安。但具体日期当然没有说明。要谁能预定下准确的行程日期,那反倒奇怪了——又不是后世买火车票,谁知道啥时候启程啥时候到站?
时间已是四月末,小玉离开临安已经整整八个月了。她离京寻夫的事情赵构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小玉临走前特地来向嘉儿辞行。后来宋潜返京赴任,面圣时除了上报自己的情况外,也向皇帝说明小玉且在明州待产的事情。
这日赵杳召见宋潜,临了突然想起一事,问道:“爱卿,你夫人可生产了?”
宋潜恭敬答道:“回皇上,已产下一子。”
赵杳意兴甚高:“好好好,你也生的是儿子?你你儿子年岁稍长,便可进宫陪朕的小儿子读书了。”他唤人去取来一块白脂玉佩,赐予宋潜。
“待得你夫人回到到临安,就将这玉佩替朕交给她。”赵杳又加了一句:“这也是皇后的意思。”
“谢主隆恩!”宋潜方谢恩欲退,赵杳却又问了一句:“爱卿——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宋潜表情稍稍一滞,答道:“没有。”
赵杳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挥手让他下去了。
可惜啊,那么恩爱的一对夫妻——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赵杳想起和这对夫妻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小妹顽皮非要自己驾船游湖,一不小心将他们的小艇撞翻了。他们在自己那艘画舫中的表现使赵杳记忆犹新,他从未见过感情这般浓烈的夫妻——
也就是在那次,他邂逅了自己今生的最爱,周嘉儿。
如今,嘉儿已获封皇后。他甚至有意将嘉儿所生的孩子封为太子,只是碍于孩子年纪太小,他原来的三个儿子的外加又有些势力——这事也急不来的。
宋潜回到官邸,就被临安知府叫了去。
他现在所任的官职是临安府通判。在知府下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知府黄礼书知道宋潜圣眷正隆,一般也不会刻意为难他,甚至在某些场合还很含蓄的向他示好。很多时候,未必是要看谁的乌纱帽大,而是要看谁的靠山硬。
现在明摆着皇上宠爱这宋潜,太上皇原来讲宋潜贬到严州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新帝一登基就给召回来了。虽说严州通判和临安通判品阶一样,谁不知道当京官才是威风呢?
当然,当京官也不一定就能呼风唤雨。毕竟临安市都城,皇亲国戚多不说,随便拎出一个官来都不比他这个知府小。要他管着这么一个摊子,黄礼书也常常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比如今天,黄礼书就碰上了一个大难题。
有两户大户人家都在城郊买田地。两户人家都找了同一个牙人叫吴良,这吴良先带头一户人家去看了,那户人家说要再考虑考虑,过了三四天没回复。吴良心急,又领着另一户人家去看了田地。那人家倒是很满意,马上就给了订金,说好过两天就办好田契。
谁知就在这时候,先头那户人家来了,说这块地市他们先看上的,硬是逼着吴良将收到的订金退回去!
后来的人家不乐意了——先下订金先得,你看了两眼就说是你的?反正这块地我是要定了!
两家谁都不服谁,就给告到官府里来了。
“依卑职之见,那当然是先下定的人家为准了。”宋潜断案也有一些日子了,没觉得这个案子有何难断之处。除非——
果然,黄礼书叹了口气,说道:“这两户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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