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不顾金针的威胁,自顾自说起话来。
秦春雁心中不详的感觉越来越浓,她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这个男人的斗气,有如实质一波一波的涌过来,她快要压不住他了!
这时那些受伤的官兵围了过来,有几个就是刚才被烈焰打伤了的。他们看到烈焰被金针威胁着不能动弹,咧开嘴大笑:“你小子也有今天!原来不是很牛吧?吃你爷爷一脚!”
一个兵丁不知好歹的一脚踢来,秦春雁来不及阻止,惊叫着:“不要!”
烈焰等的就是一个机会!
那兵丁踢来时,他闪电般伸出原先撑着甲板的手一把将那人的腿抓住,身子一闪便离开了金针所指的位置!
秦春雁内心恼恨这兵丁坏事,但也只能随行赶上希望能继续以金针击中烈焰的要害。烈焰经过刚才的战斗,已经摸清她的套路,单手将那兵丁向秦春雁一摔!
被这“人肉弹”一阻,秦春雁进攻的身形不觉一滞,烈焰就趁着这么一点空隙向后翻身攀上船沿,在官兵的包围圈形成前便纵身一跃,跳进海里去了!
一个逃进海里的海盗,谁还能抓得住他?
“该死!”
秦春雁扑到船边,早听得“扑通”一声,烈焰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海平面上。
“被他逃跑了——”这可不是秦春雁一个人的遗憾,整船人都为烈焰的逃走陷入了恐惧之中。尤其是烈焰睚眦必报的行事被船员们宣扬开来之后,人们更是惶恐不安。这些海盗会对他们施行怎样的报复!
船长当机立断飞速前进,要船员们快些赶到三江口去停泊。只要靠了码头,他们就安全了。
“春雁,谢谢你!”小玉被青争扶着,对秦春雁说了声谢谢。
秦春雁却没搭理她这一句话,而是将手搭上小玉的脉门,听了半晌才放下心来。
“幸亏你身子骨好,差点就动了胎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各自战斗
张老儿在村口开茶档已有十多年了。
平时路过这条村子的人不多,大多是些行脚商人和游方僧侣。有时候,一天也不见一个人。
但是张老儿的茶档还是每天都开着。靠做过路人的生意,他一个连种地的力气也没了的老头儿才能勉强挣口嚼谷,所以张老儿对这档生意,还挺上心,每天都把茶烧的浓浓的。
今天他运气不错,才摆摊没多久,就来了个年轻的赶路客人。
这位客人穿着扑通的长衫,头上戴一顶遮阳的笠帽,连包袱都没带,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走到张老儿的茶档前坐下来,要了一大碗解渴的浓茶。
张老儿摆了这么多年的摊子,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后生,面孔洁白如玉,一双眼睛极有神采,就像是画像上观音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似的。
“老丈,请问一下,过了这儿就是严州境里了吗?”那后生彬彬有礼的问。
张老儿忙回答说:“哦,哦,您要去严州?其实我们这儿就是淳安县,已经属于严州的属地啦。您是要去严州城吧?”
“也是,也不是。老丈,请问你知道前些日子严州剿匪的事情吗?”那后生喝完了茶,又问了一句。
“知道,那哪能不知道呢!吓死了人啦,那么多土匪围着严州城,听说就要把州城给攻下来了。幸亏有一位大人到处招募各县的兵丁,把几个县的兵丁和义勇组织起来,才能挡住这些土匪呢!”
张老儿说起前些天的土匪围城,还是心有余悸的。谁不怕土匪?这些流寇又都是抢完就走了。抢了人和东西还不算,往往还放火烧村。这次几股大的流寇都被歼灭,老百姓能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
那后生似乎对这个话题极感兴趣,又追问:“那最后是在哪儿歼灭这些土匪的呢?是在附近的村落吗?”
张老儿摇了摇头,说:“这我可不知道。不是在我们淳安、寿昌这边开打的,我不清楚呀。”
那后生有些失望,给了茶钱便又匆匆赶路了。
“一个严州有这么多县城村落——天成,你到底在哪儿呢?”
这赶路的书生,当然就是丢下临安城里所有生意出来寻找宋潜的戚升。
小玉并未拜托他去寻找天成,但是戚升思来想去,仍是决定自己出来找宋潜。他想着,两队官兵都没找到宋潜,可是又没人发现他的尸体,那么他最大的可能还是被土匪们挟持走了。小玉要寻夫,他拦不住,但是在戚升的内心深处,是不相信小玉这么个孕妇能找到失踪的宋潜的。
让自己来帮帮她吧!
戚升并未奢望能得到小玉的心。很奇怪的,他甚至没想过要让小玉和宋潜分开。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为小玉付出心力——也许是因为小玉是第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女子吧!
戚升在离开前,对临安城里的事情都做了妥帖的安排。他让把美玉坊的生意先停下来,让文娟带着水清云等女店员先到乡间避难,毕竟文娟家在乡下有许多花田,她们可以先在那儿避一段时间的兵祸。
他自己的清心堂有祖父照看,倒不成问题。庞一兴被戚升压制了一段时间,在医界声势大跌,暂时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小玉不走陆路,是因为她们一众女眷出门,必须要坐马车,行踪太过显眼,容易惹来盗贼和金兵的注意。而戚升身怀武功,孤身一人出门,连行李都不带,翻山越岭也不会引起什么关注,方便很多。
他看着严州城的方向,叹了一口气,继续赶路。
小玉她们的船当晚在三江口停泊。当船泊在码头的那一刻,全船人松了一口气——暂时是安全的了!
秦春雁从随身的包袱里拿了两包药出来,让船上的厨子煎了给小玉喝下去。
“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胎,别再出事了。知道大着肚子出门的辛苦了吧?”
小玉乖乖喝药,可不敢抱怨药苦。惠娘昏倒后一小会就醒过来了,并无大碍。乘客们险死还生,知道全是有赖秦春雁的功劳,对她们这一行人分外客气。尤其是同行的乘客也都是有些见识的,听说小玉是朝廷命官的夫人,态度便更是恭敬了。
船上货物尽失,船主损失巨大,当然是叫苦不迭。但是当时那种情形也不可能让海盗们将货再一包一包的搬会来,能捡回一条命都算是好运了。
“春雁,原来你武功这么厉害!”
小玉可算见识到古人的“深藏不露”了。起先认识戚升的时候他也是个书生模样,后来才发现他武功卓越。而秦春雁的武功就更让小玉惊奇,毕竟她是个姑娘啊。
怪不得秦春雁说要陪她出门,想来除了给她当保健医生之外,还存了暗中保护她的心思。
“青争,你也喝一碗宁神茶吧?”秦春雁不回答小玉的问题,却将药递给青争。
“好。”青争淡然一笑,接过药丸一饮而尽。
青争喝完药,带着些责备的对小玉说:“你也太鲁莽了,偏偏去挑衅那海盗头子。要是他凶性大发将你一刀劈了,我们还不心痛死?”
青争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小玉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呵呵干笑两声蒙混过去。
还有一天的行程,那些海盗还会不会来复仇?
秦春雁看出大家的担忧,笑着说:“放心吧,那个海盗头子,起码有三天不能和人动手。我的金针之术哪是那么容易避过的?”
秦春雁射中烈焰檀中穴的那一针,直破他凝气的真气,他受伤之余又跳海逃生,更加重了伤势。金针丄刺破的创口并不大,造成的后果却是非常可怕的,即使武功高强如烈焰,没有三天的时间也休整不过来。
“那就好——”小玉拍着心口,想起刚才那野蛮海盗邪气满满的笑容。这男人也太——狂野了!
烈焰坐在自己海盗船的卧室里,盘膝凝气,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刺痛。
那小姑娘的金针好狠辣!
他没遇到过使用这种暗器的敌手,她的功夫阴柔至极,和他走的刚猛路线恰好是两个极端,所以才是趁他不察占到了便宜。
“老大,我们的人缀上那条船了!他们在三江口停泊,我们要不要再去一趟?”
他的手下胖虎前来报告。胖虎是他最忠心的手下,几年来他们不知道用这种偷袭的方法捕捉到了多少猎物,但是烈焰却说:“今晚算了。”
“算了?”
胖虎愕然,老大什么时候变成善男信女了。“老大,这样我们也太窝囊了!”
烈焰脸色一沉:“胖虎,你最近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啊,这里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
他这一声喝骂并不大声,却让胖虎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不,当然您是老大——我——我就嘴贱,哎哟!”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烈焰的手下都知道,这位老大年纪不大,手段却是极狠,要是被他恨上,肯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可他怎么就对那艘船仁慈起来?
烈焰闭上眼睛,不欲多谈,胖虎只能退了下去。
烈焰自有他的主意。
且不说他现在身上伤重,不宜与人动手,那船上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毕竟有一队兵丁在,又有个功力不逊的女高手,打杀起来,说不得又得负伤。
至于凿穿这条船,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以他的水上功夫,要把这条船弄沉了可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船一沉,船上那女人——
烈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个女人实在太有意思了,不但敢和他抬杠,还往他脸上吐唾沫。有胆色!
这么少见的女人,不把她弄到手,也太可惜了。
至于小玉是别人的妻子,甚至怀着孩子,这些理由在烈焰看来都不值一提。他的母亲还不是大着肚子就嫁给了养父?养父说过,他的生父是养父的至交,临死前就将妻子和未出生的儿子托付给了养父。
在他们海盗的世界里,什么伦理,纲常,礼仪,通通都是放屁!
烈焰暗暗盘算着,怎样才能摸上那条船去呢——
就在戚升与小玉从不同的途径奔赴严州的时候,时季峰所在的镇江城外,一场惨烈的战争已经打响了。
正如时季峰所预料的一样,枢密使叶义问让百姓们挖的沙沟和树枝,根本就是无用之物,反而成了累赘!
时季峰穿着雪亮的铠甲,手上拿一杆磨得无比锐利的缨枪,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攻城的敌人。
他浑身的热血已被烧得沸腾。练武多年,不就为了与敌人生死对决的这一刻吗?
让他感到遗憾的,是自己始终没能说服长官使用他的阵法来对敌。长官们认为坚守不出就是最好的抵御方式,其实,不过是——懦弱!
城外的金兵才不会让这些官僚得遂心愿。
完颜亮的先头部队杀过了长江,在镇江城下架起了云梯,准备了巨大的投石机。攻城开设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再遇海棠
海上日出,更比平地早上几分。小玉感觉自己才合了一会儿,便听得身边的人来回走动,想来应该天亮了。
小玉坐起身来,惠娘也跟着惊醒,忙去给女主人打水洗脸。船上设施简陋,比不得在家里那么舒服,小玉也不去计较那么多,拿过条蘸了冷水的毛巾擦了擦脸,又走到甲板上用青盐净口。
青争和秦春雁都已醒来,不多时也都上了甲板。清晨的海面分外平静,丝丝海风佛过小玉的脸颊,周围宁静一片。一瞬间小玉甚至以为昨晚的险情时一场噩梦。
但甲板上狼籍处处,还有些鲜红的血迹,在提醒着小玉昨晚这里确实发生过一场恶斗。
那个海盗——叫烈焰?
小玉琢磨着这个名字,除了感到些许的恐惧之外,还隐隐觉得好笑。
拜托,一个在水里讨生活的人,却叫了个带火的名字。金克木,水灭火,他居然也不忌讳?还是他胆子太肥,什么都不在乎?
想起烈焰俊伟的外表和狂佞的性子,小玉便不禁摇头。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这个男人骨子里真是个十足十的强盗!
小玉靠在船边呼吸着早晨清新宜人的空气,一边随意打量着码头周围的船只。三江口是大码头,到处都停满了船只。他们这艘中等大小的货船在众船中可谓毫不起眼,和他们一起停泊的大多是些同样规模的游船。
忽然小玉看见对面船上有个婢女打扮的小姑娘,捧着一木盆水走到船边往海里倾倒。想来也是伺候主人洗脸吧?然而当那个小丫鬟倒完水转身想进舱房的时候,小玉冷不防和她打了个照脸,禁不住惊呼一声:“秋岚!”
那小丫鬟闻言一震,循声望来,不觉大喜,也呼唤道:“宋家娘子!”
这丫鬟肤白睛亮,正是小玉的闺蜜海棠的贴身婢女秋岚!
小玉顿时想到了海棠定然就在那艘船上。果然秋岚将脸盆就那样往地上一放,提起裙子就奔进了舱房,娇呼:“小姐,小姐,宋家娘子就在对面啊!”
“怎么了?”秦春雁不认得秋岚,看小玉那欣喜的模样,忙说:“你可不要一会惊一会喜的,小心孩子!”
青争却是和秋岚见过面的,这会也记起了事海棠的侍女,便对秦春雁说:“那船上有小玉的故人。”
果然不到片刻,那边船上蹬蹬蹬脚步声骤响,一个云鬓半偏衣衫不整的美人冲到了甲板上,冲着小玉喊:“小玉姐姐!小玉姐姐!”
小玉和青争一看,这不是海棠还是谁?
算起来,自从海棠去年冬天远嫁明州,她们已经有大半年不见了。
想不到无意中在这